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嚣的目光让脸蛋烧得白里透红,淡粉色勾人得恰到好处,他狡黠一笑:“还请姚妹妹多多包涵~”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哀嚎:“什么哥哥妹妹的,我看是情哥哥情妹妹吧……”
“老大你再不出来,实验室的火要烧到眉毛了!”
作者有话说:
文中关于“大前庭导水管综合征”解释不准确,仅为推动剧情发展,身体有恙请前往正规医院就诊治疗
第43章 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
◎他闷声闷气:“不然还能怎么样?”◎
明明午后阳光正好, 晚上却起了风。
临近圣诞节,临大各处渐渐有了节日氛围,松柏上流光溢彩的装饰, 为校园增添了一丝梦幻般的童话色彩。
清俊恣肆的男生,单薄纤弱的少女。
她像是睡着了, 岑嚣背着她缓缓途径,寂寥无人, 在昏黄路灯下,像是幅唯美的言情小说插画。
姚蘼轻附在他耳边,不敢抬头呢喃:“刚才有老师过去了, 他在看我们。”
他宽阔剥削的肩背一耸,垂着眼睫薄唇牵动:“被谁看见都不怕。”
“可,是你们学院的郑副主任……”
“那就更不用怕了!”嚣张语气很是有恃无恐。
姚蘼看着无垠深邃的夜色, 眼眸如水清亮,淡淡的笑。
他怕她掉下来, 手臂力道紧了紧, 安静地走在路上,夜风中香槟色的围巾仿佛一条无形纽带,将两人的心紧紧缠绕。
她今晚上乖得不像话~
既不抗拒他的关心,也不说“谢谢”“抱歉”之类的话, 来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他无论提议还是征询, 都怕再稍稍得寸进尺,她都笑意盈盈说“好”。
姚蘼伏在他肩上,好奇问:“你为什么会选材料科学与工程?”
毕竟生化环材是“天坑”, 要真正想出成绩, 读到博士只是敲门砖, 同样的学海无涯苦作舟。
迁安一中接连出两位省状元,选专业时却一个比一个任性,难怪严副校长愁成光明顶。
“闭眼蒙的,你信不信?”
她略一思量,又点了点头,越匪夷所思,越像是岑嚣会干的事。
从她认识他,他事事擅长拔尖,从不落于人后:“你无论选择何种专业,最后都会是佼佼者。”
“哇,这么看得起我?”他漆黑的眸落在她的侧脸,肆意却温柔:“可我就算再厉害,也比不过某人天才!”
“那是温学长他们说着玩的。”姚蘼很容易害羞。
岑嚣心如明镜,察觉到她一整晚失落的心绪,声音低沉好听:“既然笑了,那小兔子可以吐露心事了吗?”
她声音很轻,瞬间散入冷风里:“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学医?”
付教授不止一次,跟她提及过这个问题,说她哪怕知识储备丰富,手术操作娴熟,能做到如机器人般精准无误,但“医者父母心,医生要有同理心”。
这至关重要的一点,她惟独欠缺。
“德不近佛者不以为医,才不近仙者无以为医”①,技术水平再高,却不会换位思考,永远无法成为一位真正的“医者”。
“所以你为此苦恼?”
姚蘼黛眉散去惯常的疏离,玉肌雪肤连月色都黯然失色,她有些困扰:“我好像真的不怎么会关心人……”
从小陷于“私生女”、“父不详”的流言蜚语中,妈妈整日伤春悲秋,原生家庭并未让她感觉到多少温暖,反而穷人孩子早当家,早早磨砺出她的爪牙。
某人却得寸进尺,痞笑道:“那你不妨先关心关心我。”
“逗你的,又当真?”他似笑非笑,揶揄完人又瞬间正色:“医学上我一知半解,给不了你好的建议,但我觉得你无论你当时因何种理由,选择了临大医学部,接下来只需随心走,心会帮你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他的人生信条,一贯跟着感觉走。
他偶尔出其不意,但很快会退回她安全线以外,不高谈阔论猛灌鸡汤,只充分肯定她鼓励她。
给予正确的情绪价值,令她受益匪浅。
为了听清他说话,她靠的有点近,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共鸣,上扬带笑的尾音,以及肩背上滚烫灼人的体温。
他背她,是岑嚣坚持。说服她不用能言善辩,直接用她的理由“低血糖”。
“小兔子晕在我的休息室,要是一不小心被人抓走,做成‘一兔三吃’该如何是好?”
