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恹帝王的白月光(双重生)——虞次次【完结】
时间:2024-01-14 23:09:29

  众官员面面相觑,无一人敢言,纷纷将头压得更低,生怕在这平静的表象下突然撕开个血淋漓的口子,将他们吞噬得一干二净。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沈德言缓缓拱手,恭贺着圣上与骨肉久年相逢之喜,瞬时众官附议,大殿上是一片恭贺之象。
  谢康禛见状,收敛起情绪,回到如初那个威严模样,眯眼扫过底下众人,深沉的目光将大臣每个脸上的表情都细细琢磨着,随后,他余光看着幕帘后瘦弱身影,唤道:“侑安,你过来。”
  众人低着头,却是压不住好奇,圣上与永嘉贵妃早前间是有一子,但因永嘉贵妃的逝世,而一同消失在世人视线中,不知去了何处。
  听说这位大皇子在幼时十分得宠,是作为储君来培养,可惜好景不长,在大皇子八岁之际,永嘉皇贵妃身子愈渐消瘦,已是病入膏肓。
  当时圣上大肆悬赏神医救治无果,后又听信江湖术士之言,望求不死仙丹来为商贵妃续命,那几年因圣上求医多处无果而性子暴怒无常,至江山不顾,百姓受难。
  而这一切的终止至于商贵妃的自缢,结束了三年期间的朝廷纷争、难民之苦。
  商贵妃逝后,圣上对大皇子态度就变了,同年期间,将仅八岁的大皇子流困于贫寒之地,这十年间,父子从未相见。
  众人偷瞄着看去,想一睹这位命运多艰的皇子是何等模样,幕帘后的身影缓缓走出,一身玄衣而立于殿中,他背对着众人,骨架高挑却瘦弱,清冷贯身,男子面色平静,微微弯腰,恭敬朝着谢康禛,声音干脆清凉: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
  谢康禛放眼望去,视线不转地盯在商侑安清瘦的脸上,眸中不觉有几分柔和,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人的身影。
  商侑安对上谢康禛的视线,这些天的进补滋养将他的身子调养的差不多,新伤皆已经愈合,他生得高挑,以往的病恹是因疾病而显得孱弱不已,如今在养心殿待了段时日,已是能看得过去了。
  “即日起,商侑安恢复岱延大皇子身份,赐封盛安王,持参朝政。”
  此话一出,连沈德言也不免抬眼往那少年身上看去,众大臣议论纷纷,但都不敢高声语。
  “父皇,儿臣有话说。”
第15章 015
  ◎皆为棋子◎
  就在大伙揣摩不透圣上的意思时,站在殿堂中的少年说话了,他握拳低咳几声,透着大病初愈之感:“父皇,儿臣刚回来,这又是赐封号又是掌政权,儿臣怕力不从心。”
  “就赐个闲散王爷吧,也清净。”商侑安淡淡回绝。
  当众驳了谢康禛的龙颜,这让底下大臣惊起一片唏嘘,就在众臣以为会有泼天的龙威倾盖而下时,不然,谢康禛只是沉默一会,不动声色:
  “依你,那就先把身子养结实些,再入手朝堂之事吧。
  这真是破天荒,圣上头一遭没有发怒,大殿的气氛不算好,依旧沉闷压抑着,“众爱卿这般拘束作什么?今日只是一场家宴,为朕的儿子接风洗尘,众爱卿不要当做上朝一般严肃,都随意些。”
  “侑安,过来坐。”谢康禛对着殿中人招手,脸上不显喜怒,众臣的眼色在少年与圣上之间来回偷窥,都在暗暗观察着。
  商侑安淡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地走到那张挨着谢康禛极近的专座,就在商侑安坐下之际,底下的官员们都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开始交集起来。
  那原本暂停的歌舞此刻又缓缓响起,歌女们垫着脚尖,开始随着乐曲柔美曼动着身子,官员们举着酒盏相互说着赞言,你来我往。
  商侑安将这些场面都收入眼底,侧边一道强烈的视线打量而来,他与之对上那带着不友善眼神之人--太子谢谦。
