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外面再兵荒马乱,而214宿舍一片老学究死记硬背中,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每个人都折戟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上。
晚归的姚蘼是唯一的调剂。
“阿蘼,昨天岑校草——”
“下午考试!我们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红着脸伏案书本间,拒绝回答任何八卦,尤其事关感情进展。
茉姐和稚恩她们不依:“某人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你要是挂马哲,我等不如自挂东南枝!”
“过奖过奖~”她眨眨眼,表示很无辜。
距离开考短短两小时,下午姚蘼一直醉心学习,风声雨声读书声心无旁骛,不管舍友怎么撒泼打滚,端茶倒水,她始终我自岿然不动。
她坐在考场里,窗边的风拂起她鬓角的碎发,哪怕头仍昏沉,但考试也算应对得宜。
“正事”当前,她收拾坏情绪的本事堪称一绝,即便再天资聪颖,但努力仍成为她光彩熠熠的加分项。
但想起多日前他的那句:“我喜欢你”,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
姚蘼鸦睫一颤,脸颊仍带着他吻她时的灼烫,他为什么这么说,他这么光彩熠熠,天纵英才,又怎么会喜欢路边的荒秽野花呢?
原本考试后,茉姐几人打算三堂会审,没想到她们连片叶都没逮到,人早就被岑校草接走了。
渐渐失色的晚霞,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被夕阳余晖无限制拉长。
俊男靓女天作之合,到哪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只是陈茉她们面露惊异,连廖辉这帮弟兄私下喝酒都啧啧称奇,人人只道医学部的小仙会下蛊,弄得他们嚣爷五迷三道。
“嚣哥刚谈就上头,岂有此理?不会真是个恋爱脑吧~”
灯红酒绿间,众人笑成一片:“哈哈哈,怎么可能?”
那边廖辉赢得盆满钵满,看不过去戳穿:“哪是刚热恋,明明是没追上~”
“这位小嫂子人不可貌相,专克咱们老大,最是一物降一物!”
“小嫂子”是陈洛州最先叫的,他开了瓶啤酒,兴致勃勃分享当日所见所闻:“你们那没瞧见老大抱着小嫂子,从我家老头子那藏书楼冲下来,就像抱着块金疙瘩!”
“你会不会说话,那叫视如珍宝~”
“滚一边去,小学妹那不染凡尘的干净样,听说医学部付教授疼得跟眼珠子般,也就嚣爷敢,如今看怕上了瘾,无法自拔呢!”
岑嚣坐绝对掌控的中心位,半居高临下见一群人插科打诨,玻璃杯仿佛盛着琥珀光,敛起眼眸笑得戏谑盎然,动作依旧慵懒惬意。
他只是穿上衣服清瘦,脱下肩宽腰窄,肌肉结实紧绷,背脊却是挺直的。
侧脸如刀刻斧琢般精致,在清醒中无法自拔地臣服与沦陷,他感觉状态从未像现在这般好过,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老大,不再多喝杯?”
“小酌怡情,”他拍了拍廖辉的肩,“你们先玩,今天记我账上。”
随即勾唇一笑潇洒闪人,销魂迷人的背影令多少人望其项背。
“这就走了?”隔壁卡座的姑娘紧身牛仔裙过来,风情万种却急得直跳脚,“你怎么不拦住他?”
“那可是岑嚣,临川围着叶家转,临大围着嚣爷转,我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拦他!”陈洛州很是识时务。
“死心吧!”廖辉慢条斯理拿起瓶酒,好言相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他眼里的热情除了实验,只为那人绽放过。”
“一颗心都被那朵荼蘼花拴住了,再看也没用!”
