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床——六棋【完结】
时间:2024-01-18 14:41:25

  “听说,月鸯妹妹路上还遭遇到了强盗,他们该不会对你?”
  祝柔臻满脸同情摇了摇头,东月鸯盯着祝柔臻沉默不语。
  祝柔臻以为说赢了她,大获全胜,就听东月鸯忽然说:“祝娘子敢不敢把这些话,当着‘令兄’的面再说一遍?”
  祝柔臻笑脸一僵。
  东月鸯学着她叹息似地摇了摇头,“想也是不敢的,祝娘子一向人前秀慧,怎么会亲自去唱白脸?这样没品的行径,岂不是坏了你在‘令兄’心中不争不抢的大好印象。可是怎么办呢,祝娘子亲口污蔑我被强盗所害,受了刺激,我实在没法说道,看来只能问问‘令兄’的意见了。”
  她要告状。
  祝柔臻清楚地意识到东月鸯想做什么后,惊愕地睁大了双目,“等等,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月鸯妹妹,你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东月鸯轻淡地反问回去:“哦,是吗,真是我过于敏感了,还是祝娘子有意针锋相对?”
  事实就是她们谁也看不惯谁,既然敢做为何不敢认。
  但是为了不让东月鸯真去找萧鹤棠告状,祝柔臻考虑得比较多,最终还是憋下这口恶气,说到底她只是义妹,东月鸯还是萧鹤棠的后宅妇人,亲疏远近,这哪能比。
  当然,她可不会轻易让东月鸯好过。
  祝柔臻缓和脸色道:“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好不好?我本是无心提了两句,月鸯妹妹实在是太……”她仓促地笑了下,故作和事佬地说:“我只是,从蒹葭那听闻你与她发生了口角,二人有不快,你也知道她年轻气盛,听说因为你,还被她哥哥罚了,见到我委屈哭诉,我实在忍不住,才想跟你聊两句。没想到你,性情大变成这样,那我不如倒杯茶,给你赔罪可行?”
  说得好像跟萧蒹葭发生口角,是她的错般,她欺负她了,所以祝柔臻就要来替萧蒹葭出气?当然还把责任推萧蒹葭身上。
  东月鸯脸色更淡了,直接拒道:“不用,不渴,心领了。”
  祝柔臻没受东月鸯态度冷淡的影响,给自己斟了一杯,她感慨地说:“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嫁给他。”
  东月鸯终于睁眼看向祝柔臻,她这是不打算再装了,要摊牌了。
  祝柔臻冷不丁问:“你也是喜欢他的吧?”
  东月鸯皱眉。
  祝柔臻:“也对,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像他这般的将门公子,名门之后,若不是老夫人,他是你八竿子打不着,这辈子都肖想不了的成亲对象。怎么,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别装了东月鸯,你的眼神我最明白,少年时你与我们没什么两样,都在背地里默默暗恋他,却又要在人前装作和我们不同的一面出来,吸引他的注意,你说你,是不是很卑鄙?”
  那种少年慕艾的事,对东月鸯来说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难得地没有反驳祝柔臻说的话,她喜欢萧鹤棠吗?他在一众公子哥里耀眼如斯,谁的目光不曾注意过他,东月鸯又不是眼睛瞎了,才感受不到其的光芒。
  而且他很喜欢逗她,曾经以为,她还是特别的那一刻,但在看到萧鹤棠亲手替其他女子拂去肩上的树叶,笑得柔情似水后,东月鸯怎么可能再自以为是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她当时就明白,他这种人,天生滥情,就是爱招惹。
  谁都留不住他,做不成他的挚爱唯一,多情总被无情误,萧鹤棠看似多情,实则才是最无情的那个。
  所以很早很早,东月鸯就把自己从梦里摘了出来,守住了本心。
  跟他成婚,的确是意外,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全靠萧老夫人,但是她对萧鹤棠的态度,未必就是祝柔臻说的那样,故意在他面前,为了挑起他的兴趣注意,才装腔作势跟他拿乔。
  因为,她也很不想萧鹤棠有事无事来招惹她。
  木头才会毫无感觉,她不是木头,但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那个多情的可怜虫,东月鸯是拼了命的逃离和拒绝,才有了今日这样,不为萧鹤棠有一丝动容的本心和姿态。
  东月鸯良久不搭话,祝柔臻便觉得东月鸯被她说中心虚了,无不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若不然,你既不喜欢他,又为什么和离后又反悔呢?你还不是,只是为了想博得他对你的关爱,才故意闹和离的吧?这种欲擒故纵的招数,显而易见,说出来也不丢人……”
  东月鸯顺着祝柔臻的话点头:“有些话,你说得不错。”
  既然祝柔臻要和她掰扯少年时的感情,东月鸯也不觉得有什么好丢人的,她在祝柔臻惊讶的目光中说:“少年时还有谁没喜欢过鼎鼎有名的萧弦音?”
