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靳白已经放下浇水工具,正站在鱼缸前给金鱼投食,往她这边看了眼,
“外婆做的我都喜欢吃。”
“……”
边慈想纠正他的称呼,但又觉得还是假装没听见比较好,只视线在客厅扫了圈,找到靠近厨房那边的餐桌,开口道,
“你先洗手,我把饭菜拿出来。”
梁靳白嗯了声,给金鱼喂完食,将鱼食收起来,去洗手池那边冲了下手。
边慈把保温饭盒放在餐桌上,正准备打开拿出来。
梁靳白往餐桌这边走过来,站在椅子旁边没动。
“怎么了?”边慈抬头看他,有些疑惑。
“没什么。”梁靳白垂眼看她,神色很淡,只若无其事把手臂伸出来,“伤口好像裂开了。”
边慈闻言心口跳了下,看见白色纱布下往外渗出来的血,皱眉道,
“我先帮你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吧。”
梁靳白点头,目光依旧盯着她,“好,谢谢。”
“……不客气。”边慈放下保温饭盒,“你家里医药箱在哪里?”
梁靳白走到岛台边,给她倒了杯水,开口道,“在沙发茶几下面。”
边慈往沙发那边过去,看见下面的医药箱,将里面的棉签和纱布取出来。
奥利奥跑过去蹲在地毯上,仰头看着她。
梁靳白走过来,将水杯放到她跟前,
“我再先去洗个手。”
边慈点头,“嗯。”
她先用棉片给自己的手消毒,然后才拿起纱布。
梁靳白从洗手间出来,走到沙发边。
边慈感觉身侧的沙发往下陷了陷,一股很淡的柑橘香混合着梁靳白身上的味道从旁边传来。
原来梁靳白家里的洗手液也是橘子味的。
身边的气息靠的很近,还能感觉到梁靳白的呼吸就在头顶。
边慈忽然莫名有些紧张,拿着纱布棉签的手也收紧几分。
紧张什么,明明只是帮他包扎伤口而已。
她把医药箱往前挪了挪,侧头看向身旁的人,示意他伸手。
梁靳白也低头看着她,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抬了下眉,“怎么了?”
“……手臂。”边慈开口提醒。
梁靳白伸出手,她才发现衬衫袖口跟包扎纱布的手臂有些卷在一起。
边慈先帮他把袖子往上卷了卷,然后再去解开缠绕的纱布。
前一次包扎的好像有些随意,纱布缠的有些乱,边慈低头解了半天都没解开,又担心弄疼他,以至于只能慢慢来。
梁靳白作为病患也挺有耐心的,并不动作,只看着她解。
奥利奥似乎没看懂两个人在干什么,蹲在旁边有些好奇的抬起一只爪子扒拉了一下梁靳白。
梁靳白低眸视线淡淡投过去一眼,奥利奥立刻收回手,转身从沙发这边离开跑开。
边慈解了会儿,感觉不太好弄,抬头看他,
“有剪刀吗?你的纱布好像打结了。”
梁靳白抿唇,“不用这么麻烦。”
他低头,把纱布往一侧用力撕开。
边慈皱眉,看见原本就渗血的纱布里似乎血迹又往外冒了点,忍不住开口道,“你轻点。”
梁靳白将纱布撕开直接丢到一边,里面被划上的伤口露出来。
伤口有些大,但好在刀痕不算深。
边慈盯着伤口看了两秒,眉头皱得更紧了点,拿起桌上的碘伏和消毒棉签,低头帮他处理伤口。
梁靳白的手臂横放在两个人中间,她担心动作不合适,从沙发上起来,索性直接蹲在他跟前。
因为低头的动作头发有些从耳侧两边落下来垂下来,露出一截后颈,隐隐还能看见侧面的青色脉络,像流动的玻璃体组织,给人一种一折就断的脆弱感。
梁靳白移开视线,偏头看向另一侧。
“你手臂放松一点。”边慈动作很认真,一只手固定着他的手臂,一边清理伤口上的血痂,“你昨天晚上是自己换了纱布吗?”
伤口看上去似乎早就裂开了,纱布包的也很随意,肯定不是医院护士包扎的。
梁靳白视线落在靠近露台那边的位置,很淡地嗯了声。
边慈拧眉,语气里带着点隐隐的责备,
“你不怕伤口感染?”
作为眼外科医生谁都知道拿手术刀的手有多么重要。
梁靳白没说话,再次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边慈清理好伤口,把棉签放到一旁,拿起纱布认真将手臂缠绕包起来。
她包扎的很认真,费了会儿功夫才重新包扎好,最后将纱布固定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了蝴蝶结。
梁靳白盯着纱布上的蝴蝶结,无意识地挑了下眉。
“……对不起,”边慈反应过来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立刻伸手准备解开重新扎。
“就这样。”梁靳白抬起手臂,截断她的动作,似乎很淡地勾了下唇角,淡淡道,“挺好看的。”
“……我还是重新打吧。”边慈实在无法想象梁靳白手腕系着蝴蝶结的样子。
“不用。”梁靳白起身,看了眼桌上的保温饭盒,“再不吃饭会不会冷掉?”
