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你喜欢谁——樱十六【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22 23:01:56

  “你……”
  他的手机又响起来,庄远接起来说了句:“我马上就到,半小时,你们先准备PPT……还有哪里没清楚?好你们说……”
  也来不及告别,这个人跟我指了指话筒,坐回车里换了耳机,摆手关车门。
  我跟他挥挥手,看着车子开远了。
  消失两年,但是愿意等六个小时确认我安全,我似乎无法再问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不再联络了。
  初夏的傍晚,我拿出电话,打给念慈。
  她隔了一会儿才接起来,似乎也在加班。
  这不是我平时会给她打电话的时间,念慈问:“怎么了瀛子?没什么事吧?”
  我说:“庄远回来了。”
  “……你看到他了?”
  “嗯,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我顿了顿,“这个,是不是不能告诉明雨?”
第120章
  明雨四月初拿到自己外公母校的录取通知,之后就回了上海。
  邹航留在北京。
  这个人已经有半年没有进过组了。
  在所有同学毕业都风风火火签公司找角色的时候,邹公子再次陷入了无戏可拍的局面。
  这次不是因为什么鬼扯的“不上映诅咒”,而是公开恋情之后就开始崩溃的粉丝防线全面瓦解的结果。
  父女两个都是导演出身,乐家的公司以电影制作见长,自家演员都不愁有戏拍,可偏偏碰上邹航这样运势诡谲的奇葩:要么被资方趋之若鹜,要么闻声色变。
  乐欢盈多个本子里一提到邹航两个字就被资方求爷爷告奶奶地央告:“他粉丝现在黑他黑得多厉害您不是不知道是吧?姑奶奶咱们立个项目不容易,省点心行不行?”
  我有一次和国内很有名气的娱记聊天,对方说:“这个情况也很好理解,演员说白了也是服务行业,提供自己的专业技能。但是这个专业技能却并不单纯,一部分当然是演技唱功,一部分也是提供了自己的公众形象,满足公众的心理投射。所以当了公众人物就要有公众人物的自觉,有演技是一回事,但是有演技的年轻演员太多,为什么都想让他演?还不是因为同样有演技,肯定都想找个性价比更高的,更红更帅的。更红更帅一定有更多关注,可是粉丝的关注点千差万别,但总归大部分是要满足幻想。偶像谈恋爱结婚,就是中断了提供幻想这部分服务,如果偶像不能再提供服务,粉丝脱粉也正常。也会有粉丝看不开认为这是偶像单方面撕毁合同转了黑,偶像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不过要开心,两厢看开就可以了,虽然大部分人做不到。”
  邹航从小就是个看得开的人。
  即使看不开转黑的粉丝成千上万,前赴后继,撕心裂肺,这个人就是安安静静地把在合约中的戏拍完,跟合作方道歉添了麻烦,继续看喜欢的本子,乖乖去试戏。
  然而,在公布恋爱两年之后,因为始终不能降格选戏,邹航能得到的试戏机会也越来越少。
  主角不成,配角邹航也乐意试试,可是乐欢盈不同意:“名声就是一口气,你自己先泄掉了,以后就回不来了,你还年轻,肯定有翻身的一天,现在自降身价就彻底二线了,所以宁缺毋滥。”
  邹航也就听了话。
  然而乐欢盈更着急的事情是,邹航的各类商务合作陆续到期了,却都基本上没有续约。
  艺人是靠商务糊口的,好电影的片约杯水车薪。
  可似乎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
  有一次,乐欢盈跟邹航半开玩笑说:“还不如没长这张脸,本来演技也可以吃这碗饭,现在倒脸耽误了。”
  邹航没所谓地笑:“不因为这张脸,乐导也不能在人群里选我。”
  “你倒是想得明白。”乐欢盈挑眉毛,“但是你知道想得更明白的人当初会怎么做么?”
  不管邹航根本就没有想听的意思,乐欢盈一字一顿说出正解:“压根就不公开谈恋爱。”
  邹航摊手:“那我就没得恋爱谈了”
  “谈恋爱有什么重要?”