  祝柔臻听她亲口承认,仿佛又坐不住了,东月鸯下一瞬间话音一转,又说:“但你也说是少年时,少年时有过的好感,不过是被短暂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怎么会把它当真?就算少年时有意,那么现在的我,也早已是不喜欢了……”
  既然不喜欢,又怎么会再做出欲擒故纵的事,来博取萧鹤棠的关注呢?
  东月鸯话一出口,原以为祝柔臻会再次反驳说点什么,结果却发现,她正盯着东月鸯眼神很是奇怪,嘴角似露微露一抹诡异的笑,但是很快就收住了,用难以言喻的目光,同情而怜悯地看着她,或者说是看她身后。
  东月鸯预感不好地回过头,接着身形一僵,她猛然撞见了一双浓墨般漆黑冷静的双眼,萧鹤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面,距离亭子不过几步之遥。
  祝柔臻这时状似惊讶地弹起身,期期艾艾地叫一声,“萧,萧郎君……”
  被萧鹤棠盯着,东月鸯根本来不及像祝柔臻一样,表现出惊讶和无辜,而且她满脑子都在想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的话他是不是都听见了?
  这么一小段路的距离,她跟祝柔臻的音量又不曾过度遮掩,他肯定将她们的话听到了耳朵里。
  可是东月鸯仔细观察萧鹤棠此刻的表情,却发现除了漠然冷静以外,她根本看不出萧鹤棠现在心里任何所想,所以,他生气了吗?
  还是刚刚祝柔臻只是虚张声势,萧鹤棠晚来两步,实际上根本没有亲耳听见她说对他无意……
  到这时东月鸯也已经明白了自己中了祝柔臻的圈套,也许她和萧鹤棠成不了亲,在她这讨不到好,便利用这种办法想让萧鹤棠跟她离心,尤其在知道她的心意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管好与不好,定然是顺转直下,有了裂痕。
  在东月鸯和萧鹤棠对视间,祝柔臻还在演,似是不愿他们盯着双方太久,祝柔臻再度打破沉静,“萧郎君,方才的话,你千万不要跟月鸯计较,她定然是还介意你与我不小心议了亲,才故意说的气话。”
  本来祝柔臻不提,萧鹤棠要是不说,大家大可还能将这事就此揭过,当做没发生。
  偏偏,她就是希望把事闹得越大越好,尤其反复在萧鹤棠跟前提醒,东月鸯刚刚说过什么。
  一个对自己郎君都没有任何柔情爱心的女子,又何必强留她在自己身边?这世上任何人,听见枕边人说不喜欢自己,都极为伤脸面。
  而且看上去,东月鸯楞楞地站在原地,似乎傻了一样,半点没有要补救的意思。
  她们都不知萧鹤棠是怎么样的。
  只见萧鹤棠目光冷淡地从东月鸯身上掠过,他没有再往前走了,而是停留在台阶上,神色平静地和祝柔臻说:“前院布置了家宴,祖母有请,祝娘子去吗?”
