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沈小姐回去。”
语气冷漠至极。
看到他松开了她的手,转身想离开,沈知珉才着急拉住了他,想解释什么:
“不是的,商侑安,我只是有点害怕,是对这件事情的害怕,不是对你......”
“你别误会。”少女委屈。
她只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可现仔细想想,却也不觉得害怕了。
商侑安有那一刻是后悔的。
后悔一时冲动牵了那双他日思夜想牵的手。
因为他也害怕,害怕那些肮脏之事会伤害到她,所以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只想紧紧握紧她的手。
第56章 056
◎“你既知晓我在朝云殿,何故不来看我?”◎
只是那股冲动消失得很快, 他逐渐清醒,才想着同她拉开距离。
商侑安脸色缓和几分,带着关心却又几分生硬道:
“知道了, 你回去吧,下次不要来这些地方了,在你的朝云殿中好好待着。”
闻及朝云殿, 沈知珉肉眼可见的失落,一冲动, 便脱口而出:
“你既知晓我在朝云殿,何故不来看我?”
见商侑安面色一愣,她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不禁将头垂下,暗自懊恼,如今她与他的身份,如何再相见?
少女丧着头,掩盖着失落, 僵硬的扬起一个笑容。
“今日之事, 就当欠王爷一个人情, 改日王爷若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小女一定答应。”
将这份极为暧昧的关系转换成了一场人情交易, 就会变得相对轻松好受一些。
甚至有了往后再见的借口。
商侑安只沉默地打量着她, 并未回应她自顾自说的人情。
得不到回应,沈知珉面色几分尴尬。
她微微偏头, 错过他审视的视线, 在几番踌躇间,她还是开口替魏渺求了情:
“她会死吗?”
今日的醉风楼是他设宴, 只要他想, 今日之事就不会流于京城中。
“你不是一直想帮你姐姐退婚吗?这样一举两得之事, 沈小姐在顾虑什么?”
沈知珉眸子微闪,动了魏渺,便是打破了同谢谦表面的平和,她不希望他真的为了她,至自己于险地。
“我是想帮姐姐退婚,只是此事,可以同唐跃私下解决的,不必满城风雨,这样会有损姐姐名声。”
听到了一句嗤笑,沈知珉垂眉,其实这个借口沈知珉自己也不信的。
尽管是唐跃做了出格之事,可只要取消了婚约,受到议论的必定是女子。
而商侑安好似已经猜到她会这样说,微微挑眉:
“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不意外什么?替魏渺求情吗?
沈知珉也知道这样的心软是最不该的:
“我没有受伤,王爷何必为了我,与谢谦为敌。”
虽然她现在回想方时情景还会后怕,可她终还是不习惯这样的血雨腥风。
可她也了解他,一味隐忍也不是他的性子。
商侑安闻及,淡笑,将视线从沈知珉那张善良的脸上移开,语气逐渐冷淡:
“这件事沈小姐还是别操心了,想想怎样才不被此事迁怒自身吧。”
确实,谢谦回来定会查明事情原由,届时,那个疯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知珉也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多说无用,便不再说那些在商侑安眼里像废话的关心,默默跟着侍卫出了醉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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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翌日,醉风楼之事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而沈家在了解到此事之后,取消了沈喻妧同唐跃的订婚之事。
失去了丞相的支持后,唐跃并未慌张,而是同盛安王走得近了许多。
在览州水灾得到有效救治后,朝廷的救灾款实行起来,将览州大小冲毁的房屋重修,并且修筑堤防,兴建水库。
朝廷之上,从览州回来的谢谦一身冷意,站在大殿之上,好似这一趟的览州救灾将他磨炼的稳重不少。
“太子辛苦了,此番览州救灾有功,特赐睿渊剑,已表朕之期望。”
这把睿渊剑是岱延皇帝年轻时,专用来战场杀敌之剑,也象征着无上地位,和对谢谦管理能力的认可。
是个好的开头。
大臣们心中渐渐有了衡量。
储宫之内,谢谦微微活动了肩膀,好似这一趟览州之行,有些劳累。
他慵懒地靠于高椅之上,几分漫不经心的扫过底下迎接的宫人们,将那把御赐之剑轻轻靠在自己的靴边。
“魏渺何在啊?”谢谦偏头几分,懒懒询问。
底下弱弱走出一人,今日的魏渺穿得极为惊艳,那身红衣轻纱随着轻盈的脚步,来到了层层阶梯之上。
这身红衣是她与谢谦初见之时穿的。
轻薄的衣裙覆盖着那把睿渊剑鞘,给冰冷沉重的剑身染上一丝柔软之气。
魏渺瞧着面色平静的谢谦,斗着胆子,缠上那双宽大的手:
“殿下,您怎么才回来,渺渺可想殿下了。”
谢谦冷漠着眸子,看向那张红颜,用手轻轻勾了勾,魏渺咬着唇,颤着睫毛,乖乖凑近了他面前。
谢谦拉近她,距离不过咫尺之间,微微闭眼,好似在感受着什么,又好似在闻什么。
魏渺心里发抖,那双芊芊细手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控制不住地往后缩了缩。
“殿,殿下,怎么了?”
