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时闻言,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他的目光,轻咬下唇,仿佛在思索他话里的真实性。
但是还是有所顾虑,依旧捂着嘴,随后偏过身子,对着掌心哈了一口气,鼻子凑上去嗅了嗅。
反反复复,闻了好几回。
和魏远洲说的一样,确实没什么异味。
宋卿时舒了口气。
她这小动作实在太可爱,魏远洲没忍住笑出了声,一只手抬起,宽大手掌从腰间把她搂住,轻松地把人重新揽入了怀。
唇瓣覆上去,紧紧贴住她的唇,辗转几下,用行动表明她的顾虑是没必要的。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耳边的发丝,温柔的声线趟过心田:“我没骗你,真的没味道。”
宋卿时呆呆“哦”一声,近在咫尺的俊容让她有一丝丝的心跳加速,不自在地闪躲了几下视线。
可他的身姿挺拔而优雅,叫人无法轻易移开视线。
宋卿时愣愣盯着他的脸,自上而下,瞧了又瞧。
“既是许久未喝,今日怎得想起来喝了?可是宴席间受了什么委屈?”
魏远洲问的相对委婉,虽未指名道姓,但去一趟宋家,能与她发生矛盾的,除了宋家那几个不开眼的还能有谁。
提及此事,宋卿时顿觉不高兴了,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魏远洲瞬间拧眉:“出什么事了?尽管说出来,夫君替你撑腰。”
谁料,宋卿时竟深深叹了口气。
她的身子软下来,脑袋没什么气力一般搭在他的肩颈处,手指拨弄着他衣服领口的绣纹,喃喃道:“我有些羡慕宋秋池。”
“为何?”在他看来,宋秋池样样都比不过她,何来羡慕?
宋卿时脑子发懵,自然是他问什么就答什么,乖巧真实得不像话:“无论她做什么,都有她娘护着有她爹兜底,有家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魏远洲默了,安慰的话哽在喉间。
看来是今日参加宋秋池的婚宴,触景生情了。
他深知,亲人的位置无人能替代,也不是一两句宽慰的话就能释怀。
喝醉酒的人,就跟个小孩似的,需得轻声细语地哄着,魏远洲毫不吝啬自己的温柔:“我们成了婚,我便是你的亲人,我会护着你。”
宋卿时绞着他胸前的衣裳将脸埋得更深,闷声闷气道:“夫君真好。”
魏远洲被她拱得心口发痒,却舍不得推开她分毫,只能认命般搂着她不撒手。
最后,是她自己太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脖子发酸僵住了,不得不推开他。
迷迷糊糊听到一声闷哼,宋卿时揉着脖颈的手一顿,意识到是她不小心碰到了他左臂的伤口,着急忙慌问:“可弄疼了你?我瞧瞧。”
一言不合,她动手扒起他的衣服。
魏远洲顾忌着地点和日头,不得不用手格挡:“没……”
蓦然被拒绝,宋卿时不知所措,眼眶倏然就红了,微微仰起的脸庞盈盈泛着点点湿意,我见犹怜,好似被打碎的玉瓷。
容颜嫣红,氤氲着水雾,实属人间绝色。
不一会儿,啜泣声响起,如幼兽支离破碎的哀鸣:“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魏远洲这下又认清了一件事,妻子不光喜好喝酒,喝酒后情绪还极易敏感。
“给你瞧。”他无奈哄道。
宋卿时适时止住哭,俏生生掀起半边眼睛,杏眼盈盈盛着还未来得及化开的委屈。
在她楚楚可怜的凝注下,他开始解衣襟。
分明的指节骨瘦而修长,拆解腰带的动作别提多迷人而蛊惑,宋卿时看得一愣一愣,一时间都有些忘了她起初的目的是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褪去左半边剪裁合体的外裳和里衣。
直至露出白得刺目的肌肤,身材颀长秀美,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肌轮廓,衣领边缘向下滑落斜斜搭在手腕处,半脱不脱反而更添寡淡禁欲气息。
二人面对面,宋卿时的目光缓缓右移,他的左手手臂处包裹着白色布帛,颜色洁净,并未有鲜血渗出,瞧着她刚才的行为似乎并无对他造成伤害。
“无事就好,我不会再这般鲁莽了。”宋卿时哪怕喝得有些醉了,骨子里的本性也无法阻挡她欣赏男色,确认他无事后,眼睛便直勾勾地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看一眼不够,就再看两眼,两眼再不够,她干脆直接上手去摸。
有喝醉酒这一罪名顶着,她也不怕他秋后算账。
我喝醉了。
这四个字就是她的保命符。
如此想着,那到处乱摸的手,也就理直气壮了一些。
温热紧实的触感,让她的酒也醒了不少。
身躯不自觉往他那靠了靠,鼻尖不断涌入一缕缕他身上散发着自然的熏香。
这味道,惹人喜欢。
她摸得正起劲时,忽然听到一道嗤笑:“这就是你哭着让我脱衣服的目的?”
