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温顺乖巧的,可现在却涨得几乎要握不住,青色的脉络烫过她细嫩的掌心,散发出生机勃勃的生命力。
她惊疑不已地松开手,很有求知欲地问本人:“怎么还会跳?都不可爱了,你能不能让它别跳?”
下一息,陆雪殊骤然拢过她的手,在她细绵地呼出一声时,准确地噙住她耳垂软肉,不太客气地衔住,“好问题,大小姐。”
他的声音平静依旧,可应止玥却觉得身子一颤,莫名从中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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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应止玥自己,也觉得她好像有点作过头了。
被捞着腰贴上去的时候,应止玥肩胛像是蝴蝶般轻轻收缩,可它的后尾却被按住在掌心。
应止玥敏感地察觉到来者不善,可惜这是她自己招惹出来的祸事,连哭都没办法哭。
陆雪殊掌心一点点抚过,明明是在清净的温水中,可他屈起指关节摩挲而过时,却像是烧起冰凉昏滞的火。
她想咬牙抑制,可又被撬开齿关,于是微用力含住他的舌尖时,原本用以清醒的目的反而起了反作用。
应止玥微微侧过脸,抵住他明晰的下颌,眸子荡出点细弱的雾气,若是不仔细听,声音快要被滴落的水珠盖过,“停一下,我站不住了。”
那只作乱的手果然停住,陆雪殊松开叼咬着软肉的齿,她微颤地伸过双臂时,他还体贴地凑过去一点,好让大小姐更好地找到支撑点。
应止玥在触到他块垒分明的腹肌时,果断下移,用力地掐拧住他,婉婉一笑,“好了,多谢你,陆——喂!”
本就满住的木桶达到了一个令人屏息的平衡,暗生波澜的浪忽的休止片刻,却在下一瞬,水上的影子被打破,涟漪不成型,大片地泛出雪白的浪花。
大小姐被沉着面色的少年腾空架了起来,她小小地惊呼一声,失重的感觉不太妙,下意识环住他的颈。
可陆雪殊这回不像是之前那么好心,没再腾出手去帮她,反而在她手忙脚乱地矮身靠上时,径直张嘴将她纳进去,温雪在他唇齿间化开,他声气淡淡:“客气。”
——客气?
应止玥细白的脸颊凝湿薄胭,这话说的像是她在用这种方式谢谢他似的,谁给的他脸?
可惜现在她不敢张嘴骂他,何况陆雪殊没皮没脸惯了,她骂他,他也能当做没听见。只好手臂用力,顺着重力将自己沉入水。
好在陆雪殊不执着,薄唇贴着她曲线游过,蜿蜒出一道婉约的湿痕,又在下一吸被缓宁的水波幽幽盖过。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跳太快了,应止玥贴住他胸膛的时候,错觉听见外间有拖滞的脚步声传来。
但很快,她就无暇关注这个了。
陆雪殊用膝盖顶开她的腿,忽然想起什么,含笑望着她,“大小姐,需要我预告吗?”
应止玥被烫得一缩,气急败坏道:“不需要,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感觉不……总之你闭嘴!”
陆雪殊如言照做。
霏色细雾湿透眉睫,又凝成薄薄的雨云,要开遍万枝的香雪,簌簌而下。
“你听说过大禹治水的故事吗?”应止玥滑落的手臂被重新抬起来,她不受控地哽咽一声,吐字却很清晰,“就是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那个大禹。”
应止玥是永远不会看形势的任性大小姐,她眼眸湿红,语气却挑衅:“依我看,你比他可厉害多了,几百次过门都……啊!”
