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床——六棋【完结】
时间:2024-01-18 14:41:25

  这和东月鸯原本预想的差不多,有武力的护卫,和没有武力的护卫相比,这已经是个好消息了,这样他们的路程也就多了一层保障。
  方才东月鸯看了,东家父母带着儿子逃出来时,只带了简易的行李,一辆马车,东西并不多,还有一个壮年的仆从,一个伺候高氏的婢女。
  要说武力,他们还真十分缺乏。
  事情处置妥当,牧信衡提议,既然望天城已经不能久留了,最好趁着夜色,现在就出发赶路,这样还能尽早到达建梁。
  东父表示赞成,在他们的决议下,东月鸯等人只好立刻熄了篝火,上马赶路。
  经过一天一夜奔波,到了第二天在离望天城较远了,众人才得以停下来歇息。
  高氏的婢女去生火煮饭了,高氏站在马车旁招呼道:“月鸯,和我一起到溪边洗个手去。”
  东月鸯答应下来,让桃柳去给高氏的婢女帮忙,然后和母亲一同走到溪边洗手,由于过来的还有外男,东月鸯和高氏为了避嫌便走远了些。
  高氏用帕子擦了擦脸,清水的湿意覆盖,疲惫有所减缓。
  东月鸯蹲在一旁,等高氏擦完脸后,再把自己干净的帕子递给她,白日的雾光让东月鸯的容貌即使不用擦洗也白净出众。
  东月鸯听见高氏忽然一声叹气,这样辛苦的逃难历程,让高氏似抱怨又似不能理解地道:“我还是想不通,你一个好好的女儿家,嫁给萧家做妇人了,为什么要和离呢?”
  “你要是没和离,如今哪用像我们这样逃窜。”
  “我说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萧家那样的人家,谁敢欺负你去。”
  东月鸯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神色也是一愣,微微僵硬住了。
  就在高氏还想说点什么时,远处蓦然爆发一道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东月鸯回头一看,远处正在煮饭的婢女被一道人影捂住嘴,眼珠大睁,肚子上一片血迹,插了把大刀。
  同样他们落脚的地盘上,从不同方向窜出来一伙来路不明的人,举着刀喊:“男的统统杀了,女的留下!”
  镖师们抄出武器反抗,同时喊道:“盗匪来了,快逃!”
  一时间,更多强盗出来,就连溪边也出现了,朝东月鸯和高氏飞快围过来。
第13章
  营地里很快出现大片血迹,尸体。
  东月鸯和高氏惊恐慌逃,始终逃不开后面歹人的脚步,像戏弄般,那些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又不会让东月鸯和高氏消失在视野里,每当她们以为快要逃出生天时,后面总会传来强盗阴险而充满戏弄的邪恶笑声,笑声如阴影悬挂在每个人心上。
  高氏哭着说:“你,你弟弟和父亲他们……”
  东月鸯也不知东玉达和东仕F情况如何了,此刻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能忍下恐惧拉着高氏逃命,可惜最后还是被追上了。
  在一个土坡前,七八个贼人从前后左右包抄过来,其中一个狞笑着站在高处,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高氏一看当场惨叫一声,吓晕过去,“娘!”东月鸯抱着高氏,随她一起摔在地上,头上阴云罩顶,强盗们聚集到东月鸯的身旁,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兴奋地打量她。
  “好一个美人儿,三当家说得不错,埋伏在这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把她带走!”
  东月鸯来不及反应就被拉起来,被迫和晕倒的高氏分开,“娘……”她想要挣脱这些恶人的手,结果下一刻脖子传来一阵钝痛,她很快被人打晕瘫倒在地上。
  彻底失去意识前,东月鸯还听见对方朝同伙骂骂咧咧,“狗娘养的,叫你小心些!弄坏了脸不值钱了怎么办?!”
