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月半目测二百多斤的胖子,一屁股坐在杜子腾腰上,将人坐得一声惨叫,就起不来了。
“他娘的!谁啊!老子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哎?蓝小公子?”
他现在看清了蹲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蓝公子回来啦!嘿嘿嘿……”
蓝尽欢叼着根草棍儿,piapia拍他那张糙脸,咬着唇恨恨道:
“亏你还有记性!现在是世子!乖,喊爷!”
杜子腾当然记得。
帝都的公子哥儿,有谁不知道姓蓝的小废物又好看又好欺负?
他一哭,谁的心不痒痒?
三年前,他头一天跟着赵腾,把蓝尽欢给堵在墙角踹哭,踹的屁股都出血了,不知道怎么着,当晚,人就丢了。
第二天,大长公主的人出现,什么都没说,将哥儿几个全部套麻袋,挂在城楼上烤猪一样晒了三天,滴水未进,直到奄奄一息,差点没死了,才放下来。
然而,后来的事儿,蓝尽欢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天月事都漏在袍子上了,也没机会找地方换,最后还要被沈赋堵在墙角掐屁股,害得她穿帮。
第13章 欢欢,我给你生了个孩子
蓝尽欢蹲着往前挪了一步,凑近被压得吭哧吭哧的杜子腾。
“喂!从六品的奉银,够不够玩?”
杜子腾:???
“够!够够够!”
“够啊,看来不缺钱,那爷走了。”蓝尽欢起身就走。
“等等,世子爷!不够!不够!”
蓝尽欢回头,笑,露出一嘴白牙。
五城兵马司,负责帝都治安巡防。
但杜子腾利用职务之便,捞的那点油水,还不够他赌的。
但是,如果黑吃黑,就不一样了。
她重新蹲下来,低头道:
“我听说,逍遥坊那条街上的老大刚刚被人砍死了,下面几个行当的主事每天混战,搅合的民不聊生,要是这个时候,五城兵马司的人救民于水火,你说,他们服谁?”
杜子腾眼珠子一转,“不成啊!逍遥坊的帮会,打打打打打不过……”
蓝尽欢脸一黑,“月半!”
月半巨大的屁股,咣!又重重一压。
杜子腾差点肠子都从嘴里出来了。
“打打打打得过!打得过!”
蓝尽欢满意,“放心,使劲儿打,有爷呢。”
她冲他努努嘴,摘了叼着的草棍儿,头都不用回,反手向后一撇!
原本软吧啦几的草棍儿,就如一根钢针般,扎在了赌坊的门框上,整个戳了进去!
杜子腾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合着这又美又废的小公子,跑出去三年,练成了神功,回来寻仇的啊!
多亏刚才答应了。
“明儿晚上见。”蓝尽欢对压成肉饼,目瞪口呆的人挤挤眼,招呼月半回家。
月半还以为出来打架,要当肉盾保护自家公子,没想到只需要出个屁股就行了,乐坏了。
“公子,你刚才那一招是什么啊?教我!”
“好啊。”蓝尽欢笑眯眯,“那儿一早就有个洞,你公子我就是准头好而已。”
月半:……
-
蓝尽欢办完了事,按时回家吃晚饭。
经过左丞相府门前,见赵麟倚在门框上,腿上缠着纱布,拄着拐,恨恨瞪着她,眼睛都快冒火了。
蓝尽欢笑,“哟!什么时候三条腿了?威武啊!笑红尘的姑娘们知道你长本事了吗?”
“哼!别以为殿下宠着你,你就嚣张,我们走着瞧!”赵麟居然破天荒地怂了,扭头一瘸一拐进院去了。
奇怪。
沈赋宠什么了?
蓝尽欢回到自己家门前,管家老吴站在门口等着呢,表情有点怪。
“怎么了?”
“世子进屋自己看吧。”
蓝尽欢觉得没好事。
她穿过前院,进了厅堂,就……
春意浓叉着腰,站在堆了满满一厅堂的礼物中间,正等着她呢。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蓝尽欢虽然对这个娘很头疼,但是每次见她叉腰发威,也很发憷。
“什么……怎么……回事???”
“乘鸾宫的人下午送来三大车补品。”春意浓腔调都变了,“这么多,你不怕补得七窍流血?”
蓝尽欢:“……”
“说!怎么回事?你招惹谁不行,非要招惹她!”
“啊……?没,没什么,我就陪他喝了杯酒,说了个笑话,哄他开了个心,当时夜宴上,您都看见了。”
蓝尽欢开始瞎编。
“真的?”春意浓将信将疑。
她虽然容易发脾气,但是也很好骗。
“真的,娘亲的好大儿怎么能骗娘亲呢!”蓝尽欢晃她手臂,跟她撒娇。
春意浓沉吟了一下,正色道:
“欢欢,你记住,武定侯府家训:以武齐家平天下,不交朋党,不附权贵,不近皇室!”
