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
啥?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刘管事,公主殿下驾前,你这是何意?玩笑不可以这么开。”
樊楼是帝都最肥的肥肉,它背后最大的老板,就是沈赋!
你们把这些珠宝搬到我们蓝家走一遭,是知道我买不起,馋我玩,逗猴子呢?
沈赋温和笑道:“侯夫人不用客气,樊楼惹你不高兴,就是犯了错,你先看看可有不喜欢的,挑出来,回头,本宫让他们补上。九百九十九件赔礼,一件不可以少。”
对于春意浓前世的死,他始终觉得欠了欢欢许多,所以,今生第一次见面未来丈母娘,先稍作补偿,用钱砸一砸,增进一下关系,以后也方便跟她要女儿。
却不想,这一出手,不要说春意浓,连蓝尽欢也被吓坏了。
第21章 除了我,你什么都不准喜欢
蓝尽欢被沈赋握着的手,一抖,本能地想逃掉,但是,被他牢牢捏住不放。
樊楼的珠宝,是整个大徽朝贵妇名媛的心之所向。
沈赋开口就给她娘小一千件,这要多大手笔?
换成银两,根本就是一笔不敢算的账!
春意浓自然是决计不会收的。
“启禀殿下,樊楼出品,皆是世间一件难求的孤品,侯爷清廉,臣妇当日出不起价,买不到镯子,失之交臂,理所当然。您今日这排场,却是万万使不得。”
沈赋睡了她女儿,又赐了避子汤,如今对这事只字不提,却送来这么多珠宝,摆明着是想用钱砸他蓝家,买她女儿的清白!
春意浓心思不深,性子野,但却是出身高贵,深知就算清白没了,骨气也不能没!
卖女儿的钱,再多也不能收!
蓝尽欢感激地看了她娘一眼,也道:
“启禀殿下,樊楼向来以公平交易而著称。如今承蒙殿下厚爱,我蓝家只因与所爱失之交臂,就要得到百倍千倍赔偿,今后,旁人若是也以此为由,提出类似要求,樊楼该如何处置?若是赔偿,必不符开门做生意的原则。若是不赔,那岂不是将我武定侯府推上了风口浪尖……”
沈赋瞪她一眼。
平时怎么没见你说话字这么多?
跟我讲道理管用吗?
咱们俩之间,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蓝尽欢假装没看到他瞪眼,十分生份地跪下,顺势趁着沈赋没抓那么紧,将手抽出。
“请殿下收回成命。”
春意浓也立刻一同跪下,“请殿下收回成命。”
随沈赋一同来的心腹,立在他身后另一侧,冷笑一声:
“殿下看得起你们,你们武定侯府却只担心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难道就不怕拂了殿下的意?”
今天,凌绝碧没来,跟来的,是替沈赋管账的郑清扬。
尖酸刻薄,铢锱必较著称。
他这话,也绝对不是威胁。
殿下想要的,谁都不能不给。
殿下想给的,谁也不能不要。
春意浓本来就强忍着的脾气也上来了。
女儿吃了亏,又被人这样恐吓,谁能忍!
“这位公子所言差异,我武定侯府向来行的端做得正,这些珠宝不收,今后我武定侯府侍奉大长公主殿下,也是尽人臣本分。倘若是收了,别人说我武定侯府靠的是以色侍人没什么,说殿下摄政天下却昏聩无度,就不好了!”
她变着法骂沈赋。
蓝尽欢急死了,拼命跟她娘挤眼。
冷静!冷静!
“哈哈哈哈……!”沈赋忽然仰面大笑,“武定侯夫人不愧是当年孔雀王最宠爱的郡主,一副伶牙俐齿,说得好!”
他站起身,来到春意浓面前,俯身弯腰,在她耳畔说了几个字。
春意浓本就很大的眼睛,登时瞪得滚圆。
“东西放着,回宫。”
沈赋根本不等她反应过来,强行将那九百九十九件珠宝给留在侯府院子里,被怼了非但没有心情变糟,反而很好的样子,回眸又瞥了一眼蓝尽欢,身姿摇曳地带着他浩浩荡荡的人马,走了。
蓝尽欢:???!!!???
外人都走光了,隔壁姓赵的也从墙头缩了回去,春意浓还跪在原地愣着呢。
“娘,他跟你说什么了?”
“娘,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千万不要信啊!”
“娘,你清醒一点,说句话啊!”