谢谦感受到女子的不听话,他睁眼,眸中带着戾气,凝视着魏渺,捏起那瘦柔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才两月不见,竟就对这张脸失去了兴趣。
谢谦淡淡松开手,从袖中拿过一方手帕,细细擦拭起来。
带着嫌弃。
魏渺脸上难堪起来,一双水眸柔柔抬去。
本想将在醉风楼的事情同谢谦解释,却被谢谦手上的女子之物吸引了视线。
那样的丝绢手帕,仅只作女子的贴身之物。
察觉到魏渺的视线落在了这方手帕,谢谦脸色沉了几分,他收起那方手帕,起身离开。
“殿下身上为何会有女子之物?”
魏渺跟随谢谦几年,对他的喜好了解清楚,谢谦虽身边不缺女人,却从不会将这些女子之物带在身上。
这样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人,会看上哪样的女子?
她这一刻,是些不甘心的。
她可以忍受谢谦身边很多女子,却不能忍受谢谦心里装了一个女子。
就在魏渺一时冲动而说出那句追问时,回答她的是那把睿渊剑,果断,干脆。
那沉沉浆糊一样的液体淌于地上,滚动几番,染红了大片金砖。
殿中有不少宫人惊呼起来,被此画面给吓到了。
谢谦神情淡漠,只将靴子移开几步,不曾看过地上一眼。
将那把开了血的睿渊剑欣赏一番,眼里只有惊喜,是对此剑锋利的欣赏。
随后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殿堂。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地上模糊的头影,只剩下那双未来得及合上的惊恐表情。
朝云殿中,“小姐,听说太子回来了?小姐,您说他会来看小姐吗?”
原本在憨憨打瞌睡的沈知珉在听闻阿集的话时,清醒了几秒,掀了掀眼皮子,耸肩道:
“找我做什么?我又同他不熟,刚好落得自在。”
“可是小姐,奴听说太子他杀了魏渺……!”
阿集话还未曾说完,门就被人粗鲁推开,将主仆二人惊吓住了。
沈知珉望去,神色一愣,缓缓起身,刚想福礼,就被谢谦提了起来。
那张几月不曾见到的脸上,感觉戾气更重了。
沈知珉微微皱眉,感受着小臂之上禁锢的力量,她想后退,却被谢谦扯近身边几分。
“你躲什么?这么久未曾见本殿了,不想本殿吗?”
“殿下自重。”
那道力气太过强大,令沈知珉挣脱不开。
阿集看出了小姐的不愿,想上前阻止:
“太子殿下,您弄疼小姐了,还请放开。”
谢谦不曾理会阿集,只轻狂几分,盯着沈知珉道:
“你是本殿的太子妃,本殿还需自重什么?嗯?”
腰间被大手覆盖,沈知珉心中徒然一股恶心涌上胃中。
而谢谦好似看出了她的厌烦,却不放开她,将她一把推上榻前,跌落在美人椅。
动作不算怜香惜玉,甚至带了些粗暴。
阿集急了,她家小姐哪曾受过这般欺负,若是丞相大人知晓小姐现在的处境,定是拼死也会拒绝太子的求娶。
小丫鬟护主心切,一时想阻止那只金贵之手,而失了尊卑身份,冲撞了这位太子爷。
只一秒,谢谦那吃人的视线顿在阿集触碰到的金袖之上,周遭杀意四起。
阿集惶恐,不得不缩回那只护主之手,连连后退数步,重重磕在地上,将头撞得很响,却是一句求饶的话都未曾说。
这举动无疑是更吸引谢谦,他松开沈知珉,走向阿集。
见状,沈知珉噌得起身,挡在了阿集前面。
他虽不会真的杀了自己,可阿集却难说。
“有意思。”
谢谦眼神微眯,下一秒便狠狠掐上沈知珉的脖子,笑容逐渐变态起来:
“还真是主仆情深。”
那张透着少年面孔的脸在此刻,好似变了一个人,与她梦魇之中的脸重合,充满了戾气。
那张脸明明是笑着,可那双眼睛却是如死亡旋涡,将人点点吞噬,囚于万丈深渊,让人骨缝之间都被这股异常变态的情绪所侵蚀。
他狠狠禁锢住要挣脱的少女,看着少女惊恐的表情,他莫名兴奋起来。
眼中有了一丝快感,手中掌控着一个鲜活生命,看着她挣扎着,却始终逃不脱掌心,那是一种只能从活人身上汲取的微妙感觉。
过于近的距离让沈知珉闻到了谢谦身上的血腥味,尽管已经预料到魏渺的结局,可依旧会觉得此人的狠绝。
一个跟随几年的身边人,只一时的差错,就被毫不犹豫地废弃掉,杀得如此果断。