后半句失了声,陆雪殊目光沉沉,笑意却很温柔,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腰肢,水中温热的游鱼发了力叩响软红色的圆环。
他帮她把黏在脸上的发丝梳理开,体贴道:“大小姐,您最好能一直记得这句话。”
陆雪殊借着这动作抱紧她,细致地去啜咬她的嘴唇,于是水上、水下两个世界都发出亲吻的细密声响。
倘若——
倘若非说水下是一扇门,缝隙狭窄,从里向外拂过的风是微甜潮湿的。
陆雪殊过去是单刀直入的访客,由于主人的顽劣寻衅,他的舌与指都曾暂留过。
可这次,明明应止玥做好了准备,他反而彬彬有礼起来,不在意门缝后羞怯向他轻唤的绯颊,只孜孜不倦地认真研究门上本用作装饰的圆环。
圆环只有小小一粒,并不打眼,他不紧不慢地用手指捻上朱红,极为从容地将每一个角落都体贴照料到,转而就恶劣地换了物什去叩击,任由那刚施上去的薄粉零落一地,却染上了秾艳的水淋淋的红。
“你还有多久才能……”水中有浮力,她的腰又被人抓着,整个人像是被摏得跌坐在他身上,本来静止的水流冲击而过,不仅是那里,她连眼皮都被人亲得肿红,“不行了,陆雪殊,我,我受不住了。”
“不骂了吗?”陆雪殊的指尖是凉的,带来一簇簇难言的战栗,慢条斯理地再次掰开她。
大小姐体力弱,思绪也早已混沌不清,只下意识地用手抵住对方的胸膛,不欲再让他靠近。
可这起了反作用,本来因为陆雪殊要额外费心搂着她,只是小幅度地轻撞,此刻因着她推开的动作腾出空间,他反而有了余裕,就着她的力开始大开大合。
应止玥要疯了,她要去推陆雪殊,对方就含咬自己的手;要伸腿去踹,却被就势给捞得更高;要骂,倒是会得到温和斯文的轻吻,可受罪的却是其他地方。
在第三次不受控涣散的瞬间,应止玥突然产生了一个很恐怖的联想:
总不会,还没真的进去,她就会被弄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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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陆雪殊比应止玥本人还要了解她自己,在应止玥泣声减弱,眼看真的要到达承受阈值的时候,他终于停止这番细致的折磨,将人从水里抱出来,一点点用巾帕擦净。
休憩了一会儿,大小姐终于从刚才那种近乎于极致的快意中缓过神,洁癖本能开始作祟:“陆雪殊,结束之后,你有没有换一桶水?”
她注意到了,他的东西也留在了水里,哪怕被水稀释开,她也错觉有气味留在了她的皮肤上。
然而陆雪殊言简意赅,毫无内疚之心,“没有。”
生怕她不清楚,又补充:“现在姑姑身上全是我的味道了。”
应止玥哽住,对他怒目而视,眼眶里藏着的水花都要被气得漫开来,“只有笨蛋小狗才会怕自己认不出主人,便一直伸着舌头,非要把主人从头到尾地舔上一遍,染上自己的气味。”
“陆雪殊,你也是笨蛋小狗吗?!”
然而,饶是大小姐也没有想到,陆雪殊竟然毫无心理障碍地,就这么应了。
“主人是想要我再舔一遍?”
有没有搞错,她骂他是笨蛋小狗诶!
应止玥哑口无言,眼看他真的要凑上来,慌忙翻了个身,不太优雅地滚远,很警惕道:“……你太客气了,这就不必了。”
少女一向柔顺的头发乱蓬蓬,总是挂着不在意神情的双眸微张,极为谨慎地防备着他,将自己牢牢地裹在被子里,远比木乃伊还要木乃伊。
陆雪殊到底没忍住,被逗得笑出了声。
第111章 空无一人
雨晴风微, 海面上摇漾出细密的涟漪,散发出微咸的味道。
应止玥被海风吹得有点儿冷,拒绝了陆雪殊身上的大氅, 嫌弃道:“这么深的颜色, 丑死了, 你去把我那条雪织——”
他轻声提示:“湿了,姑姑忘了吗?”
应止玥眼睫猛地一颤, 昨夜的浅桃绯色染红她的颊,但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继续道:“忘什么?我说的是它旁边的四合如意披肩,你帮我拿过来。”
陆雪殊眉梢微扬,但是没拆穿恼怒的大小姐,只轻轻吻过她的额, 匆匆折身回屋。
应止玥目送他背影, 随即嫌伤眼似的移开视线, 将颈间的领子又往上提了提。
其实什么痕迹都没露, 但她仍有被捻揉的错觉,颈下的肌肤似还残留他指尖薄茧的触感。
一定是因为他,才会导致她每晚都出现幻听,总觉得房间外有人走动,而且走动的声音总是咯吱咯吱响, 听得人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可恶的陆雪殊。
她愤愤地抿住嘴唇,强行驱散掉脑海里的画面,转而扶着栏杆看海。
波涛起伏, 潮汐涨落的不远处, 海鸥衔着咸涩的海水味扇翅而来,应止玥的心绪也随之平复下来, 哪怕是甜腻的宫廷熏香味道呛进鼻腔里时,也可以平静地转过身去,浅浅屈膝,“娘娘千岁。”
于贵妃一身妃色宫装,嘴唇上抹着淡淡的唇脂,更显得贵气艳丽,唯有发髻上斜插的步摇因她猛然停身的动作,摇晃出一阵窸窣的轻响。
她心虚地扶了扶步摇,搭着宫女的手看向应止玥,扯出来一个笑,“应小姐孤身一人的场面,倒是难得一见。”
说这话的时候,于贵妃眼睛警觉地向周边扫视,纤长比甲嵌进了掌心里,焦躁地舔了舔唇角。
正在她想再扫视一圈时,冷不防对上应止玥的眼。
冷云遮过无花海浪,应止玥穿的衣服常是素色,层叠白雪的霜月香气,鼻尖也因寒冷冻出一点粉,颜色不浓,却像是雾气收敛后的微妙艳露。
应止玥:“贵妃娘娘是想找陆雪殊?他不在这里。”
于贵妃猛地退后半步,仿似脚底下不是平整坚实的甲板,而是踩到了一条毒蛇,就差跳着脚骂人:“本宫找他做什么?”
