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心底是拒绝的,但他这么坚持,不喝可能会被他烦到晚上。这瓶牛奶估计能出现到它过期,然后换一瓶……
“来。”
虽然内心拒绝,但何维之把它塞到我手里的时候,还是抱着英勇献义的精神闭眼把它喝完了。
小小一瓶牛奶,喝起来居然这么多,以为自己能像他一样一口喝完,结果发现高估自己了。
喝完,何维之心满意足地把瓶子接过去,摸摸我的头。
“乖仓鼠。”
我不理他,换了个不朝他的方向趴着。
“生气啦?”他凑过来问。
“没有!”
“生气可对身体不好。”
“喝牛奶对身体好,正负抵消了。”
“果然生气了。”
“嗯!”我说,“生气了。”
“张嘴。”
他叫我张嘴,我还是反射性张开了嘴,一点脑子没动。
一张开,一颗糖就塞到了嘴里,这次是焦糖海盐味的。一颗小小的糖,就灭掉了我心里所有的气,干脆把头转回去闭眼趴着。
他也趴在我面前,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平静而美好。
中午放学,我在桌上趴了一上午,何维之一直安静地在旁陪伴。
“要不要我给你带饭?”他趴在桌上问。
“不用,我自己去。”
“那好,去食堂吃点热乎的。”
他很开心的样子,立马站起来。
我深户一口气,从座位上起来。两人相视一眼,才一前一后往食堂去,不过这次是我在前,他在后。
他的步伐不知道为何那么慢,一直落在后面,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为了看看……我又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比如说再披一件衣服。
快走到食堂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注意带没带反饭卡,于是边走边摸荷包。摸来摸去都没摸到,一下子着了急,结果发现放在外套口袋里了,虚惊一场。
摸出饭卡的同时,徐徐帮我借的另一张“小翅膀”掉在了地上。
看到它随着我的饭卡同时被带出来,结局却是掉在地上时,我整个人都石化了。周围全是人,这东西长得太明显,一眼就会被看到。
说时迟那时快,它刚落到地上就被从后面走过来的何维之捡起来抓在手里,很自然地像捡起一包纸巾一样放进了自己的裤子荷包里,然后拉着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别翻了。”
我看着他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都惊呆了,他应变能力也太强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解决完了,周围应该没人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我找饭卡呢……”
好久我才反应过来,开始解释。
“就说你没脑子,早上我看见你放在荷包里的。”
我对此毫无印象,问:“什么时候?”
“看,你自己都忘了。”
他观察我,比我自己还细致入微。
“可能放顺手了……嘿嘿……”我有些尴尬。
“还冷不冷?”
“我不冷啊。”
“那你喝了一早上热水,起码三四杯。”
“还有一瓶牛奶。”我郁闷地说。
“这是为你好。”
“我怎么不觉得呢。”
“你没良心。”
“哦!”我抓着他的衣袖,“你居然这么想我的?”
“对啊,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我哪有?”
“我对你这么好,也没见你感谢我啊。”他欠揍地对我笑。
我刚想辩解,突然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好报答他的照顾的,张开的嘴又合上。
何维之见我也心虚,便说:“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下次选位置的时候,无论是什么标准,都要选我。”
“下次?”我说:“下次还早啊,老师也没提换位置的事儿。”
“万一呢。”他笑笑,“先跟你商量好。”
“好啊,反正跟你坐也很愉快。”
“还可以抄我作业是吧?”
“那次是……意外……”
“什么意外?”他弯腰,“晚上回家睡着了,忘了写作业,第二天要交才想起来。”
“太困了嘛。”
“你整天除了睡觉、吃饭、看书还干过别的吗?”
我想了想,答:“上厕所。”
“生活真单纯。”
“高中生的生活能多复杂?”
“你的人生就没有人际交往这一项。”
“有啊。”
“哦,差点儿忘了每天在校门口等你那位。”
我和方棠约定独立一周,吃饭问题倒是解决了,他也算放心,但回家的问题还是棘手。初中都不管不顾,现在突然说什么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家,所以还是拉着我跟小学的时候似的每天一起来、一起走。
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可能是……他现在还单身。
没有女朋友需要接送,没有小甜心需要去陪,闲得没事就照顾照顾我。
“顺路呀。”
“哦。”他似有深意地看着我,“这样啊。”
“就是这样!”