  东月鸯被人扛了起来,强盗们很快散去。
  刚才哭声惊骇的营地上一片死寂,血腥味引来黑鸦落在枝头,只等这些尸体变成腐肉就能享有一顿饱餐。
  冷风裹着落叶吹过,这时地上一具趴着是尸体忽然动了。
  牧信衡从地上毫发无伤地爬起来,他身上染着不知谁的血,两指放到嘴边,吹向一道哨声,双目紧盯周围动静,不多时林子里从不同方向跑出来两个人。
  到了牧信衡跟前,竟然叫了他一声,“二当家!”
  牧信衡对眼前的惨状视而不见,反倒问两个强盗模样的人:“都办妥了吗?”
  其中一个回话,“二当家放心,几车财物都被我们的人运走了,没有一丝闪失!”
  牧信衡绕着周围转着看了圈,露出满意的笑,他姓牧,牧家的次子,家里从庸都郡到望天城做生意,常年和人打交道,到了年纪他帮家里打理生意,运输丝绸布料,经常需要外出。
  有一回遇到了金乌寨的大当家,差点没命,为了活着,也为了行走在黑白两道有个照应,他干脆入了金乌寨也当个首领。
  他没想过当一辈子强盗和这些人为伍,正好望天城乱了,知府死了,官府群龙无首,正是混乱之际,他便向大当家提议趁乱占领望天城,做个一方霸主,可不比强盗寨主霸气。
  牧信衡没有想害死东家人,那好歹是他的姨父姨母,还有月鸯,那也是他表妹,虽然嫁过人了,模样还是周正如花似玉,可他需要更多的钱财,用来打通以后的霸主之路,只能出此下策。
  牧信衡从雄心壮志中回过神,问:“东西你们收好,人呢?没事吧?”
  盗匪之一:“二当家说过不许伤了那几个人的性命,咱们就没杀他们!其他人都不留活口!”
  牧信衡点头,他反应过来追问东月鸯的去处:“我问的是,这里面那个年轻的女子,她人呢?”
  盗匪迟疑:“那边我看见,三当家的人马来了,好像他的人负责去追了。”
  牧信衡脸色顿变,遭了!
  他为了不暴露自己加入了金乌寨的身份,在盗匪们出现时故意装死,所以没特意去留意东月鸯的方向。
  牧信衡作为二当家,却向来跟三当家不和,此人十分喜爱貌美的良家女子,在加入金乌寨前干的就是拐卖女子的生意,落在他那,谁知道月鸯会遇到什么意外?
  “快快,把人弄过来。”
  带走东月鸯的强盗站在一旁指挥,“小心点,装好,快,都仔细点看着,我还得去三当家那复命呢。”
  古道上一个废弃破败的亭子中,烟火缭绕,金乌寨的打手在亭外烤肉,三当家聂震虎则坐在里面喝酒吃肉,见到手下人回来禀告,连带唾沫一起吐出嘴里的骨头,凶神恶煞地看向来人,“怎么样,姓牧的家里人劫到了吗?”
  手下比了个手势:“三当家放心,都处理好了!”
  聂震虎冷声道:“那就好,就让姓牧的看看,得罪我是什么下场,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他是金乌寨的当家,我就不是了?敢瞧不起我,哼!”
  志得意满地发泄一通后,聂震虎随意丢掉手里吃剩的肥肉,在面前的手下衣服上擦了擦,:“没抓错人吧?”
  手下讨好道:“哪会,我可是专门从二当家手下那套了许久的话,二当家的那个表妹,太好认了!跟其他人长得都不一样,嘿嘿嘿,您要是见过了,指不定舍不得把她卖了呢!”
  这话直接引起了聂震虎的兴趣,“哦?这世上的女子就是天仙我也没少见,哪会舍不得?照你说的,那我倒要见识一下,姓牧的表妹到底长着什么脸!”