“你爹尤其讨厌某人身为女子,牝鸡司晨,以前每年还能回来一次,现在例行奏报都能免则免,就是不想见那位的那副妖里妖气的尊容,害得你娘我守活寡。”
“你现在长大了,又长得好看,可别被她盯上,万一被发现了你没把儿,咱们蓝家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蓝尽欢眸光一暗,鼻子发酸,“知道了,娘亲放心,我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小时候,她被沈赋欺负,吓唬,回家并不是真的一字未提过。
可是,每次跟春意浓小心暗示,她娘不但没有察觉到不妥,反而也像现在这样训她,说既然假扮成男孩,就要像父帅一样坚强勇敢,不要什么事都回家告状。
如此几次之后,蓝尽欢在外面都遭受过什么,就算在太学院被所有人欺负,回家也都绝口不提了。
娘亲心大,看到她脸上身上带伤,也全当是小孩子们打架吃了亏,哄一哄事情就算过去了。
直到后来,蓝凤鳞起兵失败,生死不明,蓝尽欢被沈赋锁进乘鸾宫,春意浓才从赵麟那群混蛋的疯狂嘲笑中知道,她的女儿那么多年都遭受了什么,忍受了什么!
才知道,蓝尽欢每天晚上都不在家,不是出去鬼混,而是为了保这个家的平安,夜夜以身饲虎!
后来,母女俩再见时,春意浓已是一具摔得变形的尸体,死不瞑目。
她救不了女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在沈赋登基那天,疯了一样的爬上帝都的晨钟暮鼓楼,向着女儿被囚禁的方向,纵身一跃而下……
那天之后,蓝尽欢与沈赋,就再也没有一星半点可能了。
……
晚饭,蓝尽欢随便吃了几口,回到自己房中,心境依然有些苍凉,早早睡了。
梦里,又是孩子。
沈赋梳着温婉的发髻,穿着妇人的衣裙,抱着个胖娃娃,笑眯眯道:“欢欢,你看,我给你生了个孩子。”
又对孩子道:“乖,快喊爹爹。”
蓝尽欢吓醒,腾地坐起来。
都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为什么睁眼闭眼都是那个魔障!
这会儿外面天还黑着,就听青梅敲门。
“小姐,宫里传话来了。”
蓝尽欢:……
“什么事?”
“殿下要见您。”
“现在什么时辰?”
“刚过二更……,但是轿子已经在门口了,是凌公子来请的。”
“……”
请什么请!
沈赋派凌绝碧来,就是明摆着是押她进宫。
又要开始了吗?
每天每天,每夜每夜,纠缠不断,至死方休……
蓝尽欢无奈坐起来。
临近三更天的时候,轿子到了乘鸾宫。
沈赋寝殿里已经灯火通明。
他与其说是勤政,不如说是一向睡眠极差。
自己不睡,也不准别人睡。
每天三更起,四更上朝。
住得远一点的满朝文武,甚至要二更天起床,骑马坐轿地赶到宫门口,再步行半个时辰,在坤虚大殿早早恭候。
蓝尽欢进去时,沈赋已经立在寝殿中央奢靡富丽的地毯中央,挽了发,上了妆,张开双臂,由着宫人更换朝服。
黑色宽大的朝服,绣满张狂的黑色缠银线莲花,一如他那颗心。
给他更衣的宫人,全部经过专门的训练,由素绢蒙着眼睛,戴了手套,不准看,更不准碰。
即便如此,也时常有人因为某些琐碎的差池,被拖出去杖毙。
所以后来,晨昏更衣这件事,就成了蓝尽欢一个人的差事。
蓝尽欢今晚到来,颔首低头在门口静静站着,不吭声。
沈赋回眸,瞥她一眼,见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就也没吭声。
之后,忽然抬腿就是一脚,将蹲跪在面前扣玉带的宫人踢得滚了出去。
“出去领死。”
那宫人吓得如筛糠,当场咣咣磕头。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真的没有碰到殿下,真的没有!”
所有服侍更衣的宫人,前前后后,一共十二人,当场全部跪下,谁都不敢乱动一下,唯恐株连了自己。
蓝尽欢又忍了忍,依然没吭声。
前世,她就是这样,每次看到他滥杀无辜,都会开口相求,结果,求来求去,人都救下来了,自己却被套得牢牢地。
沈赋余光里见她完全没有感觉,十分无聊。
他不理脚下那些人,还没穿好的奢靡黑色长裙半拢在肩头,长长拖曳在地,妖里妖气走到蓝尽欢面前,瞧了瞧她那看似恭谨,实则爱答不理的样儿。
忽然,描绘得极致丰艳的唇轻启,捏着他低沉婉转的假嗓音:
“欢欢……,她摸我,怎么办?你都不管?”
