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亲吻时舌尖或有意或无意的接触,脑海中一浪推动一浪的情愫化作口中断续的嘤咛以及脊背上不时跳动的酸麻。
她抑制不住情绪,她也是很爱很爱萧瑜的,如今也顾不得别人了,只是遵从着爱的心意与身体的本能,发出一些令人听来赧红的轻哼。
萧瑜像是从中得了鼓励,反而更不放过继续亲吻着,终是他自己也有了反应,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才悻悻放下冬儿,不舍地与她隔开来一段距离。
俩人互相搀扶着,急促的呼吸让周身的氛围更加暧昧,隔着难喻的因由,他们只能分离,只能恩爱至此。
这个时候是冬儿最幸福的时候,也是她最为萧瑜担忧心痛的时候。
她重新回到萧瑜怀里,他亦不再多言,悉心地为冬儿重新编好被自己揉散的辫发。
两人挽着手离开假山后,宋蓉把纸鸢交还冬儿,称要带着湘琴和蘅姐儿去用些点心,让二人好好独处。
冬儿便由萧瑜教着放起纸鸢,那只彩羽的春燕那般轻薄,却飞得很高很高,萧瑜从身后帮冬儿挽着线绳,静看着冬儿望着纸鸢高飞时欣然的神色,目光寸步不移。
她已经习惯了萧瑜这样,有话的时候怎么也说不完,可是心里有事在想,坐在那里一整天也说不出一个字,冬儿想要萧瑜多说话倒不是因为自己想要听,只是想要他心中永远没有烦恼。
萧瑜遵守了诺言,今日他再也没有做旁的事,只是一心陪着冬儿,两人不仅放了纸鸢,午饭时还一起做了些爱吃的菜,午后睡起又到集市上去,街上的人多日不见萧瑜和冬儿,拉着两人热情地说着闲话,塞了不少东西给二人,作为对萧瑜治愈顽疾的答谢。
他本不是喜爱热闹之人,可是看着纯真质朴的乡里乡亲毫无保留地说着家中闲事,萧瑜眉目间淡淡的忧愁终是消散无踪了,这让冬儿也感到开心。
晚些时候,二人乘马车去往普临寺还愿,顺便再为萧瑜求一个新的平安符,这是冬儿一直念叨着的心愿,若是能保佑萧瑜平安,不要说是神佛,鬼神她都可以信一信的。
两人再来寺中,用的是萧琳的名帖,元智住持还记得冬儿,一见到二人心中便知缘由,只是不知为何总是会多看萧瑜几眼,仿佛他是一个别样新鲜的人。
哪怕是千里之外有双眼睛盯着萧瑜,他也能有所察觉,如今被住持这样上下打量,萧瑜心中一滞,努力压下眉目间的警惕和怀疑,今天来是为了让冬儿开心,其他的事都是不要紧的。
“前日一别,已近一月时日,不知女施主会否还会为疑梦所困,如今可还觉心中绞痛难耐?”
“多谢长老关怀,我已经不再梦魇了,只是想是这几日天气渐暖的缘由,不时会觉得胸闷乏力。”
萧瑜握紧冬儿的手骤然一颤,他知道前些日子冬儿有事没有告诉他,知道她心中不快,可是他竟然如此疏忽,连她梦魇心疾之事都不知,甚至不曾多关怀半句。
正因愧疚自责懊悔,元智禅师忽然提到了萧瑜,他与萧瑜对视片刻后,眸中闪过一丝经年不见的疑惑神色。
“想必这位就是让女施主心中困扰的心爱之人了,只是不曾想施主这般一表人才,想来侍奉颖王殿下已久,竟也有几分真龙之气,只是不知为何,施主身上杀气甚嚣,想必是近日来曾与人死斗。”
他似乎话里有话,萧瑜想到的不是郗骏平,他想到的是前世他入主京城后残忍诛杀的那群仇人,还有紫宸殿前宫人洗刷了足足三天的鲜血。
小时候听过很多故事,在冬儿的认知里,所有白眉的人都是极为聪明的,她看着元智禅师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担心他看破了萧瑜的身份,连忙说自己是来还愿的,将那个被剑刺破的木牌取出,询问能否将其修补好。
看着那还有几分暗红血迹的木牌,元智禅师的面色忽然凝重了几分,他命两厢小僧退下,取来了一个秸草编制的盒子,从中取出一个黄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成色不算清透的白玉小佛,不算是名贵的料子。
虽不算昂贵玉石,那小佛却雕刻得精细无比,更突显这不知名的佛生的奇怪。
观音面相,似男近女,却是一个大肚弥勒的身子,一手捧着一颗人头,另一手捧着一朵莲花,背后还刻着一行小字“因果相接,百转轮回”。
冬儿看不出名堂,但是看萧瑜皱着眉,估计他不喜欢这个丑坠子,便将那小佛放回盒子中,问元智住持这是什么。
元智住持便称这是今晨时觉慧来他房中交给他,称他知道冬儿今日会带着一个男子前来,二人会求换一个新的木牌,要住持将这小佛像交给萧瑜,只要萧瑜日夜佩戴,便可保余生平安无虞。
冬儿和萧瑜午后要来普临寺乃是临时起意,绝不会有旁人提前知晓,萧瑜看着那小佛像,呢喃着这个名字。
觉慧。
萧瑜忘不了这个名字,他依旧记得当日在宫中偶遇觉慧时的场景,本神思游离,忽然提眉注视元智禅师,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狠戾,一身凌厉逼人的气势,却又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
元智主持只是微微颔首。
萧瑜问道:“大师,可否这位觉慧师父是何人?我似乎听过他的名字,他可曾居住幽州,可曾去往宫中诵经?”
