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钳制她手腕的力度,又不可控地紧了几分。
姚蘼微微吃痛,才换回他的神智,他问:“江银桦真的只是你的‘远方亲戚’?”
她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不敢直视他:“你知道了,对不对?”
“那,那个霍荻远又是怎么回事?小兔子,你到底喜欢谁?还是他们都只是你的猎物?如果是因为你母亲的病,缺钱……”他忿忿不平。
最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既然她有企图心,为什么捕猎他一个人?是他拿不出手,还是她根本看不上?他竟在怨怼。
“什么?”她蒙了,才发现两人根本不同频道。
姚蘼忽然听懂了,原来在他眼里,就是这样臆测自己,是误入歧途,还是左右逢源?
她抬眸看着她,悲凉笑了声:“那我今下午兼职去做车模,是不是在你眼里也这么不堪?”
贴着柱子才能勉强站立,她煞有其事搂住他的窄腰,破釜沉舟垫着脚,炙热的呼吸扑到他的皮肤上。
“既然不堪,你此刻的质问是为什么?高高在上的临大校草,被人当傻瓜耍,巴巴等着我过来……把自己当笑话吗?”她也会学人放狠话,往人心里扎刀子。
她隐瞒了三年的暗恋,被人全盘否定。
那就如他所愿,姚蘼轻声说着,咯咯娇笑着,现在梦醒了,讽刺又赤.裸迎上他的眸,纯真无邪,红唇潋滟。
末春雨后的荼蘼花开,末路之美,花瓣被摧残到近乎透明,凄美婉约,亦如她眼前。
像被献祭的猎物,背上那只火红蝴蝶,紧贴在圆柱上。
岑嚣的情绪,像喷发的火山,眼尾弥散着猩红,气息灼烫着人,以千军万马之势。猝不及防冲了下来。
“这次是你先违约的!”他强词夺理。
被迫扬着头,姚蘼动弹不得,樱桃樊素口令人垂涎,她刚想说什么。
唇却被人狠狠咬住,舌尖弥漫着铁锈味,还有烟草味和甘草糖。
“你……”
她的挣扎,散落成满地呜咽与嘤哼,是玫瑰色的旖旎嫣红。
第46章 玫瑰代表爱情
◎没想到岑嚣也有话要说,他白皙修长的手捧着她的脸,神经逐渐紧绷:“其◎
天光熹微, 细雨绵绵。
岑嚣只手捏着她精巧下颌,以一种蛮横又不容拒绝的姿态,俯下身, 强势覆上她的唇瓣。
曾经那遥不可及的眉宇,如今近在咫尺, 甚至一息之顺,他浓长的眼睫就蹭过她的侧脸。
姚蘼的反抗, 无济于事。
那双琥珀眸,带着能吞噬人的深邃幽垠,她徒劳无功地蜷起双臂, 皓腕如霜璧,却只能一次次被强制贴回柱子上,动弹不得。
“小耳朵”被拨落, 无声的世界和大脑一片空白。
她在惊愕无措中,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樱唇被肆无忌惮掠夺描摹。
唇齿相依, 气息交缠。
那股馥郁的荼蘼香,杂糅了玫瑰的清幽秾丽,根本无法安抚他胸腔中的躁意,反而愈演愈烈, 渐成燎原之势。
致命的瘾。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不再反抗, 他垂头看她,小兔子憔悴但却很沉静,寒冽的眸中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光, 却执着的不肯掉落。
“闹够了吗?”她语气很冷, 但声音沙哑变调。
岑嚣仓皇找回些理智, 他半俯下身把那只饱经摧残的“小耳朵”捡起,为她戴在耳后,却发现刚才被他钳制住的手腕,已弥散开一整圈沁人的红。
他直起身想再靠近,她整个身子一抖,明明眼眶中已见盈盈泪光,却拼命仰头咬着唇,眼角红晕像点缀一片玫瑰花。
而他的唇麻木泛红,细看更破了个小口。
是某人反抗时咬的,铁锈味弥漫在他齿间。
这抹干净到极致的纯白,终是被他拖入红尘的泥淖中,他刚像是初嗅到血腥味的猛兽,再也无所顾忌,只想狠狠把人困在怀里。
岑嚣贴在她耳边,声戾回:“不够……”
这种失控的感觉,荒唐而新奇,但一切又都有迹可循,那股血腥野蛮的莽劲,却在看到眼底泪光时偃旗息鼓。
昨晚他打了许多个电话,刚开始只给她,担心她的安全,热搜爆了后,他便着手找人压热搜。
叶家虽家大业大,但娱乐圈很少沾,中间费了些周折,却不算费力。
午夜过后,何特助告诉他一切办妥时,却意外听到霍家那边亦在压,还安排水军和粉丝洗广场。
而且霍荻远也有婚约在身……难道小兔子跟他般,都是可怜兮兮的单恋?
