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两侧,挽了轻纱帐,夜风习习,飘于水上,身临其中,仿佛步步登仙。
惑园水榭,是沈赋专门给蓝尽欢建的。
在水上关着她,可以防止没玩够人就跑了。
他抱着她疾步穿过回廊。
蓝尽欢就一路伸手扯路边的纱帐。
一边扯,一边将头从他手臂上倒仰下去,将轻纱拂过脸颊,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湖心的岛屿和屋宇,是浑然一体的神仙楼台。
水上的风吹拂漫漫纱帐,仿佛整座小岛都有可能随时乘风去了。
沈赋踢开门,直接将满身脏兮兮的蓝尽欢丢在地上。
后面下人们陆续送来漱口的茶水,醒酒汤,两人替换的衣裳,沐浴一应事物等等。
蓝尽欢躺在地毯上打滚儿,也不管眼前有多少双脚忙忙碌碌,来来去去。
“起来,喝了。”
沈赋将她脑袋抬起来,一只小碗喂到嘴边。
“呵呵呵呵……,避子汤!我最爱喝了!”
蓝尽欢乖乖的干了。
沈赋脸黑。
“是醒酒汤!”
他把碗丢了,有下人立刻去捡碗。
接着,他又回手接过一只碗,“茶水,漱口。”
“避子汤,干!”
蓝尽欢大吼一声,又喝了。
沈赋:……
“叫你漱口,你喝了它干什么?”
“好喝,还要!”
“……”
沈赋没办法。
“给她。”
下人又奉了茶水过来。
蓝尽欢又干了……
一连三碗。
沈赋暴躁了,捏她小肩膀,将人拎起来。
“叫你漱口,会不会?”
蓝尽欢胃里翻江倒海,原本迷离的醉眼,被他这一晃,忽然睁大!
呕!呕……
这一次,沈赋有经验,麻利将人往旁边一推。
哗啦……
跟过来帮忙的周管家,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暗暗皱眉,心肝肉疼。
我们公子有钱。
绝品的金丝地毯,光是每年小心保养,也得千金。
啧,咱就这么随便吐着玩……
蓝尽欢这一吐,把刚喝下去的醒酒汤给吐了个干净,之前的几碗茶水净口,也白费了。
吐完了,精疲力竭,又开始抓着沈赋的袍子,往他身上爬。
沈赋:……
“全都下去下去!备水!”
受不了了,亲自动手,洗人!
等下人全都轰走。
他脱她衣裳。
她那两只手碍事的手,不停捣乱,也学他的样,解他衣裳。
“别乱动。”
“脱衣裳啊,我会啊!我可会了!”
沈赋身子一滞。
他从前调教她的手段,现在全都变成她折磨他的法子。
蓝尽欢被脱了个七七八八,抱进浴斛里,还不老实,捞着他脖子不放。
“惑儿亲亲啊,要亲亲啊……”
“亲你个鬼!”沈赋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骂她了。
光吐,不漱口,还要亲亲!
撕了最后一层薄薄的贴身里衣,开始洗人!
他的手,落在滑腻的肌肤上,忽然有些无处安置。
蓝尽欢迷迷糊糊,在水里披着被撕了一半的衣裳,玲珑曲线在波光里闹腾。
十六岁,云雨初开,当初就是这副醉意熏天的样子,让他彻底沉沦,一发不可收拾。
沈赋知道,到了明天,她就什么都忘了,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所欲为。
但是……
算了。
上辈子就是那么干的。
每次早上醒来,她都能察觉,然后,他们之间只会变得更糟。
又不是没见过。
又不是没摸过。
又不是没做过。
他们俩什么花样没玩过?
何必稀罕这一时?
沈赋天生欲大,却第一次咬着牙,坐怀不乱,从头到尾,将醉得疯疯癫癫的蓝尽欢给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之后,又捞出来,擦了头发,拭去身上水珠,换衣裳。
她不老实,活鱼一样要么缠着他,往他身上爬,要么到处乱跑,要满屋子满床抓回来。
十六岁的身子,青涩纤细,尚未完全长开,不似后来记忆中那样的妩媚娇艳多汁。
他几次没忍住,可一想到她没漱口,又强行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终于,蓝尽欢被洗干净了,舒服了,弥散着半干的长发,乖乖窝在床上独自睡了。
沈赋心力交瘁,低头看看自己。
衣裳是扯开的,也不知道沾了她几次的呕吐物。
前襟和衣摆全是水。
额角落下来的发丝,被吐了口气,吹得飘动了一下。
还要洗自己。
养个女人比养十个熊孩子都累……
浴斛里新换了热水。
沈赋将自己沉在其中,枕在木桶边缘,闭上眼睛。
第一次碰到她的唇是什么时候?