  要说这专座设得妙,恰巧横在太子与圣上之间的距离,从外人看去,那专设之位好似比太子之位要高上那么几分。
  不免有人猜想,刚立太子不久,就冒出个大皇子来,按历来长子为储的规矩来看,这……
  众人心里猜测不断,虽说太子谢谦是皇后所出,可谁人不知,永嘉皇贵妃才是圣上的心头好,在世时风头更甚皇后,更是在其逝后,后宫之中的嫔妃们才有诞下龙嗣的机会。
  “那是你三弟,去认识一下吧。”谢康禛侧目向商侑安说道。
  商侑安拿起酒盏,走到这个三弟面前,太子谢谦年十六,比商侑安小两岁,身上一身显目的杏黄色四爪蟒袍,无时不再象征着显贵身份,虽比商侑安小两岁,却因从小养尊处优之缘,身姿挺拔俊逸,比商侑安高出半个头。
  “我与三弟应还是第一次见面。”商侑安看着那一脸不屑的谢谦,淡淡递上酒杯。
  谢谦冷哼一声,睥睨着这个凭空出现在皇宫之人,他是太子,不可能去认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哥,他无视商侑安的敬酒,自顾自慵懒地饮着,旁侧的众人暗地观察着两位兄弟之间的较量。
  谢康禛注视着两人之间的交流,眯眼:“谦儿。”
  谢谦不情愿的表情一闪而过,站起身来,拿起酒杯,还未碰到那悬在空中已久的酒杯,那酒杯就被主人收回,只见商侑安语气平静:“三弟还小,父皇勿怪。”
  说完,将酒一饮而尽,回到了座位之上,谢谦悬空着酒杯,看着一切如行云流水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心中更甚怒火,再望向那些大臣的视线,不禁甩袍而坐,将酒杯重重往一放桌上,寒黑着脸。
  宴会接近尾声,商侑安面色因喝了酒而红润不少,他缓缓起身,对着谢康禛道:“父皇,儿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谢康禛昂首应允,那冷清身影逐渐消失在宴席之上,谢谦盯着那抹身影,淡淡起身,也告退了宴席。
  “站住!”
  灯煌交错的殿廊间,谢谦冷呵一声,叫住了前面的少年郎,他几步上前,打量着眼前之人,看着那身玄衣穿在商侑安身上,应是太瘦的缘故,显得有些不合身,谢谦嗤笑一声,眼里尽是鄙夷之态。
  商侑安抬眼:“三弟,何事?”
  谢谦脸色一变,冷沉了下来:“谁是你三弟?就你这副病恹模样,也配做本王的哥哥?”
  商侑安看着那充斥着挑衅意味的谢谦,因常年安富尊荣,举手之间都是挥不去的傲慢与高贵,那身象征着高贵身份的衣服,有些烧灼了商侑安的眼,在他内心深处,是羡慕的,羡慕他这个储君弟弟,养尊处优,又常伴亲情。
  商侑安收起思绪,垂下眉眼,往前走去。
  见商侑安不理自己,谢谦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他连跟两步,截在了商侑安前面,将他一推,后者不曾站稳,后背撞在了廊庭的柱子上,那人细微皱了皱眉,眸中泛起冷光。
  谢谦没想到他会这般弱,随便推推,便是站不稳路。
  谢谦昂着脖子,对上那双眸子,那双寒意的眸子实在算不得友善,对视久了便感觉此人眼神中透着阴戾:“本王是太子,你敢对本王不敬?”
  似是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嘲意,只见商侑安理理衣袍,作有恭敬之意,语气确实极冷:“自是不敢,臣的储君弟弟。”
  清瘦的身影从谢谦身边而过,削冷的侧脸上冷漠一片,消失在殿廊尽头。
  谢谦望着那背影,眼神一冷,朝暗处挥手,吩咐着侍卫:“盯紧了。”
  月色下,少年立在高台之上,漠然地看着灯火通明的皇宫,繁华交错的盛京,黑色的瞳孔里并没有被眼前的盛世惊起波澜。
  那袭玄衣随风飘动,他负手而站,前是万家灯火,后是深渊无尽,交界间那光线投在他的脸上,有些许像地狱的修罗。
  “殿下。”孤台处,传出一声熟悉又沉重之声,“后面的尾巴可要做干净?”