光怪陆离的酒吧里,闪烁璀璨的灯光,各种情绪都只化成一杯酒下肚。
老大过去就是实验狂魔,现如今更如同打了鸡血,和尚楼日以继夜熬鹰,不眠不休,为得竟是挤出更多时间来追人。
匪夷所思至极……
徐星笙之前见她满抽屉的纽扣电池,还笑岑校草追人别出心裁,别人送玫瑰,他送耳蜗电池。
姚蘼原以为酒吧庆生那晚的满地玫瑰,是他哥们洒花瓣搞气氛,原来竟是为她准备的,只是因为她偶然多瞧朱丽叶塔一眼。
这个时节寻不到荼蘼,他只能找到温室玫瑰送。
考试完的晚上,岑嚣去接她去吃晚餐,似乎在换着花样给她遍寻美食,多吃一口他都雀跃欢欣。
市中心某家气氛浪漫的网红西餐厅,烛光熠熠,琴声悠扬,极适合情侣约会,烛光下见她一张清丽婉约的面容,像开了柔光的滤镜,唇红齿白,花颜雪肤。
她一点私心,怕看起来脸色差,悄悄涂了点口红。
“明天我上下午都还有考试,”医学部的考试周,最令人发指,她笑得温煦:“原本这时候,我应该在图书馆废寝忘食……”
岑嚣聚精会神看着她,琥珀眸里有小火苗在跳跃,他巧言讨乖:“就当是陪我~”
第59章 阿蘼你脸红了
◎“还越来越红!”稚恩兴奋地像发现新大陆。◎
她脱了外面杏色羊绒外套, 里面只一件灰色针织长裙。
对她来说那条很贵的飘花翡翠镯子早被收起,仍惯常左手戴运动手环,右手戴红绳缠绕的桃核小兔。
脖子上今天却多了条极细的、坠天河石的银项链, 天河石寓意着幸运、财富和决心。
灯下观美人,皎腕何翩翩, 姚蘼不笑时干净青涩,像庭前的荼蘼花纯白无害, 却带着一丝破碎的凄美感。
她眼波流转出几分笑意,细腻缱绻:“其实不用……
岑嚣现在几乎承包她日常三餐,既考虑营养, 又得保障色香味俱全,都快把他自己逼成大厨了,姚蘼想说她身体很好, 不用特殊关照。
但他却我行我素,他到死恐怕都无法忘记姚阿姨去世那日, 她空洞而绝望的眼神, 病房里静如死寂。
随后几周时间,她状态呆泄空茫,哪怕他哄劝或她硬逼自己吃饭,过后姚蘼面色异常苍白, 会控制不住剧烈呕吐,直到胃里空空如也。
岑嚣似乎发现一点, 每每他陪在她身边,她或多或少总能勉强吃下去点。
他是她的止痛剂,且对她来说“药性十足”, 即便她周身冰冷颤抖, 仍能靠着他给予的片刻温暖清醒过来。
岑嚣给她切牛排的手僵了僵, 语气中有丝落寞:“我也就这用处了,你别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
仍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痞劲疏懒。
姚蘼含笑的眉眼,在这一刻微微怔住:“很谢谢你因为妈妈的嘱托照顾我,但也请你别因顾及我,被迫与江家合作……”
那些生意场上的往来,她不想去细究,只求无论他和知闲阿姨,还是整个叶家因她因小失大。
她明白江银桦出现谈条件,一时达不到目的,但对方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见她眼底快速闪过的愧疚,他有些心疼:“小兔子,别胡思乱想!”
“并非因阿姨的嘱托才照顾你,恰恰相反,喜欢你所以才有了借口赖着你,别嫌我烦,”他耐心十足解释,指下是姚蘼细腻的脸颊,像初春随手摘下的白梨花,初尝苦,回甘却香甜,“江银桦没几斤几两,翻不起什么浪。”
果然“喜欢你”一旦说出口,无论是起誓,还是表白,都信手拈来,他用实际行动给她最强的信念感。
当然不止于此。
他不信要她相信他,依赖他,为他一点点消弭心防,降低底线,还会利用她的心软,她没来由的信任旁敲侧击,蚕食鲸吞。
抓住这点微弱的暧昧趁虚而入,最后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一步步的算计部署,小心翼翼的绸缪和实施,难度不亚于调兵遣将指挥一场战争,他看似风轻云淡,实则跃跃欲试,热血沸腾。
当然眼下她哪怕多吃一口,看她的眼神就不着痕迹多了几分热切。
晨起时的那碗清粥,就像是一个信号,充分释放了姚蘼的味蕾。
“怕你见了血倒胃口,所以要了全熟,”橘色调灯光下的牛排,看起来滑嫩可口,见他动作优雅地把餐盘里的食物切成小块,慢慢推到她面前:“不妨试试,你现在需要多摄入些蛋白质……”
姚蘼借铮亮的金属餐具,叉起一小块放入口中轻轻咀嚼,并没想象中的肉腥味,她笑:“学医怎么会怕血和内脏?那是你没见我上《机能学实验课》,我们会养小白鼠、青蛙、兔子……”
讲到她的专业上,姚蘼难得健谈起来,手舞足蹈的样子像极了蹦蹦跳跳的小白兔,落在他眼里,可爱极了。
时不时贝齿再轻咬一口嫩肉,俏眉满足地扬了扬,不知不觉他端给她的那一小盘肉已见空,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像在欣赏一幅传世佳作。
等她反应过来时,脸唰地红了个透。
“还要再来点吗?”
姚蘼急忙摇了摇头,拿餐巾擦了擦嘴角,似乎还沾着牛排酱汁,那泛红闪躲的脸蛋,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尽管她长于迁安,但妈妈坚信总有一日她会认祖归宗,所以社交礼仪都教得很好。
哪怕家里没钱治她眼疾和吃药,但仍节衣缩食仍执意送她去学钢琴,为得是讨长辈的喜欢。
可惜她反骨逆生长,只偏爱架子鼓和绘画,讽刺吧?
岑嚣意味不明勾了勾唇角,压抑着喉间泛起的痒意:“那我送你回宿舍,走吧。”
虽然他很想把人拐回公寓或嘉澜新湾,但不想贸然改变她的生活环境,肖曼姐出于职业操守和保密协议,并未透露过她的病情,只反复叮嘱过他切勿操之过急。
如果在乎她,就慢慢来。
“仙人掌就算再多刺,时间到了也总会开花。”
岑嚣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已是见怪不怪,但每每总能陶醉于校草的英姿帅气,被朦胧夜色一晃,黑夜中令人着迷的高大剪影。
“上去吧。”他抬手紧了紧她的围巾,炙热的呼吸就扑在她颈侧。
姚蘼有点羞,心悸不已。
夜色如墨,路灯下多得是恋恋不舍分别的恋人,他们之间最含蓄内敛,但也最缠绵悱恻。
等她进了宿舍,隔窗才发现他并未离去,反倒跟她挥了挥手,中灰色的长款风衣极为得体,五官硬朗深邃,神情却温柔似水,她收回眼眸,心脏毫无预警般加速跳动起来。
陈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觉得我就快赢了!”