十五岁,知道了男女之事,却不懂情为何物。
恶劣又好奇,想找个不膈应,又会保守秘密的人试试。
十岁的欢欢,就被他堵在墙角,脑袋瓜才到他胸口那么高。
“你别动,敢动,本宫掐死你。”
她就真的不敢动了。
他将头一偏,生涩地将唇摁在她的唇上。
两个人半晌,唇对着唇,眼睛盯着眼睛,谁都没动。
良久,沈赋抬起头,自负道:“也没什么意思。”
蓝尽欢哇的一声,就哭了,捂着嘴跑了。
-
清晨,湖上有白鹭硕大的身影掠过,哗啦,翅尖儿掀起长长一串水花,惊醒梦中人。
沈赋睁眼,还没醒透,就发现怀里空了。
他本能地用手摸了摸床。
的确没了。
欢欢呢?
人没了!
丢了?
跑了?
死了?
第18章 躁动
沈赋一下子坐起来,就见蓝尽欢屈膝缩成一团,坐在床尾,盯着他。
她长发如鸦青色的缎子一样铺落在床榻上,用寝衣把自己从脖子到脚尖全都盖得严严实实,正一脸怀疑,委屈,还有警惕地盯着他。
没死就好。
沈赋松了口气。
“看什么?本宫睡觉不喜欢穿衣服。”
他身上只盖了张极薄的夏日丝绸衾被,顺滑贴在肌肤上,此时坐起来,便如水一样滑了下去。
蓝尽欢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他腰下薄被堆叠的地方。
一大清早的,耀武扬威,那么吓人,挡都挡不住。
她又默默将目光移到别处。
“醒了就去漱口!”
沈赋对她昨天吐得昏天黑地,耿耿于怀。
蓝尽欢自从醒了,就缩在床角没敢动。
现在听见这句话,总算如蒙大赦,耗子一样从床尾那一头,蹑手蹑脚往下爬。
“等等。”
沈赋忽然唤住她。
蓝尽欢手脚并用地爬着,就立刻不敢动了,保持着诡异的姿势。
沈赋看她那怂样,又好气,又好笑。
但凡她头脑清醒的时候有昨晚一成勇气,他就立刻抛下外面的一切,不顾前生的种种,立刻扑上去将她干掉!
他丝绸薄衾下的长腿屈膝,将手臂搭在膝上,长发昨夜洗过,也与她一样滑过肩头,长长弥散着。
赤着的胸膛和手臂,线条极致匀称而暗藏着可怕的力量。
如此一幅身材,神明也是他,修罗也是他。
“知道你昨晚干什么了吗?”他意味深长。
蓝尽欢一双单眼皮儿的凤眼,略显狭长,瞪得滴溜溜转,媚色里藏着点狡猾。
不知道,但是肯定没干好事。
但她不敢说得那么直球。
沈赋无奈,也懒得说了。
将头一撇,“去吧。”
“哦。”
蓝尽欢怂怂爬到床边,掀开帐子……
人就滞住了。
外面,地上,惨不忍睹。
深深浅浅的水渍,一地狼藉。
全是他俩的衣裳。
湿了的,撕了的,乱红满地,已经分不清楚谁的是谁的了。
前世,他也经常把她带到这儿来。
起初,是猫玩耗子一样吓唬着玩,欺负着玩,她越害怕,他越开心。
后来,就……纯“玩”。
眼前屋里这样的情景,若是换了那时候,她必是已经起不来床了。
虽然向来酒品不怎么样,可身体是有痕迹的,有感觉的。
她刚才醒来,就仔细感觉了一下,确定除了宿醉的难受,什么都没发生。
沈赋这是怎么了?
转性了?
他这种完全靠下半身跟女人交流的人,居然忽然改套路了?
“发什么呆呢?”