  东月鸯头痛欲裂地苏醒过来,在黑暗中听见好几道哀戚的泣涕声,发现在她身边的好像不止一个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些人哭声里流露出许多恐惧。
  忽地外边一道暴呵响起,“别哭了,再哭老子抽死你们!想死是不是?”
  呵声一出,那些女子的啜泣也戛然而止。
  然而不到片刻,又因为畏惧害怕再次忍不住轻轻地伤心地呜咽起来。
  这次守卫没再训斥她们,像是来了什么人,周围的动静自然而然地消失了,一股古怪而不详的气氛在当中蔓延,这次东月鸯忍不住睁开眼。
  就在她眼前,隔着栅栏,一张眼皮上长着刀疤的面庞正对着她,一双贪婪好色的眼睛不知道在此盯着她看了多久,东月鸯心头的惊讶和恐惧无亚于见到鬼,她蜷着身子不断往后退,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而身后还有其他阻碍。
  “三当家的,你看到了,怎么样,老彪我没说错吧?”
  在穷凶极恶的匪徒背后,还站着他的手下,东月鸯仓皇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呆的地方竟然在一个像牢房一般的笼子里,这里不止有她,还有和她一样被绑来的年轻女子。
  方才哭的应当就是她们这里头的,有的十一二岁大,年纪比她还小。
  东月鸯已经听不到那两个在笼子外的人说什么了,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现在是在强盗窝里吗?高氏晕倒后,东月鸯就和她分开了,还有东父和她弟弟,情况怎么样了?
  是生是死,前路险阻,在危机当头下,东月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黑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从未听说望天城这边盗贼这么猖狂?
  她请来的镖师都被这些人给刺死了,家中伺候东父东母的仆人也都被杀了,还有她的婢女桃柳,东月鸯也有预感其处境不妙,但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实在难以想象其他人的处境。
  三当家似是很满意东月鸯的姿色,他狠狠眯起眼,仿佛恨不得透过这个栅栏,直接把里面的女子拽出来,姓牧的表妹果然非同凡品,要不是因为和牧信衡积怨已久,为了报一气之仇,三当家怎么说也要把这样的极品留在身边好好享乐。
  可惜……
  聂震虎挥手命人把布重新盖在笼子上,“来人,把她们给我看好了,马上就运走,别让人找到这儿来,尤其里面那个,老子可有大用途。”
  聂震虎草莽出身,干的都是坑蒙拐骗的勾当,他打算让东月鸯成为他手上最贵的货品,为他招揽更多的生意,尤其是用来招待那些他想结交的大人物。
  黑布一盖,短暂的光明一下消失,周围又重现出黑暗。
  东月鸯浑身僵硬不感动,等察觉到外边的脚步声走远了,才试图拧动身子,想解开身上的束缚。
  可是耗费好半天,都是无用功,反倒是因为频频动弹,惹得旁边人不满。
  终于有人不耐烦地轻声低斥,“别费力气了!被金乌寨的强盗抓住,只有死路一条,还是认命吧!再动小心被他们发现,拖出去打一顿都是轻的,多得是被砍头惨死!”
  原来除了东月鸯,还有其他被抓来的年轻女子试图挣扎,而听闻金乌寨的凶狠名声后,胆小的禁不住又偷偷哭了起来,“我听说,这伙人做的是些腌H生意,抓我们是打算把我们卖到花柳之地,做娼妓去……”
  “听话的一天伺候上百个,不听话的就会灌药,再不济就活活打死,呜呜呜……”
  “爹,娘,救救我呀!”
  “我没有爹了,我爹娘都被他们杀了。”
  一句话,让这里的气氛更加悲怆,瞬间感染了其他被捉来的女子,想到自己即将面临被卖给他人淫辱的未来,顿时泣不成声。
  默默听闻的东月鸯眼睛大睁,神色惨白,瞳孔剧烈抖动。
  卖给人做娼,不行,不能认命,她要逃!