第14章 真的只是软禁吗?
殿内跪着的那些个:……
什么情况?大长公主被女鬼附身了?
蓝尽欢:“回殿下,臣管不了。”
沈赋暗暗咬了咬牙根子,将手一扬,“全都出去领死!”
殿内又是求饶的哀嚎一片。
他呵斥地上跪着的宫人,眼睛却盯着蓝尽欢。
奇了怪了,这个时候的欢欢怎么跟记忆中有点不一样?
蓝尽欢毫无感情,眼睛看着地毯上某个点,声音不高,却确保沈赋听得清楚。
“启禀殿下,盲眼更衣本就不是易事,杀了这一波,下波更加生疏,摸得更多,殿下杀光了宫人不要紧,每天都被人摸,身为女子,终究是吃了大亏。”
沈赋:……
你故意的!
你嫌弃我男扮女装?
但是本宫不管,本宫就要本宫的欢欢!
他肩头挂着松散的黑裙,抬手,指尖从广袖中微勾,挑起蓝尽欢下颌。
“不如,你来啊,帮本宫系玉带……”
此情此景,看在外人眼中,就是荒淫无度的大长公主,明目张胆地勾引帝都新晋权贵小侯爷!
所有宫人:不,平时早朝前的画风不是这样的,公主一定是被女鬼附身了。
蓝尽欢站的笔直,纹丝不动,“回殿下,臣不会。”
沈赋就更妖娆了。
“没关系,本宫教你……”
他说着,两只手,搭在她肩上,将她的小脖子给缠住,顺势将人拉到近前,附耳吹气。
“睡都睡过了,提上裤子不认人?觉得本宫不好用吗?”
蓝尽欢嘴唇不动,也低声道:“殿下答应过我,忘了那件事。”
“本宫若是不肯忘呢?”
“那臣可就又把殿下的小秘密也记起来了。”
“你以为你还出的去吗?”
“臣来之前,已经做好安排,如果天亮之前不能回家,帝都就会有一百只八哥满天飞,到时候鸟嘴里喊的是什么,殿下你猜?”
沈赋:……
除了强迫,居然没有别的办法?
他恼羞成怒,张嘴就咬了蓝尽欢耳垂。
啊呜!
“啊!”
蓝尽欢从来不知道沈赋会干这种无赖的事,当场疼得叫出了声儿。
沈赋终于扳回了一局,重新站好,恢复了大徽朝摄政的姿态。
“其实本宫今天叫你来,是有个棘手的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他得了便宜,心情好了,又不杀人了,继续穿那一身繁复沉重的朝服大带。
“前夜宫宴上,有人密报,武定侯蓝凤鳞在北疆无诏募兵,私造火器,意图谋反,你怎么看?”
上辈子,他收到密报,当夜将烂醉的蓝尽欢扣在乘鸾宫。
第三日早朝,也就是今天,将会有人于朝堂上举出人证物证。
虽然后来,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都已无从查据,但是,沈赋与蓝凤鳞一个谨慎多疑,一个被软禁了独子,两人之间撕破脸,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想到这件事,沈赋瞥了蓝尽欢一眼,唇上有点干涩。
真的只是软禁吗?
他清楚记得自己干了什么!
醉的不省人事的小兔崽子,初经人事,起初哭着闹着推他,抓他,后来却手脚并用地缠着他不放,一整晚……
第15章 喝醉了,殿下亲自来接
蓝尽欢也想起了同一场情景,始终微微低头颔首,姿态恭谨,不叫心底波澜显露半分。
“回殿下,家父忠君爱国,半生戎马,绝无半点不臣之心。”
“可惜,他忠的是君!”沈赋最后一个字调高了嗓音。
“父帅所尽忠的,唯有正统。”蓝尽欢抬起头,一双眼睛,生了薄薄的单眼皮儿,干净明亮。
沈赋的生母,是太祖皇帝早逝的原配嫡后,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正统。
然而,这番话,若是换了上辈子,沈赋或许会听。
可他已经死了一次了,临死前,亲眼看到蓝凤鳞如何联合九王,攻破他的皇城,逼他的宫,造他的反的!
“你让本宫如何信他?”
“面谈,我来安排。”
“本宫又如何信你?”
沈赋已经穿戴整齐,踱了几步,来到蓝尽欢面前,俯视着她。
虽是女装打扮,可帝王威仪,已龙姿凤章,势不可挡!
蓝尽欢抬头,直视他的双眼。
“就凭我可以替殿下保守秘密。”
沈赋眸子动了动,没有立刻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