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完全是不留余力。
这样的近战,对莉莉安来说完全是不利的。
他一个手刃劈过来,莉莉安侧身躲开,下一秒弯起脚就袭向莉莉安的小腹,莉莉安这才按住他的膝盖,他抬手又要攻过来。角落空间太小,莉莉安完全就是被压着打,她忽然意识到,之前克劳斯是对她手下留情了多少——这样打下去实在是没有胜算。
莉莉安看准时机,为了逃出这个被围住的困境,她只好硬生生承受了克劳斯一击。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涌上一股腥甜,莉莉安暗自咬牙,借此在空中甩出几张卡牌,闪着锐利的寒光。
克劳斯侧身躲过,那张卡牌几乎顺着克劳斯的侧脸擦过,在那个慢动作的瞬间,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近距离在眼前飞过的那一张卡牌上——那个燃烧着幽蓝火光的怪异目光似乎正在盯着他,露出刻薄又可怕的恶意。
克劳斯躲过了,但那张卡牌硬生生卡在地面上的那一刹那牌面亮起了诡异的光。克劳斯原本想去追莉莉安,却听到了身後的响动,迅速转身看过去就见那朝着他扑面而来的一团黑色,像是海草一样的东西。
扭曲又滑腻,径直缠住了他的脚,甚至蜿蜒直上,抓得紧紧的。
莉莉安不住地回头看克劳斯的情况,神色匆忙。但似乎有些不太注意眼前,跑到了屋顶边缘竟然也没有停下脚步,竟然直直地跌落了下去,就像是破损的蝴蝶。
但下一刻,莉莉安却停下了坠落的速度,因为——她就被迅速挣脱的克劳斯揪住了领子。是的,像是抓个小鸡崽一样,拎住了她的衣领。莉莉安足足愣了半秒锺,才从自己半挂在空中的尴尬处境中回过神来。
克劳斯恨恨地咬牙,“你这个蠢货,还不把手给我!”
还真的朝她伸出了手。
莉莉安没想到这种发展。
然而,她真的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女子。
莉莉安真的抬手抓住了克劳斯的手腕,但却是用力往下一拉!她甚至用自己的腿扣住克劳斯,用力地反身往下坠楼,硬生生用自己的重量让克劳斯也掉了下来。
等到克劳斯也从屋顶上坠落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某人的阴谋。
坠落的距离虽然高,但到底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一把把人按在怀里,克劳斯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从外面看起来,却像是一个缠绵悠长的拥抱。
只有被他死死按住的莉莉安知道自己正在经历着什麽,脖颈传来一阵疼痛,然後便是血液汩汩流逝的声音,她可以感觉到克劳斯喷洒在脖颈处的炽热呼吸,还有吮吸着血液的餍足轻叹。力气在流逝,她抬手只能搭在克劳斯肩上,完全用不上力,无法推开。
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莉莉安原本只是想要借助坠楼的这个空档,脱离克劳斯的攻击的同时,念个刚刚学会的咒语趁机离开的。现在这样的话......莉莉安眼底水色开始蔓延,意识逐渐开始涣散。莉莉安觉得自己一旦企图出声,脖颈处的血液就会逆流上来,鼻尖全都是鲜血四溢的味道,浓郁到让人想吐。莉莉安挣紮着看向微亮的天边,艰难地集中注意力,断断续续地念出了一串咒语。
耳边除了呼呼大作的风声,依稀还掺杂着些许听不懂的呢喃,察觉到她身体的放松,克劳斯更用力了,完全就是在泄愤似的,霸道又凶狠,不留丝毫余地。
骗子......
克劳斯落地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巨响,淡淡的雾气渐渐散去。
当丽贝卡不经意看到往下掉的两抹交叠的身影的时候,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可是当她来到庭下,却只看见克劳斯一人站在树下,下巴和衬衣上都染上了猩红的血迹,空气中甚至弥漫着血腥味,而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发呆。而她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的身影,“尼克,你做了什麽?!”
