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上前跟张嬷嬷一道扶了邢老太太，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娘，我先扶您进去休息吧。”
“恩。”到底年纪大了，今儿个又气了一场，邢老太太也确实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临走前还不忘道：“嘉儿，你亲自护送两位皇子回去。”
邢雨嘉点头：“是，祖母。”
第052章 可疑车夫
邢老太太这才放心，顾婷婷也跟着孟氏一同招呼着邢老太太进屋了。邢雨嘉送两位皇子出门，邢雨薇还殷殷的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
邢雨菁和邢雨莲憋了一晚上没说话，这会见主要任务都走了，才凉凉的开口：“刚回到家里，就能看到这么一出大戏，这夜真真儿是没白熬。得了，大姐咱们也回去吧，菀姐儿和薇姐儿现在都是有靠山的，好在没有坏了名声害的我们嫁不出去。”
邢雨菁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了，才向李氏和樊氏说道：“二婶，三婶，我们也先回去了。”
李氏嫌弃的挥了挥手，最后还是樊氏退下了手腕上的镯子，给两人一个一个，又从头上取下来一支金镶玉的簪子，塞到邢雨茵手里：“几年没见，你们三个都长大了，今儿个二婶出来的急，这镯子和簪子倒是你们二叔从京里带出来的，还算是个时兴样子，算是二婶给你们的见面礼了。”
女学清苦，整日里都是相同的粗布衣服，女夫子也容许学生们带任何首饰。邢雨莲姐妹三人一看就喜上眉梢，忙道了谢，末了还瞥了李氏一眼，这才离去了。
邢雨菀心里却是一阵心疼，母亲的日子本就捉襟见肘了，那对镯子和簪子是父亲刚刚带回来送给母亲的，今儿早上才带上，晚上就送了出去。
看下年后的印刻铺子，得好好绸缪一番了。
“母亲，菀儿陪您回去吧。”
樊氏点头，跟李氏打了招呼，这才由邢雨菀扶着，母女俩慢慢踱步回到了二房。
邢雨菀把母亲送回正房，带着当归和半夏回到自己小屋的时候，就看到邢雨嘉正站在小院里的一颗桐树下头，桐树上结了厚厚的冰棱，又尖又细的，砸下来打到人可真不得了。
邢雨菀看的担心，忙走了几步，邢雨嘉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了邢雨菀。他有四下里看了一下，确认无人之后，才说道：“进去说话吧。”
邢雨菀跟在他身后进了偏房，身后的半夏和当归对视了一眼先要跟上，却被邢雨嘉的贴身随从苏河拦住了。
苏河跟他主子一样，从小习武，而且面上冷得就只有一个表情，除了邢雨嘉谁的话都不听。当归和半夏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乖乖被拦在了门外站着。
偏房是邢雨菀自己个折腾的小书房，只摆了一个小书桌，一把椅子和身后一排书柜，就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了。
邢雨嘉用眼神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自己个却一跳坐在了小书桌上。男儿家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力气大身子沉，一个跳跃上去压得小桌子嘎吱嘎子的叫。他却并不在意，两只脚勾起来不住的晃。
对于这个弟弟，邢雨菀最是了解的。越是不说话，越说明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她也不急，慢吞吞的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还真不是她故意慢吞吞的，而是今晚跪的实在是有些久，当归给她揉了揉倒是好些，一走起路来倒还是有些疼。
