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没说话，此刻的自己像是游魂一般，头重脚轻的朝前走着，她满脑子都是刚才村民吃人的画面。
那种恐怖的熟悉感又朝她涌来，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昀！”
第102章 唐下庄21
审讯室。
“我们一直在想你到底是谁，可没想到竟然是你。”
池晏看着坐在对面狼狈不堪的老祖宗，一把扯下了她的面具，“好久不见，钟奶奶。”
原本一直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钟老太，此时竟然坐在了这里。
钟老太在他眼中并未看出一点惊讶，“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池晏看着她，“一直都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钟老太的脸色极其坦然，被发现身份的她没有一丝紧张和害怕感，“我是哪里暴露了？”
“唐婉珍曾经给我们说过，李书春在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他既然发现了吃人的秘密，可为什么还要去见一个根本没有嫌疑的老太太呢？那只能用一种说法解释，你就是李书春见到的吃人者，或者说是在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
“就只有这一点吗？”
钟老太不信他只发现了这一点。
“第二点就是这张照片。”池晏将套着证物袋的照片放到钟老太面前，“我们调查了很久，还是没有查到他的身份。所以我们换了一种思路，查了下你那死去丈夫的身份。你丈夫叫唐世松，三十年前因为肺癌去世了。 ”
“然后呢？”
钟老太紧紧盯着他。
“如果故事到这里就好了。”池晏不紧不慢的说道：“唐下庄很排外，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身为外姓人可以嫁进来，因为三十年前唐下庄的族长就是唐世松。有族长发话，村民们自然不敢反驳一句，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嫁入唐下庄。
可既然你已经嫁给了唐世松，为什么还要一直保存着这样的一张照片呢？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你是因为他才嫁给唐世松的。”
审讯室短暂的沉默后，钟老太才开了口，“对，我是因为他才嫁给唐世松的。”
钟老太拿着那张照片，右手轻轻摩挲着画中的人。
池晏坐在对面静静等着她的话。
钟老太轻声说着，“他也是唐下庄的人，可他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难道是…
池晏心中有了个大概。
“我想带他离开那个地方，可他不同意，我本来想着只要我嫁给了唐世松，我就有能力让他逃脱自己的命运。”钟老太的眼眶红了些，“可是我错了…”
池晏问道：“这跟你做老祖宗有什么关系？”
“他们毁了他，我想毁了他们。”钟老太继续说道：“村里的人一直都有怪病，可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也不敢去大医院治病，人在最危险的时候，需要一个“神”来拯救自己，顺理成章的，我就成了拯救他们的“神”。”
“唐下庄食活人的案子都是你一个人策划的吗？”
钟老太极其坦然的承认，“是。”
“你曾经说过，你不想让唐下庄一步一步的毁下去，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钟老太放下照片，“只有我把这些人都毁了，唐下庄才能重获新生。”
池晏神情不变，似乎是信了她的话，“这个故事中，一直都有一个人被我们忽略。”
钟老太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现在在哪呢？” 池晏将目光放在她面前的那张照片上，“你还没说他去了哪里。”
钟老太的眸色闪了下，“他死了。”
“真的吗？”池晏悠悠的说出一句话，“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才是老祖宗。”
钟老太的眸色立马变得凌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可我们已经找到了他…”
池晏的话都没说完， 钟老太面容失色，直接问道：“找到了他？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就你们那个村庄能藏人多久。”
钟老太被他的话吓得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池晏继续说道：“他才是真正的老祖宗吧？而你只是在帮他寻找猎物。你说你是族长的人，可我们查过了，唐希鸿三个月前就离世了。
为什么要帮他隐瞒真相？你不是想带他离开吗？”
