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殊客气询问:“姑姑?”
都已经到了这步,他居然还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她礼貌点头,说请你随意吗?
应止玥大小姐脾气发作,侧身避开,很嫌弃道:“太冰了。”
陆雪殊唇角轻勾,也不逗留,替她掖回滑落到肩膀上的衣襟,重新遮盖住露在冷秋空气的锁骨。
手掌上行,停在她嘴唇前一寸处,应止玥都能隐约嗅到微涩的苦药味,并着零星梅花的墨锭香气。
他诱哄也似道:“帮帮我,好吗?”
应止玥回视他深浓的黑眸,和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顽强斗争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被心猿意马的想法打败。
但还是嫌他的手冰,应止玥想了片刻,没有腾出手去固定他,也懒怠将头凑近,只缓缓探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陆雪殊的手很大,指腹生着薄茧,关节处硬而冷,舌尖这样敏感的地方轻舔卷过时,亦觉得像尝过冬丘上锐冷的粗砾。她不耐烦,敷衍地触过一遍后便直接下移。
这番小心思自然不会逃过手掌的主人,陆雪殊没忍住笑了,笑声微哑,却带着悬在她眼下的手也晃动。
应止玥猝不及防含到了他指腹的一点皮肤,不由得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才开始舔舐指根下沿。
需要顾及的手掌面积太大,应止玥很快就觉得口干舌燥,不满地蹙了蹙眉,终于探出手环过他脖颈,在他低头时也抬头去迎。唇齿相接,她在他唇内尝到新茶的香气,直到有翻搅出的涎液微溢到下颌,她才推开他,俯身又开始慢舔他的掌。
陆雪殊摇摇头,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端起茶盏,刚才她这么一番闹,他亦觉得口干,润了点水下去后才无奈道:“姑姑好懒。”
报复也似的,应止玥狠狠地咬了一下他掌心的肉,引得陆雪殊下意识“咝”了口凉气。平展的大手不自觉微扣,几乎要盖住她的脸。
应止玥就在这种淡凉的茶气里,若隐似无地用舌尖去触他的掌心。
陆雪殊不仅是面容好看,他的骨骼生得极为漂亮,掌心的纹路也清晰分明。舔过一圈后,整个手都湿漉漉的,像是附了层透明的琉璃釉。
其实还有很多地方没顾及到,但是应止玥累了,偏过头示意他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后续的动作就交给他了。
他轻叹口气:“姑姑惯是只管自己快活的。”
只是语气里也没什么责备的意思。陆雪殊将茶盏搁回去,清脆的“嗒”一声,只是还没等传到应止玥的耳朵,他已然用这只干燥的手揽住她半倚在榻上的腰,转而拢到自己怀里。
于是她鼻间嗅到的,也是陆雪殊清淡的淞寒香气了。
这回陆雪殊没再犹豫,被她舔湿的手掌微错,径直没入刚刚复回原位的衣襟中,将她一整个完整地罩住。
霎时间,应止玥的气息便紊乱起来。
从外表看,她衣衫整洁,对襟外的柔滑面料没有丝毫褶皱,唯有襦衫细碎的微小波浪显出来些许端倪。
裙衫上波澜似云,隐约地印出了他手的印子。
应止玥的睫毛抖了抖,不敢再看,未坠的水珠如明露颤在她颈上,缓缓下跌,于是落地的那一块肌肤也变成桃花似的微粉色泽。
水蒸发吸热,再加上应止玥偷懒,只浅浅舔过他的上半只手,因此兜住那大半暖雪的掌心是温热的,但指缘勾抹的地方,连同指腹挑弄处生着的薄茧,都带着星点的寒意。
于是触觉更加敏锐。
也更加痒。
应止玥咬住嘴唇,难耐地想逃,但是忘记此时已经被人从后边揽住,于是几乎一头撞进了陆雪殊的怀抱里。
手中捏着的信笺被揉皱了。
“不舒服?”陆雪殊细心地察觉到她异样的神情,微垂头时,唇中呼出的气扑在她耳畔,极轻地问,“太重了吗?”
于是本就不重的力道,放得更轻。
应止玥恨急了他这明知故问的调侃模样,也不再有心思和他废话,在他怀中微微坐直,用着这支撑力直接向他的手上撞。
陆雪殊似乎很吃惊地“嗯?”了一声,但是从动作中完全看不出来,在瞬时间加重力道,不痛不痒的拨和挑不再,换成了很恶劣的揉和捏。
被这动作一惊,应止玥牙齿力道不受控,差点要咬破自己的嘴唇。陆雪殊垂眸望了下,半侧过头去亲她的贝齿,温热的舌阻拦而过,又去吻她瑟瑟颤着的唇,在很细腻地安抚着她。
可嘴唇越是温柔,手指的动作就越是顽劣。
他用拇指和食指捻住,揶揄地晃了晃,含着她的嘴唇轻笑:“好贪心,变大了。”
……那你倒是不要揪啊!
