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厨房再嘱咐了几句,给关家司机打电话。
没过一会儿,车来了。
宋聿诚送她到铁门外,关山玥把包递给助理,站在门前,笑容缓了缓。
刚才气氛太好,她不忍心打岔。
“对了,今天来也就是想提醒你……”
“我记着。”宋聿诚淡声打断,握住门把的手难以察觉地稍稍用力,闭了闭眼,嘴角的笑意不明显,“周日绵绵生辰,我早上会按时到那儿。”
红色尾灯远去,他仍然杵在道路矮墙边,日落在宽阔的肩膀上洒下一半橙光。
蝉鸣湮没一声长吁。
宋聿诚拧眉,拿出手机看时间,踱步走向别墅旁的露天停车位。
影子斜长,带着一抹与夏日燥热的格格不入。
方向盘前他垂眸盯着右掌心许久,按下引擎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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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了晚上十点,姜怡妃和父亲告别。
巷子路寂静,她脚步声清晰可闻。
不到路口,声音倏然息止。
姜怡妃的视线投向槐树空地,微微怔神。
路灯散着柔和光晕躲在槐树枝叶间,渲染一处安和。花坛旁,男人背对着她静坐在树影之下,借位得像倚着槐树干,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大约人在难受时,潜意识会找寻富有安全感的庇护之所。
宋聿诚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姜家胡同。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望去。
姜怡妃踏着皎洁款款走来,一身浅蓝色的西装裙,v领之间挂着一颗干净的珍珠,恍如月光精灵。
她加快步子,鞋跟踩出轻快的节奏,嘴角笑容愈发明艳动人。
心中涌起一阵暖意驱散阴霾,宋聿诚缓缓站起,张开双臂,与她撞了个满怀。
“想我了?”姜怡妃蹭着他胸膛抬头。
“嗯。”宋聿诚收紧手臂,嗓音如击玉,清透温柔,“想你了。”
她从他怀里出来,手牵手走向车子。
胡同空地你一言我一语。
“我告诉爸爸和宋老师谈恋爱了。”
“真巧,我也是。”
姜怡妃驻足侧头,跌入男人清澈深情的瞳眸中。
他抬臂吻了吻他们交缠的手指,那种轻柔的触觉从他温热的薄唇传导而来,宛如电流似的蹿进身体,直击心脏。
微弱阴影里,她看得很清楚。
左手无名指。
一种暗示。
第61章 晚来急
姜怡妃微微翘唇, 随他继续拉着坐进了车子。
经历前一遭本以为不会再想坦诚付出过多的感情,忽然觉得自己还算幸运,遇上了宋聿诚。
他们去夜摊吃了点烧烤。
他个子高, 腿长, 坐在矮凳上显得局促,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手臂,带上手套拨虾壳,揭开虾肉的嫩白, 整齐地摆放在碟子上,做事样样细致, 是他的风格。
她喜欢在烟火中欣赏他身上没刻意收敛包袱的模样,
不过他有些狡猾, 也是在抿了一小口他倒的啤酒时, 她才反应过来车还停在姜家胡同。
“好了,喝一口解解馋。”宋聿诚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心系家中老小,远离酒后驾车。”
像是已经达到了目的, 他顺走她面前的小玻璃杯, 笑道:“姜总的代驾小宋,随时送您回家。”
明天周六是大拍前的最后一个休息日,其实去他家过夜也没什么问题。
签子往桌上一扔,姜怡妃漫心道:“那我今天回爸爸家住, 反正离得近。”
宋聿诚轻笑, 双手捧装小龙虾肉的盘子, 呈到她面前:“姜总方才已经见过老的了,不就得轮到我这个小的?”
好一个心系家中老小。
不过, 姜怡妃仍然觉得今天的宋聿诚有些不寻常。
洗完澡路过他的书房,门虚掩着,微弱的光从里面透出来,在瓷砖上落下长长一条。
她手刚挪向门把,很快又放下。
姜怡妃微微皱眉,视线锁定了里面的身型。
整齐的书桌前,仅亮了一盏台灯,宋聿诚靠着椅背,双手抱胸,姿态些许紧绷,不似平日那般温雅慵懒,戴着黑框眼镜,剑眉蹙着,宛如夜里悬崖边上的一株针叶冷杉。
他垂眸,一直盯着案上的一本台历,看上去思绪游离。
待她退了一步,宋聿诚才感受到她在门外的动静,抬眼望过来。
顿时眉间舒展,温声问:“要我帮你吹头发?”
