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能不能换个地方打？”
蓝楚城掂了掂板子：小崽子，还敢讨价还价。
“按这个力道，一板子下去，若是打在胳膊腿儿上，也都得断，你自己选。”
蓝尽欢：……！！！
那还是选屁股吧。
外面春意浓，耳朵贴着门板听见，吓死了，跳着脚砸门。
“不能打！蓝楚城，你不能打她！你打她，你就把我这个母亲一块打死吧！你要是打不死我，我要把你和你爹一起逐出家门，你跟蓝凤鳞那个混蛋，下半辈子都老死在军营里吧，以后休想再回这个家半步！”
蓝楚城是听这种威胁长大的，早就不怕了。
“脱裤子。”
他对春意浓的咆哮充耳不闻，低声命令蓝尽欢。
“大哥……，能不能不脱……”
蓝尽欢磨磨唧唧，眼珠儿转来转去，想找法子躲过这一劫。
她对自己的肚子能不能挨过去，心里没数。
蓝楚城没应，手里托着板子，转身去放下祖宗牌位前的帷幕。
蓝尽欢：……
这是要把她往死里打啊？
连帘子都落下了，免得让祖宗看到？
“大哥，等等……，大哥……！！！”
她眼看着蓝楚城都不等她脱裤子，已经高高扬起板子。
完蛋了！
蓝尽欢闭上眼睛等死，扯着嗓子嚎：“大哥……大哥，不要！娘啊！救我啊……！！！祖宗！救我啊——！！！”
外面，春意浓听见女儿撕心裂肺求救，也疯了，“来人啊，来人啊！”
一回头，正见青梅正拿着菜刀，哆哆嗦嗦站在后面。
她在小厨房正忙着，听说小姐要挨揍，二话没说，拎着菜刀就来了。
但是来了，又不知道怎么救人。
“拿来！”
春意浓夺过菜刀，顺着门缝，用尽平生一刀劈下去！
人刚扑了进去，就听里面，啪地一声炸响！
板子都打断了！
紧随着，是蓝尽欢一声惨叫！
春意浓疯了。
“蓝楚城，不能打，她是你妹妹——！！！”
然后，昏暗的祠堂中，嘶吼声，板子声，哭声，全部戛然而止。
蓝尽欢跪在蒲团上，抱着脑袋，挤开一只眼，瞥了下身边打折了的板子。
“额……”
我魂都吓飞了，你打了个假的？
第59章 真的可以背背吗？
春意浓闹得披头散发，扑了进来，一着急，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结果，定睛一看，蓝楚城刚刚把那板子不过是打在了砖地上。
蓝楚城瞪着眼，手里拿着另一截断掉的板子，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压根就没舍得真打蓝尽欢。
不过是做样子给外面听，以便日后跟蓝凤鳞交差罢了。
“妹……妹……？”
半晌，蓝楚城眼珠儿动了动，挪到蓝尽欢身上。
“什么妹妹？
蓝尽欢：“呵呵……，不是……，你别信，娘她瞎说……”
蓝楚城攥着板子的手，咔嚓一紧。
春意浓刚刚放下的一颗心，重新又提到嗓子眼儿。
“不能打！我没瞎说！是妹妹，真的是妹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就这一个妹妹！不能打！”
蓝尽欢捂脸，无语。
就这么点秘密，全抖搂出去了。
蓝楚城刚刚温柔下来的目光，忽然猛地抬起，煞神般看向门外！
青梅在门口正不知所措，忽然发现自己可能被杀人灭口，膝盖一软，跪下了。
“大公子，我知道，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什么知道！”
说完，两只手捂住嘴，瞪大眼睛，一动不敢动。
蓝楚城低声：“关门。”
青梅麻利跳起来，把门关上，自己留在外面守着。
祠堂里，蓝楚城弯腰，想把吓跪了的蓝尽欢扶起来。
但手要触及她时，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自己起来。”
蓝尽欢不起来。
她起不来了。
吓死了，腿还软着呢。
刚才大哥那一板子，若是真的打在她身上，屁股就不能要了。
“父帅不知？”蓝楚城问。
“不知道。”春意浓豁出去了，指着帷幕后的祖宗牌位，“连他们都不知道。反正欢欢现在已经是钦封的世子，你若是告发她，欺君的圣旨下来，蓝家一个都跑不了！”
“母亲放心。”蓝楚城单膝蹲下，目光定定，重新打量他新得的这个妹妹。
他的目光，就像一只头狼，正在审视闯入自己领地的小狼崽子。
蓝尽欢被他看得憋出了双下巴，头皮发麻。
本来两个人年龄差得多，从小就没怎么一起玩过，又已经好几年没见了，生分得很。
现在又好像要重新认识一下一样，看得人心里没底。
蓝楚城目光落在她左手的指尖儿上，“怎么受伤了？”