应止玥想骂他,可甫一张唇,便是不成型的破碎气音,信笺早不知滑落到哪里去,于是只好用眼睛的瞪视表达无言的愤怒。
可是这样的时候,再大的怒火也要被点点泪光稀释,睫毛湿漉漉,眼尾下面的柔嫩皮肤是红的,细白的脸颊也是红的。
至于说她的嘴唇——
原本浅淡的樱粉,被啜咬成了浓艳的软红,樱桃捣碎成了汁大片涂抹上去,大概也是这样糜丽的红色。
大小姐的皮肤薄嫩,轻轻刮一下就是绯色的细痕,更不用说被他以唇齿用力地含吮。
柔软的嘴唇被他给吻肿了,那其他的地方呢?
若有所思的视线透过雪白的柔软襟领,手指在无意识间加重力道时,她雾盈盈眸中的水汽更盛一分。
——也会是这样,舒艳的,委屈的,微肿的,却还要绵绵依偎着贴上来的粉吗?
第56章 始乱终弃
虽说应止玥知道冒乐的事情会引来不少波动, 可是也没有想过,动静居然会这么大。
以代城为核心,向京城和周边其他城镇辐射, “偷梁换柱”的惊天八卦不胫而走, 干掉“克妻于家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和“鸳鸯情侣巧遇溺死酒鬼”, 力登全国八卦热搜榜单第一名。
此事之后,九宿道观就迅速热闹起来。
“所以说, 住在清音观主旁边的应止玥不是真的应大小姐,这位阿月姑娘才是?”
“是啊是啊, 她还以大小姐的名义上交母亲的嫁妆,还要把庶弟记到族谱里。我就说怎么会有人这么逆来顺受,原来都是假的!”
“那……那些王孙公子恭维的人,也全都是恭维错了?”
“不仅是恭维错了的问题, 他们还说假的应家小姐婉婉有仪, 敬老尊贤, 当为京城女子表率咧。这简直是往真的应大小姐心窝子里面戳, 恶心死了。”
一早就赶来掌握第一手八卦的大娘纳闷:“我就奇了怪了,不都说这些公子哥打小就爱慕这位美人吗?不说相貌相似与否,日常谈吐,说话做事的方式,连穿的衣服风格也不一样啊, 怎么就会完全分不出?”
反正自从冒乐成了应家小姐,一件白裙子没穿过,名画古籍全都不知堆到哪里去, 只有被虫子蛀的命。冒乐也不柔弱, 也不矫情做作,还如解语花一样让男人都心情舒畅……
这哪里可能是应家那位大小姐啊?要不是被冒乐本人爆出李代桃僵的真相, 怕是得让人以为这是被孤魂野鬼夺舍了呢。
“这群王八羔子。”有人不屑地唾了一声,“还都说应大小姐面慈心软,是个棉花性子,为爹命是从,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原来全是范家人捣出来的鬼,我呸!”
之前应家小姐广开祠堂,说要上交嫁妆,又流泪说自己从前忤逆不孝。虽然大家心中有微词,觉得她这副模样太过于顺从,可毕竟那是亲生母亲留下的嫁妆,应府也是应止玥的应,她想要和范老爷与林姨娘打好交道,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如果这些事,全都是范老爷在背后主使的,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自己给的,和“你不给我非要抢 ,不仅要抢,我还要让别人扮成你的模样把东西双手奉上,我清清白白好一个无辜纯情大老爷”简直是两个极端。
就说恶不恶心,膈应不膈应人吧。
哪怕御史不状告范老爷,皇帝不惩处他,他苦心孤诣多年营造出来的好名声,也算是彻底废了。
尽管范老爷生出急智,把应府的侯位让还给大小姐,还主动表示要离府,但大家不觉得他是真心懊悔,反而更觉得他心机深重,好一个不要脸的老白莲——
何况侯位本来就是应止玥的,需要你一个上门的赘婿来让?
