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时低着头,磨蹭两下镯子边缘,有些难为情:“但愿如此。”
她与魏远洲感情越深,对拥有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的想法就越深,尽管魏远洲说过并不执念于孩子,但是总归有一个要更好些。
思及此,宋卿时的思绪又跑得远了些,依照那日他教训别房那几个熊孩子的架势,应当是一位不讨喜的严父,那她就得温柔些,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才管得住。
就是她这身子……
绿荷了解她心中的顾虑和担心,一边整理着书信,一边以最温和的语气说道:“近段时日,娘子的手脚没以前那般凉了,看来那女医开的药膳的确有效。”
“若是按时服用,身子定会越来越好,孩子也会来的,娘子不必太过自忧自扰。”
这道理宋卿时自然懂,偏头看了眼绿荷,眼眸弯出点淡弧,默认了她的说辞。
忽地,绿荷放下手里收好的信封,眼睛笑成一条缝,神秘兮兮凑过来,碰了碰她的胳膊:“更何况娘子与姑爷感情甚笃,姑爷夜夜宿于此处,迟早的事儿。”
绿荷打趣的话以及充满兴味的眼神,让宋卿时耳畔一热,果然,她与魏远洲的次次荒唐,绿荷都清清楚楚呢。
“哪有~”宋卿时没什么底气地反驳。
可她反驳什么呢?绿荷没有一句话是错的。
宋卿时佯装不高兴地嘟起嘴,环胸哼了一声:“好啊,看来是我平日里太骄纵你了,胆子大了,都敢拿我玩笑了?”
恼羞倒不至于成怒,只是面子挂不住,她得给自己寻个台阶下。
绿荷明白自己方才的话让脸皮薄的自家娘子害羞了,忙跑到宋卿时身后替她捏了捏肩,轻笑着拍着马屁:“奴婢知错了,娘子人美心善,断不会与奴婢一般见识。”
宋卿时抿唇强忍着笑,遂抬手拍了拍绿荷捏肩的手,“就属你嘴甜。”
这时,有丫鬟通报:“舒禾小姐来了。”
闻言,宋卿时微微挑眉,与绿荷对视一眼,她与三房来往最少,魏舒禾怎么会在来。
“请她进来吧。”来者是客,宋卿时让绿荷先将东西收起来,再开口让小丫鬟请人进来,
因着是在室内待着,宋卿时并未多做装扮,这会儿也不愿意再去换衣裳了,只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柔顺似绸的三千发丝梳了一个桃花髻,单用一根白玉簪做点缀,简单却不失素雅,一袭碧绿云韵纱裙更显腰身纤细,斜靠在矮桌上倒茶时曲线尤其醒目,显得慵懒随意,给人亲和之感。
小丫鬟挑开珠帘,视野开阔起来,魏舒禾便瞧见了这一幕。
愣了会儿,才想起来行礼问安:“给九嫂嫂请安。”
清脆动听的嗓音响起,宋卿时倒茶的动作刚好结束,偏头看过来,嘴角漾起和蔼的笑意,开口让她过来坐。
“你来得突然,我这也没准备什么,就叫人上了些昨个儿新做的梅花酥,你尝尝如何。”说罢,宋卿时将面前的碗碟往魏舒禾的面前推了推。
魏舒禾也不是那等扭捏之人,道了谢后就拿起一块,几口就给解决了:“真好吃。”
她的赞叹不似作假,吃了一块后,她又拿起一块,可是仅仅是拿着,并未往嘴里放,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宋卿时,像是有话要说。
宋卿时也不急,慢慢等着,能让生性坦荡的姑娘变得犹豫不决,要么是有事相求,要么是较为重要的事。
果不其然,只见魏舒禾抿了抿唇,将糕点放回原位,轻声问:“有些时日未见,不知嫂嫂的腿伤可好了些?”
宋卿时掀起眸子,如实回答:“已经消肿了,再过两日估计就能好全。”
“那就好。”
话音落下,气氛沉寂了会儿。
就在宋卿时想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询问时,对面之人突然问道:“嫂嫂的腰为何这般细?可有什么秘诀?”
宋卿时一时怔住。
缓了好半响,却未从魏舒禾真诚的眸子里看出玩笑的意思,她是真心发问。
一道略带震惊的视线从魏舒禾的脸滑落在她的腰肢,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并不算粗,甚至称得上纤细,于是宋卿时不解道:“你的腰已经很细了。”
“嫂嫂你别看我四肢纤细,可我的腰很粗……也不是粗,就是与我的身材不太协调,隔远了看就跟没有腰似的,别人都是腰是腰,胸是胸,偏偏我不是,真是令人郁闷。”
魏舒禾越说越郁闷,目光再次投向宋卿时,带着欣赏的眼神上下扫了两眼,随即忍不住用手比划着目之所及的身体线条。
“我太羡慕嫂嫂这样前凸后翘的身材了,胸大,屁股也大,腰还那么细……”
“咳咳。”看着她夸张的手部姿势,宋卿时没忍住,假咳两声打断她。
魏舒禾盯着她红透了的脸颊,后知后觉眨眨眼道:“嫂嫂,我这样说,是不是太冒犯了?”
