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晓山青留在杭市,一是晓山青现在腿脚不方便,二是她让晓山青去和章家父子谈私下解决这件事。
晓山青实在不放心她自己去,可是她说要她去和章家父子谈她会折寿,那就只能他去谈。
可毕竟是她第一次出差,晓山青心里很不安,生怕章家父子在背地里搞什么鬼,就像上次他被车撞一样,嘱咐她尽量当天去当天回,只简单替她收拾了一个小包的行李,又不放心把她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设定成了自己,再三和她说:“你要和我保持联系,如果超过三个小时没有回复我,我就报警行吗?”
她倒是满口答应了。
晓山青离开律所,坐上管家白安来接他的车,又打电话给赵朗朗嘱咐了他一遍,仔细到叶尘包里有她吃的消炎药该怎么吃,宛如一个送女儿出远门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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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事人叶同尘,等他一走就翻身我鸟群五而思玖另爸以九二更新本文从床上起来,掏出了口袋里一根黑色的小发夹子,上面卷着一根白发。
这是赵宝珠的发夹。
寻物之法,需要有根有据,她完全不认识那位王凤仙和章福安,也没有他们二人之物,所以不可能找到他们的东西。
但现在她知道王凤仙和章福安的婚书,和赵宝珠的长命锁放在一起,找到长命锁就能找到婚书了。
她试着将术法扩散到更远的范围,去往丰海市找赵宝珠的长命锁,翻山越岭,在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赵家的祖宅……
果然是荒废着的,整个小村子也没几户人,只有零星的灯光和狗叫声,杂草丛生之中赵家的祖宅锁着一把生锈的锁,里面的房子塌了一大半,后院的墙根下盖了个半人高的矮墙,乍一看像是厕所。
或许是因为这里像个厕所粪坑,所以没人动过。
叶同尘真在一层层转头和夯土之下找到了一个小木头箱子,看起来像个首饰盒,里面放着一把纯金的长命锁,刻着【长命百岁】,锁的下面是一个布包,布包里装了很多烧毁的纸张。
仔细看才能分辨出——有一张烧毁的黑白老照片,被毁的只能看清下半身,似乎是一男一女,穿着晚清的衣服。
还有很多烧坏的碎纸,破碎的已经看不清是什么,只能隐约辨认出上面写着——赵勇之女宝珠,今于燕京赵家族长家中过继……
这是赵宝珠过继给章福安的证明吗?可是烧太厉害了,别的一概看不出。
碎纸片里还有几片红纸的东西,只能看出上面写着【百年好合】,应该是婚书,但也被烧毁了。
这些烧毁的痕迹并不像近期才烧毁的,像是许多年以前被烧掉的,是赵勇烧的?王凤仙又抢回来了这些碎片?
这一堆烧毁的纸张里,只有一张比较完整的字据,边边角角烧了一些,但内容完全没影响,这张字据上写着:清元年四月,燕京城西赵勇娶妻王凤仙,因家贫日食难度,母亲重病,将妻子王凤仙典当于太监副总管章福安六个月,王凤仙不曾生育,无孕无病,身体健康。今收取章福安金银七十两,立此为据。
见证人赵家族长赵贵。
字据上【赵勇】的姓名处按着一个红指纹,章福安也按了指纹。
除此之外,小箱子里只剩下一对小小的翡翠耳坠。
这对翡翠耳坠,叶同尘在赵宝珠的记忆里见过,戴在赵宝珠母亲王凤仙的耳朵上。
叶同尘没想到,婚书、过继证明早已被烧毁,却找到了一份“典妻”的字据。
她经历过那个年代,她很清楚在那个饿死人的年代“典妻”在民间盛行,“典妻”也叫“雇婚”,就是把自己的妻子租给其他男人去生孩子,等替那个男人生下儿子后,妻子租期到,就会重新回到自己原本丈夫的家里。
就像一头母猪,被租出去换钱。
叶同尘忽然就觉得,或许王凤仙确实一直没有和赵勇领结婚证。
因为赵平安拿出来的赵家的户口本上,并没有王凤仙。
赵平安说是因为那时候户口管的不严,很多人都没有上户口,赵勇上户口是为了分地,赵宝珠上户口是为了上学。
而且那个时候结婚只用村里开个证明就行了,所以赵勇和王凤仙没有结婚证。
可是叶同尘记得,赵宝珠说:赵勇会因为王凤仙不和他补办结婚证吵。
补办?