  “不必,你先去趟暗楼,与兰竺会合。”
  声音很冷,暗处的费游缓缓低头,那关心的眼神在暗夜中炽热,又因未得到回应而隐隐退去,藏于夜中。
  费游来到暗楼,刚上层阶,一把凌厉而来的暗器往他身上飞去,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暗楼暴露了?
  黑暗之中,与那人过了几招之后,才出声探道:“兰竺?!”
  叫兰竺的女子一身干净利落的暗衣,手执利器,招招果断,眼神冷冽,一抹红唇冷艳,在黑暗中妖娆绽放。
  费游不解,后退几步,执刀而挡,一边疑惑道:“兰竺,你疯了?是我,费游!”
  黑暗周围的人一头雾水,看着突然打斗起来的两位老大,都是直隶听从殿下之命的同僚伙伴,怎还相互动上手了?
  “打的就是你!”兰竺一个旋身,用短匕柄端狠狠往费游背上一顿,费游吃疼一声,兰竺松开了他,冷漠收起了兵器。
  “雁城外的那一箭可是你亲自放的?”
  面对兰竺的提问,费游瞬间沉默了,见费游不反驳,兰竺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那支箭,离心脏只差分毫,差点要了殿下的命!你是做起任务来,就真不顾殿下的死活了?!”
  费游垂眼,满脸的自责,雁城那场陵墓刺杀,虽是殿下安排的计划,却也是他的错。
  他不该将殿下陷入险境,当看到殿下挡箭昏迷之时,他一度怀疑自己的箭术出现了失误,他带着一遍遍难安的心潜入宫中探查,直到听见御医说还有救,他才回到雁城去办殿下之前交代的事情。
  在殿下休养的这段日子里,费游并未曾睡过一个好觉,直到见到了殿下,与他对了话,多年来把殿下视为兄弟的他才敢回暗楼,也给兄弟们交代。
  “殿下说计划做得真一些,你便就让他鬼门关里走一遭?你真是……!”
  兰竺抬脚就想踹费游这个榆木脑袋,被几个手疾眼快的兄弟们拉住了,劝道:“游大哥也不是故意的,兰竺大人消消气,别打了。”
  兰竺冷哼一声,瞧着一脸愧疚的费游,恢复了理智,冷脸过后,与他开始交接起任务。
第16章 016
  ◎两幅面孔的太子◎
  *
  是梦,黑得深沉,鸟啼嘶长,吵得床上之人无法安睡,她起身,努力寻找鸟啼之源。
  在一处宫殿处找到声源,她推开门,霎时,扑面而来的鸟儿如同死神压近,围绕在她身边,有的竟然还落在了她的肩头,琢起了她的头发,密密麻麻的恐惧感卷袭周遭。
  她瞪大瞳孔,拼命挥开聚集的鸟儿,跌跌落落地往回跑,却在转角处撞上了一人,他一身明黄色龙袍,明明脸上还是笑着的,却比身后成群密集的鸟儿更恐怖。
  只见他问:“跑什么?”
  沈知珉呼吸一窒,颤抖着身子,往后退去,男人一把抓住她,粗鲁将她摁在墙上,紧捏着她消瘦的下颚,偏头笑着:“朕的爱妃,你在跑什么?就这么不愿意同朕待在一起么?”
  她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那张面孔姣好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仔细看去,竟是被人割去了舌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还有遍眼的绝望。
  “为何不喜欢朕?朕何处比他差了?”男子狰狞的脸上透着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了扭曲之态,从下颚的手缓慢攀上细嫩的脖子,缓缓抚摸着,像是摆弄着易碎的玩偶,看着从白皙的皮肤因缺氧而变得乌紫色,他心里莫名感到一丝舒畅,在女子要断气之际又松开她,就这样一遍一遍折磨着。
  见她绝望地不再挣扎时,他附身于她耳边,告诉她,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遍又一遍地去挖商侑安的坟,鞭尸暴晒,让其九泉下不得安宁,方解他心头之恨!