邢雨嘉就这么盯着她，面色还是有些黑。
邢雨菀知道他这是怪她不干脆捅破了邢雨薇在二房安插人手陷害她的事实，忍不住气、
“除了后院的老赵头之外，府里还有谁是你的人？”邢雨菀率先问道。
邢雨嘉一怔，低下头：“姐姐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行了，在我面前你还瞒着干什么。那是你舅舅，也是我舅舅，他什么秉性我能不清楚？上次一起出府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老赵头是舅舅的人吧？看他那板正的站姿我就知道了，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的。”邢雨菀说道。
邢雨嘉还是没说话，他喜欢习武，全家人几乎都反对，只有舅舅支持他，还送来了几个好手教他习武。他也是费了好大的神才把老赵头弄进府里来看后院的。
“若是你真的想替我出口气，替娘出口气，就派人去查一查那个载着白芷去了静安寺的车夫，还有邢雨薇那件染了百合香的衣裙到底是何去向。”
邢雨嘉听出来了邢雨薇话里有话，眉头一蹙：“查那个车夫作甚？”
“哪有那么凑巧的，静安寺虽说离怀庆府不远，可是今儿个是大年初二。就算按照白芷的说法，那个车夫本不想拉她去的，那还怎么可能在寺庙门口等着白芷进去找了我一圈，问了小沙弥，最后还去了一趟柿子林，最后再出来做他的车回来？这一圈下来少说也得半个时辰，白芷给了他多少钱能让他年都不过了在冷冷清清的寺庙门口一等就是那么久？”邢雨菀不急不缓的分析道。
邢雨嘉也不笨，听姐姐一说就想到了这一层。他趴在正院房顶上，一直听着屋内的动静，邢雨菀问白芷去寻她的时间时，白芷说的头头是道，看来是心底有谱儿，已经找车夫做好了串供的。况且白芷一个丫鬟，身上没有多少钱，若是正常车夫，自然不会等她半个时辰赚那一点点小钱。可是静安寺地处偏僻，又在半山腰，，除了自家府里之外，平时根本没有马车经过，那白芷再出来的时候，又是怎么回来的？况且还赶在母亲和姐姐回来之前到了邢府那这件事情说了，可见是一点功夫都没耽误。
邢雨薇和李氏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仔细想了想就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她们两个绝对脱不了干系。
“好，我现在就叫人去查。”
“先不急。”邢雨菀却说：“这件事情我总觉得透着些古怪，也许邢雨薇还有后招。”
邢雨嘉猛地抬头：“后招？”
邢雨菀点头，道：“她让白芷这样污蔑我，不单单只是为了败坏我的名声，当然这样最好，可是她却也明白，白芷的证词站不住脚。寺庙里的香客虽是不多，但是护卫寺庙的小和尚却是时时在巡逻的。若是真的想较真，叫来静安寺的小和尚们一问便知真相了，到时候白芷少不得一个污蔑主子的下场。”
第053章 替罪羔羊
她继续说道：“可是今儿个是年初二，杜氏却没有带着孟文瑶回门，而是去了静安寺。这件事孟氏稍微一问就会知道。那么跟沈家公子在柿子林里的人，除了孟文瑶，也就不做他想。可若是邢雨薇使人把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又该如何？”
邢雨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样的话，大伯母势必以为是姐姐你部了局，为了掩盖自己跟沈家公子的苟且，估计把孟文瑶拉了进去当替罪羊！”
是啊，这样一来，孟府的声誉大损，孟氏势必要报复，从此后二房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大媳妇孟氏，表面上看着温和宽宏，却实在是个不吃亏的主。孟文瑶是她嫡亲的侄女儿，也是孟文辰的庶妹，她能咽下这口气才怪！
“苏河！”邢雨嘉扬声唤他的侍从。