那就是说,在赵勇典当了妻子之后,王凤仙和他离了婚的?
叶同尘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这些烧毁的东西没办法证明赵宝珠就是章福安的养女,反倒是这个“典妻”的字据,能证实王凤仙在认识章福安之前就是赵勇的妻子,王凤仙只和章福安做了六个月夫妻,六个月之后王凤仙又归还了赵勇。
这些是对章家父子更有利的证据,进一步佐证了王凤仙离开章福安之后,才又和赵勇做夫妻生育了赵宝珠,赵宝珠不可能是章福安的养女。
要是箱子里的婚书、过继字据没有烧毁就好了……
叶同尘忽然在想,她能用术法找到这些东西,那章家父子那边的沈确也能做到吧?
她没有把箱子里的东西拿走,而是原封不动的留在了那里。
但愿沈确没有弱到,连这些东西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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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晓山青和霞婶都起了个大早过来送叶同尘。
霞婶把吃的喝的给叶同尘装上,还有一盒子洗好的水果,让她高铁上吃。
晓山青忧心忡忡的把叶同尘送上了车,她倒是头也不回的跟着赵朗朗走了。
“走了啊晓律师。”赵朗朗回头对他挥手:“我开着直播,你想叶法师了就看我直播!”
晓山青脸红的赶紧扭头就走,生怕候车厅里的人看向他。
上了车,却还是打开了赵朗朗的直播间,这小子为了蹭热度把直播间名字改成了——【和叶尘法师出差的一天!】
叶尘现在是直播界的顶流,还叫赵朗朗蹭到了流量,他从前只有十几个人的直播间,现在在线人数5万+,还是不停的增加。
可把这小子开心坏了,上车落座后,就赔着笑脸问叶同尘:“叶法师,我开会儿直播行吗?好几天没播了,我的观众想我了。”他倒是没把镜头对准叶同尘,“您要是介意我就关掉。”
叶同尘的声音传出来,“我无所谓。”
赵朗朗就更开心了,又问:“您想跟来看您的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吗?”见叶同尘没有拒绝,就把手机挪了过去。
叶同尘出现在镜头里,她戴着耳机和口罩,对直播间挥了挥手,果然看见了很多眼熟的用户名。
【居然是真的!老婆你怎么没有跟晓狗在一起啊!晓狗会伤心的!】
【叶法师出什么差啊?怎么和赵朗朗在一起?】
【是不是接了遗产的案子!太监的遗产!我蹲了好几天晓律所的直播间就等着后续呢!怎么不在咱自家的号直播啊?】
【叶家人集合了!是真的叶法师!】
【晓狗呢?叶律师你单飞啦?】
手术刀屠龙手:【老婆你脸好了没呀?还肿吗?还疼不疼呀?】
【卧槽……富婆不骂人的时候有点恶心】
律师晓山青:【没有单飞!她只是出差!】
【哈哈哈哈原来晓狗也在直播间里啊】
叶同尘确认了一下,还真是晓山青的号,她回了几句弹幕里的问题,又拉下口罩,和手术刀屠龙手说:“更肿了。”
药是一点不管用,她现在有点怀疑,这是使用术法,消耗灵力的另一种副作用。
她怕晕车就没再看手机,拉上口罩闭眼去休息了。
赵朗朗买的是商务舱的车票,以为只有他和叶法师两个人,但发车之前又上来了三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T恤、黑色裤子的男人落座在了叶同尘旁边的座位,和叶同尘隔着过道,却时不时的看向叶同尘。
赵朗朗警觉起来,这个人好像一上来就只注意叶法师?他怀疑是章家派来报复叶律师的,就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露出纹身盯着那个男人。
没想到,一直到下车,那个男人一句话没说过。
反倒是叶同尘睡了一路,到站才醒,跟着赵朗朗下了车。
赵朗朗神经兮兮的说:“叶法师,我怀疑有人跟着咱们?穿黑色T恤,像个打手,您别回头。”
叶同尘留心听了一下脚步,迅速的回了头,精准而笔直的看向身后跟着他们的一个人,惊讶道:“戴也?”