蓝尽欢将那手指尖攥了回去，藏起来，“剃鹌鹑的时候不小心。”
刚才还吓唬人要把她手脚打断，现在，手指尖儿上的口子都要罗里吧嗦问一句。
蓝楚城目光一沉，“你是武定侯府的世子，去给人做菜……！！！”
凶完了，一想。
不对，她是女孩子，是妹妹。
心头一阵无奈。
“算了，起来，回屋里去包扎。”
蓝尽欢跪坐在蒲团上，还在腿软，“等会儿吧……，我……，我缓缓……”
春意浓一阵心疼，女儿肚子里还有个娃呢，这都经历了什么！
“你看你把她吓得！跟你爹学的那些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母亲教训的是。”
蓝楚城也不凶了，母亲骂什么也不还嘴了。
他转身，背对着蓝尽欢，“上来，大哥背你回去。”
蓝尽欢：？？？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待遇耶。
吓腿软了，没有被人骂怂包，反而还可以背背？
真的可以吗？
她悄咪咪看她娘。
姜还是老大的辣，春意浓知道这是拿捏住蓝楚城了。
将头一甩，“怕什么，他是你大哥！背你是应该的，上！”
蓝尽欢想想也对，就小心翼翼爬到蓝楚城背上，搂着他的脖子抱好。
从小，父帅就很少回来，偶尔过年回来一趟，也匆匆就走了。
几个哥哥都从小跟着父帅南征北战，是军营里长大的，她除了沈赋那个“娘炮”，实际上并没有真正与什么男人有过这样的接触。
大哥的脊背很宽，像山一样。
父帅的，也应该是这样吧。
蓝尽欢小心翼翼，将脸颊贴在蓝楚城脊背上，幻想了一下，如果现在是父帅背着自己，会是什么样？
如果，父帅也能像别人家的爹那样，一直在身边，她这两辈子，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是不是也像帝都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那样，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许了如意郎君？
身下，蓝楚城的脊背有些发紧，特别硬。
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没背过人，不太会。
……
回了房，蓝楚城亲自动手替蓝尽欢包手指头。
他那双手，练的一副铁掌，听说发起飙来，神龙天火铳的枪筒都可以掰弯。
但是现在，两只大手，在给蓝尽欢包细细的小手指头。
春意浓抱着手臂，睨了半天，禁着鼻子，向天翻白眼。
刚才喊打喊杀的劲儿哪儿去了？
还要请家法！
一听说我欢欢是个女孩子，立马就怂了，嘁！
蓝尽欢就觉得十分尴尬，“大哥，不过是小伤。”
她以前在外面挨了揍，回来家里，身上脸上好多伤，都没人理她，还嫌她给蓝家丢脸来着。
蓝楚城不语，也不准她把手指收走，只是一丝不苟将伤口包好，之后才道：
“你给父帅的信，他已经收到了。”
“真的！”蓝尽欢眼睛一亮，“他的意思是……？”
蓝楚城声线十分沉稳，“父帅说，他与女人没什么好谈的。”
“大哥！”
蓝尽欢嗖地将手指抽回来。
“这不是沈赋是男是女的问题，是事关我们蓝家今后兴衰的大事，我在信里已经将利害关系陈述地很清楚了，他难道就不能放下男女偏见，认真考虑一下？”
蓝楚城静静等她说完，之后抬眸：
“父帅不谈，所以派我回来。”
蓝尽欢一阵懊恼，沈赋答应私下见父帅，已是勉为其难，他不会纡尊降贵的。
父帅是真的不知道这世上最难对付的是谁啊！
“那么，可有父帅的印信？”她又问。
蓝楚城：“我就是印信。”
“……”
啊啊啊啊啊啊！！！
到底要怎么样，他们两个才能见上一面啊！！！
等蓝楚城出去了，春意浓才正色与女儿道：
“原来你一直忙忙活活，就为了这个？”
她又凑凑近，有些八卦地低声问：“你真想让你爹招沈赋当女婿啊？”
蓝尽欢一阵气结。
第60章 不盈一握
“娘！你都在想什么！你不会被他那点首饰就收买了吧？”蓝尽欢想把她娘从窗户丢出去。
“咳！”春意浓清了清嗓子，“你娘我是那么没见识的人吗？”
不过，如果沈赋有本事让欢欢恢复女儿身，光明正大地像正常人一样日子，有本事让女儿平安把孩子生下来，护着娘俩开开心心一辈子，这个女婿，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毕竟人有钱，而且长得不丑。
但是，他现在自己都不是正常人，这件事肯定不能这么早松口的。
