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与我俱未眠——史今朝【完結】
时间:2024-01-04 17:16:28

  此时正值四月。
  京溪城还在尽情享受那短得可怜的春天,南栖的温度却已经逐渐入夏。
  陶亦鸿跟棋友一起去了短途旅行,陶醉便和枕风眠去了他家。
  都是刚从繁重的工作中脱身,两个人倒也乐得自在,把行李往家一放,然后就出门觅食了。
  吃过饭,两个人也没急着回家,而是手牵着手去了海边散步。
  今天是个大晴天,晚上的星星很多,抬头一望,是漫天星河;低头一看,是人间烟火。
  在这样的氛围里漫步海边,真是舒适又浪漫。
  微凉的晚风里,有人拿着吉他在弹唱。
  陶醉看着看着,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反正心底有种冲动巨大到难以忽视,她停下脚步,摇了摇枕风眠的胳膊,语气试探着问:“我也上去唱一首歌好不好?”
  枕风眠有些不明所以:“你说真的?”
  她听了,眉眼一弯:“那当然,你在这儿等着我。”
  说完,她便松开他的手,趁着歌曲间隙,跑到了人群中央。
  也不知道她跟吉他手说了什么,总之后者很开心地把吉他递给了她。
  枕风眠站在人群之中,用深情目光,将她明目张胆地笼罩。
  陶醉接过吉他,和吉他手点头示意了下,才在高脚凳上落座。
  然后,只见她左脚点地,右脚则抬高踩在了凳腿上,然后,将那把木吉他抱在了胸前。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收腰衬衫裙,腰间有一根被挽成蝴蝶结的细带,衬出她盈盈一握的窈窕身段,醋酸面料在月光的映照下,像是有流光微转,一双银色细高跟托起她纤瘦小腿,白裙在她脚踝边轻轻晃。
  对面,高楼大厦反射的光,更是将她的身影勾勒得婀娜曼妙,影影绰绰。
  她的美,精致又大气。
  找到这样一张脸就够难得了,更别说,再搭上那样一副好嗓音。
  不管哪一个,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偏偏她还努力,该下苦功夫的时候下苦功夫,不该走的弯路一个也不走。
  所以,你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久别重逢时李申川能那样“恨铁不成钢”。
  她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足以明艳到无人可忽视。
  但她眼里却没有别人,只有他。
  开始唱之前,陶醉抬眼看了枕风眠一眼,他正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笑,黑色衬衫的衣襟仿佛灌满了风,英俊眉眼让她莫名心动。
  陶醉看着他,莞尔一笑,然后,纤长指节从上至下,轻轻来了一个扫弦,下一秒,动听歌声如涓涓细流,缓缓流出:
  “嘟-啊~啊~呜呀咿呀~~~”
  “嘟-啊~啊~呜呀咿呀~~~”
  空灵又甜蜜的一段哼唱,瞬间抓耳。
  只不过,大家都没猜出这是哪首歌,直到唱到那句设计别致的“All right”,在场的听众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香港歌手卫兰的一首甜歌:《My Cookie Can》。
  陶醉坐在那里,笑眼盈盈地抱着吉他,一边弹一边唱:
  “讲一声冻冻
  你会和我抱拥
  话一声痛痛
  你会张开我的笑容
  You give me security”
  带着撒娇意味的粤语,甜起来真的不要命。
  其实这歌还是陶醉在读大学的时候学的。
  当时,学校里有位女生唱了这首歌送给自己的男朋友,甜蜜得空气里都是粉红泡泡。
  据说,那个女生还把自己和男朋友的故事写成了小说,甜蜜值更是一度拉满。
  当时陶醉就想,虽然她没有写小说的本事,但唱歌对她这个靠声音吃饭的人来说,应该还是没那么难的。
  于是,她就去学了吉他,学了这首歌,就为了能在某一天唱给他听。
  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回忆一入侵,不知不觉,歌曲便唱至高潮:
  “My cookie can
  Hey you say love me till the end
  My cookie can
  Hey you’re the only one I called my man
  My cookie can
  Hey you say love me till the end
  My cookie can
  You are my man”
  几句简单至极的英文,配上朗朗上口的旋律,想要表达的情意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淌了出来。
  她坐在那里温柔弹唱,指尖泊着春风万顷,眸中映着明月如勾。
  枕风眠看着她,眼神一点点放软,心都化成绕指柔。
  “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是哪个歌手吗?”人群中有人在议论。
  “哎呀,你什么眼神啊,前几天《诗中锦绣》直播的那个主持人。”
  “我天!真的是她耶!叫陶醉是吧!对,就是叫陶醉!我对这个名字印象贼深刻!”
