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由是体恤大臣和皇后娘娘,冬儿觉得这样可能不大好,可是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劝解萧瑜,或许学会做一个贤后她还需要些时间。
冬儿有些尴尬地睡了回去,她也不知道床帐外有没有人,一声也不吭,用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预备直挺挺落入梦乡。
有了自己的皇后在身边陪着,萧瑜也把睡觉的事抛在脑后,起身叫来宫人把给冬儿的衣裳准备好,随后便看向了莫名紧张的冬儿,起了坏心思。
之前有许多事忙碌,先前定下的许多规矩都省下了,如今睡在这里反而让我想起了不少,今后就不能再疏忽了。
“什么规矩?”冬儿使劲回想想不起来,萧瑜用手指划过她的唇瓣,说道:“从前我要冬儿每日早起时亲我一下,你只记了几日便荒废了,冬儿仔细算算究竟欠缺了我多少次,现在我想计较计较了。”
“不行,明明你自己都忘了,不能计较……”
冬儿委屈哀求道,这些一定是还不完的,而且以萧瑜的性子来说,他会提出很多过分的要求来。
“诶,先不要说这计较的事,你这皇后是怎么做的,怎么起了床之后也不和我说些话,怎么也不和我亲近,一个人缩在被子里——”
他俯下身在冬儿耳边低声说道:“冬儿现在特别像勾引皇子的坏心眼小宫女,爬了床之后怕人发现,想着怎么逃避惩戒呢。”
冬儿被萧瑜说的荤话吓坏了,脑子“轰”一声响,从脸到身子都羞红了,她知道萧瑜有时候没正形,可是这样荤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说,看着他那纯良的眼睛,怎么也不敢让人相信。
萧瑜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冬儿回答自己的问题,若是回答好了,之前欠下的他债他就不计较了。
“你告诉我,是不是有意要勾引我和我好的?”
他压低了嗓音说话,青丝垂在冬儿颊侧,带着些愠怒和好似贞洁烈男被欺骗身子后的羞耻问道。
冬儿只好去做那个坏心眼的小宫女,红着脸回答:“是奴婢昨夜有意勾引殿下的……这样好了吧!不要这样了,很羞人求你了萧瑜!”
萧瑜摇头,让冬儿用自己的名字自称,把后半句去掉再说一次,冬儿只好照做,迎着他躲不开的注视说着荤话。
“既然木已成舟,已经被你勾引了去……好吧,那你以后便不能离开本宫了,你可答应吗?”
“答应……殿下,冬儿一定不会离开殿下的。”
话音才落,萧瑜的吻也落在冬儿颊侧,终于是心满意足,命人为二人洗漱更衣。
“这几日忙里偷闲,命人为你赶制了几件衣裙,你看看是否合你心意,待过了大典,入冬后我再命制衣局改进,你留下慢慢试吧,若是饿了的话就先用过早膳,不必等我。”
萧瑜说是不愿上朝,可是今日却好似迫不及待,交代了冬儿几句,为她画了眉后便离开去往紫宸殿了,冬儿由众人伺候着,总觉得自己要被养坏了,长此以往下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岂不是要变成废人?
锦书给冬儿梳着头,问她今日想要梳个什么样的发髻,冬儿让她选个适合自己的就好,锦书笑了笑,说冬儿很像太后娘娘,从前她也是不在乎日日如何梳洗穿戴,只让下人决定了去。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母后她如今住在哪里呢?我想去看望她,昨日回宫时晚了,今早应当去拜见她才是。”
“太后娘娘如今和元安公主在行宫中居住,娘娘若是想见她,可以问一问陛下。”
“嗯。”冬儿坐着无趣,摸了摸面前的奁匣,匣中珠宝万千,这些都是很好的东西,她喜欢,却也没有那么喜欢。
她轻叹一声,笑道:“这下子,倒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她一心等着萧瑜下朝,却不想本以为闲来无事,可是烦心事却自己来找上她,不过才梳好头更衣坐定,内侍却忽然来报,称是柔嘉长公主前来拜见。
冬儿认得她,她是从前宸妃的女儿,萧瑰的姐姐,萧竞权诸位公主之中她年纪最长,从前亦是备受疼宠的,她来的这样早,总归不像是要来见冬儿一面问声好的。
第115章 日暮已至
萧瑜昨日才接冬儿回了宫中,今日朝堂之上,那群依仗从前功绩的老臣们便忽然重提立后一事,由朱孝平牵头,论说好一长篇腐旧文章,言语之中逼迫萧瑜迎娶一位朝中贵女为后,广纳后宫,还暗示今后若无皇子诞生,萧瑜的皇位绝无一日稳固。
这群人怀揣如何的心思,萧瑜自是了然于中,为了冬儿,他可以不计较一时进退,铲除这些顽固旧臣他势在必得。
只是,为了不加重杀孽,牵连冬儿伤心,萧瑜不介意多费些力气手段,便微垂睫羽,静静听其论述,甚至还不时让朱孝平停下,自己点评一番,不像是平日里听朝臣启奏。
待朱孝平言毕,萧瑜侧过头问身后内侍:“梁明,方才朱爱卿的论述,你可都记下了吗?”