第83章 奇怪
室内很安静, 无风也无噪音。
距离太近,那声笑伴着呼吸声仿佛就在耳侧,宋卿时本就不十分清明, 感觉心神都快稳不住了, 眼睫颤抖两下,轻轻敛眸看向他:“这是什么话?”
魏远洲双手向后撑在腿侧,面冷如玉,眼若寒星,眼神瞧着比刚才幽暗了一些。
宋卿时娇滴滴的乌瞳像是一对黑珍珠,醉眼微醺,顾盼流波,已然一副半醉半醒的模样,一字一顿道:“我在担心你。”
宋卿时自认已经做出了解释,动作便没有因为他的调笑而收敛。
修剪圆润的指甲泛着白皙的光泽,缓缓自男人腹部冷硬的纹路游走, 勾人又刺挠,直往人心里钻。
魏远洲的鼻息凑近她耳畔,菲薄的嘴角微微上扬,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上说着担心, 可你的手……”
“却伸进了奇怪的地方。”
说完这话, 他一把抓住她丝毫不收敛的手指,握在手心里,显然, 男人并不买账。
与他的手完全不同, 宋卿时的手柔软似无骨, 微凉的触感与他滚烫的体温互相调节,交融在一处。
奇怪的地方?
宋卿时不解其意, 缓缓低下了头,只看到了劲瘦的男性身体上两只作祟的爪子。
一只结结实实摁在强壮的胸膛上,另一只则不老实地往下挪去了几寸,手指淹没在暗色的布料之下,宋卿时不禁猜想,再往里深入两分的话,是不是就……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这等登徒子行为,她如何能做的如此炉火纯青?实在是不雅。
宋卿时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刚想找个借口,突然想到了她上手摸之前就想好的脱罪措辞:
“夫君,我醉了。”
“而且醉的不轻。”
她屏息,面不改色。
可真正喝醉了的人,只会梗着脖子大声嚷嚷自己没喝醉,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承认自己酒量不行,还醉的不轻呢?
魏远洲淡笑一声,对她的说辞也不知信了没信,只是拂了拂她耳边的碎发,柔声诱哄着:“再唤一声听听。”
“唤什么?”宋卿时故意装傻。
魏远洲散漫挑眉,胸腔溢出几声笑,随后往靠枕上漫不经心一躺,身材高大,大长腿随意伸展,浑身都透着矜贵二字。
随后摁住她的手,往裸露的胸膛上重重一放。
宋卿时希望自己会错了意,又希望不是,他的身材很好,触感自然极佳。
她还没摸够呢。
想归想,她却没那个脸说出来,于是试探性问:“这是何意?”
魏远洲单臂撑在下颚,云淡风轻地望向她:“你若喜欢,就继续。”
宋卿时当即眼神一亮,“当真?”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壮怂人胆,她亮晶晶的眼睛看上去摸他这件事很是期待。
他听罢,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悠哉游哉地开腔:“自然当真。”
妻子喜欢他的身体,也是对他这个人另类的喜欢。
得到本人的承诺,宋卿时正要毫无顾忌地上手,蓦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你这样不冷吗?”
“冷啊。”魏远洲回答得极为实诚。
宋卿时一噎,立马就歇了旁的心思,去给他把散在手腕处的衣服往上拢了拢,没好气地说:“冷不知道说啊?”
魏远洲眼瞧着衣服一件件被穿上,不去阻拦也没有帮忙,仅仅是挑了下眉毛:“夫人待我犹如饿狼扑食,夫人说,为夫躲是不躲?”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傻不傻?若是感染上风寒……”说到这,宋卿时忽地意识到,这衣服,不是她让他脱的么?不是她一直要摸才穿不上的么?