  “绝了,直播的时候旗袍一穿长发一盘妥妥一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现在吉他一抱连衣裙一穿妥妥一清纯女高啊,啊啊啊真的甜死了。”
  陶醉对这样的讨论浑然不觉,动作俐落地将吉他一摘,然后,谁也不看,蹦蹦跳跳地跑到枕风眠面前,问:“我唱得甜不甜?”
  他身子微低,眉眼里有很深的笑意:“甜。”
  ——甜得他心都化了。
  说完,便轻巧地把她拉进了怀里,她倒也顺从,笑着勾住他的脖颈。
  “累不累?”他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含笑地问,“我的小歌手。”
  陶醉听着这称呼,耳朵泛起一阵痒意。
  小主持人,小歌手,小书法家。
  总之,感觉在他这儿,自己特别多才多艺。
  “诶诶诶,这是她男朋友么,tmd这也太帅了吧!哪里的男模啊,这脸,这腿,啧啧啧。”
  “般配死了我去!真的磕到了!”
  枕风眠不喜欢被人围观,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拉着人就往外走。
  陶醉身子微微落后,看着他挺拔宽阔的背。
  她是在这个时候才恍然惊觉,在最敏感的青春期,他留给她的从来不是背影,而是充满期待的眼睛。
  他手把手地教会她,褪去所有窘迫和青涩,然后,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
  两个人都奔波了一天,回到家,先去洗了个澡。
  男生洗澡向来比女生快,陶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枕风眠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了。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真丝睡袍,因为刚才突然来了个工作电话,头发便没来得及擦干,几缕水珠沿着他俐落的脖颈往下落。
  陶醉看着这一幕,心想刚才那人说的也没错,这模样,当个男模确实绰绰有余。
  看到她出来,枕风眠一边跟电话那端的人说着话,一边朝她摆摆手,示意她过来。
  陶醉走过去,牵住他的手,然后,自然而然落入了他的怀中。
  趁他打电话的功夫,她沉默地,细细打量他。
  他五官很立体,鼻梁高挺,眉峰挑起的弧度将他的气质衬出一种锋利冷然,有种不容侵犯的禁欲冷淡。
  可偏偏,轮廓深邃的眉眼一柔下来,又是那样深情缱绻。
  陶醉坐在他怀里,越来越难忽视,自己那颗火热跳动的心脏。
  于是,看着看着,她就不老实了,甚至有了一些非分之想。
  她这人向来是实干派,于是,等他挂了电话,她便立马开始实施。
  “枕风眠,我今天给你唱歌听了,你能奖励我一下吗?”说完,怕他不答应,她又在后面添了个条件威胁,“你要是不给我奖励的话我下次就不给你唱歌了。”
  枕风眠觉得她后面那句话添得多此一举,凝眸问他:“想要什么奖励?”
  陶醉不回答,上手就去解他的睡袍,准备来个先斩后奏。
  这睡袍实在是太好松解,她手指轻轻一勾,便看到了他肌理流畅的胸肌曲线。
  枕风眠想抬手制止,可是已经晚了。
  陶醉的目光已经落到一半,然后,倏地止住。
  时至今日,她终于看到那道盘踞在他腰腹的伤疤,清晰地,从胸口一直延伸至腰际。
  落在他冷白的肌肤,很是突兀,甚至有些让人心惊,但她看到的那一眼,却一点都不害怕,心里满满涨涨的都是心疼。
  她看着那道长长的疤,仿佛要看尽他那些难熬的岁月,看尽他与死神擦肩的那些年。
  但看着看着,她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那道连下来的疤痕里,有一道疤,呈一个圆形,颜色也相对较深,像是后来长上来的一样。
  按理说,她是能辨认出这道伤的,但她这会儿的视线有些模糊,以至于分不清是枪伤,还是弹孔的伤。
  于是,手掌轻轻摸上去,声音颤抖地问他:“这个又是什么伤......你到底受了多少伤......”
  听出她话里的哭腔,枕风眠突然后悔不想让她再看了,于是扶着她的肩把人提溜起来,问她:“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让你看吗?”
  但还是晚了一步,她抬眸时,眼眶里已经全是泪了:“你怕我问东问西......”
  枕风眠听了,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不想让她这么难过,跟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不是,我怕你嫌弃我。”
  刚说完,手中便猛地一空。
  紧接着,腰腹上传来一阵温软触感。
  枕风眠不可置信地低眸,一看,竟然是她倾身吻上了他的那道疤。
  从他的胸前,沿着伤疤的痕迹,一点点地往下亲吻。
  他情绪忽然就激烈起来,喉结滚动,目光变得深不可测。
  一团火,从她的唇,燃烧至他的神经末梢。
  每一位飞行员,那都是从十几亿人中选出来的人中翘楚,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素质都堪称顶级。
  在进行风险最大的失速尾旋测试时,他的心跳依然能稳定在正常频率。
  可此刻,他没办法自控。
  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枕风眠坐在那里,看着她柔软的发端,胸膛控制不住的上下起伏,沉着嗓音叫她:“醉醉......”