“我才发现他好像挺有名的啊。”
“我怎么没发现?”我装傻。
“一开始说级草,然后照片被传上论坛,立马变校草了呀。”
对,方棠就是从小的校草命,换了个地方换了群人,他又变成“方校草”了。
我抓着他的袖子,不怀好意地问:“羡慕呀?”
“不羡慕啊。”他说,“更羡慕你,我也想每天跟校花一起回家。”
“校花是谁呀?”
“你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
他指指餐厅窗外的花房,“藤萝啊。”
被他摆了一道,“你给你买一盆,天天抱着它回家。”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买。”
“你说的。”我望着他。
“嗯。”他点点头,表示无所畏惧。
第十八章 :座位
上课的时候,偶尔侧头就能看到阳光从何维之脸上倾泻下来,把他的侧脸轮廓印在桌上。
吃完饭回到教室,徐徐神神秘秘地拉着我们说:“你俩要分开了。”
“什么意思?”我问。
“尚晟,他去告何维之了。”徐徐说,“我路过办公室听到的。”
尚晟就是坐在何维之后面那位,徐徐的同桌,一个不爱说话只爱看书的未来科学怪人。
“告我干嘛?”何维之很讶异,“我又没惹他。”
徐徐盯着何维之,慢慢地说:“你挡到他了。”
其实从第一天上课开始,何维之那个子坐中间第一排就挡了后面不少人,但大家都不怎么说,就尚晟一直提意见。
何维之也没办法,只好都侧着坐,弯腰驼背地尽量显得矮点,没想到这矛盾被尚晟提到老师那儿去了。
“又不是我愿意的。”何维之说。
“对啊,这不是老师自己定的吗?”
“我可听见尚晟为了让老师把你换走讲了不少你的坏话,小心他添油加醋啊。”徐徐提醒我们。
何维之无动于衷,说:“谁让他考不过我呢?”
“考不过你?”我有些疑问:“什么意思?”
“成蹊,你不知道老师是按成绩排的位置吗?”
“啊?”
我一直疑问为什么班上位置参差不齐的,高的矮的男的女的都乱坐,还以为是老师随机安排的。
徐徐看我一脸懵的样子有些惊讶:“你连这都不知道?”
“她没脑子。”何维之说。
“她没脑子就不会考全班第二了。”徐徐看着何维之笑眯眯地说:“你说是吧,全班第一兼学部年级第一。”
“你中考第一啊?”我惊讶地问何维之。
他显然有些无语:“你都没发现吗,前排特别是中间部分,上课和做讨论、交作业都特别积极?”
“好像是……”我有些明白了。
“尚晟全班第三。”
“我第四。”徐徐笑着说。
“左右两边靠门靠窗第一排分别是五到八名,后面以此类推。”
“原来是这样!”
“你真的是傻子。”何维之对着我绝望地摇摇头。
徐徐趴在桌上说:“我现在也觉得了。”
“既然都是按位置排的,那他为什么只告何维之呢?”我问。
“因为你又矮又近视,是坐第一排的不二人选,何维之嘛,不合适。”徐徐说,“眼睛没问题,还高,能挡后面好几列。”
我看着何维之,觉得徐徐说得有道理,他确实很不适合坐第一排,最后一排还差不多。
经过午休前这段谈话,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心,怕老师会把何维之调走。其实打心底里我是希望和何维之一直坐下去的,毕竟找到相处这么融洽的同桌很难了,而且一起坐了一段时间,再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
下午放学前一节课,当我怀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杯何维之给我倒的的热水”的心情细细品尝那杯没味道的白水的时候,徐徐跑回来,开心得不行的样子。
“怎么了,这么开心?”何维纸问。
“你没看到尚晟那样儿。”徐徐趴在桌上笑,“太扯了。”
我赶紧问:“尚晟又去老师办公室啦?”
“对啊。”徐徐憋着笑,“你没听到那些对话。”
“什么对话?”