这样另类的夸赞算不得冒犯,只是让人有些羞耻。
宋卿时岔开话题道:“没什么秘诀,就是……”
她从未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一时间难以寻到合适的措辞,绞尽脑汁了好一会儿,最后略带迟疑地回答:“天生如此?”
可等回答完后,宋卿时却又觉得这像极了炫耀,魏舒禾本就受困于此,她这么说无非是招仇恨。
“我……”宋卿时刚想解释自己没有恶意,就听到魏舒禾叹了口气:“生来就有的,这听起来更让人羡慕了。”
魏舒禾捏了捏自己的腰侧,突然又道:“胸大了会不会就显得腰细啊?那我是不是可以想个丰胸的法子?我回去研究研究。”
澧朝女子对谈论“身体”向来是含蓄羞涩的,魏舒禾接二连三的语出惊人,让宋卿时难以招架,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
“你这次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宋卿时只能主动问起她的来意,以此来跳过这个话题。
提到此,魏舒禾停顿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有件事想问问嫂嫂。”
“你想问什么?”望着她略显得紧张的表情,宋卿时有些好奇了。
桌案下,魏舒禾捏住衣袖,清清嗓子小声问:“怎么做,才能让男人迷上你?”
“啊?”宋卿时刚喝下去的茶,差点喷出来,她为何会觉得自己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魏舒禾对她强烈的反应感到奇怪,歪了下头,认真解释:“就连九哥那么可怕的人,看上去都那么迷恋嫂嫂你,所以我觉得嫂嫂你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宋卿时被她的用词吓到,魏远洲可怕?有时候摆出气势来确实如此,这点她不否认。只不过魏远洲迷恋她?在魏舒禾眼里,竟是这样的?
这不免有些好笑,宋卿时便追问了一句:“你怎么看出来他迷恋我的?”
“这很难看出来吗?”魏舒禾更加不解了。
宋卿时一噎,喜欢有,但应当还达不到迷恋的程度,如果她自己承认或是觉得魏远洲迷恋她,岂不是太过自恋?这实在令人不好意思。
“自然是在九哥望向你的每一次眼神里。”
静寂的室内,魏舒禾不假思索的回答显得格外温暖,又那般直击人心。
第94章 隐晦
“嫂嫂你还没离开魏家前, 九哥那眼神是隐晦的,偶有露馅却藏得很深,不过你们成亲后, 九哥就没再遮掩过了。”
宋卿时水眸清波流盼, 对魏舒禾的说辞不怎么相信:“是、是吗?”
“是啊,比如九哥看我的眼神,跟看小猫小狗似的,一点感情都没有,而看嫂嫂你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温柔又多情,很好区分的。”
魏舒禾嘴里吃着糕点,字句停顿间稍显含糊,可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就如同事实真如魏舒禾所说的那般,魏远洲对她蓄谋已久, 早有端倪。
珠帘拂动,清脆声响。
宋卿时若有所察,从失神当中缓过来, 隔着一层模糊的珠帘, 一身蔚青色衣着的魏远洲, 逆光站在门外,浓长睫毛微掀,视线牢牢锁向她的位置。
眼眸里宛若盛着一泓被搅动的潭水, 沉溺幽深,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进去。
不知道站了多久, 听了多久。
宋卿时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嘴唇微动, 翕张之际,忘了及时提醒还在说的魏舒禾。
“九哥长相一绝,就是脾性难搞,也不知九嫂你除了自身魅力以外,还做了什么才能让九哥如此沉迷于你,喜欢于你。”
魏家女眷不多,除开长辈和她那想不开的姐姐,能说上话的也就几位嫂嫂了,可惜二房那两位鄙于她的庶女身份,向来态度冷淡,不怎么待见她。
若等她婚事定下,届时限制了她的活动,怕是更没有能说上话的人了,思来想去,整个府里性子最好,最与世无争的,也就只有九嫂了。
“我想让九嫂给我支支招,怎样才能拿捏未来夫君?”
