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更深露重,一双美目蓄满了泪水,倘若他再逾越一分,这满眼的泪水将要落下。
纵然他神魂颠倒,但这一切与酒醉那夜大相径庭。
他听见她鼻间的吸气声,看到她眼睫沾染的泪水,看到她捏着他的衣袍,因为隐忍以至于指尖发白。
这是她的劫,她想尽快度过,然而回到兽园那间狭小的房间将自己关起来。
她最憎恶、最恐惧的人,朝堂上人人敬畏的奸臣,甚至她祖父临死前,都想着要对付的人,此刻与她亲密无间。
男人眉头紧蹙,薄唇轻轻附在她洁白的耳垂,“夫人,别这样。”
如此低沉的声音蕴含着无形力道。
她以为他会是欢场高手,即使自己懵懂,他也会轻易将她玩弄鼓掌,事实却是,并不是的,她都不知是谁的过错。
郁阙无力地依偎,轻轻依靠在他颈侧,男人浑身都漂亮,雪白修长的脖颈,与乌黑墨发形成程泾渭分明的对比。
泪水沾染男人脖间雪肌。
“萧默、”
声音伴随着彷徨与怨气,混杂着鼻息又显得格外轻柔,快哭了。
男人掌心紧攥着她的手臂,攥到指节都发白。
“你弄疼我了。”
这一声才真叫人疼到了心坎里。
黑暗中男人坐起身。
凛冽目光看向她,郁阙无法承受这样的直视,撑坐起身扯过衾被,盖住双膝。
她知道,他不高兴了,自己惹怒他了。
“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她启唇解释,萧默却翻身下榻,离开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
郁阙自己回到兽园。
隔日清晨她没有去绿水苑伺候萧默更衣,傍晚他也没派人来传她。
所以他应该是对她没有兴趣了......这样甚好。
郁阙又独自坐在窗口的椅子上翻书。
***
萧默带着郁气去宫里上了朝,浑浑噩噩整日,就连朝堂上遭人弹劾,他也没有好好反击,又被皇帝留下来用了晚膳,夜里同僚包下教坊请客。
台上舞姬身段妖娆,勾魂夺魄,身边的下属看得尽兴时,拽了身边的女人去了屏风之后。
萧默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又独自倒酒。
片刻之后,屏风的方向传来女子的轻咛声,直至到了他无法忽略的地步,似痛苦,似愉悦,但绝对不是拒绝。
宁王凑过来了,“子深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有何烦心事?”
萧默不言语。
边上是嘉宁郡王家的小公子陆子俊,“宁王殿下,我倒是有一桩烦心事。”
宁王转过身去,“说来听听。”
陆子俊:“我母亲给了我一个通房......”
宁王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少年的烦恼是什么了,一把搂过少年的肩,两人埋头说话去了。
......
萧默继续饮酒,下属们不敢上来打扰,想着萧相大人必定正思虑朝堂之事。
宁王:“......总之,她虽然身份卑微,但你在榻上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她来伺候你。又不是沐浴更衣吃饭这等杂事!身为男子,在此事上应该更主动地取悦女子。”
陆子俊听得云里雾里。
宁王指了指稍远处一对男女,“你瞧他们,这就是调情。你下一回,或在房里燃上女子喜欢的香,或者换一床柔软的蜀绣被褥,你也换一身她喜欢的衣裳,这些都能叫她心情更好。”
萧默朝着宁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一对男女正在调情。
女子风情万种,细长的手斟了一杯酒,朝着男人依偎过去,酥心半掩,眼波流转。
男人吃了酒,却又握住女子的手轻舐。
“男女之间讲究的就是这若有似无的暧昧,而后循序渐进,慢慢得寸进尺。”
此时男子在女子耳边说了句话,惹得她眉开眼笑。
萧默收回视线,宁王传授的都是些无用的,那个女人从不曾对他笑过。
宁王:“待进入正题,你也不可如莽夫一般。若说方才的讨好是言语上的,态度上的。接下来就要实打实地落在实处。”
宁王事无巨细地讲解,最后拍拍陆子俊的肩。
“......唯有等她动了情,主动求索,你接下来得的回报才多,诶,子深你去何处?”宁王话说一半,瞧着身边独自喝闷酒的男人起身出去了。
萧默的脸色瞧着不太好,宁王打了下自己的嘴,必定是嫌他说得话不正经,这才不喝酒要回家了。
郁阙深夜被婢女唤醒,请去了绿水苑。
昨日他离开时压着火气,瞧着对她没有丝毫兴趣了,郁阙不确定萧默为何唤她,但总逃不过羞辱她这个目的。
踏入绿水苑卧房时,郁阙闻到了她喜爱的沉香,卧房里换了几件精致摆设,萧默已经换下官服,换了一身......玄色云锦长袍。
这袍子真好看。
“家主唤我来所为何事?”她毕恭毕敬,这个男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夫人先喂本官吃一杯酒。”
啊......?郁阙眸光颤颤,男人昨夜在榻上的深沉迷茫荡然无存,他那双眼眸透着傲气,完全命令的语气。
郁阙这才留意到,往日只摆放茶盏的矮几上摆放了一壶酒。
郁阙走过去,倒了一杯酒男人递手边,不曾想男人忽得倾身靠近,她下意识地缩手,酒杯从指尖滚落。
一时间场面尴尬。
原来萧默原打算就着她的手吃酒,现在吃了个空,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俊眉微蹙。
“夫人坐过来。”他态度温和,轻轻地将她牵到面前,迫使她坐在他腿上。
他亲自倒了一杯酒。
郁阙不明白他的用意,这酒水有毒?