  “谈恋爱不重要,跟谁谈很重要。过了这个Timing,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他这是早就做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决心。
  乐欢盈彻底败北。
  于是,同学们都忙着毕业试戏跑剧组,邹公子自己倒是回了学校。他把之前拍戏漏掉的课都旁听了一遍,更修习了摄影和舞台灯光设计好几门技术课,课外开始练习击剑和跆拳道,还全身心地参与了自己年级的毕业大戏。
  明雨也在忙着毕业。他们两地了将近四年,却在最后这半年,真真正正有了点异地恋的意思。
  直到明雨六月末毕了业,彻底搬到北京。
  两个人把新房子收拾妥当,温居的那天,我买了方明雨一直喜欢的吸尘器,看她高兴才敢悄悄跟她说:“我给你去打听了,《人间欢喜》的男主角定了余多,估计这几天就签合同了。”
  明雨有点失望:“乐欢盈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没告诉他,也许是怕他失望。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原著,为了试戏还去学了做木工……”
  厨房里邹航在给郭靖打下手,谈笑如常。
  我又跟明雨报备:“我们文娱的记者上周被乐欢盈叫去饭局,说是想给邹航安排个专访。他公众影响力还在,最近也在参加公益活动,大概想往实力派的方向上做。”
  “结果你们记者说都白做,之前人气多大现在怨气就多大,不分手做什么都白做。”明雨倒是比我知道得多。
  “还有这事?”我诧异,曾源看来是知道我们是同学,没好意思说太多。
  “乐欢盈跟他助理聊天的时候让我听见的,没准是故意让我听的。”明雨搅合着马克杯里的咖啡,“说实话,我也有想过要不要分手比较好。他可能是不稀罕做什么明星,但是真的喜欢拍戏的。”
  “你!”可千万不要。
  “不过我想想,比起拍戏,他应该更喜欢我。没准为了拍戏放弃了我,他更伤心,所以还是凑合着过吧。”
  我哈哈大笑。
  我从来想不到方明雨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在情感上,尤其是喜欢庄远的时候,明雨总有些小心翼翼,缺乏安全感,踌躇不前,更不会自己争取,甚至躲避退让。可是在邹航面前,方明雨自由自在,开开心心,是真正的方小王。
  可是这个自在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不爱,我这样迷糊着,看不明白,有时候也不敢明白。
  至少明雨很在意邹航,这样就行了。
  “对了,我还有个礼物送给你们。”我从自己的双肩包里翻找。
  “给我就行了,他的就是我的。”明雨笑。
  我哈哈大笑,从包里拿出一个硬皮手账,“你可以跟他分享。”
  “是什么呀?”
  “关超婚礼的时候,我回家找到了高中时候的日记,翻看的时候觉得太好玩了,好多都是你们俩的事。我那时候简直是天天被你俩的前后桌生死恋折磨,每天提心吊胆的。现在看起来起来特别搞笑,我就影印了一份,把关于你俩的都剪贴出来了,还有一些咱们在一起的照片。”
  明雨略微有些惊讶,接过翻开看,眼圈慢慢地红了,却又忍不住笑起来。
  “2001年1月6日,邹航把明雨的橡皮藏起来了,本来想逗她开心,结果明雨着急改卷子气得掉眼泪,我把橡皮给她都哄不好,邹航还给明雨的橡皮就被她扔窗户外面。方小王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每天都瑟瑟发抖。”
  “2001年1月17日,期末考试总算结束,返校回来邹航给明雨买了一箱橡皮放在她桌子上,好幼稚啊,明雨总算不生气了,给同学每个人分了一块,香香的,还挺好用的。”
  ……
  方明雨大笑:“哈哈哈哈哈我竟然不知道还被你嫌弃幼稚。”
  “你俩谈恋爱的时候本来就特幼稚。”
  我俩正说着,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周末加班晚到的念慈,咚咚咚跑去开门,没想到竟然是不禁念叨的乐欢盈。
  她看到我问了一句:“聚会呢?”
  “是……”
  乐女王踢掉高跟鞋,众星捧月一样在各个房间里巡视了一番,玉口朱批:“弄得还挺舒服。”
  明雨就要翻白眼。
  邹航从厨房迎出来,笑眯眯问:“您怎么来了?”
  乐欢盈这就坐在茶几边,“《人间欢喜》签约推迟了,男主还有缓。余多最近应该也是谈恋爱了,估计很快会有媒体爆出来,这样你们俩竞争力就半斤八两了。”
  “……原来是这么比较竞争力的?”邹航喃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我说那您看我怎么努力一把?”
  “你努力也没有用。先得恢复曝光量。我明天给你约了专访,就是黄瀛子他们杂志,今天咱们先对对提纲……”
  邹航有点为难,“晚点行不行?”
  “我下午还有首映礼要参加,没时间。”
  “那,咱们去书房?”
  乐欢盈没回话,视线停留在放在茶几上打开的手账上。
  明雨要拿回来,晚了一步。
  “这什么?”乐女王抬头看我,“黄瀛子写的?”
  我:“对……”
  乐女王抽回手,径自拿起来读了几句。
  方明雨脸色铁青就要发作,好在乐欢盈及时合上手账起身,“黄瀛子你一起来书房,我跟曾源说这稿子让你主笔。”
  “啊?”
  满屋子都懵懵看着她。
  “书房在哪?都愣着干什么跟来呀?”乐女王边走边吩咐,“身边就有个熟悉的记者倒是省事。赶紧过来干活儿,我下午还有事呢。”
第121章
  之后几年有个流行词叫“尬聊”,精准地形容没话找话。
  我最尬的一次采访是跟邹航。
  因为真没什么可聊的。
  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呢?
