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模样生的周正，一张巴掌脸白白净净，杏仁眼黑白分明，两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搭在胸前，村里的人每谁见了都夸这闺女好。
也有不少来说亲的，都被燕儿拒绝了。
她生性冷淡，又心高气傲，很少有人能入了她的眼。
“在里面跟人说话呢。”李强不咸不淡的回应。
燕儿跟李强说话的时候连称呼都没有，一提起厉司寒，就“寒哥”长“寒哥”短的，除了跟厉司寒热情点外，对所有人都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李强尖着呢。
燕儿对厉司寒是什么心思，他第一天就看出来了。
“和谁？”燕儿声调不由得提高，好看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
大宇搓搓冻的通红的小手，还哈了一口哈气，如临大敌地想着，这个人是不是跟自己抢爹来了，决不能让她得逞！
娘好不容易等到了爹，自己终于要有一个完整的家，怎么能让别人搅和了？
“乔夕颜和寒哥在里面。”
李强道。
燕儿脸色更难看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昨天就看着那女人不简单，才一天就跟厉司寒勾搭上了。
李强看燕儿一脸不服气，心想人家可是两口子。
燕儿硬邦邦地说：“晌午了，该吃饭了，我叫他们两个出来。”
李强也不能拦人家，抱着大宇顾自调侃道：“小子，咱爷俩就先过去吃吧。”
“寒哥，吃饭了，我是给你端过来还是你出去走走？”
燕儿敲了敲门，语气突然变得温柔，和之前判若两人。
屋里头很快传来声响：“不用了，我一会儿过去。”
燕儿耳朵贴着门板，只听见里面厉司寒低沉的嗓音含着一丝心疼和小心翼翼地跟乔夕颜说：“走吧，吃饭了。”
她喇一下脸色骤冷，直起腰提起一口气，抬脚就踹开了门。
膨！
老旧的木门上的铁环被踹的叮当作响。
屋里的两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燕儿？”
厉司寒诧异地叫她的名字，“咋了这是？”
燕儿猝不及防对上了厉司寒的视线，微微红了脸，可是看到一旁的乔夕颜，娇羞又变成了不忿。
“吃饭了，叫你半天也不来。”
“听见了，我正想叫上乔夕颜。”
燕儿一听猛然扭头，冷着嗓子说：“没做她的份。”
乔夕颜始终一言不发。
这小丫头，这是跟自己置气，想惹怒自己。
乔夕颜早已看透这些弯弯道道，也不上她的当，淡笑道：“没事，我和厉司寒分一碗吃。”
“不行。”
燕儿一口回绝：“我给寒哥做的是病号饭，补身体的，你一个没病没灾的怎么能吃那么好的东西？”好家伙还挺急。
乔夕颜连忙点头：“对，你说的非常对。”
饶是厉司寒再傻，也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更何况乔夕颜还在他跟前明面地敲打过。
“燕儿，这大冷天也不好再弄吃的，我和乔夕颜一起吃。”
乔夕颜一怔。
不禁朝男人看去，刚好看到男人坚毅的侧脸，闪了她的眼睛一下不禁转过了头去。
乔夕颜和燕儿面对面站着，燕儿气的脸红，乔夕颜面无表情。
谁赢谁输，高下立判。
燕儿一甩辫子走了。
她想不明白，乔夕颜跟寒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刚来一天，俩人就去一个屋里唠嗑了？
寒哥…是看上乔夕颜了？
燕儿甩甩头，走进厨房盛菜盛饭，因为生了气，手上也没个轻重，脆弱的瓷碗时不时磕在灶台上。碗和盘子被磕的乒吟乓啷。
“今天咋了这是？这么大火气？”老头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走进了屋里。
燕儿心里有气，又不能真的摔碗摔盘子，这下真是憋屈极了。
桌子小，人又多，全都围在一个桌子上，胳膊都伸不开。
厉司寒观察到了这点。
他把板凳让给乔夕颜，低声说：“乔夕颜，你上这儿坐。”
“那你坐哪？”
“我蹲着就行。”
蹲着？那怎么行？厉司寒的腿还有伤，这一蹲下伤口还不得裂开？
乔夕颜当下就不同意：“你腿还伤着，你坐……”
李强把菜汤倒进自己的碗里，喝了一口，说：“别争了，我跟大宇蹲着吃。”
大宇早就把凳子让了出来。
燕儿梗着脖子不说话。
厉司寒默默地把碗里的饭拨到一个干净的碗里，推给乔夕颜。
饭桌上谁也没有话，乔夕颜全程只盯着自己的碗和面前的菜，连头都没抬。
菜是干巴巴的菜。
大冬天的本就没有多少吃的，山里人又穷苦，能吃上点大白菜膀子都算是好日子。
“来，吃这个。”厉司寒把碗里唯一一个鸡蛋夹给了乔夕颜。
燕儿端着碗的手一紧。
“我不吃。”乔夕颜盖住自己的碗，淡声说：“你吃吧，你现在身子虚。”
第13章 13 没扯证
