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看上去一览无遗, 放着一整套的真皮沙发，一张茶几，还有两座书架。
看起来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也没什么能够躲人的机关。
陆怡晴跟着过去, 目光落到了房间的手工窗帘上。
她的目光顿了一下。
暴怒之前经过这扇窗户的时候, 她在外面看到了里面的安夫人和重重的人群。
那窗帘之间至少应该有一道缝隙，足够让外面的人看清里面的情况。
但现在，这扇窗帘明明把整个窗户都遮掩得厚厚实实的。
陆怡晴不太确定。
干脆绕到外面专门看了一遍，从外面这个角度, 她什么都看不到。
年轻警官看到了她的举动, 他有些疑惑。
隔着一扇窗户, 他轻轻地敲了敲玻璃, 问：“陆小姐？”
陆怡晴立刻就意识到了。
安夫人肯定意识到自己暴露了，那声暴怒开出的枪响她一定也听到了。
她今晚刻意的交谈是什么意思？
警告？还是宣战？
“警官, 这里很危险！”陆怡晴冲过去, 用力地敲了敲窗户。
然后转而冲进别墅里, 要求在场的人员尽快撤离。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焦臭的味道。
是从厨房传来的。
有警员神色凝重地靠过去, 猛地拉开厨房门。
一股焦臭味扑面而来, 厨房里的烤箱正浓烟滚滚。
当即有两个警察冲回车里拿回来两个灭火器, 还有人把别墅的电源切断了。
然而等他们打着手电筒靠近气味来源的时候, 却发现那只烤箱里被塞了一只狗。
警察们忍着那股恶臭把它拿出来, 这只可怜的小动物已经被高温炙烤得变形了。
年轻警官被这股恶臭焦味呛得连连咳嗽：“搞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只死狗？”
他的搭档猜测道：“也许是凶手放的？我听过有些□□惩罚自己不忠的手下，就会在他的家里放上一只死掉的狗, 意为一只不忠的狗不如一只死掉的狗。”
年轻警官说：“那就很有意思了，这只狗如果真的意味着不忠，那么这个未婚夫首先背叛的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他说着，问正在整理证据的技术员：“所有的照片都收齐了吗？”
技术员正俯在一张餐桌旁查看这些照片，听到同事问话，他的语气有些迟疑：“我觉得这些照片怪怪的。”
年轻警官问：“具体是指？”
“首先是这个照片里的未婚夫，他在各个照片里的肤色和体型很不一致，就像是强行把他的脑袋P到了不同的男人身上的一样。”
年轻警官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这些出轨照片很有可能是PS的，是么？”
技术员点了一下头：“有很大的可能性，另外，你注意到这些照片的拍摄角度了吗？”
年轻警官大致地浏览了一下这些照片，有些猜不准地问：“这些照片的角度……很像是偷拍？”
技术员点了一下头：“没错，虽然有些性癖奇特的人会把自己做ai的过程拍下来做成写真集或者挂到黄网上卖，但这些照片的角度都有些晦暗，焦距调得都不清晰，更像是偷拍。太奇怪了，不是吗？”
年轻警官皱了一下眉：“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也是挺……”
他想了想，换了个词。
“挺投入的，都被拍了这么多照片还没发现。”
“照片里的地点我认识，是个挺出名的五星级酒店。”他的搭档开了口，“是不是偷拍，让我去看看那里有没有针孔摄像头就行了。”
他抬手看了下时间：“今天有点太晚了，明天再去吧。”
技术员整理好那些照片，用证物袋把它们保存起来：“具体的信息我要等回局里才能知道，首先我需要知道这个‘第三者’——好吧，姑且先这么称呼她——是什么来头，我要查一查公民信息识别系统里有没有她的身份。”
年轻警官说：“但这些照片都是PS的话，那么这条狗就不可能是指代的他的出轨。”
他说着，又翻过来看了看那些照片的背后。
“这三句话是凶手自己写的吗？”
技术员耸肩：“谁知道呢？写得怪酸的。”
他顿了一下。
“不过这里面的神明倒是很值得考究，嘛，总之先全都带回去。”
技术员耸了耸肩：“谁知道，总之我先把这些东西全都带回去。再联合法医室的人加个班，总之先搞清楚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来头。”