那不应该,哦,郁阙想明白了,他这做法与上一回李继宗在宴上给她喂酒是一个道理,不过是折辱她。
郁阙早已经没了当时的心气,轻轻启唇饮了酒。
萧默面色冷峻,令当下的气氛愈加怪异。
男人瞧着女人的神情,她满眼困惑,一双美目颤颤地盯着他,哪里有半分愉悦的神色。
于是他又伸手倒了第一杯酒。
郁阙不肯吃,“萧相刚从欢场回来?”
郁阙:“学了这等调戏妓子的手段,就回头来辱我。”她从他怀里起来,“我不是那等妓子,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在朝堂上舌战群雄的男人一时间没有说话,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比起欢场上的女人,她穿着自己带来萧府的衣裳,遮得严严实实,发丝也一缕不落,真不知道哪里吸引他了!
“夫人猜得不错,在教坊没尽兴,今夜还得劳烦夫人伺候!”萧默将手里的酒杯放回原处。
果然是为了辱她!
郁阙:“既我已经入了萧府,大人便不要一口一个夫人。”
男人拽着她朝着内室走去,动作强势。
她踉跄一下跌入软绵的褥子。
“不叫夫人,那该叫什么?”男人指尖已经来解她披风的带子,他近在咫尺地问她。
郁阙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奸臣有着一张人神共愤的漂亮脸蛋。
她抿着唇不答,甚至别过眼去,选择沉默应对接下来的一场折辱。
“叫你稚鸾可好?”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暧昧如耳语,叫郁阙着实一惊,他竟然念她的小字?他怎么知道的?
想起来了,父亲在他面前念过几次。
她的小字是生母取的,一直都喜欢,只是从他嘴里念出来......她脸上的厌恶太明显了。
“还不如欢场女子,她们至少还懂得做好自己本分之事。”萧默嗤笑,“你身为本官的妾,榻上这般无趣,连一个笑都没有。”
“那大人何不留在欢场?!”
萧默这人的狠毒不止体现在手段上,嘴也毒得很,经常将朝堂上的那帮老臣气得上蹿下跳。
“在教坊过夜是要撒钱的,到夫人这里就......”
郁阙气得抬手遮住双眼,不再看他。
萧默扯开她的手臂,“夫人再不愿意,还不是乖乖躺在本官榻上?”
郁阙气极。
他俯首啄吻她的脸颊。
宁王的话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说在榻上,别管男女身份悬殊多大,都该是男子讨好女人,如此才可以得到回报。
素袍层层如花瓣散开。
......
郁阙渐渐觉得,萧默今夜将折辱她的时间无限延长。
他以唇吻遍所有,“夫人......”
还故意这么叫她,好提醒她曾经是御史夫人,是沈彦的发妻,坠入萧府为妾,萧默就是故意的。
她咬着唇,克制喉间轻咛。
指尖不自知地生生抠入男人坚实的臂膀。
“夫人就是这么给本官做妾的?”萧默不满意她,不像教坊的女人缠上来讨好也就罢了,竟然伤他。
“你与沈御史在闺房中,也这般么?”