“启禀陛下,朱大人文章通达,言辞绝妙,微臣已将方才朱大人所述记于书面,只待命人誊写绢书之上。”
梁明办事得当,知晓萧瑜心意,在登基后为他解决了不少身边之事,是一位得力干将,方才只一个眼神便知道萧瑜将要如何处置此事。
“好,记得命人精心装裱,将此物赏赐给朱大人——爱卿,你关心后宫之事,为天下安宁着想,得贤臣如此,朕心甚慰。”萧瑜倾身以示嘉奖,温声说道。
前几日他才因几个老臣“死谏”立后一事将其众贬斥,外派离京,今日朱孝平做此长论,不过是想有意激怒萧瑜,凭借自己老臣的身份得众臣求情,让萧瑜两相为难罢了。
却不想今日萧瑜对他大加表彰,朱孝平一时不知所措,不知道这装裱绢书中有何深意,连跪下谢恩都慢了半拍。
萧瑜执政不过短短两月时日,众人愈发觉察到他的帝王心术,他比萧竞权更为仁厚,却也比萧竞权更为狠厉,雷霆手段,自是言笑之间便能让人形魂俱灭。
如今朝中众臣大多已经归顺,只有几个老臣仍不肯放权,意欲与萧瑜对抗。
朱孝平、宸妃之父黄韬及其学生以及定远大将军,多为曾经薛氏一族与宸妃母家残党,从来沆瀣一气,自登基以来屡屡在朝政上阻碍萧瑜施展,若非不愿多行杀戮,依照萧瑜前世的脾气,想必他们九族首级都已堆叠如山了。
眼见朱孝平悻悻回列,黄韬不紧不慢站出,恭敬说道:“启禀陛下,既然陛下认可朱大人谏言,如今后位空虚,陛下后宫之中亦无良人,是否应择良人为后,举办选秀,扩充后宫——臣有所耳闻,似乎京中有传言陛下不愿封后,乃是另有隐情。”
萧瑜向来不吃黄韬这一套,反问道:“是何隐情,京中流言横行,为何无人启奏?”
“这,陛下——”
萧瑜佯装愠怒,厉声道:“好啊,既然无人作答,朕就命黄爱卿并大理寺彻查此事,朕不喜欢有人暗藏蛇虺之心,妖言惑众,在外污损皇家名誉。”
苏珩从黄韬身边穿过,似无意用手臂将黄韬撞在一旁,向萧瑜领命,两人相视便已互晓心意。
黄韬不再出声,倒是他身后一位谏官上前,乃称听闻昨夜萧瑜怀抱一女子亲昵无间,穿梭宫苑之间,认为此举不合乎祖宗之礼,且自萧瑜登基以来修改太多旧制,担心此举会损害萧瑜清誉,遭后世之人非议。
萧瑜强忍住笑意与杀心,平静答道:“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朕与皇后分别多日不见,一时有些失了分寸。”
众臣愕然,如今朝堂之上无人不知萧瑜久未立后亦不扩充后宫,乃是因为他早已与曾经玉芳苑中一侍奉花草的下品宫女私下结为夫妻,意欲立此女为后。
谁人都知这宫女出身低微,皇后母仪天下尊贵无比,小小的宫女决不可僭越礼制。
可是如今萧瑜却忽然称她为皇后,难道是已经下定决心破除万难,要立一个宫女为后了吗?
“陛下,臣斗胆一问,不知陛下口中的皇后娘娘是——”
萧瑜稍放松些身形靠在龙椅上,十二旈后的目光难以窥测。
“皇后自然就是皇后,是当今国母,是朕的结发之妻。”
苏珩在前听到萧瑜这样回答,心中不免一阵热涌,当日京畿两番政变,苏珩听闻后欲携家人逃亡江南避难,可是萧瑜却找上门来,他这才知道,卫兰究竟是何人,萧瑜又是何人。
那日他表明身份之时自己的惊诧与惶恐早已忘却,如今苏珩对座上这位帝王只有由衷的敬佩。
他知道自己盛世为官,又侍奉着一位真正的贤明君主,苏珩愿意今后一生追随萧瑜,同时也是为了自己曾经希望守护陪伴,知得二人有缘无分后被自己视作亲妹妹一般的冬儿。
苏珩定了定神,再度上前启奏:“陛下,微臣听闻皇后娘娘抱恙,曾小居幽州修养,如今娘娘回京入宫,不知娘娘凤体是否安康?”