魏舒禾正在兴头上,说着说着,蓦地注意到宋卿时望向某处明显愣神的表情,忽地意识到什么,没能继续说下去。
下一秒,魏舒禾呆呆扭头。
手里的半块梅花酥捏碎,软糯的碎屑掉满衣裙。
谈论的主人公突然出现在眼前,惊得魏舒禾蹭一下从座椅上起身,衣裙沾染的残渣也来不及拍落,就急着落荒而逃。
“嫂嫂,我……我下回再来找你。”魏舒禾提着裙摆,就想逃跑,但无奈魏远洲所站之处乃是唯一的出口,宽大的身躯挡住全部,连个让她钻出去的缝隙都没有。
魏舒禾僵持在原地,一股脑冲出去也不是,坐回去也不是,两厢为难之际,忽地灵光一闪,向一旁的宋卿时投向求助的目光。
房间里弥漫着紧张尴尬的气氛,宋卿时接收到她可怜兮兮的求助,下意识看了一眼魏远洲。
恰巧与他对上了眼,两厢隔空对视,宋卿时顿时心中一紧,莫名心虚地垂下脑袋,轻咳一声,方才主动打破了沉寂:“今日你怎得回来这么早?”
“事办完了,就提前回来了。”柔软的话音刚刚落下,魏远洲就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一张俊脸板着,轻飘飘瞥向魏舒禾,周身气质透着一股寡淡无情的压迫感,嗓音也带上了些许不客气的轻嘲:“陈典籍文静重礼,怕是不喜在背后乱嚼舌根的妻子。”
他的眼神冰冷而阴沉,让人不寒而栗,这意思,显然是将她刚才的话听了进去,在别人的地盘上,当着女主人说主人家的坏话,还叫主人家发现了,真真是尴尬至极。
这种境况,就算脸皮厚如魏舒禾,也只能讪讪一笑,自觉理亏地摸了摸鼻尖,低声回道:“九哥教训的是,舒禾知错。”
稍顿片刻,魏舒禾又壮着胆子问:“那、那陈典籍喜欢什么样的?”
听语气,九哥竟识得她未来夫君,似是还有几分交情,若是九哥愿意告知她陈敬修喜欢怎样的女子的话,那也算是有了收获。
“你该走了。”魏远洲静静凝视着她,淡声下着逐客令。
见他丝毫没有要回答她疑问的意味,且眉眼间已隐有不耐,魏舒禾再没眼力见也看懂了其中的含义,不敢追问下去。
悄悄给旁边的九嫂递了个“我下次再来”的眼神,也不敢确认对方有没有接收到,然后马不停蹄地快速屈身行了礼,一溜烟钻出去没了影。
瞧着她一气呵成的小动作,宋卿时愣了好一会儿,白皙的脸颊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泛着桃花般的粉嫩之色。
在她忍着笑时,魏远洲不知何时已经解了披风,坐在原先魏舒禾的位置上看着她:“她来做甚?”
“你不都听到了?”
宋卿时娇娇柔柔睨他一眼,揶揄他暗中偷听墙角,随后从托盘里挑出一个白瓷杯,一边斟茶,一边温声替魏舒禾说话:“舒禾性子恣意,年纪又小,她说的那些话你可别听进心里去。”
内心深处,宋卿时是很喜欢魏舒禾的,魏舒禾鲁莽归鲁莽,却实在可爱,叫人能够轻易原谅她的冒失,不跟她计较。
魏远洲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气息清澈有力:“我可以不听进心里,但你得听进去。”
“听进去什么?”宋卿时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睛,仿佛没听明白他话中深意,手指轻点几下面颊,歪着头问:“说你可怕?说你脾性难搞?”
“嗯哼?”闻言,魏远洲眉心微微蹙了蹙,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人缓缓地抬起头,漆黑深邃的眸子危险眯起,瞬间涌动起什么。
他看到她那副无辜的表情,下颌绷得紧紧的,言语也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丫头说了那么多,你就单单记住了这些?”
他的声音冷下来,带着一点点不高兴的鼻音,还掺杂了一些郁闷。
许是被他略带怒意的表情吓到,宋卿时认真思索了片刻,试探性道:“嗯……还说我有魅力?”
听到这,魏远洲没忍住轻笑出声,曲起手指在她脑门一弹,沉声道:“你就记得她夸你的好,说我的不好,其它的呢?”
宋卿时捂住吃痛的额头,眼睁睁瞧着他起身、迈步,顷刻间便绕到了自己的跟前。
她下意识仰头,嘴比脑子快,小声呢喃:“记不得了。”
男人居高临下,单腿屈膝压向她的身侧,睥睨着天底下嘴最硬的女子,气得牙痒痒:“还装?”
宋卿时美目流转,桃腮带笑,仍然不惧怕他压制性的气势,摇摇头:“真记不得了……唔。”
他冷薄的双唇覆下来,辗转两下,最后惩罚似重重地咬在了她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