钟老太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现在在哪儿？”
池晏说道：“隔壁。”
“他变了，变得和这群人一样了。”钟老太回想着过往，“村里有一部分的孩子从小就不上户口，因为这些孩子都是被养来吃掉的，而他就是其中一个。我嫁给唐世松的时候，就想着能离他近一些，也一直想着该怎么去解救他。
在唐世松死的时候，我觉得时间到了，那天晚上我去找他，可我却看见他杀了人，满脸的鲜血，漆黑的双眸，还在咀嚼的双唇…看我就像是跟食物一样。
食活人是大忌，他犯了村里的大忌。这件事情瞒不了很久村里人就都知道了，村民们想要惩罚他，为了活命，我只能让他藏在河提的山洞上。 ”
池晏接话道：“可他依旧改不了这个习惯，你为了满足他，只能选择外来的游客。”
钟老太微微垂眸，“来唐下庄旅游的人很少，那段时间以来，我从没骗过任何一个人。后来村里一部分人得了一种怪病，我想借此让他光明正大的活着。”
“你编造了他的身份，那些走投无路的村人只能选择相信。”池晏顿了下，好奇的问道：“可你是怎么让他们一直相信你们的？”
钟老太缓缓说道：“村里的温泉。那里面有一定的致幻剂，就算他们没有病，进去泡上一泡，出来都会得病的。”
池晏忽然想到在唐下庄的时候，宋昀就曾下去泡过。
钟老太看着他，语气中带着祈求，“我还能见他一面吗？”
另一边。
庞晨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男子，握紧了拳头，他们问了一个小时，可这人一句话都不说。
他耐着性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刚才他们有同事想要给他一个警告，谁知道刚走近，直接被他给咬住了。
审讯室的门开了，是池晏带着钟老太走了进来。
庞晨叫道：“队长。”
钟老太看着蹲在地上的人，眼眶一下含着热泪，那人也似乎是感受到钟老太的目光，发了疯似的就要朝她冲过去，不过好在他手上拷着手铐。
“他有名字，叫黎明。”钟老太伸手，隔着空气想要去摸他，“他没有舌头，不会讲话。整件事情都是我和他策划的，我愿意跟他一起接受惩罚。”
— —
唐下庄。
入夜，唐子运闭着眼站在天台上吹着风。
此刻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全然没了宋昀看见了老实模样。
危险，才是他的代言词。
他的身后忽然跑来一人，“族长，钟老太把一切事情都承认了。”
“知道了。”唐子运依旧闭着眼，淡声说道。
那人继续说道：“村子里里外外都是警察，恐怕明天唐下庄就要上新闻了。”
“这村子这么黑，不应该让它多上些新闻吗？”唐子运在说完这话后才睁开了眼。
“那些食活人的村民都被抓进去了，您这叫一箭双雕。”
那人上前一步，面容映在光线之中。若是王栎在，他肯定会认识这人。
他就是那个记者，边云。
不费吹灰之力杀了钟老太和黎明，除了村里站在对立面的人。
唐子运嘴角微微勾起，“只有反抗我的人都死了，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
第103章 JOKER 1
宋昀躺在病床上，寂静的环境将一切的声音都放大。
“小兔崽子，让你乱跑！”
粗犷的男声忽然响起，一道黑色且高大的身影朝角落里的孩子袭来，“老子今天打死你！”
声音落，那男人拿着手中的皮鞭抽打在孩子身上，孩子不知反抗，只能一遍一遍哭着。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气狠狠的说道：“再敢有下一次，老子砍了你的脚！”
孩子无力的瘫在地上，身上被打的早已皮开肉绽。
“一个星期都不准你再出去了！”
那男人临走前还不忘把门锁上，等他离开后，躲藏在暗处的老鼠开始不停的叫唤着。
孩子撑起受伤的身子，撕心裂肺的喊道：“救、救命！”
“啊！”
宋昀猛地惊醒，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坐在床头喘着气，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守在门外的池晏听见病房里传来的动静，推开门走了进来，“你醒了？”
宋昀顺着声音看过去，他的五官在自己眼中是如此的模糊。
池晏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自顾自地说道：“钟老太已经认罪了，她承认这一切都自己做的，唐下庄的村民都被带回了警局接受调查。”
他拖来椅子坐下，“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输完这瓶点滴后你就能出院了。”
宋昀看着他，双手在被窝里攥得紧紧的。
“宋昀，我有件事情不得不提醒你，身为一名刑警，心理承受能力太低的话可是不合格的。”池晏继续说着，“往后我们还要面对各种凶险的案子，若是都照你现在这样，遇到什么血腥的场面就晕倒，那我觉得你有必要再去锻炼一遍。”
池晏顿了下，语气柔和了些，“行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欧阳倩他们会来看你。”