“施主不必多礼,觉慧是我捡来的孩子,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只是屡屡犯戒,为使众僧信服,我派他到后山看守佛像,他从小便生活在普临寺中,近年来虽然离开寺中游历,却不曾去往京城,想必是施主认错人了。”
萧瑜若有所思,又问道:“从未离开幽州……小生失礼了,不知大师可否带我去见一面觉慧师父?”
元智禅师摇头道:“觉慧今日天未明时前来寻我,将此物交予我手中,称自己感佛祖应召,需启程至西王母处了却一段前缘,便离开了,我派人去寻,却无人得知他的踪迹,他这个孩子从前也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他只是在幽州境内游历,想必不日就会回到普临寺中,二位施主可过些时日再来。”
冬儿又问:“那,长老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个是什么佛啊?”
“这,这是觉慧亲手所刻的佛像,他说这是无爱无恨无挂无念百转轮回佛,普度世上爱恨交织牵挂留恋人。”
这一听便是杜撰出来的东西,可是又不知为何,冥冥之中让人觉得难喻的契合情景。
冬儿正想推脱,萧瑜却柔声问道:“冬儿,你想要我戴着它吗?我只听你的话。”
她低头仔细看了看那佛像,便道:“如果能让夫君平安,冬儿还是希望夫君戴着的,只是这佛像好像有些太丑了,想来夫君不喜欢,冬儿可以给夫君做一个绣囊。”
“好,我明白了。”
萧瑜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轻解衣领,将一个羊脂白玉扣取下,将那小佛戴上,又把那白玉扣交给冬儿。
“劳烦冬儿为我做一个绣囊收着这个。”
那白玉扣是萧瑜满月时萧竞权命工匠打造赐给他的,萧瑜曾一度想要扔掉,最终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从前之事,所以一直佩戴在身,如今取下,倒也像是取下了一副重担。
元智禅师看向二人,眼中流露欣慰之色,简单为二人讲了些佛经后便请小僧带二人去寺中游赏,冬儿自然要带萧瑜去看后山石洞中的大佛,这次她上山时特意留意了一番,竟发现觉慧的那间小茅屋也不见了。
萧瑜和冬儿一起拜过石洞大佛,此时天近黄昏,因黑夜渐短,白昼渐长,黄昏时的天色已不是冬日时一抹平庸寂寞,反而烧着璀璨的云霞。
暮霭沉沉,野旷天低,远近只有小僧手中一盏灯,远近只有冬儿和萧瑜两人,夕阳的金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艳绝的容色与那低垂眉目的佛像一样静谧。
“冬儿,我不知道你一直为梦魇所困,也不知道你前些日子还换了心悸,我常说要对你千倍万倍的好,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到。”
他背着天光站立,清瘦的身影被拉长成一道虚浅的灰影,肩上璀璨的夕阳尽是失落。
冬儿连忙抱紧萧瑜,让他不许再难过了,如今她已经好了很多,不再胡乱做梦,这一切都很好了,萧瑜如今也比以往要开心轻松,那么那些让人疑惑的事,也就没有什么一直念念不忘的理由了。
何况,她也是有意隐瞒一些的,她知道萧瑜很爱她,因此不想让萧瑜为她担心过多,她想要的爱的确很多,可是萧瑜给她的爱却早已是生生世世留恋不尽的了。
她用手摸了摸萧瑜衣襟下的那枚佛像,看着他眸中重回的笑意,便觉生生世世的心安。
第86章 天霄灭神兵
当夜里下起了细雨。
月亮西斜,暗藏在云影之间,月色意兴阑珊。间或传来几声鸟啼,呕哑粗嘎,将本就惨淡无几的月光一声声叫得更黯淡,几粒星斗凄然哀凉,冻成一块的黑夜里,最亮的是萧琳的书房。
京中密旨一道又一道发来,伴随的是萧竞权和朝臣各怀目的的催逼与试探,幽州各处交来的文书日日不断,这几日当真是忙坏了萧琳。
因不想多劳动受伤的萧瑜,也不想让太多闲杂人参与其中,他几乎一人扛下了幽州要务,每日也不过能睡上两三个时辰,万幸还有梅音在他身边时常陪伴着。
午后冬儿随萧瑜一同出门去了,萧琳不想她陪自己一直操劳,便让梅音回国公府中去问安老国公夫妇二人,带回来一样好消息,明日夫人国公便会请族中老人出面,将梅音记入族中旁系,将来和萧瑜在一起,也免得她遭受世俗闲话的烦恼。
