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怡晴注意到,那绝不能算是恨,但也不算爱。
院长女儿首先开口喊她:“阿媛!”
原来这个女人是林家的长女,米兰集团旗下制药公司的理事长。
女人看向了她,微微点头:“好久不见了。”
她一开口,陆怡晴就发现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气音不足。
她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连脸带嗓子都给马蹄子踹了吗?
“你刚刚在做什么呢?”院长女儿问,“那个姑娘是谁?”
长女摇了摇头,她隐晦地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其他人,继而向她招手:“你下来吧,我们好久不见了,喝一杯,怎么样?”
院长女儿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可我的朋友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没关系,我会照顾两位老师的。”房东说,“老师你去吧。”
院长女儿点点头:“那先谢谢你了。”
等院长女儿和林家长女离开后,房东才转过来说:“这些客居都已经收拾好了,我给两位老师挑一个合适的位置吧。”
他没有过多和陆怡晴寒暄,似乎在避免在小袁老师面前暴露和陆怡晴的关系。
陆怡晴自然也不会多嘴,她闭上了嘴,把话语权交给了小袁老师。
他带着她们挑了两间非常合适的房间,窗前的风景是青翠葳蕤的山林,小袁老师刚进去就扑上了厚实软和的床垫,然后开始惊叫:“啊,这居然是可以按摩的!”
趁着她在床上打滚,房东跟着陆怡晴走进了她的房间。
陆怡晴看了一眼,这间客居的落地窗是朝北的,窗外可以看到山上的风景,每个客居的阳台都是独立的,摆着软椅,很适合享受下午茶之类的时光。
安静而怡人。
陆怡晴随便在房间里挑了一个小沙发坐下:“你刚刚是看到了什么八卦,可以说来听听吗?”
房东说:“只是刚好路过,她跑到我这里来的。”
他顿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复述了。
“她是新娘的闺蜜,也是婚礼的伴娘,根据我听到的内容,她还是新郎的前女友。”
陆怡晴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新娘不知道?”
“她知道。”房东说,“商业联姻。”
这么一说,陆怡晴就懂了。
她有些了然,继而笑吟吟地看向他:“为什么你会刚好路过客居?”
“我住在这里。”
他言简意赅。
“我还以为你会住在前面的公馆里。”
房东说:“不会,他们不喜欢我。”
“也许你可以说说他们不喜欢你的理由?”陆怡晴问,“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你可以仔细说一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你。”
房东沉默了一下,问她:“你在来的路上,进过公馆的大厅吗?”
“当然。”
“大厅里面有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女人,是米蓝集团的老会长请知名画家绘制的。”房东说,“那是我的母亲。”
陆怡晴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女人,然后对比了一下房东的这张脸,有些了然。
“她和老会长的其他情人都不一样。”房东似乎并不愿意称老会长为父亲,“她已经结婚了,是被他强取豪夺回来的,她的上一任丈夫因为车祸去世后,她就绝望了,以为是老会长杀死了她的丈夫,于是她在生下我之后离家出走,后来老会长去找她,只来得及在海边发现一双她的鞋子——她自杀了。”
陆怡晴想起了那幅被撕毁又修复的画,老会长的感情在那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母亲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把我养在外面,精心照顾,虽然最近这几年才把我接回来,但是我出现后就一直有风言风语说他会把我当做他遗嘱里的一份子——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林家的长子长女才会觉得我是一个威胁,他们联手想要除掉我。”
他补充。
“我之前经历过几次意外,第一次是高空有个花瓶差点砸到我,第二次是我的刹车被人剪了,第三次是我发现我的马桶里有一条毒蛇,且它的产地来自国外的热带国家——那里的话,长女正好有个代工厂开在那里,我想会是她的手笔。”
陆怡晴听完,有些好奇:“之前警官先生问你这些细节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和他说?”
房东沉默了一下,最后这样回答。
“你了解我更多。”
然后他看向陆怡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记得他们之间并不顺路。
陆怡晴告诉他:“在中转站的时候,先是小袁老师的手机充电器没带,后来下站去买充电器的时候,手机又丢了。”
房东静静地听完,问她:“不觉得太刻意了吗?”
“我猜也是。”陆怡晴笑吟吟地说,“大概是从我们上动车起就有人一直跟着我们,趁乱偷掉了小袁老师的充电器和手机,逼我们留在这里。”
“我觉得直接偷你手机会更快。”
房东的目光里带了一丝探究。
于是陆怡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条还在蠕动的洋辣子:“我有这个。”
房东:“。”
“高铁不能带管制刀具。”陆怡晴解释道,“我想这个会保险一点。”
毕竟她是一个来学校谈事情都要事先在包包里预备电钻的女人。
房东想了想,留下一句:“等我一下。”
然后就离开了。
陆怡晴趁机在这个房间转了一下,卧室很大,有独立卫浴,甚至还有按摩浴缸。
然后她突然注意到,台盆旁边的那个烧水壶里,有一点薄薄的水垢,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太出来。
虽然这里安装了净水器,但是建造客居的年代久远,净水器也会老化,忘记更新的话,会有水垢也并不奇怪,毕竟这里也没什么人住。
只不过——
陆怡晴拎起了壶,看向壶嘴,壶口与壶身连接的那一小块地方,有一层厚厚的水垢。
这并不是最近使用过的烧水壶,这一定是使用过了很久的烧水壶。
看来没清洗到位啊。
陆怡晴弯了弯唇,住在这里的主人,想必是不久前才离开的,所以才会走得这样匆忙。
也就是这个时候,房东拎着一只小型工具箱回来了。
他把箱子递给她,陆怡晴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着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工具。
小到指虎、飞镖、裁纸刀,大到冰锄、老虎钳、电击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送你的。”他说。
陆怡晴弯起了眼睛:“谢谢。”
“这里的网络被中断了,目前原因不明。”房东说,“天也在下大雨,我想,你多一点自保手段还是好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劈了下来,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大雨滂沱。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昨天在监控里看到那个来找你的女人了,她今天因为车祸死了。”
“我知道。”陆怡晴语气平静,她随手从工具箱里捡起一根飞镖,掂了掂,然后用力地掷了出去,“我已经看到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那根飞镖被狠狠地钉在了墙上,一同被钉在上面的是一张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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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怡晴盯着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她提醒我有车跟踪我,她别了两次那辆车,然后她今天就死了。”
房东沉默。
“你看,这就是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原因。”陆怡晴摊了摊手,“多管闲事,只会害死我的发财树。”
“我很好奇,今天网都断了,手机也没法用。”陆怡晴很快地转移了话题,“那么,你们有钱人一般都是怎么进行消遣活动的呢?”
