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颜(双重生)——糖瓜子【完结】
时间:2024-01-09 23:13:17

  宋卿时的瞳孔微缩,双手愣愣扶着他粗壮有力的胳膊,这才发觉她和魏远洲之间的距离竟不知何时缩短到了如今这样近,近到一抬头就能看清他的睫毛有多浓密有多长。
  她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饱满的唇抿成一条线,不自觉掐着嗓子娇滴滴道:“没有,多亏了魏公子。”
  话音甫落,她瞧见,他的两道浓眉顷刻间皱成一团。
  好吧,她也挺嫌弃自己突如其来的做作。
  宋卿时意识回笼,站稳了身子,那只放在她后腰的大掌也随之松开。
  “咳咳,你可还有别的话要说?”
  还是回归正题为好。
  魏远洲虚虚环住她,空气中萦绕着一股熟悉的香味,不似脂粉香气那般浓腻,恰到好处的清淡,直到再凑近一些,才发现那是她的发香。
  意识到这不妥的动作,他往后退了半步,敛眸盯着她好看的眉眼,直言不讳道:“宋家可有人为难你?”
  “没有,为何如此问?”
  尽管有为难,她也不会明说,出于私心,她并不想让他知晓自家的丑事。
  见她神情平静不似作假,魏远洲只当是那晚送她回府后,自己对宋老夫人的暗示奏了效,“没有便好,我先走了。”
  “就……就走了?”宋卿时有些诧异。
  魏远洲目光缓缓下移,看了眼她拉住自己衣角的手,有些不解,“我的话已说完,你还有想说的?”
  宋卿时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撒手,脑筋急速飞转,才想到个理由:“我与祖母撒了谎,说我是与你去城东踏了青,你不要说漏嘴。”
  “我不会对外说。”他蹙眉,对她再三怀疑自己人品的事感到略微不满。
  “对魏夫人呢?”
  短暂的缄默在二人之间流动。
  魏远洲抿了下唇,并没有选择隐瞒,“她已知晓。”
  宋卿时不说话了,答案在她意料之中,心情却有些莫名的失落。
  “你不用在意她如何看,婚事不会变。”
  他说的倒是轻巧,那可是她未来的婆婆,怎么会不在意。
  “哦。”她情绪不高,回应的也稍显几分敷衍。
  魏远洲虽有察觉,却也不知该说什么,自从确认重生后,两人身份的转变让他在面对宋卿时之时总会有些拘谨,畏手畏脚不知该如何拿捏分寸,见面后下意识想要如从前那般靠近,理智又拦着他不让他前进分毫。
  犹豫半响,他也未组织出语言,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道:“那我走了。”
  谁曾想,拉住他衣服的力道更重了些。
  宋卿时咬着唇仰头,抬高了音量道:“我还有话问你。”
  “你问。”魏远洲凝眉诧异,语气依旧平和。
  “你……”
  尾音停顿片刻,成功勾起了魏远洲的好奇心。
  “你你你你真的想娶我吗?”她脑筋一抽,还是问了出来。
  语速极快,唇瓣颤动,就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第15章 对视
  他低垂着头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约莫五秒钟,脸庞隐没在阴影间,眼尾陡然压下的褶子,是难得的锐利,“那你想嫁我吗?”
  在这个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她不由自主地屏息,指尖微微蜷缩,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
  直到伞骨微斜,水珠跳动飞溅在她脸上,才让她胡思乱想的心镇定了一些。
  其实她对他的答案心知肚明,如果有得选,他定然是不想的。
  对于她的试探,他不答反问,何尝不是一种回避,亦是无声的拒绝。
  他似乎永远心如止水,不起波澜。而她,从来都不是能够波动他心弦的对象,却不自量力地一次又一次拿石子试探,希望能够看见那如镜子一般平滑的湖面上出现裂痕。
  多么可笑。
  想明白后,她渐渐松开了捏着他衣服的手,明明是早就知晓的答案,却仍旧像是一把尖刀刺痛了她。
  察觉到她的力道消失,他眉心微动,似乎也知晓了她的答案,凤眸中溢出点点失落,清淡的声音低哑撩人:“不管你想不想嫁,我一定会娶你。”
  听见这话,宋卿时突然噗呲一笑,清冷的眉目也跟着舒展开来,像是石子投进池水里,脸上荡漾开欢快的波纹,好听的柔柔笑声似一串银铃在风中飘扬,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魏公子这话还是少说为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用情至深。”
  “雨停了,你回吧。”
  话毕,宋卿时夺过他手中的伞,不等他反应,一瘸一拐地跑进了半开的木门,没有丝毫名门淑女的仪态可言,甚至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关门声响起,魏远洲长睫颤了颤。
  良久,才仰头看了眼碧蓝如洗的天空,脸部的线条被绷紧,略显得有些冷硬。
  如她所言,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一门相隔,宋卿时握紧尚且带着余温的伞柄,侧耳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
  四周静悄悄的,似乎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无奈她太过慌张,除了欢快蹦跶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到。
  也不知他是个什么反应。
  没过多久,绿荷开门进来,见到近乎贴面等候在门口的宋卿时有些讶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解释道:“小姐,魏公子已经走了。”
  宋卿时什么都没说,咬唇点头,然后只在原地停留了一瞬,便掉头往府内走去。
  *
  一鼓作气回了自己的屋子,宋卿时往贵妃椅上不管不顾一躺,一双大长腿随意伸展着,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想起方才的种种就浑身不自在,像条垂死挣扎的鱼在上面扭来扭去。
  她疯了不成?为什么要问他那么蠢的问题?又是为什么要逃跑?