看着范老爷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还能拱手表示要去向亲生女儿道歉,再去上书与皇上请罪。大家不觉得他可怜,只觉得可怕:这变脸速度,不去唱戏真的是伶人界一大损失。
比起脸比城墙厚的范老爷,做了他几个月女儿的冒乐心理素质没有这么强大,就快崩溃了。
众人听闻应止玥的身份被揭穿,震惊之色迅速在他们的脸上涌现。在应止玥一走了之后,他们更是将目光尽数转移到被留下的冒乐身上。
之前与她交好的小姐眼神瞪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述说爱慕、曾给冒乐送情信的公子面色苍白,眼神透露出内心的鄙弃,被旁边人打趣的时候狠狠剜了她一眼。
更有人嘴巴张开,只无言地凝视着她的身影,什么话都没有说,却让冒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时间,寂静的气氛弥漫在众人之间,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能听见。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情绪的涌动。有人怒火中烧,耻辱地咬紧牙关,好像曾经对她的痴缠爱慕都是冒乐一个人的错;有人露出得意的笑容,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的尴尬;还有人默默低下头,悔恨地思索自己的轻信。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冒乐身上,仿佛能从她的身上看到欺骗和背叛的痕迹。
在这个瞬间,冒乐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耻辱。她的脸色一阵苍白,浑身颤抖,无地自容。她试图开口解释,但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众人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凶狠刺向她,让她感到无处可逃。
冒乐哆嗦着嘴唇,去叫宿主:“有没有什么办法?我、我该怎么办?”
即便众人听了应止玥的话,不会捉她去送官,也暂时不会杀了她,可是这些目光远比刀子还可怕,她恨不得地上可以平白裂出一条缝,让她这辈子钻进去就再也不用出来。
好嫁风系统感知不到她的情绪,还在喋喋不休:【宿主不要怕,这都只是暂时的,只要你嫁给一个好夫君,有了诰命夫人的封号,你就可以把这些势利眼全都踩在脚底下。若是能生下一个好儿子,就更有了指望,等他有一日出息了……】
冒乐就像是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眼睛红肿不堪,逼问道:“你说真的?”
系统:【当然,宿主现在要做的事情是重振旗鼓,努力劝说原女主,让在你出嫁的时候也给你一份好嫁妆。就算范老爷出了府,也还是原女主的亲爹,总不可能一直让他在府外做平民。除此以外,你还要和范老太太打好关系,让她在中间缓和关系,和你的弟弟交好,并且在将来伺机帮你弟弟夺回爵位。】
系统:【宿主不要怕,我会发布任务让你累计积分,帮助你的。】
听到这么完善的计划,冒乐总算感觉自己有了点力气,她迎着众人厌恶鄙弃的目光,跌跌撞撞走出去,忽然想起什么,咬牙切齿道:“我身边的那个丫鬟……叫小苹的,死到哪里去了?”
小苹当然是来找原女主应止玥了,只是应止玥今天实在是疲累得厉害,虽然有很多话想要问她,但是也要等到明天,便先让她去旁边的房间歇息。
-
然而,即便是第二天清晨,应止玥也没能叫来小苹问话。
晨曦是淡于云朵的霜白色泽,透过紧闭的窗户洒进来,残枝摇动过枯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木樨浸了沉水,摇漾出浅寒的馥郁香气,并着极低的窸窣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然而,房间内隐约的淡甜幽袅气息,却和屋外明媚的花香并不相同。
看着陷在她怀中认真观察的人,应止玥几乎要恼恨地咬牙,想去伸手推他脑袋,然而这动作却只让更多的莹润雪色逸散开:“你够了吧,还要看多久?”
陆雪殊终于把快埋进去的头抬起,干燥的唇不知何时染了水汽,逼出几分惊人的艳色,他呼出的气息温润的热,却只让应止玥更加难耐:“姑姑别急,我不看就是了。”
说着,他就径直将头重新扎回去,这回倒是不看了,可应止玥不由得“嗳”出一声——
他要这样,还不如去接着看呢。
陆雪殊的手倒是很规矩,只温柔地轻环着她,自觉替代了本在腰间支撑的软枕,不时还会帮她按摩按摩,极为温顺乖巧的样子。
他这样子,倒真像是自己的小辈,可是哪里有侄子会吃姑姑的……
应止玥咬着唇,似痒非疼的感觉含得她意识不清,含混间问出心里真正的顾虑:“你真要和我回京城?”
前日她问出的“你会陪我吗”只是脱口而出,后来想想其实有很多不妥当之处。尽管于隐周那个将军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姐姐于贵妃可是还高坐明堂。何况当年小姝能被追杀成那副惨样子,就知道惹的事情绝对不小,后来她被夺舍,自顾不暇便更没法关注。她倒是可以把陆雪殊变成鬼,但是京城的奇人异士比代城只多不少,无论怎么说,和她回京城都是下下之选……
某处突如其来的钝痛令她一惊,她刚要骂,就听到咬痛她的罪魁祸首凉飕飕地问:“姑姑后悔了。”
——甚至不能说是在问,因为他此刻愈发加重的力道,无论怎么看都是窥透了她的想法,在陈述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