房东想了想:“别人不知道,我的话,是备考小语种考试。”
“这样。”陆怡晴点点头,“我之前考过了一门,那没多大意思。”
再者说了,现在可是举行婚礼的时间,是用来学习的吗!
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
陆怡晴走过去开门,发现是门外站着的是院长女儿,她看起来已经结束了和长女的寒暄。
看起来应该也知道了房东的关系。
她笑了笑,问陆怡晴:“今天新娘要举行单身夜,在公馆举办假面舞会,你去玩吗?”
陆怡晴问:“单身夜不应该是婚礼的前一晚举行的吗?”
院长女儿笑了:“这你就不懂了吧,明天晚上新娘子就不能玩了,得好好睡觉养足精神,这样才能以最好的精力应对后天的婚礼。”
陆怡晴谨慎地问:“我可以去吗?”
“因为雷雨天气,一些原本应该今天到的客人都航班延误了,要么就是赶不过来。”院长女儿说,“去凑个热闹啊,哎,我听说你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陆怡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总不能说,她有,但是死了,虽然死了,但是音容宛在,为了怀念他,她决定申请不去。
不过为了一个死掉的前男友立牌坊守寡似乎怪怪的。
她没法把这个当借口。
院长女儿一拍手:“正好,派队上有好多青年才俊,小陆老师你长得又漂亮,说不定还能促成一对好姻缘呢!”
陆怡晴说:“可我不会跳舞。”
“那不就更好!”院长女儿说,“正好我可以喊人教你啊,这不就更加良好地创造了机会吗?”
院长女儿和小赵、和氛围组美女不一样,她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给她介绍一个对象。
陆怡晴:“……”
她不是小赵,她编造不出漂亮的谎言,她打算直白地说自己不想去。
然后院长女儿在她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塞过来了一个包装漂亮的礼盒:“我连衣服都帮你拿过来了!怎么样,好看吧?”
紧接着,她将陆怡晴拉出了门外,压低了嗓门:“小陆老师,其实我也是有一个事要你帮忙,之前咱们见过的那个女孩子,你知道吧……唉,你可别往外说啊,她和新郎之前有些纠葛,但是新娘子目前还不知道,那伴娘现在正赌气呢,眼睛都哭肿了说是不想当伴娘了,现在下着大雨,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明天再定也来不及了,所以小陆老师你帮帮忙,可以吗?”
陆怡晴有些无奈:“我没有帮人当过伴娘。”
“你放心,这里是林家,没有那些恶俗的婚闹,更没有那些喝酒的规矩!”院长女儿说着,又掏出来一个厚厚的红包,“你就帮帮忙吧。”
“那小袁老师……?”
“她已经结婚了。”院长女儿看起来有些遗憾。
至于她自己,似乎是完全没把自己放进人选中考虑。
半个老学究决定趁着断网的机会把之前缓存在笔记本电脑里的本科论文挨个看一遍。
陆怡晴接过了那个礼盒,院长女儿顺势就把那个厚得像砖的红包塞进了陆怡晴的口袋。
她没给陆怡晴拒绝的机会,甚至贴心地拉上了拉链。
陆怡晴:“……”
虽然跳槽去了一个低薪岗位,但是外快真的越赚越多了。
“今晚的单身夜派对,你们正好熟悉熟悉流程。”院长女儿说,“你们玩得开心点啊!”
说话间,又是一道闪电砸了下来,映着黑云压顶的天空白惨惨的。
陆怡晴弯了一下唇:“好,我会的。”
第59章
夜深了。
大雨滂沱。
陆怡晴换上了院长女儿带过来的裙子, 小袁老师还非常热情地借了化妆品给她。
镜子里的女人无疑是漂亮的,眉眼也是柔和的,带着点笑意。
小袁老师直夸她天生丽质, 还叨叨叨地问:“小陆老师, 你有没有什么兄弟之类的啊,我还有个妹妹也没结婚呢!”
陆怡晴说:“我是孤儿。”
小袁老师张了张嘴巴,似乎说不出话来, 她的脸被憋得通红, 最后艰难地小声说道:“……对不起。”
陆怡晴觉得有趣,似乎每次有人问她,她再这么回答了之后,他们就都会说抱歉。
但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