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剧情竟然还有青梅竹马这一趴?”陈茉瞬间get到重点。
“不是。”她瞬间百口莫辩。
茉姐成功把她问倒了,整个宿舍陷入一种迥异又奇妙的沉默中。
过去一周,姚蘼都沉寂在丧母的悲伤中,无人敢去打扰她,她也分不出多余的理智去处理那些细枝末节的旖想杂念。
但……
想起酒吧里的强吻,回校前那晚他拉着她的手,说过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一抹酡色的红晕像沿途盛开的花,悄无声息爬上她肤若凝脂般莹泽的脸颊。
向来被誉为天才的少女,力扛医学十大金刚,却头一次被揶揄问到哑口无言,只弱弱撂下句:“我不理你们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懂得都懂~
“哎哎哎,说曹操,曹操到!”窗边的徐星笙突然喊了句。
“护花使者来了,咱们的油条豆浆要淘汰喽!”
虽然岑嚣已是她们宿舍楼下一道惯常的风景,却也是百看不厌。
都说宝剑配英雄,但跑车配美男也是相得益彰。
那酷炫的流线型黑色车身,和连教授都要抽签才混上的临大车辆出入证,“低调”连号的车牌已不值一提,况且岑校草最近似乎偏爱上了“制服诱惑”。
那笔挺有型的定制白衬衫,搭配Burberry卡其色经典款长风衣,身姿如松长身玉立,手腕处松松挽起。
刀刻斧琢的深邃五官有棱有角,琥珀眼微微上扬潋滟秋波,恣肆张扬又简约内敛,只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勾出让人心魂神荡的弧度,无法抵挡。
元旦前所有课程都已结课,未来两周他们医学部,将整个临大进入最长最昏暗的考试周。
天台上站满悲伤到不能自己的医学生,也多了辅导员一天N趟打卡巡视,怕惊扰到困觉的阎王爷。
而工学院考试表也早排满,至于今天岑嚣来接她,是联系了自美刚归国的一位权威心理医生,准备对她的精神状况做全面评估和诊断。
姚蘼从窗户往楼下望去,见那道出类拔萃的身影,她神经紧绷,还出人意料借了茉姐的口红。
“虽然我不太认可’女为悦己者容’,老子化妆只为取悦自己个儿,但阿蘼,你拿的可是斩男色哦~”
姚蘼拿上手机,眼睫毛颤颤巍巍,一闪一闪:“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太憔悴难看。”
数场暴雪之后,天格外的蓝,连太阳都像是重洗翻修过,而他就沐浴在细碎温煦的阳光里,笑意盎然凝视着她。
其实,姚蘼在意识到自己精神可能出问题时,她孜孜不倦,按照精神科各种通行的标准给自己检查过,甚至能一口气把几十页,千百项的问题列表背下来,她轻车熟路。
她对见心理医生和疏导治疗并不抵触,只是他在场,姚蘼便本能想隐藏和逃离,像是被人发现藏食地的小松鼠,束手无策守护自己最后的秘密,怕被揭穿。
岑嚣绕到副驾驶给她开车门,她稍稍低头,纤细淡薄的身影微曲坐入座位。
见她愣神没反应,他冷白修长的手指稍抬,把她额前散落的几缕碎发掖到耳后,语调温柔近乎暧昧:“在想什么?”
她亦注意到他自然而然的亲昵,不知道从何时开始……
离开迁安的前一夜,恰巧是跨年。
她不想睡,捧着一杯茶细数天上星辰,银汉迢迢,陪在她身边的却换成了岑嚣,她享受孤独,却更畏惧孤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讲完妈妈和江家的“狗血”往事,她自己从小到大的苦痛抵牾。
他只静静听着,有时会轻拍她的背,端给她杯新茶,直到她眼神渐渐清明,从过去泥泞般的噩梦中挣扎着清醒过来。
姚蘼知道,她表面可以伪装成正常人,但身体残疾,人格上的缺失,让她浸淫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永远都在爱与被爱的自我怀疑中。
尽管她贪婪享受着岑嚣的温暖,但她怕秘密发现后,到最后连他都会不告而别,所以这场梦她想方设法再延长……
岑嚣虽然嚣张桀骜,但知事守礼的分寸感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不会对长辈的为人处世妄加干涉,指手画脚。
他只心疼眼前红着眼尾的小兔子,就算没立场,也不想她批判否定自己。
嗅着那缕荼蘼香,他眼神坚定:“姚蘼,你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生,你优秀且清醒,睿智却努力,虽然听力上的缺失,有时会给你生活造成暂时的困境,但你一直在消弭这种影响。”
“所以别让自暴自弃,成为你生活的主旋律。”
“你从来不是孤身一人,你有很好的导师和前辈,有永远支持你的闺蜜朋友,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去爱你,你怎么会被人遗忘?”
