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的嘴也没闲着。
“燕儿,这些日子你照顾厉司寒,我很感谢,若你执意不想跟他分开,不如咱们一会儿把大伙都叫过来,我让他当着大伙的面儿认你做个妹妹,你看咋样?”
说着手中的绢帕递过去:“妹子,快擦擦眼泪吧?”
燕儿这花棉袄是今年新做的,实在是不舍得用它来擦眼泪,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接了过来。
乔夕颜也不是来打架的。
见燕儿愿意接她的绢帕,她也松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缓缓道:“燕儿,我知道你心气高,在这大山里碰上个中意的不容易,但我必须告诉你这一点,厉司寒不可能留在这。
你现在年轻,把好多事情想的都太简单了。
俩个人结了婚过上日子不难,但想过的顺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退一万步讲,厉司寒若是真的留在这里,你们两个一起过日子,那我的娃以后哪天想爹了要过来看看,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燕儿当初看厉司寒,一是看中了外表,二是看中了厉司寒说话办事稳当。
其他的倒还真没想过。
“我、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乔夕颜面色稳重,“到时候免不了有风言风语,就算你不在乎,那大宇该怎么想?你们俩的孩子又该怎么想?你不觉得到时候孩子们都会被戳眷梁骨吗?”
“你还年轻漂亮,肯定能找一个真正疼你喜欢你而你同样也喜欢的人。”
她把事理讲的明明白白。
燕儿咬着牙,沉默地坐在炕边,浑身散发着落寞气息,硬是好半晌都没有再吭一声。
忽而她起身跑了出去。
卩匡当,屋门被拉开,摔上,姑娘家的身影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乔夕颜见此叹了口气。
该说的都说了。
希望对方是个明白人。
吃晌午饭时,燕儿一反常态地把面前的一盘菜推向乔夕颜:“你身子虚,多吃点。”
乔夕颜微怔两秒。
饭桌上其他人也表情微妙,尤其是李强,偷偷瞄着燕儿和乔夕颜,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哦、
“谢谢妹子。”
乔夕颜回过神后大大方方地应下,化解了当前的尴尬。
吃过饭后,厉司寒想着自己还有个闺女没找着,心里急,收拾东西就想动身去找小九。
“你疯啦?你腿还没好呢。”乔夕颜白了他一眼拦住他。
“腿是腿,闺女是闺女,那是心头肉,她在别人家待一天就受苦一天,我心里没办法安生。”
“那也得等你腿好了再说。”
不然没找到女儿,她还得在半路上伺候这男人。
厉司寒腿伤确实不能怠慢,再加上外面那些黑了心肝的也在到处打听他和李强的下落,肯定不能贸然出去的。
自然也没办法请郎中来看。
不然便是给这家人招了灾祸。
燕儿之前也是用土法子给他治,只是效果并不明显,甚至厉司寒的腿已经开始化脓。
大冬天里就开始化脓,已经是恶化的前兆。
这几天雪一直在下,天阴阴冷冷的,太阳只有在正午的时候出来一会儿。
没有人会在这种天气里出门。
第15章 15 头上全是冷汗
可厉司寒从昨天晚上开始发烧,她只能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医生,厉司寒跟李强不能出去,就只能是自己出去找人。
可是,这么大的雪……
从这里到镇上还要翻越一座小山包,听说山里都是饿急眼了的狼。
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是厉司寒也已经等不了了。
乔夕颜穿上了所有能穿上的厚棉袄,看着外面皑皑白雪,咬了咬牙,心一横就推开了门。
大宇在熟睡中被门的吱呀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睛,发现煤油灯亮着,恍惚映出了娘在门口打算出去的身影。
他骤然惊醒,生怕被抛弃般慌张喊道:“娘!你上哪儿?”
“娘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睡。”
“不要。”大宇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手忙脚乱就要趴下炕:“我要跟娘一起去!”
“听话,你在这里好好的。”
乔夕颜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走还能不能回来,就愣这一会儿神,大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我跟娘一起。”
大宇凑近煤油灯呼的一下把灯吹灭,瞪磴瞪跑到乔夕颜跟前,小手张开只能握住乔夕颜三根手指,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抓得很紧,很是懂事道:“娘,我知道你是去给爹请郎中的,我是小男子汉,我保护你去,我已经五岁,可以保护你了!”