他起身，拿着一次性纸杯，“喝热水吗？”
也不等宋昀开口，池晏直接帮她倒了杯水，“给。”
回忆和现实重叠，宋昀看着朝她递来的纸杯，脑海中出现一些不正常的画面。
那道声音熟悉又陌生，充满诱惑的危险，一遍又一遍催促着自己要马上喝下去。
“喝下去、喝下去、喝下去…”
这声音让她很不舒服。
池晏见她没反应，重复了一遍，“接着啊。”
宋昀终于有了反应，只不过她的反应有些激烈。
只见她毫不客气的池晏挥出右拳。
池晏的反应极其迅速，一掌握住她的拳头，不解的皱着眉，“你做什么？”
宋昀不甘示弱，刚要挥出自己的左拳，可她忘了自己的手背上还扎着针头，这么一扯，针眼处瞬间冒出血点。
池晏眼疾手快的摁住她的左手，“宋昀！你闹什么脾气？”
她想挣脱束缚，可男女力量实在悬殊。
池晏沉声呵斥着她，“别闹了。”
两人离得很近，因为刚才的打斗，那纸杯中的水直接洒在了床上。
就当池晏以为她要放弃时，谁知道下一秒她直接咬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还不知道小昀现在怎么样了。”欧阳倩提着刚在楼下买的馄饨和煎饼，边走边说道。
庞晨说道：“受了刺激，睡一觉就好了。”
杨林安慰着她，“没事，咱们去看看就好了。”
“队长还看着小昀呢，她不会有什么事的。”王栎一把推开病房门，“卧槽！”
他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
只见池晏弯着腰，宋昀靠在他怀里，两人这姿势怎么暧昧怎么来。
“……”
跟着一起进来的三人也被这场面吓住了。
还是欧阳倩反应快，“你们忙、你们忙！”
话落，拎着三人就离开病房。
宋昀越咬越紧，直到口腔里传来的血腥味她才松嘴。
池晏被她气的脑壳疼，强忍着胸腔中的怒火，“咬伤队长，好样的宋昀，我看你是真不想在队里呆了。”
宋昀双眼茫然，眼睛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慢慢的她双肩开始颤动，发出低沉隐忍的呜咽声，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孤独无助。
“你哭什么？”
池晏更是不解了。
接着，宋昀哭得开始撕心裂肺，哭声尖厉而嘶哑，苦涩得像是在黄连水中泡过似的。
在门外一直偷听的四人，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欧阳倩听着难受至极，“我丢啊，队长真特么不是人啊，枉我一直把他当偶像看待呢！”
“你别冲动。”庞晨一把将她拦下，“小昀之前在村里泡过温泉，那里面有致幻剂的成分，再加上目睹了那小男孩死状，现在肯定要把心里的悲伤发泄出来。”
杨林拍了拍她，示意让她冷静一些，“队长什么人品你还不了解吗？”
病房内。
饶是经历了许多大案的刑侦队队长，在面对小姑娘哭时，也是毫无办法。
“你哭什么？”池晏一脸无奈，“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你一直哭有什么用呢？”
他揉了揉眼角，试图想要跟宋昀讲道理，“我也只是吓吓你而已，我要是真想让你离开，早就让你滚蛋了，我还能让你留队里这么长时间？”
宋昀的视线渐渐清晰，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池晏，轻声喊着，“队长…”
池晏说道：“你别再哭了，再哭我就走了。”
宋昀身躯上前，一把抱住他，脑袋蹭着他的脖颈区。
池晏刚想一把将她挣脱开，接着就听见她在自己耳边涰泣着，“队长，我害怕。”
他想说的话停在了嘴边，“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调整自己的情绪，十分钟之后你必须调整过来。”
宋昀抱得他更紧了些，但池晏并没有伸开双臂去回应他。
周身安静的仿佛时间像是停滞了一样，就像是走进了一个无音的世界。
池晏看着窗外的透过进来的月光，那月光调皮的落在两人身上。
这个拥抱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渐渐的，那颗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池晏轻声说道：“时间到了。”
宋昀不舍得松开他，不敢抬头去看他。
临走前，池晏给她丢下一句话，“好好休息。”
第104章 JOKER 2
三日后。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我来到的地方是唐下庄，众所周知，村里的天然温泉是一大特色…我们请到唐下庄的族长来到我们镜头前，向我们重点介绍…”
女记者将话筒递给站在一旁的男人。
“各位屏幕前的朋友们，你们好。”唐子运在镜头面前侃侃而谈，那俊逸的模样让弹幕立马热闹起来。
宋昀刚才饮水机前接完水，抬眼便看到屏幕中的唐子运，微微皱了皱眉，“他是族长？”
欧阳倩应着她，“听说这个人一直在外面工作，近期才回到村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