“你可以永远盛开,不畏炙阳暴雨,天塌下来至少在我这里,还能替你抗~”
最后那句的潜台词是,我喜欢你。
月色下,少女明净的侧脸更朦胧润泽,岑嚣深吸一口气,他敛眉,反复告诫自己要慢慢来。
她母亲刚过世,并不想考虑计较所谓“儿女情长”,也知晓她或许不喜欢太急切的感情,要细水长流。
上次耍酒疯强吻她的莽撞,他事后想起来恨不得想撞墙,要慢慢来,徐徐图之,决不能一蹴而就。
但人一旦尝过饕餮盛宴,对清粥小菜便再难提起兴致。
哪怕他一直有所保留,但心心念念的人儿就近在咫尺,他如何还能保持不动声色的谦谦君子?
“看到最亮的那颗星了吗?那是天狼星,它发出的光要经过8.6年,我们才能看到。”
“每到冬季,天狼星和参宿四、南河三会组成最有名的‘冬季大三角’,人生匆匆百年,如白驹过隙,何必过分苛责自己呢?”他喝了小口茶,却发现杯盏早已凉透。
“你竟然还喜欢天文?那为什么?”
“为什么没报临大天文系?不是跟你说过志愿是瞎填的,冬去芬兰冰岛追极光,夏去南半球看南十字……我并没特定的目标,所以学什么都好”
他只享受生活,却不拘于生活。
姚蘼看着恣肆洒脱的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悸。
她只觉自己的喜欢肤浅,耽于男色,困于他不经意间给的数点温暖,但岑嚣无论是谈吐、知识面,还是视野,掌控局面的能力,亦或是情绪稳定这点。
他无异是最好的伴侣,就是只当朋友,从他身上也受益无穷。
越了解他,越喜欢他。
四目相对,看着他双眼皮褶皱很窄,睫毛很浓很长,瞳色是醉人的琥珀色,直勾勾注视着她。
尴尬又敏感的氛围似染了水雾般,湿漉漉的旖旎。
她数着自己缭乱的呼吸,借口困觉便往卧室那边走,他却站起来手指圈住她皓腕:“那晚,我喝醉了……”
姚蘼敛着眸,回神看他猝不及防提起这个话题,她本就不知所措的心更忐忑:“我说了不会计较,我知道你是气我迟到,之后不会了。
他却不肯撒手:“不够,你不要恼,更不要躲我?”
他知道小兔子有装鸵鸟,躲到天涯海角的本事。
只觉得手腕发烫,那酥麻感蔓延至半边身子,她信誓旦旦保障:“好,我不躲你。”
“姚蘼,我们来日方长。”
他留下句似是而非的话,让她琢磨不透。
他对她的“好”,已经超出同学亦或是学长的范畴。
她就要迷失方向,拿捏不好分寸,只会贪婪地生出痴心妄想,要霸占你,抢夺你,控制你。
父母爱情并未善始善终,姚蘼从小看到大,对爱情一份憧憬,一分审视,剩下八分满满都是悲观的质疑,即便她对岑嚣心动,喜欢到无以复加。
她并不能保证得到之后,结局会是happy ending。
如果注定要失去,那她宁肯从未开始过。
车窗透进的风拂起她的长发,姚蘼抬起头仰望他,莫名其妙问他:“岑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作者有话说:
感情线搞起来
第51章 因为,心疼你
◎他往休息室那边走,语重心长来了句:“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她问:“岑嚣,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答:“因为,心疼你。”
“可是我骗了你。”
“不妨,那就再多骗几次……”
姚蘼很认真, 轻而易举就被他如酒浓的瞳仁吸进去,她专注而迫切地想确认什么, 可离得太近了,却被他温热的掌心蒙住了眼。
“快上车!”他催促, 手指却转而揉了揉她发顶,一触即分,漫不经心。
他不自然绕回驾驶座, 实则全身肌肉猛地绷紧,呼吸都小心放轻,努力清扫掉某些恶劣又出格的想法。
“姚蘼, ”岑嚣突然喊她:“你要乖一点。”
他不想名分未定前,再做出些强迫人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吓坏她, 偏偏小兔子还有恃无恐。
即便明知她无意, 可他发现如今连不动声色都有困难了。
岑嚣侧身过来说的话,扑在她左耳廓上,像最娇嫩的羽毛尖扫过,很痒。
光线在他脸上分割出阴阳两面, 瞳仁隐晦在阴影中幽深无垠,似笑非笑却极具侵略性, 低哑慵懒的嗓音隐含揶揄逗弄之意。
两人一路无言。
姚蘼把座椅放低,头随之后仰,双眼微阖, 精致莹白的颈线被拉直, 脸颊褪尽所有冷色, 只剩苍白脆弱。
在他身边,连入睡都变成件容易事。
她掀开沉重的眼皮,见岑嚣握方向盘的手指骨感修长,甲床长而宽,被修得干净整齐。
那晚,当这一只手把她遗落的那瓶丙戊酸钠递给她时,她彻底慌了,全身都冒起那种细小的鸡皮疙瘩。
随着更多的秘密被揭穿,她溃不成军,怕大家,尤其是岑嚣把她当“精神病”……
她纤细欲折的手腕被他圈在掌心,指尖摩挲过凸出的腕骨,像把玩心爱的翡翠挂件,耐心劝她:“哪怕生病了,也别讳疾忌医。”
“可我自己就是医生。”她矢口狡辩,但他指腹拂过的地方,像被火焰炙烤过滚烫。
“术业有专攻~”他笑,带着少年干净清冽的松柏香,带着哄劝的温柔:“你还没毕业,又没分专业,而且医者不自医……”
好吧,他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岑嚣一如既往避开济明、昌国、北丰,这些仁世集团控股的私立医院,依旧选择省立。
“表姐推荐的心理医生,是上次在陈家给你瞧过伤的肖老爷子的孙女,上个月刚从Cal回国,你可以叫她肖曼姐,人还不错。”
他带着她一路上去,姚蘼心里惴惴不安,对陌生环境有本能警惕,不喜欢和任何人亲近,而他唯一的依靠。
她坐在诊室外的蓝色座椅上,温柔乖巧如天使的少女,目光透过飘窗望向远方,虚无地放空神游。
孤零零的模样,只差配个飘扬的海绵宝宝气球,便像极闹市中走丢的小孩,无助又彷徨,漂亮到极致的小脸直叫人心疼。
岑嚣走回来去牵她的手,却发现眼圈委屈地发红,一双迷蒙鹿眸像落满星辰的湖水,波光潋滟。
姚蘼站起身,跟着她走了两步,在他敲门前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臂:“一定要去吗?”