一个一身粗布以上的高头大汉走了进来：“五少爷有何吩咐？”
邢雨嘉说道：“你去打听些事情。”他嘱咐了苏河一番，苏河一一记下。
邢雨菀等他说完了，又补充了一些关于静安寺主持的事情，最后道：“明儿个中午之前，查清楚回报给我，去吧。”
苏河抱拳行礼，退出了屋外。
没有了苏河，半夏和当归才敢探出了个头问道：“五少爷，我们能进来么？”
邢雨嘉看的好笑，一看就知道是苏河那个冰块脸把两个小丫头吓着了，说道：“进来吧，扶姐姐回去休息。”
夜已深，邢雨嘉看着姐姐回了屋，才一个人慢慢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脑子里却一片清明，好在姐姐想到了这一层，不然惹到了孟氏，虽然大伯父在外有外室，常年也在外做生意不常回家，可是孟氏到底是邢家的大太太，由掌着中馈，下人的采买各种零零碎碎的事情都要经她的手，想要给母亲和姐姐穿个小鞋太容易了。
邢雨菀回到自己的房子，将当归叫了来。
白芷眼下被关进了柴房，从前她还懵懂的时候，白芷又是跟她一起长大的情谊，性格也比当归强势气派些，梅嬷嬷是个一心只伺候母亲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二房里架子最大的，就算是白芷了，很是风光。
如今她身边只有当归和半夏，虽是得用，可是外院无人办事，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而且年后印刻店开张，还得张罗着招人。她一个后宅的女儿家，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每次都去让邢雨嘉派人，她有些怕被有人知心看出来，舅舅在邢雨嘉身边藏了人。
半夏给邢雨菀打了热水，说道：“小姐，奴婢特地去找了个一尺深的木洞，注满了热水，您把腿放进去刚好能没过膝盖，好好去去寒气。”
邢雨菀从善如流的泡了膝盖，果然觉得浑身舒泰了不少。
身子舒服了，脑子也开始活络了。
当归正在背后给她散头发，手上的动作很轻，邢雨菀动了动眼珠，问道：“当归，小核桃今儿个在静安寺里，可曾遇到过僧人？”
当归一面帮她把头发打散，用梳子一下一下的慢慢篦着，说道：“本来是没遇上的，后来小核桃说，我们摘了人家那么多柿子，是得跟寺庙里的人说一声，以免人家怪罪。这小兔崽子跑得快，主持的禅房虽离的远，可是架不住他跟兔子似的。小核桃跑出去跟主持说了，结果主持还笑呵呵的让小沙弥又送了一些柿子给我们装在了马车上，足足有一大箱子哩！”
当归说完，也意识到邢雨菀不会无缘无故有此一问，语气也放的有些疑惑：“小姐，可是这个小核桃有些不妥？”
邢雨菀摇头：“不，恰恰想反。他倒是个玲珑的。”
半夏用软帕子沾湿了，捂得暖暖的，贴在邢雨菀的膝盖上，她的心思不比当归活络，问道：“小姐，那以后您跟当归姐姐说话，我去拦在外头，谁也不让进，尤其是那个小核桃。”
当归却是眼珠子一骨碌，明白了邢雨菀此话的用意。
小核桃其实本来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的，就算是觉得柿子摘多了不好意思，找个小沙弥说一下也就罢了，可是他却直接去找了主持。
当归失魂落魄的从柿子林回来，看到了那桩事，比起摘多了柿子道歉这种小事，小核桃怕是要找个时间证人的意图多些。
倒是个思虑周全的奴才。
“明儿个中午叫他来，我有事情交代他。”
当归点头称是。
第二天中午，邢雨嘉领着苏河在午膳之前来了她的小院。
苏河抱拳说道：“少爷，小姐，那车夫果然有问题。”
当归近前伺候，半夏则执意守在门外把风。
“他其实并不是个车夫，而是怀庆府外的一个富农，姓李，正是三夫人哥哥的儿子，名叫李正兴。而且他媳妇却不是别人，正是正要搬来怀庆府的沈家的丫鬟。那丫鬟原本就是怀庆府的人，多年前被发卖到京城一户大户人家当丫鬟，辗转又来到了沈府。可是就在沈府来怀庆府的前一天，在外头遇到了一头发疯的牛，那牛惊了沈家的车架，最后还是李正兴经过，这才控制住了疯牛。那丫鬟代表沈家夫人去赏了李正兴银钱，却是跟李正兴看对了眼，求了沈家夫人给两人订了亲。虽是还没正式成亲，不过那丫鬟却是已经住进了李家了。”