蓝尽欢晃她娘,好一会儿,春意浓缓过神来,盯着她女儿,道:
“欢欢,他说……,这些是给咱们家的纳采礼……”
别人家三十件象征吉祥的事物。
她家,九百九十九件……珠宝……
皇帝纳后,自古以来,都没这么大排场的。
蓝尽欢:……
沈赋又不是没娶过她。
娶和不娶,没什么区别。
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玩不够的物件儿而已。
就算他将她当个人,若是可以选,她仍然只有两个字:不嫁。
因为,不爱。
她的爱,早就在刚刚萌芽的时候,被他生生掐死,再也活不过来了。
“我去想办法回绝他。”
她起身要去追沈赋。
“等等,别去!”春意浓抓住她。
“娘,你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收买了吧!”
“不是,我……”
春意浓面色艰难,支支吾吾:
“内个,我方才气愤他想拿钱买你,放了几只带了噬梦药粉的雾隐虫,内个……估计要发作好一会儿……”
“娘……,你……!!!”
蓝尽欢一个头两个大!
沈赋在她家着了道,回头第一个找晦气的,还是她!!!
啊啊啊啊啊!!!
-
沈赋倚在八抬宫轿中奢华的软垫里,指尖抵着额角,不知不觉有些倦意袭来。
恍惚间,琴音飘忽,心弦仿佛绷到了极限,被一只素手漫不经心一拨,立时就断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连他的脸都没见过,就敢选择信他!不信朕!!!”
“每晚与你肌肤之亲的人是朕!与你同床共枕的是朕!!!你却只听了他的琴声,就不顾一切地想要跟他走!!!”
“我告诉你,他已经死了!朕亲手杀了他!怎么样,伤心吗?绝望吗?恨朕吗?”
“因为你喜欢他!所以害死了他!!!”
“从今以后,除了朕,什么都不准喜欢!你喜欢什么,朕就毁什么!你喜欢谁,朕,杀谁!!!”
一掌!
沈赋将那唤作“九霄环佩”的古琴驻地,狂暴的力道灌注而下,传世至宝,轰然化作一堆齑粉。
“不要——!!!”
蓝尽欢凄厉惨叫。
她已经跪下来求他了,却只换来这样的结局,眼睁睁看着那对外面唯一的念想也被彻底毁灭。
她无力地哭,挣扎着扑倒在他脚下,却没有半个字的认错。
只是徒劳的收拢那些古琴的灰烬,哭得那么伤心,就如对着情人的骨灰。
沈赋前所未有的狂怒,将无力地如飘零的花一样的人抓起,不顾她如何脆弱,强行拖拽,从乘鸾宫,一路拖行到太庙。
他踢了她膝窝,摁了她的头,与她一起跪在沈氏皇族的神位面前,强行娶了她!
太庙大门紧闭,只有她咬着唇的痛苦呜咽。
头顶上,浩浩昭昭,诸天神明,列祖列宗,就看着他在这儿与她洞房,肆无忌惮地要她,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从那以后,无论怎么做,都再也拘不回她的心了。
“殿下,醒醒!殿下,回神!”
耳畔的召唤,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沈赋悠悠睁开眼,额上已是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此时,人已在乘鸾宫寝殿里,跪在贵妃榻前的,是江千月。
擅医,更擅毒。
“殿下被人用了噬梦,会唤起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和执念。”
他掌心摊开,是几只已经被捏死的,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小虫子。
凌绝碧脸色发黑,手中的剑一紧,“我这就去查。”
“不用查了。”沈赋疲惫。
他从来都没觉得这么累过,仿佛又将那一生的相互折磨又经历了一回。
他囚禁了她的人,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他折磨她,却折磨不了她的心。
到最后,最伤的那个,永远是他自己。
欢欢她,没有心啊……
“都出去。”
沈赋将人全都轰了出去,一个人颓然下榻,打开密室,穿过水晶珠帘,灯火下,赫然供着一把安静的伏羲琴。
蔼蔼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沧海醉龙吟。
九霄环佩。
第22章 你不要乱来啊
琴,如古老的神明,默默注视他,对他暗涛狂涌的疯魔了如指掌,洞悉他前世今生所有的秘密,却无动于衷。
沈赋坐下,轻抚琴弦,龙音渺渺,暗室中回荡。
“九霄,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她喜欢沈赋这个人,而不是一把琴……?”