别太荒谬了。
被拖垮的服务器,终于在两点前恢复正常,而热搜上的词条,一夕之间一干二净,仿佛昨晚只是一场盛大的愚人节玩笑。
“你喝醉了。”她不会和“酒鬼”计较,“嘶~”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关于迟到,我很抱歉,刚才的事我会当没发生。”
不知不觉却变了样,她像是来掠夺的,而他变成被蹂.躏的。
她扭身就想走,却被他拽着衣角强行拉回来,她睨他一眼,岑嚣自嘲一声:“你是不是还想补一句‘你也别放在心上’?”
“可我偏偏就上心了,怎么办?”
他不喜欢她当下的眼神和口气,明明潋滟着水光,诱人得要命,却又冷又僵,看他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事不关己。
“演场戏而已,不要当真。”
她努力压制心中的委屈和慌乱,沉着眸用他说过的话,来搪塞他。
岑嚣修长的手指托着她的颈,眸底倒影着她的身影,晦笑一声:“是不是我伪善过了头,才让你把我当成正人君子?”
眼前的他,嘴角挂着抹寡淡的笑,像是伪装成菩萨的罗刹,终于亮出锋利的爪牙,眼神狠戾,喘.息却紊乱。
本来系好的白衬衫,也被蛮力扯掉最上边的两颗扣子,脖颈皮肤很薄,喉结上下滚动锋利,又透着桀骜的性感。
“是你先为别人,丢下了我……”那他讨点利益,不算过分吧。
“我都说了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可我现在并不想听。”
两人鸡同鸭讲,岑嚣揉红了她小巧精致的耳垂,瞳仁中的贪念又多增加一分。
先动心的人输得最惨,荒原上的孤狼终是心甘情愿,俯下最高贵桀骜的头颅:“对不起,我不该揣测你,为我的自以为是和胡言乱语跟你认错。”
姚蘼羞赧着脸,终于有机会从他怀里逃出,快跳出的心脏能稍稍安抚:“微博上的热搜,来时我没注意到,是他们乱写的。”
“出会展中心时,碰巧撞上了霍荻远的私生粉和娱记,我是被迫卷入。”
演唱会结束后,霍荻远原先安排替身被人识破,他又被狗仔偷拍,而他们两个多年未见的“康复病友”,匆忙中认出彼此,忍不住多寒暄了两句。
于是乎,她不仅莫名其妙被拉着跑丢了鞋,后来还被他的经纪人强行塞进保姆车,结果保姆车又被私生追尾,车上一行人接着进了医院……当时的场面堪称混乱。
反正她只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而已。
“你受伤了!”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刚想半跪下检查她的伤势:“伤哪了?”
“只是膝盖,”姚蘼躲开他的手,却没把自己在医院,体力不支晕了好几个小时的事告诉他,“我没事,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不怕我了?小兔子现在长本事了,还会赌气~”他又变回吊儿郎当的慵懒样。
“尽如你意了,你到底还想怎样?”难道她还不够听话配合吗?她不是影后,也不是演员,做不到置身事外,还无动于衷。
“你猜。”
姚蘼差点被他气笑,咬着唇,火苗越蹿越高:“我记得我们约法三章,不牵手,不越线,不见家人……你还?!”结果哪条都避免不了。
他拇指摸了摸吃痛的唇角,意犹未尽接她话:“我还背了你,抱了你,哦~刚才还亲了你!”
“这种事,我从而不儿戏,麻烦你以后少开此类玩笑,别人会当真。”
“小孩气得跳脚了,该不会是初吻吧?”岑嚣压下胸膛里的躁郁戾气,自嘲扯了扯唇角,欠揍的语气:“好巧,我也是。”
他往后捋了捋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恣肆不羁的神情少了几分阴郁,多了点鲜活少年气。
“你——简直无赖!”
“到底谁把你教坏了?”他眼尾上扬,散漫的男声好似意犹未尽:“要不,再借你咬一口?”
姚蘼躁红了脸,脸色像渐变的玫瑰色,许久她才闷声回:“再也不要理你了。”
“姚蘼,是你先不信守承诺。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而且我从未这样对过别人,没牵过别人的手,没搂过别人的腰,就只有你!”
他竟还来勾她小指,屡试不爽的卖惨示弱,像讨主人欢心的寻回犬,:“我还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
周围空无一人,好像还被人关了暖气,只灯光璀璨,却滴水成冰,冻一晚肯定会受凉感冒。
见她神情松动,他继续加码,言辞恳切:“昨天是我的生日,我订好了蛋糕,准备了鲜花,想和你一起庆祝,可到现在你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对我说?”
带诱哄的温柔,像是秋日午后的阳光,和煦、干净,又带着万物肃杀的淡淡忧伤,总之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生,生日快乐。”她黛眉微蹙。
她不知道事情如何演变成这样,像无助的孩子心情复杂又茫然,他刚刚话里的歧义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什么叫“我从未这样对过别人,只有你。”
滋生出不该有的妄想,她只能暂时搁置。
姚蘼急忙去找被丢下的礼物,一股脑全塞进他怀里,“虽然生日祝福有点迟到,但还是祝你余生皆顺遂,所愿皆所得!”