白衬衣的衣领微微有些湿,他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淡笑,利落柔软的短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眉目如画里凭添了几丝温润清贵。
她说:“谢谢你。”
他回:“见外了~”
越跟他相处,她越比之前更喜欢他,像寂寥如雪,忽而冷暖交融,随春日淡金暖光袅袅照拂大地,予她一片热忱赤诚。
“你答应过,我生日那晚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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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姚蘼预约省立的耳外科,准备对听力以及对左侧手术条件进行评估。
“说不好听就是个残疾……”
这句话言犹在耳,像句魔咒无限制循环。
江银桦希望她左侧实施人工耳蜗植入术,只为正式联姻前,向叶家展现出充分诚意,将她耳聋可能带来影响降到最低。
甚至提到基因检测,筛查突变的SLC26A4基因,想得长远又全面,算无可算,包括未来考虑试管。
“岑嚣的堂妹发病,说明他们家族亦有致病基因携带者,我希望你接受我的建议。”
江银桦把这些讲给她听时,她讥讽一笑:“你这么确定我会乖乖任你摆布?”
“你喜欢岑嚣。”
“那他呢?叶家也会如你所愿?”她眸若秋水,散漫淡笑却轻嗤:“我想你分得清什么是‘逢场作戏’?”
“这不重要。”
将利弊权衡算计到极致的一段对话,但理论上却该是她的最优选。
姚蘼时刻谨记老师那句嘱咐“与其怨天尤人,不如自己强大”,强大到别人必须正视你,但强大前,她必须努力成为一个“正常人”。
从医院门诊楼出来,温暖而含蓄的旭日,穿不透布满阴霾的冬日长空。
她迎面遇见了生父——江继平。
自从她去求他,却被赶走那天始,这个男人在她们母子口中的代称就变成了“a”,一个字母,她提一句都嫌晦气。
姚蘼从未想过,会跟他心平静气坐下来说说话。
中年的儒雅和上位者的威严,在他身上结合得淋漓尽致,只是眼下有点手足无措:“阿蘼,前两次你来家里,爸爸都没好好看看你……”
她右手攥成拳,开门见山:“找我有事吗?”
“你妈妈的情况,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我们想尽快举行婚礼。”他也不遮掩,直接表明来意。
“好,我答应联姻。”但她自有打算。
江继平猝不及防她会这么轻易点头,难以置信:“你考虑好了?”
“这段时间你把妈妈照顾得很好,我能看出她很开心,她等了你半辈子,在最后仅剩的时光里,希望你把这个美梦编织得再完美一点,如果你是真的爱她……”
“所以谢谢你,但仅限于此。”
“双侧比单侧耳蜗植入,听力更接近于正常人,我很惭愧缺席你的成长,我们更不是对合格的父母,但你妈妈也盼着你能幸福。”
“别用她当理由,你不配!”
又是不欢而散,但这次她不会再受制于人。
话说完她就转身离开,她怕再多待片刻,早上被哄着喝下的半碗小米粥,会覆水难收,再送给路边垃圾桶。
婚礼是妈妈的生平夙愿,她选择成全。
但接下来她自己的人生,哪怕捏个粉碎,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横加干涉!
瞒天过海的三十六计,她也用得很溜,也总算对得起这身引以为耻的江家血肉。
姚蘼近期频频被江银桦接走,早出晚归常不到人影,衣着打扮也越来越精致单薄。
被奴役一天的星笙茉姐她们,常常吐糟自己“廉价劳动力”,灰头土脸不值一提,而刚被迈巴赫送回的姚蘼,则像是凡尘历劫的仙女。
她们的作业报告,还得靠“小仙女”拯救。
她卸了精致全妆,又将华丽考究的套装送进衣橱,恢复清水出芙蓉般的素净,就像是卸了面具才找回自己。
她不想妈妈担心,而老太太喜欢女孩这样打扮,装着热情把她推销给上流社会熟知。
最讽刺的是能用来进行利益置换的女孩,江家这辈只生了她一个,至今仍随母姓“姚”。
陈茉对着屏幕突然问:“阿蘼,你是不是申请了中美学术交流项目?”
对舍友她不隐瞒,眉眼轻弯:“公示期应该已经过了吧。”
“你不跟家里说吗?”
姚蘼耸了耸肩,像迎春怒放的倔强百合,黯淡无光,已无所顾忌:“没必要,因为没人会在乎。”
不出她所料,那张入选名单在公示栏和网站挂了整整两周,却没人看在眼里。
江家将一切算计清楚,联姻时间表精细到每天,却完全忽略了她的变数,因为他们从未考虑过她的想法,她的打算。
就像是个物件,是空洞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任人摆弄。
“那你和岑校草……你不喜欢他了吗?”陈茉小心翼翼问。
众人都收到岑嚣生日的邀请,但明眼人一看即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岑校草这几天严阵以待,花式请教她们姚蘼的喜好,似乎生日当晚要有大动作。
“但他不喜欢我……”她早已坦然接受,但思及仍觉得揪着心口疼。
所以能有什么以后,当坦然接受时,她才发现她应该要有企图心,也要站上更高的平台,去俯瞰这个世界。
她不想再围绕这场青涩稚恋,逃避也好,装作散心也罢,这场梦已经足够完美了,她不敢再奢求。
“可是!”陆稚恩还想说什么,却被徐星笙扯住袖子,“咱们阿蘼拿得是大女主剧本,何必拘泥于情情爱爱呢~”
那边实验室里,陈光远也吞吞吐吐:“老大,有件事……可能是我小人之心,我刚看见你媳妇从江家太子爷江银桦的车上下来?”