苏河的话让邢雨菀两姐弟脸色微冷。
“沈家的丫鬟？”邢雨嘉愕然：“那个柿子林跟孟文瑶有苟且的沈清城，那个沈家？”
苏河点头：“正是。”
邢雨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神色变换。他转头对邢雨菀说：“姐姐，还真是让你猜对了，如此再牵扯进来一个沈家，那李正兴的供词一说，怕是大伯母定是深信不疑了。”
邢雨菀点头：“孟家伯母肯定是要保自己女儿的清白的，如此一来只能把这桩事死活赖在我头上，晃了眼看错一次，就还能再看错第二次。我猜，邢雨薇手中还有证据，比如说我的随身用品这些，总归是要把矛头再指向我的，这次有了孟氏的助力，我可就算是百口莫辩了。”
第054章 终是庶女
她又问苏河道：“你可打听到李正兴和沈家的那个丫鬟相处的如何？”
苏河道：“听说李正兴此人有些暴力，一言不合就打媳妇。前儿不是下了场雪嘛，在家把那丫鬟打的皮开肉绽的，邻居说听着声音都让人觉得凄惨，有人过去劝，李正兴还振振有词的：‘下雪天打媳妇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邢雨菀咬牙道：“好一个闲着也是闲着。怕是这求娶沈家丫鬟本就是个托词，想要借此攀上沈家才是真！”
邢雨嘉大口喘着气，在房间里不停的踱着步子，说道：“姐姐，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就等着邢雨薇和她那农妇母亲留着后手？”
“当然不。”邢雨菀站了起来，问当归到：“小核桃叫来了没有？”
当归忙道：“叫来了，半夏看小姐和少爷在说话，就叫他在外头候着。现在让他进来？”
“不用了。当归，叫上小核桃，跟我一起去一趟大房正院。”
邢雨嘉急急上前：“那我呢？”
“不急，你且去办一件大事，你跟苏河去把那沈家丫鬟救出来，送回沈府。记得，你一定要露面，让街坊两邻和沈家的人都看见”邢雨菀说。
年儿初三，孟氏的娘家人来到了邢家大房正院，邢克勤领着孟家家主孟世元在前厅喝酒说话，孟文辰在一旁随侍着，女眷们则都到了孟氏房里说话。
孟世元的夫人杜氏领着女儿孟云瑶，并孟氏和大房的三个女儿，共同围坐在圆桌前，说着皇后娘娘新发明的一种名为丁香妆的新妆容。
皇后娘娘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如今也有四十出头的年华，当年出嫁之前做姑娘的时候，就是有名的美女加才女，而且心灵手巧擅长制胭脂，经她手做出来的胭脂颜色艳丽自然，久不脱妆，很是受京城贵妇人的追捧。皇后娘娘却也不藏私，把制胭脂的方法交给了尚宫局，又从尚宫局传到了贵族后宅。
而今年皇后娘娘则是发明了一种新的花钿样子，形如丁香，芬芳馥郁，因此而得名。
杜氏说的一脸喜色，指着自己女儿孟文瑶额头的花钿样子说：“可不就是这个？哎呀我们瑶儿呀，真真儿是化什么妆都好看，怪不得沈家的公子一眼就瞧上了我们瑶儿，还把从京里都买不到的丁香妆花钿送给了我们瑶儿。”
孟文瑶一脸娇羞，额头眉心有一簇洁白的细碎花钿，每朵小花中间簇着紫色和黄色的花蕊，十分的清雅漂亮。尤其是在微微蹙眉的时候，更显得整个人气质高贵，美艳不可方物。孟文瑶今天还特意搭配了一个颜色比较淡的口脂，眉毛也化成了细细的柳叶妆，身上穿的也是一袭淡紫色的轻罗纱衣，进了房门就把一定雪白的狐裘披风卸下，交给身边的大丫鬟彩月仔细收着，不敢有一丝褶皱。
孟氏今儿个要接待娘家人，穿的也很是喜气洋洋的。她偏爱艳丽的水红色，从小衫、坎肩到裙裳，全都是美艳至极的水红，只在袖口和领口用兔子毛滚了一圈雪白，她的皮肤本就生的白皙，配上正红色的口脂和胭脂，显得十分年轻，看起来还跟二十多岁的美妇人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