“这话有点耳熟?”他好像真在哪听过。
“是吗?是网红祝福语吧……”
岑嚣摸着手感上佳的围巾和价值不菲的打火机,视线逡巡在少女墨发雪肤间,声音低沉道了句:“谢谢。”
气氛由剑拔弩张,渐渐回归暧昧的主旋律。
玫瑰本来就代表爱情,他气恼准备好的表白泡汤,反复润色的腹稿也想不清一个字,此刻难免心旌摇曳。
“原来你喜欢的人,不是非主流,而是顶流。”他有些自暴自弃,头发凌乱不羁,琥珀眸有种颓废又矜贵的美:“以后可以多看看我吗?”他忽然后悔点掉那颗滴泪痣。
?
姚蘼搞不懂他话里缠绵缱绻,深呼吸一口气破釜沉舟,仿佛壮士断腕般,还是决定坦白:“其实江银桦是接送我去医院,我的左侧耳朵评估完,要做植入手术了,你猜对了,他也不是我的‘远房亲戚’,我是姓姚,但岑嚣对不起,我还有另外一个很不想承认的名字……”
她明明出生在盛夏,名字却叫“遥蘼”,遥远虚幻而无法触碰的荼蘼花,纪念两人初遇的末春时分。
她对着中心的圆柱,看起来像自言自语,柔婉可人的模样,美好得让人恍惚。
像是沉入湖中的石子,轻而易举在他心间泛起层层涟漪。
没想到岑嚣也有话要说,他白皙修长的手捧着她的脸,神经逐渐紧绷:“其实我喜……”
那个“欢”字还未宣之于口,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姚蘼的手机,他也清楚看到那个名字——江银桦,未出口的话就咽了回去,岑嚣深呼吸压了好半天。
姚蘼走到旁边接起,初初情绪还算平静,三五秒之后暴走:“你说什么?我马上赶过去。”
转过身来,眼角和鼻尖都挂着红,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珍珠要坠不坠,六神无主哀求他:“能不能麻烦你先带我去济明医院?我妈妈……”
她捂着嘴,情绪激动,身体颤抖着片刻说不出话。
“好。”他目光幽深,干脆利落牵了她的手。
第47章 别怕,有我在
◎被践踏的荼蘼花,只剩一地破碎疯狂,让人满是心疼。◎
到医院时, 已过七点。
清晨的天空夹杂着灰白色,冰冷的晓幕中有雾气,太阳掩藏在厚重云层后, 并没有照常升起。
江银桦把位置发给她,姚蘼急匆匆解了安全带, 就往国际特需部的病房里冲,她回头笑殷殷跟他道谢:“麻烦你送我, 你可以先回去了。”
“还有,生日快乐。”
临了又补了句,但那笑比苦都难看, 六神无主仿佛诸事纷扰,孑然一身,被全世界所抛弃。
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跃上心头, 像有人拿把钝刀在你面前慢条斯理地放血,她跌跌撞撞乘电梯来到12楼。
长长的睫毛遮住一双潋滟鹿眸, 直到看到走廊尽头的江家父子俩。
尤其是江继平, 他的衬衣前浸染了一大片血渍,已干涸成像干枯玫瑰的黑褐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姚蘼心里一沉,仍面无表情兀自强撑着走过去。
医院廊道里的顶灯光线刺目, 她眼睛一时受不住生疼,停住了脚步。
透过病房门那一溜细窄的玻璃, 看到各类抢救仪器加身,奄奄一息的母亲。
济明两位德高望重的副院长头发花白,一直陪在病房外, 见她这唯一的直系亲属来, 揣度着言语又将病情委婉表述一遍。
“目前考虑可能出现肺转移, 双肺多发性病灶,大小不一,密度均匀,而且CT显示双肺伴有严重感染,所以才会大口大口呕血,现在出血止住了,但情况不容乐观。”①
姚蘼先是一怔,刚才还有情绪的瞳仁霎时黯淡下去。
如果可以,她不想听懂其中任何一句,但她却明明白白知道妈妈病得有多重,心像是被一下子投掷进深不见底的死井中,伴随“噗通”一声巨响,回荡着空落落的疼。
两位院长离开,把一大早快厚成半本书的报告单留下,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商量后事。
相同的诊断意见,姚蘼前后几年听过不下百十遍,尽人事,听天命,一切的医疗手段不过是在拖时间。
“遥蘼,你妈妈……”
江继平开口想说什么,却被她强行打断,软糯的声音冰冷且刻薄:“我有眼,我会自己看。”
少女的衣襟和身量单薄,像雨幕里被淋湿摧残的白丁香,仿佛能轻而易举被风吹走。
她眉眼低垂,目光沉静,仔细翻看每一张检查报告上的数据,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超然清醒。
看着白纸上无数上上下下的小箭头,指标超高或者过低,没有一项正常,她越看越不对劲,黛眉蹙得越紧,湿漉漉的眼眸中竟显出几分阴鹜。
“妈妈的原发癌症位于腹部,锁骨和左膝盖都有转移,不是说靶向药还能撑一撑?”
姚蘼眉眼一睖,倏尔狠戾切齿,讽刺至极地扯了扯嘴角:“她来临川自始至终,是不是没接受过任何治疗?我把她交到你手里,你就是这样对她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