可见在少年时期的谢谦,他隐藏的、刻入骨髓的冷漠,已为他埋下万恶的种子。
第57章 057
◎夜入朝云殿◎
就在此刻, 门外的侍卫来传,“殿下,宴会即将要开始了。”
被人打断了兴趣, 谢谦厌烦地往门口看去,兴致缺缺地松开少女,眼神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你若是再让本殿输得很难看, 本殿就尽快结束这场游戏。”
沈知珉知道,谢谦是在警告自己参与了他和商侑安之间的斗争, 而她,则是他用来击败商侑安的工具。
他感兴趣的,不是她,是商侑安。
谢谦站在门外,等待着沈知珉换宴会穿的衣服。
沈知珉站在铜镜前,眼里已经掩盖着惊慌,轻轻吐着气息, 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看着自家小姐所受的委屈, 阿集红了眼眶, 她不敢直视小姐脖子的掐痕,只默默抹着眼泪。
比起阿集, 沈知珉平淡多了, 她指了指那件带着领子的花云缎裙。
“就它吧。”
阿集止住了泪,伸手去拿, 给小姐换上。
刚好领子较高, 有细软的绒毛可做遮挡,也不会在宴会上引起众人视线。
这是给谢谦的庆功宴, 整个宴会之上皆以谢谦为主, 而沈知珉作为未来太子妃, 也少不了受到众人围绕。
都是些官眷夫夫人,三三两两围在沈知珉身边,嘘寒问暖着。
沈知珉都只是面上假笑,而视线一直追寻着父亲身影。
她远远看着父亲身影,却碍于身份不宜上前,心中顿感苦涩,只怕以后与父亲能相见的机会更少。
晃神间,腰间被谢谦揽住,她瞬间面露厌恶,想推开之际,看到父亲端着酒杯在桌前时,眉间忙忙一松,展露一抹笑容,跟着谢谦起身。
“父亲。”包含思念的一声,让少女不禁红了眼眶,却又怕父亲担心,又隐去情绪。
沈德言许久未见女儿,也难免思念涌上心头,却碍于太子还在旁边,不显于人前,只点点头,应了声。
谢谦勾起酒杯,晃动着酒盏,将沈知珉揽得更近了,冲着丞相道:
“丞相大人请放心,珉儿在宫中过得很开心,她温柔善良,本殿会好好对她的。”
人前是一副温和模样,只有沈知珉知道,那只横在她腰间的手,如同一块火烙般,让她避之不及。
“太子过誉了,能得太子之眼,是珉儿的福分。”
沈德言说着谦虚之词,将酒饮尽,随后恭贺了几句,回到了座位。
见父亲没有注意到这边了,沈知珉才移开一步,坐在了座位上,自顾自地吃了些点心垫腹。
谢谦不在意,淡淡坐下,继续同来贺的大臣饮酒,两人之间并未有过多的话。
宴会进行到尾声,沈知珉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满朝大臣都上前同谢谦恭贺几句,唯独不见商侑安,她本还以为他不会来,可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时,她紧张了起来。
那一刻,她耸了耸僵硬的肩膀,不经意的用手拢了拢衣领。
尽管她表现得已经很自然了,可面对那道视线打量而来之时,她坐立难安。
她觉得那道视线带着侵略性,好似在一点一点将她剥开,让她的紧张无处安放,将她的慌张暴露无余。
她只得低头,不敢对视。
她在害怕什么?商侑安眯眼,两指拿过酒盏,起身,穿过人满的大臣,步步向她走来。
谢谦扬头,看向他等了一晚的人,终于来了。
谢谦嘴角微勾,将手覆与旁边少女的手上,打断了少女企图用吃东西来缓解紧张的动作。
“本殿醉了,不如就由太子妃替本殿挡挡吧?”
沈知珉一顿,忍着不适,抽开被谢谦握住的手,有些慌措抬头,对上了商侑安的眸子。
商侑安停顿几秒,将视线顿在了她的衣领处。
这一刻,沈知珉如只慌乱的兔子般,生怕他再看出些什么,拿起桌上的酒杯,打断他的视线:
“盛安王。”
他盯着少女发抖的手,目光沉了几分。
这样的久视让沈知珉有几分煎熬。
她想逃离这样的气氛里,可她只能强迫自己撑着。
谢谦在一旁看着好戏,观察着商侑安似霜寒般的脸色。
他只觉还不够,他想要他爆发出来,才能达到难堪之地。
想及,谢谦慵懒起身,嘴角带着笑,他想扯过少女,却被一只大手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