“嗯。”他眼神一怔。
“就这样?”陈光远难以置信。
他闷声闷气:“不然还能怎么样?”
“是我度君子之腹了”他笑嘻嘻拍了拍脸,算谢过罪了,忍不住调侃一句,“嚣爷,话说你家那位也是秀外慧中,清纯靓丽,这竞争力爆棚,不拴在身边放心吗?”
一顿聒聒噪噪,终于惹恼了岑嚣。
他神情懒倦,半敛锐眸有微微凉薄的痞淡深意,太过压迫倨傲,烦躁得想随手点根烟,却忽然想起他得先一步戒烟,给小兔子树立起模范榜样。
他无奈捻了捻手指,肤色是冷白,“我不放心,有什么用?”
谁让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
作者有话说:
①《裴子言医序》
文中关于大前庭导水管综合征和人工耳蜗若干,只为推动剧情,本文灵感部分来于此,尽管很认真查了,但作者非专业医护,请勿当真细究!
包括关于医生同理心的讨论,如上!
本文灵感源于抖国刷到耳蜗宝宝,以及博主“雨琪在芬兰”的新年视频烟火表演和芬兰景色,会看到提及很多极光、北极圈等伏笔
第44章 晚上不妨带来见见
◎岑嚣散漫地勾起唇角,饶有兴趣:“妈,给您再换个儿媳意下如何?”◎
夜太静谧, 寒冷让月光都朦胧若纱,交织出如雾般倾泻下的光辉。
十二点后被强制熄灯的214宿舍,却是热闹非凡。
姚蘼开着小夜灯, 白净细柔的手指握着织毛衣用的棒针,上下穿梭令人眼花缭乱, 技艺不见生疏,一条黑色围巾很快就大功告成。
过了凌晨, 此刻便已经是他生日了,奈何礼物仍在赶工。
她事先为送啥绞尽脑汁,各类APP查了个遍, 还找到一张“男女之间护送礼物的含义大全”,再三斟酌之下选了围巾和打火机。
围巾“我永远爱你”,她高中送的那条香槟金围巾, 他近来频频搭白衬衣,即便绝大多数时候, 是用来包她的, 但还是觉得再送他一条。
茉姐给的建议,黑白色永远是经典款,经典色。
打火机“你说我的初恋”,五位数的Cartier镀金银小方块打火机, 闪耀着细碎冰冷的亮光,前两天刚到货。
打火机的含义, 无关他,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一条围巾,廉价得怕送不出手, 高中她见识过岑嚣的生日趴, 各种限量、联名和顶奢, 他仍习以为常。
Cartier打火机,勉强算张刚及格的入门券。
她没用奖学金,而是她打工赚来的钱,为此还欠了个人情,要临时和隔壁肖然兼职一下午,姚蘼算了算时间,晚上赶到他庆生的酒吧还来得及。
姚蘼这闲不下来,星笙稚恩也是热泪盈眶,挥舞着应援棒,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下来。
到最后,整栋宿舍楼都躁动,大家打开手机闪光灯,推开窗户齐唱一首《微醺蔷薇》,不约而同整齐的歌声,堪比军训时喊口号。
她回神,问:“出什么事了?”
原来今晚是顶流霍荻远的回归演唱会,全程在线直播,他的妈妈粉、姐姐粉和女友粉集体过大年,国民轰动程度令人咋舌。
姚蘼见稚恩上蹿下跳,手里高举的海报,锋利的轮廓,利落的下颌,漆黑厌世的瞳仁,只觉得和这位顶流似曾相识。
“我好像见过他……”
过去与她同期进行语言康复时,也有个男生叫“霍荻远”。
白天里,太阳姗姗来迟才爬上云头。
姚蘼从省立耳外科出来,江银桦惯例接送她复诊,她跟纪肖然确定了下地点,麻烦前面的明叔送她过去。
“还在打工兼职?”
“我是我,妈妈是妈妈。”不能混为一谈,相提并论。
她手术费有医保,而昂贵的人工耳蜗,她手里积蓄满打满算,外加刷够两张信用卡将够用。
她,不会用江家一分钱,这是底线。
冷风袭窗,垂怜少女漆黑乌亮的秀发,白皙盈泽的侧脸眉眼冷淡,跟车内和融暖意产生割裂感。
“后天,就是爸爸和姚姨的婚礼,请帖已经如时送出,而你左侧耳蜗植入手术安排在一月份,在你订婚宴前。”
姚蘼按亮手机,修长的指尖来回拨了拨日历,吐字漫不经心:“看起来这个年,是过不安稳了~”
元旦后就手术,刀口恢复到耳蜗开机,至少需要一个月,开机再到听力训练,又要漫长一段训练时间。
紧赶慢赶在上巳前订婚,他们还真是精打细算,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