……
午后,逍遥坊。
蓝尽欢坐在笑红尘二楼的凭栏处,翻着整条街这几年保护费的账本,顺便瞧瞧下面人来客往。
生意看着不错,就是账记得够糊涂的。
她原本不会算账,奈何上辈子有孕后,每每借口回避沈赋。
沈赋生气,又不能像从前那样硬来,就想了个损招,把她丢给算盘精郑清扬,学算账。
郑清扬自然是不会好好教的,蓝尽欢在他们那些人的眼中,就是沈赋养得一只猫,一条狗,一只笼中雀。
但是,他拿捏不好主子的脾气,也不敢明目张胆欺负,就丢给蓝尽欢一年的账本,让她背。
背不下来,主子问起,就说没学会。
大徽朝新帝的私账,怕不是这天底下算得最精的了,条目繁冗,环环相扣,令人发指。
蓝尽欢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不让她被沈赋招去,彻夜撕扯,干什么都行。
不过是背东西而已。
于是她就背了。
所以,如今再一看这些江湖人记的小账本,忽然就觉得简陋地好笑,一眼就看穿漏洞所在。
宋英雄和醉娘一左一右在两侧陪笑。
“听说,小侯爷昨晚把沈赋给收拾了?您这是离驸马爷不远了啊!”
宋英雄长得五大三粗,却仍然按捺不住一颗比女人还八卦的心。
蓝尽欢:???
她抬头,眼珠儿转过去,“你听谁说的?”
醉娘妖娆倚在凭栏上,帕子一甩,“哟,这事儿早就传遍整个帝都了。小侯爷昨晚入宫伴驾,今儿一早,大长公主就亲自登门讨好未来的婆婆了,现在咱们帝都城中,谁不知道?”
“并非坊间传的那样。他是什么人?你们说话要小心。”
蓝尽欢拿了茶盏的手,有点抖。
沈赋!!!
现在全城都知道了!
谁知,宋英雄并不认为她在害怕,而是在谦虚。
于是低头小声儿道:
“嘿嘿,小侯爷太自谦了。俗话说推倒的媳妇,揉倒的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公主她再骄横霸道,也终归是个女人!女人嘛,自古以来都是睡服的!”
蓝尽欢捏着茶盏的手一用劲儿,那杯子立刻碎成了两半。
睡服!
可能沈赋也是这么想的。
她又想躲去南燕了,要不逃去北疆也行。
正怂着,一群纨绔子咋咋呼呼,从楼下上来,一眼看见蓝尽欢。
正是从小就欺负她,欺负了好多年好多年的,赵麟那一大伙。
“哟!小废物也学哥儿几个出来玩姑娘啊?”
“哎!他那小身子骨,怕是已经给公主殿下玩坏了,哪儿还有精力找姑娘!”
“我猜啊,他是出来给人玩的,白天干一份,晚上干一份,养他那个买不起镯子的娘!哈哈哈哈……”
一众人,不怀好意,围了过来。
等将蓝尽欢的桌子给包围在中间,才自动让开一条道。
赵麟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咣!
他一巴掌砸在桌子上,“姓蓝的,没想到三年不见,长本事了!你别以为殿下一时瞧着你新鲜,就真的会将你捧上天!场面上,咱们动不了你,可活该你今日来这逍遥坊!”
逍遥坊,是帝都最乱的下九流之地。
在这种地方,每天因为喝酒、赌博、抢女人,被打死打伤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官府一向睁一眼闭一眼,连凶徒都找不到的案子天天一大摞,是死是活全是咎由自取。
宋英雄没吭声,与醉娘交换了一下眼色,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说白了,道上混的,终归要以武服人,强者为王。
蓝尽欢扶着桌子,纤细单薄身板儿慢悠悠站起来,盯着赵麟,单眼皮儿的凤眼,又美又懒又凶。
“腿好了?”
她反腿挑起旁边凳子,接在手里掂了掂。
“那就不用让着你了,一起上吧!”
凳子咔地在桌子一砸,手里就留了只凳子腿,还没赵麟那一大伙子反应过来,已经劈头削了下去!
从前,蓝尽欢是不敢跟这些人动手的,怕给父帅惹麻烦,怕闯了祸,娘亲一个女人会惊慌失措。
可现在,死了一回,又活了一回,她已经跟沈赋学会了。
人要活得好,要赢,光凭隐忍退让根本不行。
对恶人,你就要比他更恶!
对狠人,你就要比他更狠!
她是武定侯生的崽子,从小本就有点功夫底子。
再加上被沈赋磋磨了那么多年,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打赢我,就放你走。打不赢,你知道会怎样。”他经常这样拿她取乐。
她每次都打不赢,每次都切身体会到后果会怎样。
然而,下一次若有机会,她依然爪牙毕露的站在他对面。
虽然怕,虽然明知以卵击石,但是,但凡有一线机会,她都要从他身边离开。
沈赋的话,犹在耳边:
“踩你鞋的,踢断他的腿!”
“打你脸的,摘掉他的脑袋。”
“看不起你的,让他跪下求你饶命。”
“欺负你的……”
只是最后一句,他却只是笑,从来不肯说完。
蓝尽欢身手凌厉如雷霆,乍然动手,一个人吊打一片,一连串的掀翻踢飞拍蒜剁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