另一边,距离庄园十分遥远的偏僻山林之中,一抹身影摇晃,忽然出现。莉莉安脚步虚浮,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脸色不太好看。一手捂着流血的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连指尖都被染红了,一手血的完全按不住那伤口。身体脱力地靠在粗壮的树干缓缓滑下身体,莉莉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玻璃瓶子,仰头便倒入口中,由於动作匆忙甚至从唇角溢出些许艳丽的红色。
手上的瓶子随手一扔,莉莉安坐在地上调整生息。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脖颈处那致命的伤口正在缓慢地愈合。
“果然像这种救命的东西,多备一些总是没有错的。”在庄园里面住的时候,周边随处可见的吸血鬼,他们又有自我治愈的功能,所以莉莉安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收集了一些。果然够机智,这可都是相当於第二条命的存在啊。早知道就揣一把小刀在怀里了,刚才那个时候捅克劳斯一刀是最合适的,莉莉安恨恨地想。
小镇的边缘,相当於人迹罕至的荒野,一抹人烟堪称可贵。佩格正在屋里不知道捯饬着什麽,反正一锅浓稠的汤水,颜色怪异,气味奇特,看起来真的就像是魔女正在熬制毒药一般骇人。
忽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她不做理会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直到第三次她实在是不耐了,直接拿起那搅弄汤药的大勺子,直冲冲地打开了门。
要不是莉莉安反应快,肯定就被她一脑袋给敲下来了。此时,莉莉安已经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裙,看起来整洁又端庄,丝毫没有受伤和匆忙的迹象,一如她刚开始出现的时候,“你好,我来拿寄放在你这里的东西,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看见是自己那小徒弟,佩格也没什麽好脸色,冷哼一声,“再怎麽说我也算是你师傅,你不孝敬一下就算了,就知道指使我,这就是以下犯上,按照传统是要被拉去喂猪的。”
佩格又在胡诌了,她总是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毫无逻辑关系的话,偏生语气还坚定到你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但虽然话是这麽说,佩格还是转身去把莉莉安那一堆破烂都拿了出来。全都随意地扔在了一个大袋子里面,拎着就像拿个垃圾袋一样。
莉莉安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很是周全,她的小黑匣子、她的伞、她的钱包、她的笔记本、甚至是她所有制作塔罗牌的工具,几乎是她来到这里的所有行礼,佩格全都给她打包了起来。即使只是全部扔在一个袋子里面,但对於佩格来说,已经算是费心了。
莉莉安深深地朝她鞠了一躬,“请保重身体。”
有些事情,不需要多问。佩格也不喜欢多问,只是利落地摆摆手,“走吧走吧,我也用不上你,你这个熬个汤药都能熬焦的人,一点都不实用,还总是来我这里蹭吃蹭喝——”
“请不要在胡说八道了。”
迄今为止,佩格所有的汤药都是莉莉安亲手准备的;每一次她来学习,佩格也都会抓住机会拖延教学时间,恰到好处地留她下来做饭,而米饭的额度又刚好控制在刚好够一个人吃的量;而且,缺钱的时候还会跟她要学费,开价一点都不含糊的......
佩格不耐地摆摆手,像是在赶走垃圾堆上的苍蝇一样,“快走快走,我要去看着我的炉子才行。”
“那我就先走了,你保重,再见。”莉莉安难得的完全没有介意她的不着调和不靠谱,态度异常恭敬和认真,深深地朝她鞠了一躬。
然而回应她的,是嘭的一下关上、差点撞到她鼻子的房门。
只是莉莉安还没走出去几步,身後的门又再次打开了。某人大吼道,“站住!给我留点生活费!”
莉莉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了。
万分无奈地转身。
当一个穷鬼徒弟遇上一个穷鬼师傅的时候,就总是会发生如此现实又可悲的情况,完全容不得半点诗情画意的离情别绪。
作者有话要说:终於赶上了orz
第54章 54 .女巫-小鬼-俘虏
“......最近的客人有点多啊。”
看起来有些年纪的男人站在水缸边, 他刚刚进行了一场精密的手术,现在正清洗着手上残留的血迹。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陈旧却工整的白色衬衫, 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夹克,像是一位得体礼貌的绅士一般。
光是看他这个模样,任由谁也想不出他会是个俘虏。
这是一间置於山洞中的房间, 由於常年不见天日所以有些阴冷潮湿,屋内唯一的光线就是常年打开的一只黄幽幽的吊灯, 时不时轻轻摇晃着,显得很是落魄。山洞的岩壁也不甚工整, 甚至某些角落布满了湿滑的青苔。房中也颇为狭窄,占地面积最大的除却那一张用来睡觉的担架, 就是房间中间占据了将近二分之一的笨重木桌, 上面工工整整地摆放着各种科学器材。
一边擦拭着手指,男人看了眼正处在昏迷中的男人,躺在这个陈旧简陋的担架上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花花公子、亿万富翁、天才科学家——托尼·斯塔克。
只是一眼, 银森便移开了目光,神色淡然,想起了之前邀请自己一起出逃的小姑娘, 她说打听到了最近这个恐怖组织会有大动作, 是最好的时机, “她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不知道是不是成功了。”
躺在一个简陋担架上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朦胧中听到了这句话。
这个陌生的声音,是谁......