厉司寒执意要给，“还是你吃，昨天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带着大宇，该好好补补，你看你脸色那么白。”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乔夕颜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乔夕颜注意到了燕儿的眼神，心思一转，用碗接过了鸡蛋。
燕儿一下差点跳起来。
那个鸡腿是自己给厉司寒留的，为什么要让给那个女人！
燕儿不明白，厉司寒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大宇眼珠溜溜地转，一会儿看一眼燕儿，一会儿看一眼爹娘，突然手一指，说：“爹，我想吃你碗里的菜！”
燕儿瞪大了眼睛，爹？
那、那乔夕颜是……
厉司寒的媳妇？
厉司寒听到孩童那熟稔自然的喊声之后，也愣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碗往大宇跟前挪了挪。
“过来，爹抱着你吃。”
大宇闻言顿时跟只小猴子似的蹭蹭窜到厉司寒怀中，懂事地避开厉司寒的腿伤，吃着爹送进口中的东西，幸福的双眼都跟着眯了起来。
乔夕颜望着面前温馨的一幕，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上辈子大宇连亲爹的面都没见到，更别说这般会出现眼前这般父慈子孝的画面了。
“你慢点喂他，他嘴巴小，快撑不下了。”
眼见厉司寒跟喂小猪似的往大宇口中塞东西，乔夕颜不禁发笑，抽出口袋中的绢帕为小家伙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菜汁。
大宇嘿嘿一笑。
厉司寒笑着说：“男娃娃家的，吃饭就得豪迈一些。”
“就是，赶紧吃多点，才好像寒哥这般强壮。”李强也跟着调侃道。大宇咯咯笑了起来。
原本沉默的气氛因为小孩子的存在而热闹起来，倒显得几分其乐融融。一家欢喜一家忧。
唯有李强发现一旁燕儿的眼神从惊讶变成落寞，到最后竟逐渐生了几分不甘。
晚上，厉司寒和李强准备睡觉，衣裳都脱了，燕儿偏在这时候敲门。
“寒哥，你睡了吗？”
李强揶揄地看着厉司寒，“寒哥，你艳福不浅呐……”
话还没说完，厉司寒就给了他一下子。
“别瞎说。”
这话要是被乔夕颜听见还不得拿刀砍了自己。
燕儿又拍了拍门环，在门外细声细语的说：“寒哥，你睡了吗？我来跟你换药。”
燕儿的声音不算小，乔夕颜在房里都听见了。
窗户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乔夕颜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于是就用哈气化开了一点霜，扒着窗框，用一只眼睛瞄着外面。
厉司寒在屋里头回应：“我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不麻烦妹子了。”
燕儿一听这话，不由得有点着急。
“那怎么行？你的伤必须每天换药，不然的话好不利索。”
“我们现在都已经准备睡下了，换药的话，要不等明早吧？”李强也插了一嘴。
明早？
“不行。”燕儿固执的在外面等，“寒哥，你要是不让我帮你换药的话，我就不走了！”
哗啦。
忽然身后有门环的响声，燕儿回头，只见乔夕颜站在自己的身后。
“燕儿，他们两个大男人现在已经脱衣服睡下了，你一个姑娘家进去换药不太方便，不如你把药箱给我，我给厉司寒上药。”乔夕颜冷冷地说。
燕儿斜着眼看乔夕颜，“你会吗？别再弄疼了寒哥。”
乔夕颜淡淡的一笑，语气却不容拒绝：“我当然会。”
燕儿看了看厉司寒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和自己面对面站着的乔夕颜，于是手一甩，把药箱扔在了地上，哗啦一声。
乔夕颜也不恼，默默捡起药箱。
“厉司寒，开门让我进去。”
在她的话音落下，门板应声而开，李强在屋里已经穿戴整齐，看见她进来后笑呵呵的叫了一声嫂子。
乔夕颜把药箱放在小桌子上，这药箱看起来虽然小，可是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
厉司寒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是腿上伤得的确重。
乔夕颜小心翼翼的把厉司寒的裤腿卷上去，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看见斑驳伤口的那一刻，还是感觉心惊。
他当时该多疼啊。
乔夕颜蹲下身子给厉司寒换药，手法细柔，手上的力道尽量轻点不会弄疼他。
两人一时之间无言。
厉司寒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大宇睡了吗？”
“睡了。”
“那娃看着挺聪明，挺招人稀罕的，虽然才五岁，挺机灵的。”李强也跟着评价。
厉司寒唇角微扬。
没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孩子。