  那刻间,少女蹙起眉,随后疯癫一笑,侧头狠狠将他的一只耳朵咬下,满嘴鲜红,咿咿呀呀着,面目狰狞喊着,是那般含糊不清:“杀...了我!”
  男子麻木地推开她,摸了摸鲜血直流的耳朵,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他感觉不到疼,袖袍一挥,藐视着一切:“送皇后回延春宫,再惹皇后不高兴了,就拿你们的头颅供她当球踢。”
  一众宫女惶恐地将女子绑回了寝殿,恶鬼的声音似千里传音般在女子耳边回荡,耳鸣、欲裂。
  当沈知珉醒来时,是同梦魇中一样暗的屋子,让她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不受控地抖着肩膀,捂着嘴,止不住地泪水划落枕,直到在黑夜中泣出哭声,阿集才发现异常,她忙忙掌灯,屋中瞬间亮堂起来,照着床上那娇小瘦弱的小人,充满了无助与可怜。
  “小姐怎么了?可又是做噩梦了?”阿集心疼地抱住床上的小人,见她身子忍不住地发抖,手脚冰凉一片,不禁开始着急起来,白日里见小姐疲惫,劝她睡个晚间觉,谁知就一柱香的小憩,竟被噩梦缠了身。
  大人和夫人都还在宫宴不曾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阿集想起一人,便往门外跑去,不一会儿,沈喻妧担心地走进来,见到哭得泣不成声的沈知珉,心里被狠狠纠了一下,她坐到床榻边,将沈知珉拥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珉儿,姐姐在,别怕。”
  沈知珉还陷在上一世的回忆中,狠狠挣扎着,听到那句温柔的声音,不禁缓缓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庞,看清楚了眼前人,才大声地哭了出来。
  “姐姐在的,珉儿不怕。”
  沈喻妧也红了眼眶,珉儿生性胆小,怕黑怕雷,更怕做噩梦,每每这时,都是母亲在身侧安慰,鲜少有她在的,偶尔一回还是在珉儿很小的时候。
  沈喻妧轻轻哄着怀中的人儿,直到怀中之人哭声止住,她才放下心来,替她用帕子擦起了眼泪。
  “珉儿不怕了,姐姐在这里陪你,好不好,宫中也快要散宴了,父亲和母亲也都快要回来了,我们都在呢。”
  沈喻妧温柔地瞧着哭红鼻子的沈知珉,安慰道:“能跟姐姐说说,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得到的是一阵沉默,沈喻妧满眼心疼:“没事,我们不提这个,珉儿只需记得我们都在身边,会永远陪着你。”
  沈知珉咬着唇,带着点点哭腔点点头,将脑袋埋入姐姐的怀中,消散着噩梦带来的恐惧,待两姐妹在床上坐了许久后,沈知珉才动了动身子,委屈巴巴地看着沈喻妧:“姐姐,嘴里好苦啊。”
  沈喻妧细细瞧了瞧,哄道:“想吃点什么?”
  床上的沈知珉有了姐姐的宠溺后,不禁努努鼻子,仰面撒娇了起来:“想吃李记铺子的蜜枣,就是那种大大的、不带核的。”
  沈喻妧一笑,抚着她的头,宠溺着:“姐姐知道的,姐姐去给你买。”
  阿集见状,忙道:“大小姐,奴去买吧。”
  沈喻妧笑笑,难得珉儿这般撒娇:“还是我去吧,你在这好好陪着她便是。”
  沈喻妧将被褥替沈知珉拉拢,安心对她说道:“等会爹爹和母亲就回来了,珉儿不怕。”
  盛长街上,零散几人来往着,沈喻妧拢了拢白色披风,带着贴身丫鬟长月来到了李记铺子,正好赶上店小二收摊,见来人,迎道:“贵人再晚一点可就买不到了。”
  说着,替沈喻妧装起了蜜枣,不一会功夫,两人便出了铺子,长月搓搓冻红的手,替自家小姐系严实了披风:
  “小姐,什么蜜枣非得现在吃啊!二小姐可真会使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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