而另一边,受到银森挂念着的人, 却不如他希望的那样天高海阔。
她的处境并不好。
衣裙宽大又肮脏,整个人都显得过分瘦削和弱小。凡是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是黝黑得过分,仿佛在泥沼里面淌过一样。深色的长发蓬松又淩乱地披散着,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只是光看一眼,都可以分辨出她的恐慌和无措。抱着肩膀轻轻颤抖着,可是这样的示弱并得不到丝毫怜惜。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像残暴的棕熊一般,神色凶狠,似乎要把她抽筋扒皮。
她只能紧紧地抱着肩膀,以环抱的姿势保护自己的器官,唯一说出来的一个词语,就是“南茜”,不断地强调着,仿佛这是她的救命稻草。这两个音调似乎有什麽魔力,她每提一次,男人背後的怒火就愈发雄壮,他不断地和她喊着什麽。但是两人语言不通,根本无法正常沟通,男人愈发的气愤不满。
她用力地抱住脑袋,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男人勃然大怒,粗暴地抓起她,口中不断地咒骂着,踢开门气势汹汹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而这一边,新来的客人——托尼·斯塔克终於醒来了。
银森正在刮胡子,透过镜子看到了斯塔克动了一下,他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细致地打理着自己。
托尼·斯塔克却没有机会去发现周围的环境,因为第一时间他的全部精力就被自己身体的变化完全占据了——一个铁块似的东西静静地躺在他的胸口,连接着一个汽车发电器,正常地运作着。
他依稀记得发生了什麽,但又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
眼前唯一可以交谈的就是这个陌生、淡然又古怪的男人,虽然气质有些冷淡,但至少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最重要的是这是这里唯一可以交流沟通的人了。
但是,斯塔克并没有太多询问的时间。
说不到几句话,那扇厚重的铁门便发出了响声,伴随着一种他完全听不懂的陌生语言。
有人要进来了。
银森把斯塔克拉了起来,两人双手抱头。
斯塔克站在银森身边低声问道,“他们是谁?”
银森小声警告道,“不要说话,跟着我做就好了。”
斯塔克眸色一沉,屏息凝神地盯着门口,想要看看把他绑来的人究竟是谁。
出乎意料的——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个子。她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粗鲁地推搡着进来的,脚步踉跄。
银森似乎认识这个人,微微瞪大了眼睛,斯塔克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第一次情绪外露。
那个小家夥像是垃圾一样地扔在一边。说是扔,倒像是泄愤。
她摔在了地上,背後还不小心撞到了後面的大桌子,光是听着就觉得疼。桌沿上原本放着一个榔头,现在摇摇欲坠。要不是斯塔克眼疾手快地握住这个钝器的手柄,这样一榔头迎头下去这个人肯定是血溅当场的。
她只是紧紧抱着肩膀连头也不抬,声音低低的像蚊子一样,若不是斯塔克耳力好肯定听不到。
“谢谢。”
她撑着身子极其缓慢地站起身来,那虚浮的脚步看得斯塔克眉头皱起,顺手扶了她一把。显然她已经有些脱力了,倚靠着斯塔克的力道很大。
“谢谢你。”
她再次对他说出这句话,这次终於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她脸上也是脏兮兮的,看不清所谓的五官。但眼睛是最澄净漂亮的蓝色,恍若最悠远湛蓝的天空,在她脸上亮眼极了。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刚刚到他的肩膀那麽高,怎麽会......还是个小孩子呢。像她这样的年纪,应该为了层出不穷的作业和考试而抓心挠肺,而不是一副营养不良的矮小模样,受到这些非人的对待,面对这些黑暗的事情。
而此时的银森被那凶狠的男人揪住领子,被粗鲁地吼了一大通。银森只能勉强和暴怒的男人沟通着,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麽。最终银森终於被放了下来,他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似乎察觉到什麽,斯塔克微不可查地挡在小孩子面前,舔了舔嘴唇,看了眼高大魁梧的男人,压低声音问银森,“发生了什麽?”
银森只是小幅度的摇摇头,“斯塔克,让开,这次你帮不了她。”转眼看向被完完整整挡在後面的人,银森向来漠然的神情中也不由得掺杂进几分无奈,“你究竟做了什麽,让他这麽生气。”
要知道,这个男人在某种程度上是她的挡箭牌。要不然,她一个手无寸铁又无甚利用价值的女孩子,怎麽能在这个恐怖组织根据地里面隐藏这麽久,几乎很少人知道她这个俘虏的存在。
“他要你把刚才的事情说清楚,”翻译一样地传达了那人的话,银森忍不住皱起眉头,“不然就杀了你。”
斯塔克感觉到了自己衣袖上传来的力度,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只见她冲着他轻轻点头,然後便主动地走了出来。她稍微低着头,碎发淩乱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她由於缺水而低哑的嗓音,“我倒是想说清楚,他听不懂有什麽用。”
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银森不免面露担忧,“他说,要你算。”
“算?算什麽?”斯塔克不解地看着女孩和银森。
但是显然,这两人都不打算为他解惑。
只见那孩子主动朝着男人走进,斯塔克刚想开口说些什麽,却被银森挡住了,他对着他摇摇头。斯塔克眉头轻蹙,但还是止住了动作。
头发披散着,把她的身形衬得愈发娇小消瘦,好像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她身上的狼狈、肮脏,显然都是这个男人的手笔,即使银森都只是观望,但是一旦发生什麽情况的话......斯塔克暗中收紧拳头。
只见女孩朝着男人伸出手,指了指他胸前的口袋,“我需要放在里面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