  紧随而至的绿荷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捂着唇嘿嘿笑了起来,“小姐莫不是太高兴了?”
  刚才在西角门,她离得远却也看得真切,二人搂搂抱抱,牵牵小手,情到深处还差点亲了,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发展的非常顺利。
  魏公子那块冰,总算是被自家小姐融了大半了。
  宋卿时神色复杂,郁闷到不知该如何回答,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抓起一旁的书籍快速地翻动,可就是静不下心来,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
  绿荷这时也发现了异常,贴心询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宋卿时快速敛起面上的惊慌失措,勉强扯出笑容,心中却跟住了一匹脱缰了的野马似的混乱不堪。
  书是看不进去了,宋卿时老老实实放下,垂着脑袋,卷翘长睫随之颤动,为她好看的眉眼平添了几分落寞与寂寥。
  “我一定会娶你。”
  若是换作从前听到这句话,她一定会高兴地飞跳起来,可如愿嫁给他那么多年,再听这话,就只觉得悲凉,越想心口越发揪得生疼,他怎么会想娶她呢?她怎么敢那么问。
  如果她不曾喜欢魏远洲,真正做到两不相干就好了。可人啊,总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从前她想着,以妻子的身份一生伴他左右就好,爱不爱的又有什么关系,可后来,她又想,君心如我心,情爱圆满才好。
  既要又要,终是欲壑难填鬼见愁。
  这些天,她的耳边总是时不时飘荡着那晚他说过的话:
  “母亲那边我自会去游说,你不必勉强自己与我周旋。”
  “孩子没那么重要,药性重会伤身,还是停了吧。”
  “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往后一切如常。”
  孩子。
  是与她的孩子才不重要吧?若是那个人的,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无意间看到的那封信。
  写信之人,是柔嘉郡主。
  柔嘉郡主,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容貌堪比天人之姿,仍记得某次宫宴,一袭白裙翩然起舞,曼妙身姿惊艳了无数人。
  那个,如果没有她,魏远洲真正会娶的女人。
  关键他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与魏远洲亦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是旁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像她,与他处处不般配。
  但是明明,当她与魏远洲定亲过后,他们便一南一北,断了往来,可为何会……
  信中内容寥寥数语,没有暧昧的言语,却处处透着熟稔自然,显然不是时隔多年的再次联络。
  其中的一句话比任何字眼都要刺目诛心:“远洲,你能不能来接我回京?”
  她是不太相信两人会感情复燃的,两年前,柔嘉郡主的夫君战死沙场,而她自此心灰意冷,入了净慈寺带发礼佛,了却红尘之人又怎么还会有旁的心思。
  与其陷入虚无缥缈的猜忌,她更在意的是魏远洲的态度。
  而不久后,从门外传来的一句:半个月后,我会南下去一趟净慈寺。
  彻底消灭了她仅存的一丝侥幸。
  他刚刚上任首辅之位不久,官场上无声的硝烟还未褪去,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而他竟要抛下他所珍惜的仕途,跑去接柔嘉回京?
