姬然也转头打算往外走,却瞧见晏洄正站在身后不远处。
她快步迎过去,将人扶住:“你怎么起来了?”
“什么孩子?”晏洄来得晚,只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孩子,“你有身孕了吗?”
姬然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没有,是国公府来的人想让我怀孕,我在试她们呢,就说起这事儿了。”
“噢。”晏洄眨了眨眼,被牵着坐下,突然又问,“我们同房,你是不是也可能真的会怀孕?”
不会,因为她们没有真的同房。
姬然没敢说,只想快点儿跳过这个话题:“你想要孩子吗?”
他摇摇头:“不想要,我都需要人照顾,怎么照顾一个孩子?你去寻寻有没有避子汤吧,我喝避子汤。”
“你喝?”姬然有些茫然。
“嗯,我喝。”反正他都是快死的人了,早一天死晚一天死也没什么区别。
“唉呀,其实……”其实他们两人谁也不用喝。
他问:“什么其实?”
姬然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再说吧,咱们这几日不是没有过吗?先不急先不急。”
他点点头,认真道:“是如此,不过还是要备下的,我想和你同房。”
姬然尴尬得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你以后能不能这么直白?”
“那我要如何说?”
“就说‘那个’。”
“‘那个’?”
姬然郑重点头:“对,‘那个’!”
晏洄不是很能理解,但还是照做:“好吧,那我想跟你‘那个’。”
……
怎么还是那么猥琐!
姬然抓狂。
她自暴自弃了:“算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晏洄耸了耸肩:“我还是觉得同房比较文雅。”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将这一茬儿从脑子里甩出去。
张婆子很快知道了安胎药的事儿,但姬然等了很久,没见人有什么动作,每日还是照常做事。
她觉得奇怪:“你说,她们为什么那么想要我怀孕呢?”
“我爹膝下只有我一个儿子,他能这样纵容我,只是想要我延续香火。如今他们想要你怀孕,大概也是为了子嗣。”
“那他们干嘛吊死在我一个人身上,多给你找几个女……”
她顿住,恍然想起先前听到的……
怪不得晏洄家里人不惜他身体也要给他下药,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们早知道晏洄会早亡,只想趁他死前让他和人生下继承人,至于他会不会因此丧命,他们完全不在乎。
姬然心里有些难受:“原来是这样……”
晏洄脸上毫无波澜:“故而,她们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举动,至多会想方设法来探查虚实。”
姬然想安慰,无从开口,朝他挪近了一点儿,什么也没说。
“然然。”他感觉到人近了,将人直接圈住,“然然,今晚想同房。”
姬然低沉的情绪烟消云散,只剩无语:“再说吧。而且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吗?怎么这么执着这事儿?”
“难道非得要孩子才能做吗?可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他没被绕进去,又重复,“你之前就答应过的,如今又要推脱,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是。”
一是吧,她现在就这么答应了,有点儿尴尬,他们好像还没到这么熟,二来吧,这人什么都不知道,搞完后肯定硬要喝药。
身体本来就不好,哪儿还能喝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呢。
但她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们俩那样根本就不会怀孕。
第32章 (三合一)
正说着话, 有人来了。
“殿下,是陛下身边的小太监来了, 说是皇后生辰,邀殿下入宫。”
皇后一家是立场明确的保皇党,自嫁给皇帝后也是温良恭俭事事贴心。不论姬然愿不愿意参与到这场斗争中,皇后生辰,她都是要去的。
“去库房挑个好点儿的物件,包上给皇后当生辰礼。”她朝外吩咐一声,起身寻衣裳穿。
晏洄跟在她身后,也去衣柜里寻衣裳。
他来这里许久,早摸清了屋里的陈设, 虽少不了磕磕绊绊, 日常自理是没什么问题。