“对了，这几天你忙，娘也没空跟你说，通房小妾已经给你选好了，明天就送来府上。”
“哦。”
蓝尽欢现在对买个通房的事并不关心。
她好头疼父帅这个犟脾气，又偏偏山高水远地，说不上话。
眼看着只有两个月之期，日子一点点过去。
沈赋的耐心一向是有限的。
而那些背地里想要拆解蓝家兵权的人，必定日夜虎视眈眈。
最可怕的是，她到现在，连夜宴那晚告密的人是谁派去的，都不知道。
右相谢百川？
他是书生出身，一向清高倨傲，他若是拿到父帅的把柄，必定在坤虚大殿上嚷嚷，或者直接跟小皇帝搞些什么出来，绝对不会绕开皇帝，去跟沈赋告密。
左相赵中克？
赵中克本就是沈赋的狗，巴不得立功邀宠，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地告密。
而且，沈赋说的是人证物证俱在，这俩人未必有那个本事，能从北疆得到什么要命的东西。
肃王沈信？
此人虽霸道狠辣，但是算计方面，应该没那么阴，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被轻易瓮中捉鳖了。
那么，到底会是谁？
不如，直接找沈赋问问。
蓝尽欢手指弹着桌上的茶杯叮叮响，十分不情愿。
去求他，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唉……
-
当晚，蓝尽欢从沈赋给的那些樊楼首饰中，挑了一对流苏步摇，是前世里他曾经多看过两眼的那种款式。
女装，是青梅赶在成衣店关门前买回来的。
七重如雾缥缈的香云纱束在腰际，云朵一样拥着窈窕的人，仿佛来一阵风，就能随风飞去了。
蓝尽欢换了女儿装扮，对着镜子照了两个来回，依稀仿佛又回到前生前世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
“腰身还要改一下。”
她腰太细，是真正的不盈一握。
就沈赋的两手落在她跨上时，双手的中指能轻松触到一起那么窄。
平日里总穿男装不分明，这会儿换了裙子，就立刻显出这种店里买的成衣十分不合适。
青梅人灵，手又巧，很快就将裙子改好了。
妆台前，眉眼也描画好了，朱唇也点上了。
时辰，刚好月上树梢。
“公子，你真的要去啊？”青梅十分担心。
“嗯，你在我床上睡着，千万别让娘知道。”
蓝尽欢睫毛垂了垂，有些替自己悲哀。
又要以色侍人来保全这个家了吗？
但，父帅那般犟脾气，她又不被允许离京，时间紧迫，蓝家和沈赋之间，总要想办法找到个突破口才行。
反正沈赋也不是第一次用完就丢了，不用白不用。
她咬咬牙，披了件戴了兜帽的披风，提着裙子迈出门，想从后门出去。
结果，人还没到门口，就听前面老吴高声喊：“夫人，世子，肃王殿下来了。”
蓝尽欢的脚步就停住了。
沈信大半夜的来干什么？
老吴这一喊，不但蓝府，连隔壁赵府的灯都陆续亮了起来。
“公子，怎么办？”青梅害怕极了。
她帮着公子偷偷换回女装，被夫人知道了，要打死的。
“换！快！”
蓝尽欢掉头回房，主仆俩手忙脚乱一顿折腾，等春意浓派人来喊，她已经换上男装，重新梳了头发，擦去脸上的粉黛，俨然一副男儿模样了。
“信王殿下深夜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蓝尽欢从后院出来，小皮靴哒哒响，见蓝楚城已经黑沉着脸，打翻了沈信几个想要带刀硬闯的亲随，两厢对峙一会儿了。
来者不善。
沈信站在蓝楚城面前，略略矮了一分，知道动手扒拉人难免会再次动手。
他没有把握能一举赢了蓝凤鳞麾下第一悍将，便将两手收在背后，以一种极从容又尊贵的姿态踱开两步，避开锋芒。
“舍妹失踪了，听说世子擅长结交帝都内城外城的三教九流，不知可收到过什么消息？”
秦莺丢了？
春意浓飞快溜了她闺女一眼：你不会找人把那丫头卖去窑子了吧？
虽然非常大快人心，但是，实在是太莽撞了，毕竟是凉州肃王的表妹。
蓝尽欢回瞪她娘一眼：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理她，都想什么呢？
她道：“呵呵，王爷丢了表妹，不赶紧报官，让五城兵马司去找人，却跑来问我这个连个闲差都没有的空头世子，传了出去，知道的，明白殿下是信任在下的能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捕风捉影，冤枉好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