好吧。
乔夕颜没办法,只能带着娃一起走。
走时还留了一张字条。
月色皎洁,大地银装素裹。
母子两人在风雪中艰难的前行,大宇被风吹的几次差点摔倒,乔夕颜死死地用胳膊把他护住。乔夕颜在饭桌上听老头说过,从这里到镇上的医院,来回要走一天的路。
希望这次去能把郎中请到,厉司寒就有救了。
乔夕颜不知道具体的地方,不过她方向感一直不错,应该没问题。
“娘,有狼叫声。”大宇声音颤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狼?
乔夕颜心里一紧,握着大宇的手又紧了几分。
风声太大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大宇和乔夕颜两个人紧紧的拉着彼此,生怕被风刮走了。
“嗷呜——”
凄厉的叫声划破天空。
乔夕颜心头一凛,真的有狼!
她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跟着大人去山里砍柴挑水,听过不少关于恶狼的事情。
记得小时候,自己还跟大宇一般大,听说村东头的王家媳妇突然疯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家的娃被狼叼走了。
当时王家的媳妇正在屋里面灌腊肠,门没关严,娃又小,不懂事,跑去院子里面玩,结果就被饿狼叼走了。
听说找到的时候一半是肉一半是白骨,孩子的母亲看到之后当场崩溃,从此一蹶不振。
现在只能期盼天快亮,等日头出来,狼群就会都躲起来。
乔夕颜紧张的东瞧西看,生怕哪只饿狼就扑向她们娘俩。
带着紧张又焦急的心情走一段路,狼的嚎声渐渐没有了。
她这也才放下了心。
看了看日头,这个点儿也就是十点左右。
“咕噜噜——”乔夕颜低头看了眼,是大宇的肚子在叫。
大宇抬眼看娘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巴掌按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一脸倔强。
“大宇,饿了吧?”
“我不饿。”
“那刚才是谁的肚在叫?”
“娘听错了。”
小孩子嘴硬地哼哼了两声,乔夕颜感到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十分的心疼。
大宇跟着自己没少受苦,孩子懂事得令人心疼。
乔夕颜出门的时候特地去厨房看了一圈,锅里面还有个馍馍,于是就带过来了。
她拿出馍馍递到大宇嘴边,“给,快吃了吧!”
大宇紧闭着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小手直晃:“我不吃,娘吃,娘吃。
“听话,快吃。”
大宇一脸抗拒,可是小眼神还是止不住的瞄着那个馍馍。
乔夕颜早就一眼看出来,把馍馍塞进大宇的手里。
大宇抬头看着娘:那娘吃什么?”
“娘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吃饭了,现在不饿。”
大宇根本就不相信,娘一向都向着自己,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给自己,然而,娘自己总舍不得吃。
“娘,这个馍馍太大了,我吃不完,咱俩一人一半。”
乔夕颜拗不过他,大宇这个孩子从小就固执。
没有办法,乔夕颜只能象征性掰了一小块。
太阳出来,雪化了不少,乔夕颜带着娃翻越了一座小山包,终于看见了袅袅炊烟。
乔夕颜心里高兴,拉着大宇说:“大宇,看见前面的烟了吗?咱们马上就到镇上了。”
大宇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能救爹爹了。”
小家伙兴高采烈地往前跑,还一边说着:“娘,你走地可真慢呐,快来呀……”
结果半天没有回应。
“娘……”大宇回头,乔夕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
圆圆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大宇慌了神,连滚带爬跑到乔夕颜身边。
“娘,你醒醒,你咋啦,娘……”大宇抱着乔夕颜的头,说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厉司寒没由来的心悸,突然坐起来,头上全是冷汗。
李强坐在火炕边上,一直胳膊支着脑袋昏昏欲睡,被厉司寒这下子吓醒了。
“寒哥,你醒了?你快躺下,你还高烧呢。”
厉司寒的嘴唇已经干裂,稍微一张嘴就会迸出血珠。
“乔夕颜呢?”
厉司寒几乎是用气声。
李强不禁摇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呐?”
“乔夕颜不是别人。”
李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心说我这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护着别人。
“几点了?”厉司寒又问。
“十点半,咋了?”
“乔夕颜没来过?”