萧瑜望向苏珩轻轻颔首,神情亦柔煦了许多,朗声道:“爱卿有心了,梓潼如今身体安好,若你政务得闲,便入宫向她亲自问安叙旧吧,如今已过重阳,天气转冷,你早年勤于读书,身患寒症,今后也要注意身体,及时御寒,近日来你在大理寺有所作为,朕都看在眼里。”
“是,微臣遵旨,多谢陛下关怀,微臣感激不尽。”
满朝文武之中,又有几人比苏珩更得陛下赏识抬爱,又有几人似他这样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今后拜相封侯,自是前途无量。
有苏珩表率,不少朝臣亦恭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萧瑜很是满意。
“朕知道朝堂之中有不少人妄议国母,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即便皇后仁厚慈爱,常劝解朕不必因此劳心伤神,朕今日却不得不言明此事——朕与皇后同心同德,谁敢妄议皇后,便是对朕蓄意诋毁,依律当斩!”
一时众臣皆喑,朝堂寂然,就算是黄韬和朱孝平之流也因这雷霆之怒一时心口惴惴,不敢多言。
萧瑜懒得与这些迟暮苍首之人多费心力,唇角缓慢提起,冷声开口:“朕并不在意皇后从前是何身份,朕只知道皇后曾扶救朕于危难之时,曾与朕相濡以沫。”
“这世间之人看重身份高低贵贱,认为皇后出身低微,不堪为后,朕不强求天下人知此心意,故亦不会降罪,缄杀悠悠众口。”
他提眉扫过殿阶之下的黄韬及其僚党,神色冷厉。
“可是,如若有人蓄意诋毁国母,在外构诬朕与皇后清誉,朕决不轻饶,朕不想让皇后伤心——裴相,皇后在你府上求学数月余,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朕听闻夫人育有两子并无女儿,你可愿认她为义女,朕今后亦对你以国丈相称。”
萧瑜话音未落,裴湖便已经上前回禀。
“陛下,先朝时臣朝中遭逢诬告,不得已辞官告老还乡,日日愁叹失意报国无门,若非皇后娘娘举荐,微臣怎能再入朝堂拜相效忠陛下,皇后娘娘知遇之恩,臣已然感激不尽,怎敢妄自尊大,僭越礼制,更羞蒙陛下抬爱,尊称国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臣虽斑鬓衰朽,却必将肝脑涂地,效忠陛下与皇后娘娘,助陛下开创盛世大业。”
此番感激之语,乃是裴湖由心而发,今日是他重回朝堂之时,这些肺腑之词,早已不知在心中念述几番。
萧瑜和冬儿对他的知遇之恩,裴湖没齿难忘,他与夫人亦是真心喜爱冬儿,即便萧瑜不提此事,他也会拼尽全力保全冬儿的皇后之位。
“裴大人无需多礼,如今封后大典尚未举办,在此之前你认梓潼为义女,此事并不算是僭越,只当是好事成双,不必推辞了。”
“是,陛下与皇后娘娘厚爱,微臣感激不尽。”
见到争论了两月不休的封后之事如今一夕之间已成定局,一些朝臣自然明白了萧瑜的决心,观望之人也不再畏首畏尾,纷纷请奏萧瑜择吉日举办封后大典。
“众位爱卿有心了,一月前朕便命司天监观测天相,三日后自是举行封后大典的良辰吉日,礼部筹备月余,朕亦预备借此良辰再开恩科,减轻徭赋,责令安置流民,休养生息,止战边疆,不知众爱卿还有何提议?”
众人无议,除却仍跪在地上的那个言官外,萧瑜又命萧琳与定远大将军留下,便退朝散去众臣。
待殿门关闭,萧瑜命内侍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萧琳的椅子旁,命定远大将军落座。
方才的谏官在地上跪了多时,如今已没了起初的忠贞之臣模样,额前滚下豆大的汗珠。
萧瑜的指节叩击着扶手,清脆的响声却犹如催命铃一般击在那谏官的心弦之上。
良久,他才启唇轻声问道:“太祖曾立训后世子孙不得斩杀言官,你是不是以为朕就不敢杀了你?”
那谏官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萧瑜不做理会,继续说道:“朕突然想到,昨日皇后才回到宫中,朕与皇后叙旧不曾命人跟随,为何今日你就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难道是这后宫长街之上已经悉数都是你这小小谏官的眼线不成吗?”
“你来说说,朕应该如何处置你好呢,是治你的僭越之罪,顺从了你主子的心思,让朕落得一个昏庸之名,还是任由你诋毁朕与皇后做酒林肉池之嬉,嗯?”
看那谏官如丧家之犬一般跪地哀求,全然失了礼仪,梁明示意一旁侍卫上前将其架起,掌嘴二十让他清醒起来,从他口中得知是黄韬命他这般行事,萧瑜免去他的死罪,以殿前失仪为由将其外调,也算是让他远离黄韬的掌控。
处理完了这些琐事,萧瑜叫起定远大将军,命梁明将方才朱孝平所论拿给他看。
“朕与皇后分别多日,相见喜悦,如今都被这些逆贼污毁,将军才回朝堂,此前与夫人分居于两地,此中夫妻天各一方相思之苦,想必也深有体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