  然后,手掌施力,把人强制从身上拽了起来。
  抬眸时,她已经满眼泪水。
  这些年,她经常哭,但从不在别人面前哭。
  在他面前,却是个例外。
  从重逢到现在,他不知道她哭了多少次。
  枕风眠最不想她哭,可每次想想,她的眼泪都是为他流的。
  听着她细软的哭腔,他心思软得都快塌了。
  被她的凝望托举着,他才不至于完全下坠。
  她就这样,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有些不满地提醒道:“我都用歌词跟你说过了。”
  枕风眠这会儿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没功夫去记忆里挑挑拣拣,问她:“说过什么了?”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跟他重复:“You are my man.”
  ——你是我男人。
  我不会嫌弃你。
  更何况,这些伤,都是你的勋章。
  我看着,只有心疼和骄傲。
  她刚哭过,睫毛被泪水洇湿,红唇浸着水光,再加上那一番推心置腹的提醒,枕风眠被她撩得忘乎所以。
  于是,再难自控,一个吻,就这样覆了下来。
  后来,屋内雨势渐大的时候,窗外也下起了雨。
  他们却在喧闹的世界里,清晰捕捉到彼此的声音。
  漫天大雨勾兑滂沱爱意。
  她甘愿迷津,不问归期。
  作者有话说:
  【注:文中歌词来自卫兰《My Cookie Can》】
  【相信朝,这歌真的斩男杀手】
第43章 43 、白杨少年
  大雨将停之时, 天边破晓堪堪至。
  洗完澡,又耐心地给她吹干头发、擦好护肤品,枕风眠才把人抱了出来。
  主卧已经没办法睡了, 他直接抱着她去了客卧。
  被精心呵护过的她, 此刻一身清爽,滑腻肌肤深陷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像跌进了一朵真实的云, 浑身懒洋洋,又暖烘烘。
  她舒服地闭了闭眼,漫漫黑夜对她来说,终于不再是黑暗和恐惧。
  看她一脸享受的样子, 枕风眠勾了勾唇角,在她身侧躺下, 然后,伸长胳膊, 把人搂进了怀,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她的肩, 趁着临睡前的这会儿功夫, 嗓音含倦地跟她聊枕边故事:“今天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陶醉往他怀里靠了靠, 说:“My Cookie Can。”
  “Cookie Can?装曲奇的罐子?”
  “嗯,不过这只是字面意思。”
  “那深层意思呢?”
  “宝贝。”
  “嗯?”
  “在这首歌里,Cookie Can表示宝贝, ”陶醉看着他解释, “因为小孩子都会把自己的宝贝装在Cookie Can 里。”
  枕风眠听了,心里比蜜都甜, 笑着问她:“那我是你的宝贝吗?”
  “是。”陶醉枕在他手臂上, 看向他的眼神, 明亮又湿润,“你是我视若珍宝的宝贝。”
  “也是我失而复得的宝贝。”
  这话挺朴素,但枕风眠听着,心里却忽然涌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
  这也就是戒指还没送到,要是现在戒指就在手边,他恨不得立刻跪地求婚。
  于是,只能“空手套保证”。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语气缓缓,格外温柔:“知道失去过我就好好珍惜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松开我的手,知道不知道?”
  “知道啦。”她头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应,声音乖得不行。
  枕风眠这才放心,轻轻拍了下她的肩:“睡吧,My Cookie Can。”
  ——睡吧,我的宝贝。
  有来有往的一个爱称,将她撩拨得轻而易举。
  于是,她本就稀薄的困意,在这句话里又消散了些。
  陶醉枕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忽然想起昨天上场前的那一幕。
  临上场的那一刻,她不是没有紧张,不是没有恐惧,不是没有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可是,有更大的声音淹过了那些嘈杂的东西。
  她翻拣来又翻拣去,那些让她安心的证据里,全部都是他的声音。
  是他的那句:“拿起你的话筒,走到舞台正中央。”
  是他的那句:“声带是最后老去的器官,所以,一切都不晚。”
  是他的那句:“怕什么指日可待,岁月最是柔软。”
  是他的那句:“你已亭亭,无忧亦无惧。”
  更是他的那句:“愿你从世界背面,走到世界中间。”
  一句又一句,教她掀开胆怯,迎接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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