他第一次见到大宇到时候就喜欢，萝卜头一样，小小的，生的白净，最主要是带着一股机灵劲儿。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有个孩子，没想到现在梦想全都成真了。
乔夕颜没太接这个话茬，很快换好药，一边收拾一边说：“聪明是聪明，懂事的也早，累。”
早当家的孩子不好过。
要不是自己之前一味的忍让，让他们那些人把自己的忍让当做软弱，欺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大宇也不会懂事的这么早。
乔夕颜收拾完便走了。
剩下厉司寒失神在炕上。
李强重新锁了门，也熄了灯，辗转反侧，横竖睡不着，
“寒哥，燕儿和乔夕颜，你到底相中谁了？”李强把头枕在手上，望着漆黑的屋顶问。
“当然是乔……”
厉司寒刚一回答，就知道自己落了套，幸好现在灯光昏暗，不然李强肯定能看到他窘迫的脸色。
“寒哥难道没想过选燕儿？”
“没想过。”
“……”李强觉得他家寒哥不像个正常男人，开口出击：“你现在和乔夕颜还没扯证吧？”
现在都啥年代了，得讲究法律，你俩没扯证，在法律上你们就不是合法夫妻，乔夕颜是挺漂亮的，可燕儿更水灵啊。”
厉司寒不大情愿听到这种话。
“那我俩再扯个证不就行了，跟燕儿有啥关系。”
“呦，看这样子你是一心都拴在乔夕颜身上了，可燕儿也看上你了，人家为你忙前忙后的，你不知道？”
“……”厉司寒没吭声，一开始他真不知道，乔夕颜敲打之后他才跟睡醒了似的。
第14章 14 年轻漂亮
“寒哥，这么说吧，燕儿就是因为看上你才愿意收留咱俩的，赶明儿你要是亲口告诉燕儿，你不喜欢她，你想过燕儿啥心情吗？”
“我知道，我会跟燕儿说清楚，不会凭白地吊着人家。”
“强。”李强在黑暗中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寒哥，果真一条硬汉！”
厉司寒：“……”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李强这损嘴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翌日一早燕儿又来敲门。
“寒哥，你们把昨天换下来的衣裳给我吧，我正好去河边洗。”
燕儿声音特别的好听清脆，像百灵鸟一样。
李强一早便佯装成普通村民出去砍柴去了，现在住在这儿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如果再不帮忙做点什么，他都快没脸待下去。
厉司寒让燕儿进了屋。
燕儿看到厉司寒伤口上已经换了干净的布条，怔了怔，冷意逐渐涌上了脸。
“燕儿，你坐。”
厉司寒淡淡招呼。
燕儿抬眸对上厉司寒英俊坚毅的面庞，不由痴了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在炕边坐了下来。
“燕儿，有件事情我想我得和你说明白。”等燕儿坐下后，厉司寒便开门见山地开了口。
燕儿大约猜到是什么事情，刚刚缓和的面色多了丝冷意。
“寒哥，我喜欢你。”
她先发制人。
厉司寒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当即反驳：“燕儿，喜欢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我这人粗枝大叶，之前也没看出来你对我上心，后来还是你嫂子告诉我的。”
燕儿反映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厉司寒口中说的嫂子就是乔夕颜。
“你当真一点都不喜欢我？”
“抱歉，我始终都把你当我妹妹看待，你对我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我不能答应，我有我的妻子。”
“为什么？”
燕儿声音颤抖，泪水从好看的眼睛中流出，沾满了睫毛，吧嗒掉在了花棉袄上。
“我有我的妻子。”
厉司寒还是只有这句话。
“可是你俩又没起结婚证，算不得数的！”燕儿像情绪爆发般，就连语调都跟着加重许多。
这年头虽有登记结婚这一说，可大多都没登记，有孩子算什么？
现在提倡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厉司寒怎么就不能跟她在一起？
“寒哥，你是一个好男人，没必要把自己以后都搭在她们娘俩身上，就这种见识浅薄的女人也配得上你？”
她这是铁了心要跟厉司寒在一块，口不择言地往外出，也不管那话是好是坏。
厉司寒的脸色逐渐冷了些。
他语气低沉，沾着点寒意：“燕儿，你不了解乔夕颜之前，不要妄下定论。”
燕儿只含泪瞧着他。
吱呀……乔夕颜推门而入。
燕儿被撞见狼狈的场面，冷眸瞪着乔夕颜，“你为啥不敲门？”
“我进自己男人的房门，还用敲门？”乔夕颜冷呵一声，瞥了眼燕儿一眼只慢悠悠地朝厉司寒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