沈赋忽然出现在她肩后,明知故问。
灼热的气息一晃而过,人已经长腿迈开,下床。
丝绸薄衾便垂垂地滑落下去,留给蓝尽欢一条修长的,一览无余的背影,蜜色的缎子一般泛着光泽。
他坦然赤着身子,双脚从他们俩那些零碎的衣裳上踩了过去。
橱柜里,寝袍各色各种奢靡衣料,整齐摆放。
他指尖一一点过,选了件与蓝尽欢身上的那件一样雪白的。
衣裳抖开,披上,系了腰间衣带。
一转身,长发随着丝绸袍子滑动,修长身影映在窗边轻纱帐后,顺手拉动窗边的铃铛。
远远地,九曲回廊那一头,周肆便知道是主人起了,带着园中的下人们,拉着长长的队伍,训练有素,过来伺候盥洗,安排早膳。
沈赋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矜贵优雅到极致。
勾引,而不着痕迹。
欢欢的身体因为过早的与他亲近,一直对他藏满了欲望,但心里,却因为幼年起就没停止过的欺凌和恐吓,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爱意。
她对他,全是阴影和不愉快的记忆,甚至连恨都不存在。
而今,他就是要利用那些欲望,破除那些阴影,叫她慢慢爱上他,迷恋他,心甘情愿的陪在他身边,一辈子再也不想离开他。
一番煞费苦心的倾情表演,只等蓝尽欢心头小鹿乱跳。
结果,身后的人,轻描淡写,还带着怯生生的惧意:
“内个……,殿下,可以吃饭了吗?”
沈赋:……
他花孔雀一样展示身材和优雅举止。
她却一直在盯着周肆那些人,巴望着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完弯弯曲曲的九曲回廊,把早饭送过来。
蓝尽欢:快要饿死了,要是能有一碗热汤细面……
周肆总算走到水榭近,在门前笑容可掬:
“公子昨晚吩咐厨房准备的热汤细面来了,鸡汤、红枣、香菇,只有葱花不放香菜,您和小公子不如趁热吃?”
蓝尽欢不自觉地用指尖儿抓了抓额角。
鸡汤、红枣、香菇,只有葱花不放香菜,的确是她惯常的口味。
嗯,巧合!
……
早膳在临水的露台上用,一张软席,一张小桌,两人各自雪白的寝衣,疏懒拢着长发,面对面跪坐下来。
就像一对昨晚才第一次见面的新婚夫妻,明明有过肌肤之亲,却生疏拘谨又保持距离。
蓝尽欢饿极了,耐不住热汤面的诱惑,捧着筷子,等到沈赋点头,就埋头干饭。
沈赋吃的不多,只捏碎些点心渣儿,丢进水里喂锦鲤。
他不爱吃这些。
他吃御田的胭脂米,用小荷叶莲蓬汤,鱼要吃御用的鲟鳇,就连一道素菜,也要配十几样山珍熬的高汤。
某人什么都会,却宁讨好南燕那个老不死,也从来都不肯好好做给他吃。
他睨了蓝尽欢一眼。
蓝尽欢低头干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辈子,再也不伺候了!
这时,白鹤巨大的身影从他俩头顶掠过,盘旋了两圈儿,一个俯冲,箭一样的扎入水里,叼了只鱼,又一飞冲天。
沈赋被扑棱了一身水,衣裳里面藏着的小黑蛇嗖地将脑袋竖起来,朝着白鹤的背影吐着信子示威。
蓝尽欢脸都快糊进面碗里去了,见此情景,叼了一大口面,也停住,不敢动。
以她对沈赋这个人的了解,下一秒,他就该将天上那只白鹤给一筷子扎下来。
然而,他却只是掸了掸身上的水珠,对她笑笑。
“昨晚,无妨,有一条大鱼,比它扑腾地还厉害,我都没嫌弃。”
蓝尽欢:……
还是吃面吧。
她对这个露台水栈,有很多不太好的回忆。
沈赋喜欢把她摁在这里,将人推得半截身子从水栈上倒仰下去。
他掐着她的细腰,任由凌乱的长发落入水中,一漾一漾。
“别……别在这儿,会给人看见,求你。”
她那样的情形下,还总是艰难地保持着理智,想要开推他。
“谁敢看!”
她越是抗拒,他就越凶。
沈赋眼睛看着湖水被锦鲤搅合地一漾一漾,也想到了那些事,心底躁动如野马,面上虽静若平湖。
两个坐姿端正,一本正经的人,同时在暗地里想着同一件不可描述的事。
第19章 万一怀上怎么办?
蓝尽欢尽量把话题扯到正经事上,忘了那些不该想的。
“敢问殿下,与家父见面之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赋明明心里已经应允,却不能这么轻易答应。
“这件事,你应该先问武定侯,而不是本宫。”
否则,下次找什么由子见你?
他道:“本宫不会拿自己的安危涉险,先拿来蓝凤鳞的印信,以显诚意,接下来的,才好说话。”
谈到正事,他的精明,向来天衣无缝,对谁都不例外。
但是蓝尽欢见这件事有的商量,还是心中一宽。
“是,那便请殿下恩准我跑一趟北疆,面禀父帅。”
沈赋嘴角勾起,拉长了腔儿,凉薄一笑,“去了北疆,你还回来吗?”
蓝尽欢:……
他道:“想别的法子,给你两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