说教的底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宋卿时沉默着沉默着,就不言语了。
魏远洲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表情,手臂微抬,将人从半跪的姿势直接扯进了怀里,美名其曰道:“给我暖暖。”
贴上他略凉的身躯,宋卿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随后不久,耳根红透。
“你……老实些。”她忍不住警告。
魏远洲嘴角漾起弧度,语调端的是丝毫不在乎:“等等它会自己老实的。”
因有前车之鉴,似是觉得这句话的说服力不够,他遂又补充:“光天化日之下,我不对你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不成?”宋卿时稍抬下巴,瞪了他一眼。
魏远洲不置可否。
宋卿时趴在他的胸口,乖乖不动,虽然说好是让她给他取暖,可他的体温明显要比她高上许多,温暖舒服,最容易让人萌生睡意。
睫毛轻扫两下,宋卿时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就睡着了。
外头天色亮得很,魏远洲眼神幽深,却是睡不着。
*
“我错了。”
魏远洲落后宋卿时半步,保持着适当距离,轻声细语道歉。
“别碍着我,大骗子。”宋卿时想起两个时辰前,在睡梦中被他折腾起来的记忆,不由恶狠狠捏起拳头,打断了他的话。
“我下回绝不……”
“没有下回了。”宋卿时早已醒酒,咬了咬唇,哼一声带着绿荷继续往前走。
段朝瞥了眼脸色黑得像炭灰的魏远洲,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就连自己,都知道惹了女孩子生气就该追上去好好哄哄。
自家主子的脾性应当也能领悟到这点,可迟迟不见他动作,于是段朝善意提醒道:“主子,女孩子嘛就得好好哄……”
可刚起了个头,眼前就飘过一个黑影,声音冷得宛若冰窖,“愣着做什么?跟上。”
段朝挠了挠头,轻轻欸了一声。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王舒冉看了个正着。
温软知礼如宋卿时,竟会撒娇使性子?而魏远洲那般冷情冷性的人,竟也会纵着宋卿时发脾气?
见了鬼喽。
谢氏只请了各房女眷过去,魏远洲跟着她走了一段路,陆陆续续说了许多赔礼的好话,宋卿时都没应承他一句,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宋卿时则独自带着绿荷慢慢走过去。
湿冷的天,让人心里莫名浮躁,快走到梧桐院附近时,在转角处突然被小跑着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踉跄下裙角和绣鞋都沾上了污泥。
绿荷堪堪扶住宋卿时,气的破口大骂:“走路不长眼睛吗?你是哪房的丫鬟?”
“抱歉。”丫鬟抬眼一看,深知自己做错了事,当即跪下,连忙道:“是奴婢没长眼,唐突了少夫人,望少夫人赎罪。”
宋卿时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抬起头,就直直撞进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眸,是张生面孔,却莫名有几分熟悉。
“问你话呢,你是哪个屋子里伺候的?”绿荷心细,早就将魏家各个主子身边的人认了个遍,从未见过这个丫鬟。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如此疾言厉色,到时候再给自家娘子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奴婢是桑主子身边的婢女。”丫鬟慌慌张张,这才主动报了家门。
她口中的桑主子,名唤芷桑,是魏临邵前不久带回来的异域舞姬,也就是逼得李清歌到别院散心的罪魁祸首。
难怪面生又眼熟。
魏临邵给了芷桑一个妾室的名分,却也因此惹得二房叔父极为不爽,据说闹得还挺大,不仅上了家法,还将二叔母和李清歌也连带骂了个遍。
也难怪,一个舞姬对于权贵来说,就是个玩意儿,魏临邵敢带回家舞到二叔父跟前,可不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这事过后,她有很长时间没瞧见二房的人出来走动,就连一贯闲不住的王舒冉都没个动静。
二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估计是嫌丢人。
宋卿时忙着要赶往梧桐院,见她态度良好,道歉真挚,便也不想过多纠缠,可蓦然被人差点撞倒,她的心情还是不大爽利的,故而冷着脸道:“下次小心看路,别再冒冒失失撞了人。”
丫鬟明白她是在提点自己,若撞上的是别的主子,怕是少不了一顿板子,会意后连声道谢,随后有眼力见的,退到一边让路。
宋卿时正要越过她往前走,余光却瞥见她藏在袖子里的东西,脚步顿了一下。
只是露出一个角,却不难看出是装药材的黄色油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