  祝柔臻怔怔地看着他,瞬间反应过来,萧鹤棠这是邀请她过去呢,此时不答应更待何时。
  她忍着激荡匆匆点头,除了她,萧鹤棠目不旁视地说:“那就跟我走吧。”说罢萧鹤棠转身,祝柔臻喜笑颜开地跟上,脚步轻盈,唯有东月鸯被留在原地,她不动,萧鹤棠也没有叫她一声。
  还是祝柔臻故意顿住脚步,故作关怀地回头,“月鸯,她好像没跟上来呢。”
  身旁不见动静。
  过了一小会,祝柔臻才听见萧鹤棠说:“那应当是她不想去吧。”
  亭子里,东月鸯独自站了一会,直到腿脚酸麻才回过神。
  她晃动晃动小腿,舒出口浊气,才缓解了当时尴尬无以复加的心理,看来祝柔臻今天来萧家,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从她踏入这里,每一步都是在针对她。
  从她嘴里套出了话,故意让萧鹤棠听见,还好萧鹤棠没跟她计较,他好像也没有很在意,不过应该觉得在祝柔臻面前被落了面子,所以才故意带走祝柔臻,而不理她吧。
  其实东月鸯怎么想的,让萧鹤棠知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上辈子她就尝到了默默等候的苦头,这辈子有机会,自然是要守住本心,他若是对她有所不满,大可以放手让她离去,这对东月鸯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不然留在萧家,还要整日在祖母跟前做戏。
  至今,萧鹤棠还瞒着萧老夫人,东月鸯被他收拢为妾室的身份,手下也没有任何人敢对萧老夫人透露。
  没有萧鹤棠陪伴,东月鸯在亭子里冷静了一会,等恢复好后,自己去了前院出席宴席。
  不然见不到她,祖母定然还要派人来请。
  等到了前院厅堂,东月鸯姗姗来迟,发现即使没有她,这里远比她想的还要热闹些,不知道萧蒹葭说了什么,让祝夫人欢声而笑。
  她刚踏进门,就听见祝柔臻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口,和萧鹤棠论起了兄妹相称,一声声“萧哥哥”灌入东月鸯耳中,而萧鹤棠已经看到她来了,视线无意间从她身上擦过,很轻柔地唤了身旁女子一声,“柔臻。”
第40章
  东月鸯不太确定, 对方是不是故意叫给她听的。
  萧鹤棠行举太正了,神情也是,他对祝柔臻的态度就像真的认下了这个义妹, 不说亲昵,那也是颇为客气照顾的, 礼数上谁看了不称一声文雅。
  他也没有当众冲东月鸯使小性子, 在萧老夫人说:“月鸯来了。”以后, 众人看她, 他也看她,祝夫人迟疑地说:“怎么来这么晚, 好像,没位置了。”
  此话一出,众人才发现好像真的没给东月鸯留位置,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萧蒹葭和祝柔臻暗暗对视一眼, 将眼底的笑意偷偷隐藏。
  萧老夫人发怒道:“怎么回事?为何少了张凳子,是谁将少夫人的位置给忘了?”