“她出去了,估计下午能回。”
“去哪儿了?外面冰天雪地的,怪危险的。”
李强没回答,乔夕颜在信里说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厉司寒。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乔夕颜没解释,李强也猜不透。
“你看你,嘴干的,赶紧喝口水润润吧。”
李强起身去倒水。
燕儿这个时候进来,看见厉司寒醒了,紧皱的眉眼在这一刻也松悦了许多。
第16章 16 看来是遇到好心人了
“寒哥,你醒啦?你昨天可吓死我们了,都烧迷糊了。”
昨天大家围在厉司寒身边,怎么叫都叫不醒,燕儿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乔夕颜上哪去了?
厉司寒却是直直地问。
燕儿:“……”
他都快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想着乔夕颜?
乔夕颜就那么好?
李强见厉司寒实在执着,为难地叹了口气,只能道:“她去镇上给你请医生了。”
“什么?”
厉司寒脸色苍白,只觉得两眼发昏,忍不住责怪:“你们既然看到信咋还不赶紧把人找回来?不知道外面啥样?要是碰上野狼了咋办?”
尤其是还带着孩子。
燕儿低头撤花棉袄的襟子不说话,她早上起的最早,亲眼看见娘俩走的,但是没拦着,因为自己是有私心的,万一乔夕颜真的找着郎中了呢。
李强也没敢吭声。
他纯属起晚了,还是问燕儿才知道的。
俩人都没话说。
屋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居住,只有炉子里传来木柴微弱的唯啪声。
厉司寒掀开被子就要下炕。
“寒哥你上哪儿去?”李强拦他。
“去找乔夕颜,昨天雪那么大,娘俩怕是凶多吉少。”
“你不能去啊,你身子还病着,伤口化脓,昨儿夜里还高烧不退,外面冰天雪地的,你不要命啦?”燕儿也拦着。
厉司寒现在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的团团转,这样子让燕儿看在眼里挺不是滋味。
李强把俩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唉,虽然几个人看上去一团和气,但其实是各怀心思,寒哥一心在乔夕颜身上,燕儿也不是个容易善罢甘休的。
李强把人按回去:“寒哥,我终于知道为啥乔夕颜不让告诉你了。”
厉司寒眼神直愣愣的,想丢了魂一样。
李强叹口气,说:“寒哥,嫂子肯定能平安回来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再说了,你瞅瞅你现在这样,风一吹就没,你要真跟她汇合了,到后来人还得照顾你,所以啊要我说,你还是别去给人添乱了。”
是啊。
他现在能做什么?
厉司寒稍微冷静,在两人的搀扶下慢慢坐了回去。
乔夕颜趟风冒雪地走那么远的路,就为了去给自己找大夫?
浓浓的愧疚随着感动从心底升起,作为一个男人,蛮横地娶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为妻,又让她守了这么多年活寡,在村里受尽屈辱,就连现在病了还要依靠她。
如果乔夕颜还愿意接受自己,那……
厉司寒不敢接着想了。
他不敢再奢求什么。
“叮当……叮当……”
铃铛的声音在乔夕颜耳边响起。
乔夕颜睁开眼睛,看见天空的云在移动,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驴车拉着走。
大宇的小脑袋伸过来,小脸被冻的发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着她,小嘴一咧,笑着的,金豆却就要掉下来:“娘,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说着就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乔夕颜好半晌才理清楚头绪,安慰地摸了摸大宇的头:“好了,娘已经没事了。”大宇没再吭声,哆哆嗦嗦的身体还诉说着的有多么的后怕。
乔夕颜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自己确实是在一个驴车上,前面一个约莫三十、浑身包裹在棉衣里的男人正赶着车。
男人听到动静,转过头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醒了?”
“多谢。”
乔夕颜不知道他帮自己处于什么目的,不敢多言。
原是乔夕颜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大宇的哭声引来了刚才赶车的邵悸,邵悸本来无心帮助别人,可是看到大宇一个小娃娃在冰天雪地里嚎啕大哭,旁边还躺着一个晕倒的娘,实在是不忍心把俩人丢在这里。
大宇长的乖巧,又会说话,很快就获得了邵悸的好感。
邵怪把乔夕颜抱上车,细心的给乔夕颜身下垫了一层稻草,把车上的破棉被给她盖上。
“你这儿子挺有意思。”邵悸一边赶车一边说。
“他从小就聪明伶俐。”
“我去镇上给我爹拿药,正好捎你一程。”男人语声淡淡地开口解释。
看来是遇到好心人了。
乔夕颜感激地说:“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邵悸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是你家里人出啥事了吗?不然也不能让你一个女人家走这么远的路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