“我又不是柔弱不能自理,早吹好了。”姜怡妃不进去,直接转身走上台阶。
没应他后面那句“你先睡,我处理些事。”
鬓边吹风机吹热的温度正在消散,耳垂逐渐湿凉。
一节一节上楼,胸口一点点沉闷。
她直觉感到宋聿诚有心事,而能肯定的是,他不想告诉她。
若几个月前,他们只是pillow friend,她并不会在意具体原因。但他们现在是恋人,总归不同。面具会产生隔阂,这种感觉她不喜欢。
这晚姜怡妃睡眠很浅,倏然感觉到宋聿诚抱紧她,肋骨勒得有点难受,她睡眼惺忪地睁开,下意识在他怀里翻身。
躯体转过去了几度,压-在她身下他的右手死抓着她的手腕,人扭得像麻花。
借着微弱月光,姜怡妃仰脸看清了他的睡颜。
眉宇间皱着厉害,嘴唇动了动,发出了点儿声响。
凑近了听,隐约听出一个类似“mian”的音节。
她断定他梦魇了。
“宋聿诚……”
她刚挣脱他右手的禁锢,他猛地张开眼睛,眼珠子黑压压的,把她吓了一跳。
姜怡妃咽了咽喉咙,抬手擦他额间的冷汗,“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有吗?”宋聿诚表情茫然若迷,翻身平躺,抓住她的手放在左胸,沉默须臾,嗓音喑哑,“......好像已经忘了。”
掌心感受到他的心跳,击鼓似的。
姜怡妃扬起上半身,撑在他胸口,带着点儿脾气调侃:“好啊,抱着我还要做噩梦,那下次您自个儿睡吧。”
他不紧不慢地捏着睛明穴,大约是缓过神了,声音清晰起来:“可能睡前缺点什么?”
他晚上不知在书房倒腾什么,进房的时候她自己都睡一回合了。
姜怡妃迟疑道:“缺什……唔——”
话音未落,被窝里掀起一阵热风,是他们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他翻身压住她,唇-瓣覆下来,一点点从干燥变得湿润,吮得她舌根发麻。
那一点儿被吵醒的火气,直接散开,迷离其中。
这个吻如漫长的夜,宋聿诚像在汲取月光,点亮幽暗心霾,他埋在她颈窝,闻着她独特的沉香味道,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心慢慢安分下来。
他重新搂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吻着,闭上了眼:“嗯,这下应该能睡好了。”
“宋聿诚,你真会折腾我。”姜怡妃微.喘,攥着他身后的衣料,闷声说。
“今天不是还没折腾过呢?”他的手抄进她睡裤的松紧带。
仅仅是触碰,粗粝碾过柔嫩,酥麻自下而上沿着背脊窜上来,她慌忙躲开,扑进他怀里,拳头敲他的肩膀,警告道:“不行!太晚了,好好睡觉......”
“嗯,睡吧,不逗你。”宋聿诚轻笑,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晚安,妃。”
经他一闹,哄出来的困意打败了她心中困惑。
这种感觉再次返场是第二天下午。
学校临时有事,宋聿诚中午出了趟门。
她第一次独自待在他家里,预展前的工作完全收尾,忙了大阵子,突然闲一日,百般无聊。先去了趟地下工作室,观赏了几尊瓷器,逗了会儿鸟,最后还是去了他的书房。
宋聿诚说书房有笔墨纸砚,她很久没练字,便想着写几个巩固一下基本功。
收起书案上的书籍论文,抱到一边的茶几,她忽而想起了昨晚的事,往后退几步,低头去看那本台历。
原来不是台历。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古扇形的小夜灯,看状态有些年份,一侧写着古词。
姜怡妃眼神顿住。
用彩笔圈出来的两个字是“绵绵”。
她不由想到了宋聿诚梦魇时念出模糊的字眼。
词里,【思绵绵】三个字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谁是绵绵?