陆稚恩抱着砖头书,就差过来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阿蘼,你可不能这么快被岑校草攻下……”
星笙在旁边帮腔:“稚恩,你就这么为五斗米折腰,对得起岑学长的敦敦教诲和零食大礼包吗?”
“我不管,零食再怎么重要,都抵不过一千现大洋!”
原来她们开了个赌约,就赌“岑嚣追妻”,目前看进展,陈茉似乎稳操胜券。
姚蘼摇头轻笑:“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她脑海中一片混沌,但那人的身影却让她的心软成一滩。
他在楼下不断挥手,就像是超市里,渴望奶酪棒的倔强小孩誓不罢休,非要得到她的回应。
那嚣张肆意的笑容,她额角直跳,面色潮红拉上了窗帘。
“我艹,阿蘼你脸红了……”
“还越来越红!”稚恩兴奋地像发现新大陆。
徐星笙一脸艳羡地语重心长:“医学部的考试周,能在外面罗曼蒂克的,恐怕只有你了~”他们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医学生的期末,头悬梁锥刺股是常事,最后能活命是幸事。
一年两季,每每这时,同窗袍泽甚至学长学姐都会把她当吉祥物拜,第一年还只是闹着玩,后来规模越来越大。
背她画的重点虽是捷径,但就算有重点也必须废寝忘食,不然“及格”就是会呼吸的痛。
能考上临大的都是人尖儿,但99.9%的努力,都抵不过那0.1%的天才。
上帝对她幸,也不幸。
伴着最后一门《医学遗传学》考试结束,大二上学期告一段落,随后潇洒惬意的寒假正式开始。
姚蘼接了两份兼职维持生计,一份高一学生上门辅导,一份比较机动灵活,比如今晚去城中夜市穿着网红玩偶服——卖青蛙!
岑嚣三通电话打不通,人快急疯了,问了她舍友甚至是打入兼职群,气喘吁吁找到人来人往的小摊夜市,于灯火昏黄中远远瞧见那憨态可爱的身影。
穿着青蛙玩偶服的她,小小一只。
后背森林绿带黑花,大大的眼睛白肚皮,手里一根绿色长杆挑着一大叠小青蛙,正卖力往小朋友堆里凑,手舞足蹈的样子辛苦但不乏可爱。
被问价格时,四根手指笨拙地比不出个“五”,只能双手并用,岑嚣被气笑了。
见她绞尽脑汁推销着,蹦蹦跳跳,活泼讨喜,哪有跟他时的拘束羞怯,无论什么样子都可爱得要命,想一把拉过来抱在怀里蹂.躏。
岑嚣站在灯光阑珊处站了许久。
也许是她的卖力,青蛙被卖出许多,最后还剩三五只。
似乎是心电感应,人群哄散后她猛地转过身,看到他挺拔修长的身影,光风霁月,矜贵雍容,惊心动魄的魅力在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一不小心就会沦陷,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再没人能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信步款款而至,因为没到兼职结束的时间,她娇糯只撂下句:“等我,就一会~”
岑嚣静静坐在花台边,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交叠,斑驳交替的光变换洒在他周遭,似乎夜市的逼格瞬间提升无数。
于路灯后拉出长长的清冷身影,引得无数过路人侧目。
又三只青蛙被买走,这边他笑着婉拒欲搭讪的女生,眼睫一个洒落便是蛊惑人心:“抱歉,陪女朋友来打工……”
他早就有主了!
终于他忍不下去,最后两只蛙被他收割,有些不依不饶。
姚蘼摘下头套,头发凌乱黏在脸颊边,眼底一片湿漉漉的水意,却盈盈动人,翘鼻下的樱唇透着艳丽的水润,微张着不断喘.息。
明明是隆冬,她却大汗淋漓。
他理了理她的发,略带宠溺抱怨了句:“这就是比见我,还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说:
花式追妻进行时
第60章 因为,根本无法抗拒
◎“姚蘼,我在追你!”◎
夜市的灯是最老式那种, 乱扯的电线挂着灯泡,昏黄的光影伴着往来街贩叫卖声,各种诱人复杂的酸甜香辣味交叠。
他眼里只容得下一人, 再镇定自若也难免心旌摇曳。
“别生气嘛,你知道我闲不住……”
少了妈妈医药费这项, 她的奖学金已足够自给自足,而且家教和兼职收益可观, 因左侧耳蜗刷的信用卡也偿还清。
庆幸严副校长当日劝勉,高考没荒唐摆烂,才让她站上临大这足够高的平台, 付教授定期往她饭卡里充的钱,已足够她吃到博士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