“怎么了?”岑嚣转过身,把她冰凉的手攥在掌心,眼底的温柔足以让她沉没:“放心都安排好了,就一小会儿,而且我就在外面等你。”
这段时间他发现,她胡乱吃药,不只是那瓶丙戊酸钠,零零总总不间断得有十几种,但却没有效果,越□□神越失控亢奋。
她更睡不着,有时半夜两点,还被逮到出来抽烟,进食困难也越来越明显,那晚勉强吃两口的糕团,哗哗水声也掩盖不住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你不进去吗”她有些意外,薄唇微抿,眼底的依赖不言而喻。
岑嚣看着她,似是他亲手豢养的夜莺,眼中盛满天光,眼睫扑闪无辜,脆弱纯白到极致,他失了神。
他下意识张开手臂,自然而然把人圈进怀里,发自真心的笑容,进一步安抚她无措的情绪。
“小兔子,也该有自己的秘密~”
他目送她进去,人却在诊室外坐立不安,岑嚣迫切想知道她的一切,但理智告诉他不该操之过急。
学会爱人的第一项就是尊重,他算误打误撞,无师自通。
主要的是,他不想勉强她,哪怕一丝一毫。
身姿挺拔修长的他,依旧恣肆慵懒,却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眼眸低垂似在沉思,衬衫风衣少了几分野痞,更添了些许稳重和担当。
只是眉眼依旧,蛊惑人心。
肖曼刚回来不久,门诊室却被布置得温馨明亮,因为是一对一心理咨询服务,所以面前桌上还放着杯热茶。
姚蘼原以为对话,会像警察审讯犯人,或者两人秒变学术交流,实则两人就像闲聊般一来一往,皆是生活琐事,即便提到她父母或者耳疾,也是点到为止。
她并不觉得压抑抵触,而且肖曼给人感觉既专业,又亲切,所以时间过得很快。
临走前,她问:“我的病情,你会告诉岑嚣吗?”
从陈家他能请动肖老爷子这位杏林圣手,便知两家交情匪浅。
“心理治疗的第一原则就是保密,尊重患者的隐私权,哪怕是患者直系亲属,这点你可以放心。”肖曼态度认真,表情和善,但唇角那笑却意味深长:“不过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是错觉吧,”她眼神一黯,“可能是长辈的嘱咐,让他费心了……”
她不知道妈妈过去拜托过什么,但灵堂外她看见知闲阿姨把岑嚣叫出去,说了好一会话,简而言之隐约透露,就是要“好好照顾她”。
“你可不要小瞧心理医生的观察力,那今天就到此为止。”
肖曼起身送她出去,开门就看见表情有些凝重又焦急的岑嚣,看见她的那瞬间,就像是阳光破开阴霾,清风拂过雨露般春暖花开。
“等急了?”
“怎么会呢~肖曼姐,改日我做东给你接风洗尘。”他嘴上这么说,视线却只看向面前这一人。
“下次复诊……”肖曼原本跟姚蘼说话,却转身回岑嚣:“嘚了吧,岑大少的席面我可吃不下,算了,复诊时间我再跟你旁边这位‘护花使者’另约。”
肖曼的眼神微妙,岑嚣脸上窜起的红晕,像坠了朵粉红的云翳娇润透亮,从楼上一直持续到停车场。
“发烧了?”岑嚣拿出家里准备好的三明治,还有仍温热的牛奶,掌心却不安地抚上她额间。
“没有。”她反而就着他的手喝了口牛奶,“为什么不问我情况如何?”
他却把两面煎得金黄的三明治,喂到她嘴边:“空腹喝牛奶肠胃会不舒服,吃一点东西……”
“乖……”
姚蘼眼底有某种触动,像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她忽然笑了下,接过他手里的三明治吃了两口,细嚼慢咽,压着呕吐感缓缓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