秀眉深皱,手上抱着一沓宣纸,她审了半晌,嗅到的墨汁味微微苦。
人一旦起疑心,就容易胡思乱想,姜怡妃干脆收拾好东西,打车回酒店。
窗外余晖层峦,燃烧的烟芯轻轻在她指尖摇曳,雾影浮动,她打开窗,夏风吹过,吹散长发,道路车流和城市喧嚣,仿佛都被她抽离,与寂静的交融。
手机震了震,她弯腰从沙发上捡起,意料中是他的消息。
宋聿诚:【回去了?】
吐-出一口烟,喉间莫名酸酸的,可能是喝了蜂蜜柠檬水的原因。
姜怡妃掐灭烟,回复:【明天去公司值班,我得回来准备一下。】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持续了十几秒。
姜怡妃下意识摸着手腕上的玉貔貅,暗忖。
她想直问关于“绵绵”的事情,却又纠结着是自己太敏-感。
这约莫涉及到宋聿诚的过去,在此之前,她信誓旦旦告诉他不要在意她的过去。
双标难道真是人的常态?
宋聿诚的消息跳出来,好像酝酿了很久:【明晚可以见面吗?】
手指动得比脑子快,点了发送姜怡妃品出了自己话里的一丝赌气。
姜怡妃:【没有重要的事就改日见吧。】
刚想撤回,对面秒回复:【不高兴?】
宋聿诚:【抱歉,下午把你一个人留家里。】
宋聿诚:【我现在去酒店找你。】
姜怡妃:【不用,过会儿要开线上部门会,我不想被打扰。】
撇了撇嘴,她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宋聿诚:【好,那你先忙,记得早点睡。】
在沙发上坐下,她抿了抿唇:【宋聿诚,其实我想说的是……】
姜怡妃:【我不喜欢太黏人的男朋友。】
另一头,宋聿诚立在窗台边上,眼底愣了愣。
放下玻璃杯,屏幕里切换到日历,默默数他们正式在一起的日子。
满打满算不超过十根手指。
论认真谈感情,他算是初次,也会有一头雾水的状况。
他想了想,去问身经百战的褚康时。
宋聿诚:【现在谈恋爱和女孩子维持多少距离比较合适?】
很快收到一个狗头表情包。
褚康时:【那还用说吗?】
褚康时 :【当然是负距离啊!】
“......”
宋聿诚无语地把手机扔桌上,觉得自己脑子被门夹了,才去问这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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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姜怡妃先去公司开预展前崇瑞方的主管大会。
这次的货价值不菲,重要客户基本不会亲自露面,电话委托的工作重中之重,其次是防范各大委托买手在预展做出不合规的举动。富永志在中途进来,他最近得了空调病,发烧,嗓子哑得像锈掉的锯子,叮嘱几句事项,便回医院继续躺着了。
高杰是富永志的左膀右臂,交给他很放心。
散会后,高杰叫住姜怡妃。
高杰:“怡妃,雅君说你等下要去趟会场?”
姜怡妃关上拍卖图录,收进公文包,抬眸:“对,和褚康时交接一下工作,您揽了晚上运输的大活,我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后得快点去找他,省得又不知道早早下班去哪乐。”
他当甩手掌柜可别太舒坦了,杂事儿统统丢给底下人,年末喜提新款阿斯顿马丁。
高杰伸手看了眼腕表:“今天周日,你傍晚再回公司一定会堵车,明天开始会连轴转,我想让大家早点回家歇息养精蓄锐一下。”
“好,那我等下喊雅君在工作群里通知各位提前一小时下班。”姜怡妃点了点头,认同道,“这样也行,您晚上喊运输来搬拍品,后楼里空荡些,少点磕磕碰碰的机会。”
“对,你也不用特意再从会场绕回来,晚上运输公司来得挺迟的。”
“约了几点?”
“十点半,错开晚高。”
“确实很迟啊,师傅。”姜怡妃淡笑,“麻烦高总熬夜了,我明儿再来接您的班。”
“你们这帮小年轻不应该趁着精力旺盛多多加班吗,净指望我们这群老的。”高杰帮她开门。
“师傅您不老,您还要给即将出生的宝宝赚奶粉钱呢。”姜怡妃跟着他出会议室,安慰道,“别难受师傅,等过十年我做到您这个位置,也会被新蛋蛋后们制裁为什么要加班。”
高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在电梯间与她分道扬镳。
不想傍晚被堵在高架上,姜怡妃选择打车去会场。
杂项玉器区锁在的侧厢房里,褚康时穿着黑色短袖,运动短裤,坐在红木椅上和秘书交谈。
一起去主厅交接完工作,便开始闲聊起来,他如她所料,把话题牵到宋聿诚身上,一顿调侃输出,好像不黑兄弟几句枉为人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