年轻警官询问他的搭档：“我们要去看看萨琳娜小姐吗？”
搭档揉了揉脑袋：“她现在大约还在医院里挂水？总之先给她一些时间缓和一下吧。说起来，之前的那声莫名其妙响起来的枪声，你有什么头绪吗？”
年轻警官说：“说不定和之前刺杀那位吴女士是同一位，但至于他们的目的，同样奇怪。”
吴女士就是咖啡馆店长。
陆怡晴虽然之前从暴怒那里听到了她受到枪击的消息，但此刻还是得尽职尽责地装得像一点：“刺杀？什么刺杀？”
于是年轻警官就把咖啡馆店长遭受枪击的经历再度复述了一遍。
“我也是同事给我发了消息才知道这件事的，还好之前从隔壁市调了人手过来，否则怕不是不够。”
陆怡晴说：“这两个开枪的人，听起来不像是一伙儿的。”
年轻警官点点头：“确实不太像，除了用的子弹不一样，第一位开枪开了好几下，他其实第一枪就已经命中了吴女士，但还是接连开了好几枪，好像是为了把她杀死，但后面几枪开得都很随意，更像是警告；只开了一枪；而且在别墅区开枪的这一位——”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带了点不确定。
“他只开了一枪，干脆利落，没伤到任何人，而且我们的同事刚刚在周边勘探，并没有发现弹壳，比起上一位显然谨慎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这一枪开得太巧了，刚好给了我们进去搜索的机会——虽然还是晚了一步，让人跑了。”
他的搭档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觉得，这个开枪的人一定也知道那栋别墅里有人，否则无缘无故地开枪的话，他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如果只是想打碎玻璃，完全可以扔块石头。”
年轻警官摸了摸下巴：“总之疑点太多了，慢慢来吧。”
然后他呼出一口气，看向陆怡晴：“陆小姐？我们该回去了。你还好吧？”
陆怡晴抬起头：“我很好，警官，我们回去吧。”
顿了一下：“魔术师呢？”
“那儿呢。”年轻警官的搭档随手一指，“说是这里不安全，他躲回警车上了。啧，留两个人下来看守吧，别到时候又发生什么别的变故。让我来看看这里能不能点外卖。”
趁着他在安排人手的间隙，年轻警官带着陆怡晴魔术师还有另外的几个警察回了警局。
等技术员领着其它警察去分析线索的空挡，他开始列出清单，要求魔术师和陆怡晴归还之前身上携带的装备，主要是防弹衣和枪.支。
“这是登记在档的，我也是偷偷挪用，还是要还回来的。”他小小声地补充。
陆怡晴没忍住，弯了一下唇。
魔术师倒是很震惊：“你当时怎么不说啊，长官？”
年轻警官沉默了一下：“我怕你们到时候会有压力，会因为有危险而不第一时间开枪，继而造成生命危险。”
魔术师也跟着沉默了一下：“那总之，谢谢你了，长官。”
年轻警官说：“这本来就是我们为了调查案件而要求你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真的因此把你们带入危险，那才是我的失职。”
陆怡晴说：“没关系，长官，反正这些装备都没用上。”
年轻警官看了看她。
总觉得在陆怡晴的脸上看到了遗憾。
但他不能说，但凡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她会得寸进尺想要那瓶驱熊喷雾。
等回到房间，暴怒正在她的床边等她。
“慢死了，忒弥斯小姐。”
她这次没抽烟。
空气中弥漫着甜丝丝的薄荷味。
陆怡晴关上房门，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机递过去。
“这是什么？”
“照片，我趁安夫人不注意的时候拍的。”陆怡晴说着，“你看看，那照片里的人，有你认识的吗？”
暴怒看了一眼，照片上的除了安夫人，还有投资银行的首席执行官，还有另外几个男女，但都是陌生面孔。
“啧，都不是熟人，应该是她拓展的新的社交圈子。怎么？这些人都是在那场生日派对上参加的。”
“说是为了举办一些新的慈善活动，还有一些公益性的建筑。”陆怡晴说，“我现在好像懂了，安夫人除了明面上经营的博.彩，暗面上经营的组织生意——她似乎还想搭上政府官员。”
暴怒摸了摸下巴：“可她的这两门生意都经营得足够出色了，不需要再搭线这条门路的人给自己增色了。”