穿黑色T恤的男人正是戴娇的哥哥,戴也。
戴也也顿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的笑着过来,朝她礼貌的鞠躬:“叶律师,你好。”
“你们认识?”赵朗朗狐疑的看着他们俩。
叶同尘也狐疑,“你怎么在这儿?”她记得戴也被释放之后给律所寄过很多好吃的,还来律所感谢过她们,但她没在,是晓山青接待的戴也。
“我是跟着您来的。”戴也很诚实的说:“不瞒您说,我被放出来之后找了份安保的工作,那位老板是晓律师的父亲。他昨天说您要出差,晓律师很担心,派我今天来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
晓清静?
叶同尘看着戴也,总觉得这也太巧了,戴也被放出来,晓清静就雇佣了他?
“我来。”戴也伸手接过她和赵朗朗的行李,又非常迅速的替他们打车。
他是军校出身,关了两年多,还是一身腱子肉,人又高又帅,连赵朗朗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在问:这个黑皮帅哥联系方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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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距离赵家祖宅还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只匆忙吃了一顿饭,就往祖宅赶,到的时候下午五点多,丰海市下起了雨。
天阴的像晚上八点一样黑,村子里的路还没修,泥泞又不好走。
也多亏了戴也,一只手拎着行李,一只手撑着伞还让叶同尘抓着他的手臂借力,陪着她们到了祖宅门口。
赵朗朗掏出钥匙开门,可锁锈死了打不开。
最后还是被戴也一脚踹开的。
院子里一片荒芜,不像有人来过,后墙的砖墙也没人动过。
可一进去,叶同尘就知道有人来过,却取走了箱子里的东西。
果然,赵朗朗和戴也挖开假粪坑,刨出了那个小箱子,里面却是空的。
叶同尘站在黑伞下,听见大雨中很微弱的铃铛声,“铃铃”的被晃动着,那是长命锁上的小铃铛。
她知道取走东西的人没有走,他在等着看她扑空、看她失败的样子。
“铃铃”的铃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甚至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哭声。
赵朗朗听见了,慌忙回头去找那声音,后背有点发毛:“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戴也撑着伞往叶同尘身前挡了挡,他听见了。
可叶同尘却说:“什么声音也没有,闭上眼,我没叫你们睁开就别睁开。”又加重语气:“闭上。”
“好,好。”赵朗朗慌忙闭上了眼。
戴也也顺从的闭了上,只听见耳朵突然挂起一阵山呼海啸的风,将雨声、铃铛声、哭声全部压盖了住,伞被风猛地卷走,他和赵朗朗几乎要掀翻在地,就算想睁眼风也把他们吹的睁不开眼,像是在一瞬之间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他慌忙想叫叶律师,却张不开口。
黑茫茫的夜雨里,叶同尘的身侧白光如屏障,将戴也和赵朗朗两人隔绝开,无数黑影在夜雨里哭喊着、嘶吼着,却无法靠近。
她站在白光之中回头看向门口,穿着白色道袍的沈确站在那里,银色的发没有被雨水打湿丝毫,手里拿着三清铃望着她在笑。
“你在找这个吗?”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挂着一个金色的长命锁发出“铃铃”的声音,笑着朝她一步步走去:“没想到,叶天师也有来晚的时候。”
叶同尘看着他踏入院子,笑了一下:“不晚,时辰刚刚好。”
她忽然合眼,竖指捻诀点在眉心,指尖一点血溢出。
沈确顿住脚步听见她如雷霆之言一般骤然说:“请令——”
他的脚下轰然冒出金色符咒,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在网眼之内,他心道不好:“开天门?你要用禁术开天门?”叶同尘找死吗!
可叶同尘已将指尖的血抹在眉心猛然睁开眼——
阴云密闭的天空突然滚滚雷鸣,一道闪电劈开暴雨的夜空,笔直的朝人间大地劈斩而下。
这是用禁术“开天门”会受的雷击!没有人能躲开逆天而为降下的雷击!
沈确慌忙要退出院子,可脚底的金光如同绳索一样瞬间绑住了他的双脚,等他反应过来雷电已经笔直的劈在了他身上:“叶同尘!”
而她没有被雷劈到分毫,在电闪雷鸣之中离魂出窍,在开天门那一刻灵体穿入了落在地上的长命金锁内。
沈确口吐鲜血连她的名字也叫不出,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能将禁术要遭受的雷击转嫁到他身上?!她为什么可以做到!
叶同尘!叶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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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同尘已经一百多年没使用过“开天门”这种禁术了,魂魄投入长命金锁的瞬间感觉有些晕眩。
她在晕眩中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章大人,您的长命锁打好了,您看看。”
章大人?是章福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