说着,于贵妃也不等应止玥再问,讥嘲道:“倒是你,下次再见面,本宫是不是不该叫你应小姐,而是要叫你陆夫人了?”
“娘娘也可以唤我应侯。”
于贵妃一噎,这才想起来尸潮来临前,临宁侯府的主人已经彻底变成了眼前的病弱美人。
于贵妃的胸口堵得不行,真不知道大小姐这个可恶的性格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然而她碍于面子,也没法让身边的宫女帮她捋捋顺气。
她好半天才找回几分理智,冷笑道:“相识一场,本宫也奉劝你一句,少和公主接触,倒是应该多向冒小姐学习。温良恭俭让,相夫教子,是我们身为女子的传统美德——”
“没得像公主那样放浪形骸,本是清白干净的女儿家,却只知道和男人厮混,我看着都嫌脏。”
“娘娘玩笑了。”应止玥眼睫微垂,很有求知欲地问,“为什么脏?是因为沾了男人才脏吗?”
“所以,不是贞静公主脏,而是男人脏吗?”
于贵妃:“……”终于理解,为什么冒乐每次提起应止玥就咬牙切齿了,她现在也好想鲨人。
正在这时,应止玥越过于贵妃阴冷的视线,看向她的肩后,温婉道:“陆雪殊来了。”
话音刚落,于贵妃倒吸一口凉气,脂粉下的脸瞬间白一个度,竟是连虚与委蛇都不曾,扯着宫女的手腕,迅速离开了甲板。
简直连说是“害怕他”都有点含蓄。
应止玥任由陆雪殊给她披上披肩,疑惑道:“于贵妃每次见到你,怎么都跟见了鬼似的?”
不等陆雪殊回答,应止玥已经自发得出答案,肯定得点点头,“一定是因为你总不做人事,陆雪殊。”
陆雪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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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大海笼罩在一层神秘的幽暗之中,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海绵波涛汹涌,掀起层层涟漪,惹得船舷也微微摇晃起来。
房间也被月光映照得朦胧,应止玥刚入眠,梦境中却出现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仿佛是从楼下的舱室中传来。
越近时,听得也就愈发清楚,这不是普通的脚步声,而更像是沉重的、一拖一拽的声音,像是在拖着什么重物一般。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踏”
“踏”
“踏”
应止玥的睫毛颤动起来,她试图辨认那脚步声的来源,但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升高,像是一个紧箍咒,将她紧紧束缚。
脚步声在她房间门口停顿,应止玥的咽喉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她努力将目光从房间的黑暗中凝聚出来,然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口。这个人影似乎没有脸,只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无法辨认特征。
模糊的人影在向她走近。
应止玥的心跳加快,就在人影快要贴上她的脸时,腰际的五刑玉骤然发烫,她掀开眼皮,只看到窗外清凉的夜色。
屋内空无一人,因为大小姐突发奇想,想喝番茄龙利鱼汤,陆雪殊夜间起身去捉鱼。
这仿佛只是应止玥的一场噩梦。
——如果她没有在醒来后,嗅到一股腥浓味道的话。
地上铺着的丝绒地毯暗了一个色调,原本的光泽被液体所吞噬,此刻只剩下一片血迹斑斑的凄凉。
痕迹交织在一起,形成诡异而不规则的图案,地毯上的绒质纤维好似在嘶声呼喊,而在这一片血色之下,浓稠的血液将一切吞噬,如同房间内的沉默见证者。
应止玥掀开缛被,点亮烛火去看地面上的图案。
不是图案,而是歪歪扭扭的笨拙字迹。
窗外有微风拂过,倏地吹灭了灯烛,应止玥在一片暗色的血味里,回想起刚才见到的两行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