郁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划伤了他。
男人咕哝完这一句,继续伏在香颈轻吻,他爱极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
他吻她,一直吻她。
相比昨日的蛮横,虽然说着狠话,手上却温柔得不像话。
郁阙感觉很奇怪,招架不住,她想大约自己对他更厌恶了,甚至越来越奇怪了,然而此时唇边却溢出一声奇怪的轻咛。
暧昧到极致,就连郁阙自己都诧异,抬起手臂横挡住唇。
自己明明那么厌恶他,怎么会......
郁阙觉得羞耻极了!
男人动作微滞,垂首唯见一双怔怔的美目之中似盛着琼浆玉露。
所以,宁王所传授的东西,很有用处。
这样的取悦,她是喜欢的。
“原来夫人也不是真正不可忍受本官。”
郁阙刚要争辩,就被他含住了唇瓣。
第27章
奸臣如同开窍一般, 轻巧如入无人之境。
上一回是酒醉,那些感受于郁阙而言是模糊的朦胧的。这一回不同,非常不同, 她能清晰地感受。
他不准她躲开, 即使是眼神都不许躲,手紧紧扣着她的下颌,欣赏着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变化。
如此漫长,她的泪水都流尽了,他就是故意的,折磨她,侮辱她。
“夫人...”
“夫人...”
声声辱她, 郁阙也反击, 张口咬住男人的肩膀,她使用了全力, 血腥味漫入唇齿。
“夫人要咬狠一些,最好咬伤本官的脸,若明日在朝堂上陛下问起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夫人猜猜我会怎么说?”
二人明明亲密无间。
他眸光高傲,“沈御史也会在朝堂上,我就说是稚鸾你留下的伤,可好?”
这个奸臣!他不配唤她的小字!
她怎么会与他有了这一层龌龊关系?!
她松开贝齿的瞬间,男人的唇就附了上来,伴随着低声的浅笑, 品尝自己的血。
他总有法子折辱她。
余下的时光, 郁阙只能乖顺。
她并不打算在绿水苑过夜,不愿意与奸臣共眠, 可是她累极了,身心俱疲,就连下榻穿鞋的力气都没有了,泪水浸湿了软枕,最后哭着入睡了。
***
今日有朝会,萧默睡了半个时辰醒来,枕边的女人蜷缩在角落,出尘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看来是真的厌恶与他行此事。
即使在睡梦中,黛眉微蹙。
指尖轻轻划过她曼妙的身姿,唯有一层布料堪堪遮住。不禁回味,昨夜情转浓时,他张口去含她耳垂上的珍珠坠子,她那么倔强,但瞧着她这幅毫无防备的睡姿......男人一副铁石心肠也软和了几分。
“子絮......”
睡梦中的女人轻声呢喃,似是做了什么噩梦。
子絮?萧默自然知道这是沈彦的字。
郁阙是被生生弄醒的,睁开眼眸便是一脸的彷徨,他、他、居然、
“夫人也不看看是谁再叫名字,这错犯得属实太不应该了。”他戏谑地在她耳边言语。
他究竟要辱她多久?歇了不到半个时辰。
她隐约回忆起来了,自己方才叫了前夫的名字。
可那又如何呢?
“快到上朝的时辰了。”她提醒他。
“夫人提醒得对。那我一会儿进了宫碰见沈御史,转述夫人对他的相思之苦可好?”萧默是个猖狂性子,手上温柔,抚着女人的腰肢,一边故意言语惹怒她,看着她一双眼眸渐渐充斥怒火,“告诉他,他的妻子即使在本官榻上,仍旧对他念念不忘,即使在欢好时,还不忘、”
“奸臣!”郁阙被欺负狠了,开口怒斥。
“我是奸臣,那夫人还不是为了活命,心甘情愿给奸臣做妾?夫人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光天化日,他欺她,拨开她额前发丝,“夫人可知道本官的字?”这声音暧昧到了极致。
“子深。”他故意辱她,“夫人叫一声给本官听听?”
她侧过脸不妥协,紧紧咬着唇瓣。
萧默不怒反笑,他有的是法子逼迫她妥协,“沈御史在榻上是如何侍候夫人的?”
“这般?”
“还是这般?”
他在最亲密地时候警告道,“下一回你若再在榻上叫沈御史的名字,叫本官听到,那本官就邀他来家中做客,不,是将整个御史台都请来,也正好一解夫人相思之苦。若你不舍他离开,本官也可以大度地请他留下过夜,叫你们再做一回夫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