  那一刻,胸口仿佛堵住了,喘不过来气。
  她无法接受,明明他的心中正要奔赴另一个女人,身体上却在和她温存恩爱。
  这个认知,让她恶心。
  她终于明白,刚刚成婚时,他所说做一对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是何意思,原是因为她的存在,让他与柔嘉郡主做不成真正的夫妻。
  支撑七年的感情,在这封信面前就像是一场笑话。
  而她,竟还傻乎乎的,想要给他生个孩子。
  于是一气之下,命绿荷寻了避孕的药物。
  因为作为妻子和掌家媳的责任,她避不开与他亲热,但是心中实在憋屈,还是有些骨气,不想她的孩子,在这样荒唐的局面下诞生。
  便在那半个月里,偷偷服用药物,一次可顶四五日,算起来,也不过喝了三回。
  但是,上天却给她开了个玩笑,在事情败露之际,竟让她重回到了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其实这样也好,错了的事,就该尽早去拨乱反正。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或许,有一个人能够帮到她。
  *
  酷暑难当,富贵人家都会在歇息处摆上一盆冰,侍女在旁以团扇扇风取凉。
  主人与客人议事,候在一侧的侍女偷偷抬眼,打量茶桌旁端坐的男子。
  这便是魏家公子,魏远洲。
  他生得如传闻中一般惹眼,温文尔雅,气质不凡,叫人过目难忘。
  阳光融进窗叶里,给他狭长深邃的眼眸染上一层温柔润泽,削瘦分明的骨骼又衬出些许狠厉和锋芒,两厢矛盾却又相得益彰,真真称得上俊美无双四个字。
  更别提他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政绩斐然,是长安城不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
  侍女看得心神荡漾,扇风的动作不自觉停了,却与顾云铮对上目光。
  呼吸一滞,当即跪地求饶:“主子恕罪。”
  顾云铮不甚在意地咧嘴一笑,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继续扇风,嘴上却朝着对面之人打趣:“你一来,我这小侍女的眼睛就没挪开过,团扇也全程偏向你,我这后背都出汗了。”
  侍女先是如释重负,后又吓得咬紧了牙关。
  魏远洲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手里捏着个碧瓷茶杯,指尖被那浓烈的碧色映衬得如同白玉一般。
  少顷,放下杯盏道:“托你办的事如何了?”
  顾云铮懒散地靠在椅背之上,用竹签叉了块西瓜塞进嘴里,说话有些模糊不清,“你放心,我与那负责押送的官员私下喝过几回酒,就是打个招呼的事,保管那个叫郑什么的,在南下的路上没好日子过。”
  说到此处,他微微将身子坐正了几分,颇有些好奇地问:“你这刚刚复职不久就当上了文选司郎中,应当忙得要死,今日特地上门,只是为了帮你的那位童养媳解决此事?”
  魏远洲蹙眉抬眸,冷冷觑了他一眼,其中暗含的警告意味十足,显然对他口中“童养媳”这一称呼极为不悦。
  顾云铮一怔,也察觉到了话中的不妥,愣愣将西瓜吞咽入腹,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你还是这么护着她啊。”
  “从前在魏家,你也……”
  “我还有事,先走了。”魏远洲没了耐心,出声打断他回忆往昔岁月。
  “这就要走?我送送你。”
  顾云铮也跟着起身,夺过侍女手中的团扇,慢他半步追了上去,“说起来,我与未来嫂子也许久未见过了,改日抽空请她吃个饭。”
  魏远洲脚下步履未停,神情一如既往的疏淡,递了个眼神过去,“你不许去打扰她。”
  一听这话,顾云铮不乐意了,“你这话说得难听,什么叫打扰?”
  “我跟嫂子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一场,感情深厚着呢,嫂子若是见我邀约,必定会心生欢喜,到那时候你可别生气吃醋。”
  “荒谬。”见他越说越没有分寸,魏远洲眉眼间已隐有不悦。
第16章 吃醋
  “那我便去了哦。”
  “不许。”他出言极快,不假思索,声音冷得犹如淬了冰。
  顾云铮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故意激怒他:“为何不许?你跟嫂子还未成亲呢,管的倒还挺宽。”
  “你于宋家而言是外男,如何能私见女眷?”魏远洲义正言辞,似玉雕般的侧颜线条分明,一如往日的沉稳疏离,看起来并无杂念。
  顾云铮对这答案稍显诧异,但还是不死心,叹息追问:“你反对的理由,仅此而已?”
  对方眉梢微微上扬,眼角余光透着一丝漫不经心,似乎在说:不然呢?
  顾云铮一噎,看来的确是他想多了,自认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和软肋,也对,他那纨绔的名声算不得好听,确实容易给嫂子带来非议,不妥,实在不妥。
  走出去好几米远,他忽地又想到,“以我的名义递帖不行,那以我妹妹的名义还不行吗?过段时日便是她的生辰,到时候递帖请嫂子来参加宴席可成?”
  魏远洲顿了下,没想到他还不肯放弃,深戾的黑眸微微眯起,本想再次反驳,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缄默片刻,他故作淡定道:“随你。”
  “嘻嘻,那我可得挑个好日子。”眼见目的终于达成,顾云铮脸上的喜悦之情挡都挡不住,扇风的动作更为卖力,自顾自想着近期有什么黄道吉日。
  “后日好像不错。”
  “也不知请帖做的如何了。”
  “要不让小妹亲自跑一趟,也显得有诚意一些。”
  “嫂子性子好,定然不会在意这些。”
  顾云铮思索得极为认真,俨然已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时不时还要低声嘀咕两句,却并未注意到他每说一句话,对方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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