“这身可以吗?”他看不见, 只觉得料子摸着挺舒服。
“可以,不是宫宴, 随便穿。”姬然瞥了一眼, 没再管他,只等着他慢慢穿完,给他系错位的扣子重新扣好,牵着他往外走, “行了,出门吧。”
他缓缓走在日光下, 月白色的绸缎袍子被日光照得有些反光, 粼粼一片映在脸上,像是日光下的湖水, 那双弯起的眼则是映在水面的两轮弯月。
养了些时日,他凹陷下去的脸颊又长回些肉, 眼下的青黑也消退许多。
姬然看他一眼,忍不住摸摸他的脸。
他脚步微顿,茫然抬眸:“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小少爷要不是瞎子该多好,“走吧,该上马车了。”
晏洄也没问下去,爬上马车,紧紧挨在她身边。
真是到了春日了,车帘卷起,日光吹来的风都是暖和的,晒得人昏昏欲睡。
进了宫门却有些冷了,不知哪儿来的冷风往脖子里灌,她将车帘放下,默默等着看姬荀这回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不想,这回真是只为皇后庆生,姬荀人影都没出现一下,只叫人送来了礼。
晏洄虽是外男,但患有眼疾,一群后妃聚在这儿也不觉得需要避嫌,说起话玩起游戏来半点没避讳着。
一直玩到下午,天稍晚了,眼见是出不了宫了,皇后主动道:“天晚了,殿下不若留在宫中,明日再出宫也是一样的。”
“也好。”她也不是没在宫中住过,“皇后不必再送,天色未暗,我和驸马自己走去便好。”
刚好傍晚,夕阳烁烁,沿着湖在宫里走走权当是锻炼了。
她牵着晏洄漫步在小道上,跟他解说春日的生机。
“柳树发芽了。”
“柳树?”
她停下,踮着脚,伸出手指勾到两只柳条拉过来交到他手中。
“喏,这就是柳树,它的枝条柔软纤细,往下垂着,像少女的发。”
晏洄捏了捏,手微微松开,柳条咻一下从手中溜走,他抬眸,目光朝柳条追去。
“它垂着水面上的,我刚才是把它拉过来的,你等着我再给你拉回来。”
“不用。”他摇头,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抓住姬然的手,继续往前走。
回到宫殿时,天差不多黑了,宫墙外的天绚烂绮丽。关了窗,宫殿里漆黑一片,姬然点了灯,拿了本书,爬上床准备打发时间。
晏洄就坐在她身后,一言不发拨开她肩头的衣裳。
“干嘛!”她一惊,拉回衣裳,回头瞪他。
他缠上来,想亲她的脸,亲在了她的鼻尖上:“说好的,今晚要同房。”
姬然别开脸,推他的肩:“那是在家里,现在是在这里。”
“可我们在这里不是也做过吗?”他抓住她的手困在她腰后,垂首咬住她脖颈上的软肉,“你答应我的。”
“我……”姬然抿了抿唇,莫名有点儿紧张,又想往后拖,“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我不信,你上回说下旬,现下又说明日,等明日了又要说后日。”他拉下帐子,将人困在怀里,手从衣角探进去,肆意抚摸,“然然好软。”
姬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哪儿被碰到,哪儿就一阵颤抖。她咽了口唾液,微微喘息:“你别你别……”
“别紧张。”晏洄在她脸颊轻轻亲了亲,“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我、我……”明明还没开始,她却已有些喘不过气,“要不还是明天吧……”
晏洄抬头,直直看着她:“你为何这样抗拒?你答应过我要主动的,也没有主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眨眨眼:“那、那你喜欢我?”
“嗯。”晏洄神色认真,“我喜欢你。”
“真的?”
“真的。”
她清了清嗓子:“我们都没认识多久,你这就喜欢我了?”
“那日我说的并不是假话,我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
她没被人这样表白过,至于姬荀嘛,那是个疯子,不能算正常人。
听到这样的话,她第一感觉不是感动,反而是有点茫然和尴尬,想了半天,挤出一句:“别吧,死在我身旁挺吓人的……”
晏洄没心思和她说笑,继续发问:“那日你说你也喜欢我,是不是哄我开心的?”
“我……”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没喜欢过别人,也没被人喜欢过,甚至连父母的爱也没有享受过,她没有能力直视自己的感情。
可晏洄盯着她,显然是非要她回答。
她硬着头皮,如实道:“我也不清楚,我们认识也没多久,我不知道。”
晏洄重重抿了抿唇,顿了顿,又问:“你那日是如何想的?”