陆怡晴盯着暴怒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开口：“有句老话说得好，资本出世的那一刻，世间的一切都要为它让路，但等权力出世的那一刻，就连资本都要缄默不言。 ”
暴怒没有说话，她幽幽地看着陆怡晴，半晌，很轻很冷地笑了一声。
“有趣。”
第158章
第二天早上, 暴怒戳醒了陆怡晴。
“你今天要不要去看看那位小店长？毕竟她可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枪击案呢。”
陆怡晴爬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问：“现在吗？她是不是还在医院？”
“是还在医院。”暴怒说, “不过给她转院了, 之前那个医院虽然有专人看守，但对于外面的子弹防不胜防，所以干脆把她转到军人医院了。据说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战争医院, 防护措施很到位。”
顿了一下, 补充说明。
“至少她比之前安全。那几个在教堂爆炸案里受伤的条子也在那里。”
陆怡晴想了想，道：“那也可以去看看她。”
暴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抽出了一把花：“特意为你准备的。”
陆怡晴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儿童智能手表也能点外卖了？
“从警局附近的花坛里，放心吧，没人指责我。”她看上去理直气壮, “正好给你省了一笔开支。”
陆怡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刚打开门, 陆怡晴就撞见了年轻警官。
他正在咖啡机前接咖啡, 抬头刚好看到陆怡晴。
他礼貌地冲她点点头：“陆小姐, 早上好。”
陆怡晴看出来他似乎有话对她说，但他就是没说, 思索两秒, 她低下头, 看向暴怒。
在年轻警官看不到的角度之下，暴怒对着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后掏出自备的耳麦塞进耳朵里, 进了房间。
“法医的鉴定报告要等一会儿, 不过药物化验的结果出来了。”年轻警官说, “他的血液里果然存在类麻醉剂的药物。”
陆怡晴问：“具体是指？”
年轻警官言简意赅：“在医院里它是麻醉剂, 出了医院就是违禁药物，被du贩追捧的那种。”
陆怡晴问：“所以死者有xi毒史吗？”
年轻警官说：“法医初步判定, 是有的。”
他顿了一下。
“至于他背上的致命伤附近的那几个针口，法医检查过了，并不深，很浅，但周边没有药物残留——我们推测这是一种凶手试探。”
陆怡晴问：“试探？”
年轻警官点了点头：“是的。试探。因为这几个针口深浅不一，而且深浅程度相差很大，推测每次用的力度都不一样，且一次比一次重。为的就是测试死者在短时间内是否能察觉出剧痛感的存在。”
为的就是确保死者吸嗨了之后，神经高度亢奋，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保证他能正常地走到众人的视线之内，然后等着被炸穿的器官逐渐失去工作机能，然后当场死亡。
完美地演绎不在场的证明，无人指认的谋杀。
陆怡晴道：“看来是考试前的预习。”
年轻警官：“……嗯。”
他顿了一下，看向陆怡晴手里的花。
“陆小姐，你这是？”
陆怡晴道：“我准备去看望医院里的吴*，她才遭受了枪击，我想过去看看她。”
年轻警官哦了一声：“好吧，注意安全，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他刚说完，却见陆怡晴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顿在了原地。
“陆小姐？”
年轻警官有些疑惑地叉开手指，在陆怡晴的面前晃了晃。
陆怡晴不说话，但是提到咖啡馆店长的时候，她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一个小细节。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在游轮上，她去找咖啡馆店长玩的时候，发现她带了笔记本电脑，还当着她的面往摄像头上贴了贴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