第14章
  说到逃,这件事谈何容易。
  东月鸯被做拐卖良家妇女的强盗抓起来后,当天就被金乌寨的三当家吩咐派人运走了。
  她们像畜牲一样,被集体塞在一个笼子里,这是东月鸯离开庸都郡,从一介高贵的离婚妇人沦落为阶下囚的第一天。
  这些经历本该离她这个身份的人很远很远,但是当东月鸯亲眼所见,其他贫民女子不听话,有的哭闹不止,被看守她们的贼人发现,为了杀鸡儆猴,做样子给她们看,随即就把哭得最厉害的那个揪出去当场整治了。
  衣衫破烂,凄惨的哭喊,头破血流,再像块破布一样被丢回到她们当中,也就是这时候,东月鸯彻底意识到,她和她们没有一丝不同!
  上一刻,她可以是离开夫家的贵妇人,下一刻,遇到危难,她就是血肉之躯,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想被欺负就被欺负。
  盗匪们的举动给众多被拐的女子带来恐慌,同样也加深了东月鸯想逃出去的信念。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些人明摆着要把他们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东月鸯不知道具体是去何处,她和其他人一样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她们整日被困在牢笼里,外边罩着一层黑布,白天黑夜都是如此。
  只有路上不断滚动的车轱辘,刺激着人的耳力,东月鸯有时候听见半路停下放水的强盗说,他们在往南去,然后为了不让她们这帮货物逃脱,前三天金乌寨的人根本不给任何吃喝。
  一口吃的一口喝的都没有。
  但是有人是例外,那就是东月鸯,因为她是金乌寨的三当家亲自叮嘱,说要好生看着的“上等货”,不能有闪失,又不能让她跑了,于是强盗会两天给她一点吃的。
  两天已经足够东月鸯保持一种饥饿但又不会饿死的状态了,和其他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相比,东月鸯的待遇十分已然招人恨了。
  她自己也不是不知情,从第一次其他女子看她的眼神变得嫉妒起,到等强盗走了以后,有人率先忍不住扑上来抢她的吃的,东月鸯就知道她什么都没做就把她们得罪光了。
  不过好在路途并不太遥远,似是要到了地方,为了把她们卖个好价钱,盗匪们开始给她们多了点吃的东西,几乎一天一顿。
  车轱辘转过弯后开始停下不动,似乎来到一个巷子里,马头喷出粗热的鼻息,周围离这不远处传来一些杂乱的声音,看押她们的正在和谁交谈。
  东月鸯被蒙着眼,靠着耳力推测应该是不是到了地方了。
  事实就是她想的那样,很快她们所在的牢笼的大锁被卸下,笼门打开,外边的人压低声音,恶声恶气地让她们先下来,“快走,不许声张,谁敢说话就割了谁的舌头,听见了吗!”
  第一个人下去的声响仿佛是踩在了石板路上,发出细微的轻响。
  东月鸯想过,要不要趁这个时候就跑,但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她感觉到有很多视线在盯着她们,她告诉自己还不能轻举妄动,眼罩没揭开,手也被绑着,等这里的人给她松了绑,她才有机会行动。
  就这样东月鸯跟其他人一块,被关进了一个房间。
  脸上的眼罩虽然被拿下来,可是依旧没被解绑,这些有经验的拐子很知道怎么控制她们,到了地方也是先关和饿上两顿,等她们实在受不住了才被按价值分开,然后分批带走。
  轮到东月鸯,一个穿着艳丽,上了年纪的妇人挑起她的下巴打量她,仔仔细细点评道:“哪儿弄来的货呀,这么好,你们当家也舍得往这儿送,没想留给自己用?”
  旁人笑嘿嘿地应道:“三当家是好色,也不是傻子,好东西当然送鸨母您这儿调教调教,好有大用。”
  眼前的妇人就是淫窟的鸨母,东月鸯和她对上目光,鸨母眼珠一转,问道:“叫什么名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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