  先说他自己本来就是个坦白的人,再说他没坦白的那些明雨也都告诉我了,包括各种该知道不该知道的……
  我在椅子里扭动,各种不自在。
  邹航不比我好多少,皱眉看了一遍提纲:“这些题哪道你不会啊?还用得着我给答案么……”
  “出题人参加高考也得答题懂不懂?”
  邹公子用稿子捂住脸,“这都什么事啊。”
  虽然聊得尴尬,不过真的写起稿子的时候倒是轻松愉快。
  邹航是个好玩的人,对演戏也有追求,脑子聪明,行事通透,即使不看那张好看的脸,也是有趣的灵魂。
  闭关了两天,《邹航:22岁戏骨将毕业》就已经发到乐欢盈的电脑上。
  “字数爆了怎么办?”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挠头,拿着电话一一说,“关于明雨的地方我尽量省略着写了,但是不知道会不会还是让粉丝不开心。”
  第一次写这种明星公关稿,还是自己要好的朋友,我比平时写稿子紧张太多了。
  “再隐晦你就直接说他单身算了。”乐欢盈叹口气,“你也是尽力了,不过这种事就只能慢慢来了。不过这个字数你是当封面文章写呢?赵缂前两天跟我说最多也就给4P,你再改改吧。”
  “哦行。”
  我放下电话坐在窗边发呆,手边是为了写稿子从明雨那里先带回来的那本影印的手账。
  北京二环内胡同里三层老厂房改的办公室里,我上个礼拜刚刚有了一张小小的办公桌,一台旧电脑――这意味着我即将在这家国内做深度报道最知名的杂志社顺利转正入职。
  每年中文、传媒毕业生那么多,今年只进了我一个,而且据说是十一年来第一次招应届生,我这个就业起点不可谓不高。
  尴尬的是我虽然属于文化组,办公桌却跟杨峰他们相隔很远,隔着娱乐组的同事。
  也不知这样安排是天意还是赵缂的指示。
  好在,我应该是可以毕业就赚钱养活自己了。
  昨天,新一期的杂志出炉,二封是我在破败的宾馆采访青年艺术家石健的稿子。
  那篇稿子赵缂一个字也没改就让发了,在杂志社里一时间被众人瞩目。
  有人说恭喜,更多人侧目。
  我惶惶然应对,开始学着慢慢接受这种被人暗暗讨论的生活。
  这样年轻,就在行业里有了这样的名声,似乎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一直被这样孤立在自己的组外,已经是这半年的日常。
  因为帮忙写过几次稿子,曾源问过我几次要不要转娱乐,都被我拒绝了。
  我做记者就是想做文化观察的,这个初衷不会改变的。
  从小到大最被人称道的就是性格好、人缘好、活泼好动、讨人喜欢,让人亲近的黄瀛子,却也最平凡不过的黄瀛子,出人意料地在自己的第一份工作里受到了莫名的瞩目和敌意。
  只是这锋芒不是我的本意,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
  所以不知如何应对。
  当然也有可能,让人觉得刺痛的光并不来自于我,而是他人的目光造就,又反射回了他人的眼睛。
  “开会了开会了。”曾源从办公室外面召唤,我打断思绪把手账转手塞进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又上了锁。
  “藏什么好东西?”于小鸽起身问,“不是什么好吃的吧?”
  “我减肥呢,哪来好吃的。”
  我跟着她一起往外走,正看见司棋从外面匆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卷卫生纸,跌跌撞撞的。
  “开选题会了,别迟到。”杨峰不放心冲着他嘱咐。
  “知道了知道了。”司棋好不耐烦,“你先走。”
  出了办公室,于小鸽在我耳边偷笑:“他拉肚子好几天了,脸都青了,也不知道省钱吃了哪个脏摊。”
  “倒是瘦了好多。”我实事求是。
  赵缂在会议室里已经等着了,敲桌子:“都快点。”
  一群人坐下,杨峰小声说了一声:“司棋肚子疼,一会儿就……”
  “那不等他了。”赵缂径自翻开下月刊的蓝样,“这一期封面是谁。”
  曾源说:“我们三期封面了,这次最大的稿子就是邹航的专访,4P,黄瀛子在写,但不是封面。这一期给文化。”
  杨峰忙接话:“对、对,是京城的老手艺人,刚申遗成功……”
  “年初不就是就非遗传承人么?重复选题一年报两次封面是我记差了还是你不懂常识?”赵缂骂人的时候连个表情都没有。
  杨峰忙忙说:“今年这个话题特别热……”
  “没有别的热门话题了是吧?”
  杨峰张口结舌,正不知道怎么答话,门一开,动若扶柳的司棋正推门进来,“有,我这还有一个选题。”
  赵缂抬头等他说。
  司棋捂着肚子坐下,立刻就翻出一摞资料:“我采访了苏州的一位建筑师,是来自园艺世家,他们有四百年的历史,历经三个朝代,历史积淀特别深厚,文化底蕴也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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