  下人赶忙上前认错,说是一时不察给倏忽了。
  而萧老夫人也因为被牵制住注意力,未曾留意到少了一张凳子,她饱含歉意地看向东月鸯, 其他人神色各异,萧鹤棠身边其实就坐着祝柔臻, 与其说是少了凳子的问题,不如说是她把东月鸯的位子坐了。
  但是坐了就坐了,这时候哪有让客人让出来的道理。
  萧老夫人面色不霁地说:“还不快给少夫人张罗碗筷。”
  下人还不至于疏漏这个, 知道是老夫人在提醒,于是赶快搬来新的座位, 可是这时放在哪个地方又成了新的问题。
  就在下人摆不定主意间,东月鸯正想说其实她也不饿,和老夫人打声招呼以后她可以走的。
  结果在她张开嘴的那一刹那,萧鹤棠瞧不出喜怒地和下人说:“挪过来吧。”这一下解了当前的燃眉之急,下人搬着凳子过去,然后尴尬地发现,实则祝娘子的位置离郎君的有些近,这样再加一个座位,不免有些挤。
  不只是下人察觉了,祝柔臻也是一样。
  她有些迥然的起身,很识大体地说:“月鸯妹妹快过来,我这有座位,快过来坐。”她让开些许,也成功让下人加了张凳子进来。
  东月鸯驻足不前,但大家目光都看着她,萧老夫人也是一脸期盼,东月鸯不曾理会祝柔臻给她让出来的座位,她不稀罕,而是就着刚才的凳子直接坐下,轻飘地说一句,“祝娘子也坐吧。”
  接着和萧老夫人示意,“祖母,是我来迟了。”
  萧老夫人解围地说:“来了就好,方才大伙都在说话,就在等你,还没开吃呢。”
  东月鸯笑笑,气氛稍有缓和。
  反观站起来给东月鸯让位子的祝柔臻,见她不给面子没有搭理,祝柔臻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但很快又收敛下去,重新落座。
  左右她也不是真心想把位子让给东月鸯,是她自己选择不坐在萧鹤棠身旁,那就别怪她没给她这个机会了。
  东月鸯坐哪其实都没所谓,要是可以她还不如不来呢,但是转念一想,她若是不来,就好像她因为在亭子里说了不好听的话,心虚了,不敢面对萧鹤棠,所以她还是来了。
  祝柔臻要使绊子,那就让她使吧,东月鸯也想看看,萧鹤棠会不会上她的当,吃她这一招。
  她拿起筷子,就当身旁的祝柔臻跟萧鹤棠都不存在,自己吃自己的,两耳更不闻周围的说话声,尤其不在意祝柔臻如何对萧鹤棠的献媚,柔声细语。
  要不是萧鹤棠忽然开口,东月鸯都不会往他那里多望一眼。
  她还想为什么大家突然就安静了,原来是方才挪凳的下人刚要从屋里退下,就被萧鹤棠叫住了,然后说:“你是哪个管事的手下?既然这么点小事都能倏忽,我看也不堪什么大用,就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他骤然发难,下人慌了神,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其他人也不敢插嘴,“郎君……”
  管事闻声飞快赶来。
  像是很支持萧鹤棠这么做,萧老夫人说:“把人带下去吧,再好好教教,太不醒事了。”
  “是是,马上。”
  “大家接着吃吧。”
  在座的顿时心里都明白,这是萧老夫人借机给东月鸯撑场面,她方才还称呼东月鸯是家里的少夫人,说明她心底的孙媳人选始终没变。
  而萧鹤棠就有意思多了,作为尚且没有复婚的丈夫,帮忙主持公道的确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他现在对东月鸯的态度,又实在算不上多热络,在场的当真没一个能看明白他。
  一场小小闹剧暂且过去。
  作为当事人的东月鸯依旧显得风平浪静,不受影响,她没有针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甚至在萧鹤棠处置了下人以后,也分毫未说,只淡淡地从他那收回目光,期间跟祝柔臻的视线不小心撞上,东月鸯也是事不关己的态度,挪开眼眸。
  这倒是惹恼了看了半天好戏的祝柔臻,她撇过头去,余光观察身侧的萧鹤棠,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她预估错了,当时在园子里,萧鹤棠没听到东月鸯说的话?也不对,她明明是看到东月鸯在说出她对萧鹤棠无意了以后,也是在那一刹那,萧鹤棠止住了脚步。
  一个人心思深沉,面上总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就很难猜测到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祝柔臻没有选择放弃,就算萧鹤棠没听见东月鸯说的话,她还是要继续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好让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眼下的局势对她就越有利。
  一次不成,还有二次,她就不信,凭着萧鹤棠的骄傲,得知东月鸯不喜欢自己,还会给予她些好脸色,不生分都算不错了。
  祝柔臻擦了擦嘴,说:“听说城外开了一片桃林,这季节外出踏青最好。”
  萧蒹葭接过话道:“祝姐姐说的桃林是在崤群山附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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