“哪日?”
“你将我惹哭的那日。”
“那日啊……”她又想打太极。
晏洄捏住她的脸,瞪她:“回答!”
她尴尬笑笑,要推他的手:“你先松开。”
“你先回答。”晏洄将她两只手腕同时握住,按在头顶的枕头上。
她扭了扭,被压得又紧了几分,只好回答:“我是觉得你哭得很可怜,气都喘不上了,我怕你出什么事,所以就那么说了。”
“为何会怕我出事?”
“你这个年龄死了太可惜了。”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她顿住:“我……”
晏洄悄自放低声音:“我知晓的,大夫说我最好也活不过三年,如今已快过了一年,也就是说,两年后我便会死。我死后不想葬在晏家,你将我葬在府中,待百年后,你我合葬好不好?”
他默默松开手,手指轻寻,碰到她的脸,用软弱的掌心抹掉她的泪:“若是害怕,将我葬在郊外的庄子也好,那种你住过的庄子,我想待在你身旁。”
姬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你别故意说这样的话……”
他低下头,碰到她的鼻尖,往下挪一点儿,含住她轻微的哭声,指尖颤抖:“你喜欢我。”
姬然泪没有停,被堵住了嘴,喘不上气来,胸脯起起伏伏,脑子昏昏沉沉。
“抱住我。”
她分不清这是命令还是乞求,迷糊抱住他的腰身,趁着空隙,深深呼吸几口,然后又被堵上。
“你……”她别开脸,喘着粗气,“你喜欢我什么?”
“你很好,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晏洄偏着头,又要咬她。
她快速问:“如果我不是公主,你还会喜欢我吗?”
不待晏洄回答,她又道:“若我不是公主,我没有钱也没有权,今天我为你做的这一切都不会再做到。我们两个,连存活的能力都没有。”
“我觉得,即使你不是公主,你也不会丢下我。你仍然会给我铺盲道,会将屋里的障碍全都清除,你还会耐着性子哄我,给我治病。”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可以锄地,也可以扛货。”
姬然抬臂擦了把泪:“你这么娇气,让你做这些你只会死得更快。”
“可我想和你在一起。”他含住她的唇,双手将她的衣裳推至脖颈处,弓着背低头吮吸啃咬,“让我死我也愿意。”
“你别……”姬然按住他的肩,没再推他,喘着气自顾自往下说,“我还是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这感情是从哪儿来的。”
他嘴忙着,含糊不清回答:“你明白的,并且你也喜欢我,否则你现在手空着为何不推我?”
姬然一怔,当即用力推他,急急解释:“我没有!是你一直哭哭啼啼,我要是推开你,你肯定又要闹了。”
“你为何会在意我闹呢?”他微微起身,扔了衣裳,将人折起,像洗脑一般,又道,“你喜欢我的。”
“才没有……唔!”她被亲得七荤八素,手什么时候被松开了,她不知道,还不自觉搂住了晏洄的脖子,下意识埋怨,“你只是见识太少了,才觉得这是喜欢。”
“这就是喜欢,我就是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晏洄意志坚定得很,一点儿也没有分神,只是,突然陷了进去。
头皮一阵发麻,他喘着气问,“这是什么?好像在吸我。”
姬然一惊,浑身紧绷,开始胡说八道:“是不干净的地方,你快出去!”
他不信,手往后放:“你骗人,谷道在这儿。”
“你手拿开!!”姬然忍不住尖叫,“快拿开!”
晏洄感觉耳朵要被叫破了,当即撤了手,往后退了退,没再往下问。
姬然松了口气,浑身刚松懈下来,哗得一声,帐子被人拽开。
窗外昏沉的烛灯漏进来,刺得她眼睛一眯,下意识伸手挡住光线,没看清来人。
晏洄闻见那股龙涎香的气味,急忙将她的手臂塞回被子,紧紧裹住,朝外怒吼一声:“滚出去!”
姬荀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几步,抓住的手无意识松开,留下皱巴巴的青白色床帐。
晏洄当即扯上帐子,躲在被子里给姬然穿上衣裳,给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随意穿上裤子,钻出帐子,用力推了皇帝一把,怒道:“我叫你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