萧琳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只催促梅音早些休息,梅音不肯走,午后国公爷才嘱咐过她,要管好了萧琳,不能让他一味劳碌。
入夜三更,再能撑熬的人也抵不住乏意,梅音因与萧琳赌气,心里起了要和他“作对”的念头,今夜是决不能睡的,于是解下萧琳披在她身上的外袍,重新搭在萧琳身上,一个人跑去外面烧茶。
雨已经停了,柔丽的月色遍照,等待的间隙梅音想起花园中那丛美人蕉来。
虽已离开宫中多日,不再侍奉花草,可是平时仍不免时时留心身边的草木。
那株美人蕉生的娇嫩,夜里雨水虽不大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可是难免低洼处有积水,泡坏了那根子,梅音便披了氅衣到园中去,却见萧瑜提灯站在小湖旁,低头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他早就听闻有人前来,却不想转头看到的是梅音,两人相视一笑。
“已经是这个时候了,殿下怎么还没有休息,冬儿呢?”
萧瑜音量不大,轻声道:“冬儿已经睡下了,我有些心事一时难以入睡,又觉得屋里沉闷,一时想出来透透气,不自觉便走到了花园里。”
梅音不便问他有何心事,只叮嘱萧瑜夜里水边寒凉,要记得早些回去。
“二哥还未休息吗?”萧瑜问道,他大约也猜到了梅音不曾就寝的原因。
“没有,殿下不大爱惜身体,我劝了他很久,实在是劝不动了,又和他赌气,不想让自己在屋中睡着,便也出来走走。”
萧瑜轻笑了一声:“是来我的错,我贪婪闲适了,这几日没有多帮衬些二哥。”
他打趣说道,并非是萧瑜不想帮助萧琳,而是因郗骏平的话让二人警觉,或许萧竞权的秘卫已经潜伏至萧琳左右,就在这易原县中,若是“卫兰”这个名字频频出现在视野中,难免会引来萧竞权的注意。
加之萧瑜重伤初愈,萧琳自然希望他能多多休息,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梅音摇摇头浅笑道:“殿下言重了,都是二殿下他自己的错,一点也怪不得旁人。”
萧瑜看着梅音,心想不愧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姐妹,她生气烦恼的样子与冬儿极为相像,不免觉得有趣,心中烦恼也少了许多,思虑片刻,他唇角浮了些坏笑,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教给梅音。
听他耳语过后,梅音不免脸红,犹豫问道:“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殿下他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的,二哥从来都不生气的!”萧瑜胸有成竹地回答。
“曾记得年幼时我不想学功课,想要二哥他陪我玩耍,用的都是相似的法子,你还不知道他吗,全天下最是嘴硬心软的人罢了,只要你一开口,便保准他不会强撑着批阅那些文书了。”
萧琳口是心非这一点,梅音是十分认同的,便笑道:“好,那我回去试一下好了。”
看萧瑜短暂笑过后眉间又蕴了愁容,梅音便问他为何事烦恼无眠。
萧瑜摇摇头,只问了问梅音有关冬儿的事,问冬儿从何时起有了心悸疼痛的毛病,又从何时开始梦魇不断。
只是,冬儿先前就叮嘱过梅音不必将这些告诉萧瑜太多,故而梅音只说了大概的时间,也让萧瑜放宽心,如今冬儿已不再梦魇了,像是之前因为萧瑜受了那么重的伤,一时受惊所致。
萧瑜点点头,呢喃道:“好,若是这样,也劳烦姑娘多照顾些冬儿,她如今也不知怎么了,有些话自己憋在心里,不愿同我来讲……”
沉默片刻,萧瑜轻叹一声,又道:“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或许总有些话是藏在心里难说出口的。”
他不再想自己的事,反问起梅音的近况,问她今后有何打算,是留在幽州还是陪着萧琳一同回京城王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