“老师好像不给换位置,尚晟就问‘何维之难道是董事长儿子吗?’。”
我听到这句话,疑惑地看着何维之。
何维之赶紧摇摇头否认,避之不及的样子。
“董事长不是姓胡吗?”我突然想起来。
“高晟就问是不是亲孙子。”徐徐笑得捂着肚子。
“听说董事长只有个外孙女儿吧?”我看着何维之说。
他点点头,又问徐徐:“他最后的结论不会是我是董事长干儿子吧?”
“差不多,哈哈哈!”徐徐越小越难以抑制,“咳咳咳。”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笑能把自己笑呛到的,赶紧给她把水杯递过去。
徐徐才喝了口水,高晟就气鼓鼓地回来了,看我们像看叛徒一样,满脸不开心地趴在桌上。
“我去跟老师说。”何维之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还没来得及他去找老师说什么,人影就不见了,一直到上课几分钟了才回来。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他一回来就跑去跟窗边第一排的同学说什么,然后跑回来搬着我的桌子就走。
“什么情况?”我没脑子地搬着自己的椅子跟上他。
窗边的第一排的两个同学有些开心地移开桌椅,也慢慢往中间搬。何维之动作快,把桌子放好就回来接我的椅子,没两分钟,就把我们和窗边两个同学的位置换了过来。
我这才知道他是找老师去换位置了。
我确实很适合第一排,而且基本只能坐第一排,因为谁在前面都能挡住我。而我们不可能分开,所以他就和老师商量换到窗边的位置,那里不会挡住任何人。我也还在第一排,离讲台不算远,只是他要斜着看黑板不太方便。
高晟没做错什么,何维之很理解他的难题,所以干脆自己去招老师解决了。后来徐徐因为和我们俩比较熟,所以也跟老师申请移过来了,只剩高晟还在原位置。
换位置之后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获得了一个不小的惊喜。
上课的时候,偶尔侧头就能看到阳光从何维之脸上倾泻下来,把他的侧脸轮廓印在桌上,清晰的睫毛形状都在,长长的很显眼。以窗外的绿植为背景,以阳光为照明,他坐在那里像幅梦幻风格的写实画。
晚上的时候,他在照明下身边围了一圈柔和的光晕,衬着外面深蓝色的夜空与寥寥几颗明星,就有静谧之感。
呼吸新鲜空气,沐浴温暖阳光,倾听鸟虫唱鸣,这教室似乎都生动了许多。
……
放学,何维之把他的外套大方地继续借给了我,也没说什么时候收回去。
一出校门就看到方棠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礼物。”
“啊?”我一头雾水。
方棠也没管我惊不惊讶,直接把一堆东西扔给了我。
“什么呀?”我好奇地盯着那堆东西。
“吃的。”他说,“基本都是甜的,你应该喜欢。”
“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我看着这堆花花绿绿的“礼物”,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储物箱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堆了这么多了。”
“女生塞的吧?”
“差不多。”
“你给我干嘛?”
“我拿着没用,扔了可惜。”
“就扔给我是吧?”我有些无语,这儿又不是他的捐献箱。
“反正你喜欢吃甜的,里面特别多糖。”
“哦,送糖,送棠嘛。”
我有点佩服这些女生的心思,更佩服方棠的桃花之盛。
“这谁的衣服?”
我低头,才察觉他是问的我肩上那件。
“我同桌的。”
“穿么这多不热?”
“是挺热的。”我深呼一口气,现在是真心觉得有点热。
“又不冷给你盖这些干什么?”
“我……”我不好解释,只好说:“你不懂。”
“热就脱了,我帮你拿着。”他说着就来取我的衣服。
我心想,一件衣服就知道帮拿,这么大一堆“礼物”却全扔给我拿,也不知道到底哪个重。
“不用了。”我赶紧躲开。
“还挺舍不得?”方棠小气地说。
“没有,我有用。”我越说越小声。
“说吧,我听着。”
“那个……我裙子上沾到东西了……”我吞吞吐吐地说。
“裙子上?”方棠皱眉问,“不会是……”
“不是便便!”我赶紧澄清。
“哦……”方棠好像懂了什么,毕竟也是有过两任女朋友的人,应该懂吧。
“明白了?”
“差不多明白。”方棠说完,过来把那堆“礼物”抱回去就走,“不早说。”
我跟在他后面,“这种事怎么说嘛。”
“肚子痛不痛?”
“还好。”
“今晚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