边慈一愣,才反应过来,“啊对,我让外婆炖了汤,先吃饭。”
梁靳白嗯了声,两个人往餐桌那边过去。
边慈将饭盒打开,先把最下面的汤递给他,
“这个对伤口恢复有帮助,先喝汤。”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端起汤,仰头一口全部喝完。
边慈愣了下,有些怔愣的看着他。
“怎么了?”梁靳白神色很平静。
“没,”边慈笑了下,“我原本想说如果你觉得不好喝可以不用喝的。”
其他的菜基本都是外婆做的,只有这份排骨汤是她自己照着网上的教程做的,她还有点担心做的不太好喝。
“好喝。”梁靳白开口,评价的挺认真。
边慈也弯起唇角,“那我明天还给你带。”
梁靳白顿了下,“我明天要回老宅那边一趟。”
边慈微怔,她才反应过来,这里只是梁靳白住的地方而已,她跟程京淮他们一样,生活在跟她完全不同的圈子里。
“没事,”她笑了下,“那下次你想喝我再给你送。”
梁靳白点头,视线看着她,“好。”
边慈把饭盒往他跟前推了下,“快吃吧。”
吃完饭梁靳白直接把饭盒都洗好,边慈陪奥利奥在外面玩了会儿球就看见他已经将饭盒重新放在桌上。
时间不算太早,已经快到下午两点,外面太阳很好,边慈弯腰从奥利奥嘴里将球取出来,仰头看向梁靳白,
“要现在带奥利奥出去吗?外面天气好像很好。”
梁靳白往外看了眼,点了下头,“好。”
他说完进了卧室那边,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才出来,身上也已经换了身衣服,一身黑衣黑裤,看上去很像运动装。
“走吧。”
他看了眼边慈,直接去玄关那边拿起奥利奥出门的绳索。
边慈微愣,还没太反应过来他也是要打算一起出门的意思,“你要一起吗?”
梁靳白侧头看她,微微抬眉,“不然?”
“……哦,好。”
她以为一个人遛狗就够了呢。
边慈牵着奥利奥过去,梁靳白弯下腰帮奥利奥套上绳索,将绳索一端递给她。
边慈接过,牵着奥利奥往外走。
梁靳白抬手摁下电梯,数字缓慢的跳动着。
对面的电梯镜面里倒影出来两个人的身影,并肩站在一起还牵着奥利奥。
这样子看起来好像有些奇怪。
边慈盯着电梯镜面倒影有些走神,以至于并没注意到电梯已经到了。
直到梁靳白声音从头顶响起,
“进电梯。”
“啊。”边慈回过神,才发现电梯门已经打开。
梁靳白正一只手摁着电梯门,偏头看着她。
奥利奥最先进电梯,边慈拽着绳索跟在它身后,梁靳白等他们先进去后才从外面进来。
电梯门合上,奥利奥在电梯里好奇的到处走,绳索也在边慈手上也跟着动来动去,磨着掌心的软肉。
“昨晚没休息好?”
梁靳白忽然抬眼从电梯镜面看着她,漫不经心开口道,
边慈摇头,“没有啊。”
梁靳白嗯了声,看了眼旁边跳动的数字,淡淡开口,
“你刚才在走神。”
“……有吗?”边慈垂下眼看地面。
“你每次心虚的时候都很喜欢看地面。”
“……”
边慈有点不太想说话了,但还是抬起眼,也从电梯镜面里看向他,有些不是很服气的开口,
“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梁靳白视线跟她对视,不置可否,“不是好像。”
边慈抿唇,奥利奥的绳索在掌心滑了滑,好像有一根绳子也在心口跟着滑动,
“梁靳白。”
她忽然开口,叫他的名字。
“嗯。”梁靳白应声。
“你以前的女朋友有没有说过,你有时候让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从镜子里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少见的带着点小女孩的稚气,有点像在生气,但又不太像。
电梯缓慢的往下降落,镜面里倒影出她的脸,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只依旧用一双清亮的眼眸看着他。
梁靳白手插在兜里,从电梯镜子里看着她的眼睛,过了两秒他才听见自己淡淡地问,
“为什么问这个?”
“不能问吗?”她声音放轻了几分,表情也跟刚才有点不一样了,像刚刚探出头脑袋的兔子,似乎马上就打算重新缩回去。
“不是。”
他在兔子缩回去之前开口,语气依旧很平静,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她仰头看着他,不太懂他的意思。
电梯门从外面打开。
奥利奥最先跑出去,边慈牵着绳索也一起被拉着出门。
梁靳白还没从电梯里出来。
边慈拉着奥利奥走回来,从电梯外看向他,手上用力牵着绳索,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回答?”
梁靳白依旧站在电梯里,头顶的光很亮,衬着他眉眼深黑异常,他单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摁住开合的电梯,目光只看着她,慢慢地说,
“因为我以前没有过女朋友。”
“汪——”
奥利奥叫了一声,有些激动的拽着绳索想往外跑。
边慈看着电梯里的人,心跳的很快,手上绳索已经越拉越紧,悬在心脏的那根更加,几乎已经将她完全拽过去,以至于她站在原地,在发问完之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哦了一声。
梁靳白目光依旧注视着她,过了大概几秒钟,才从电梯里出来,扫了眼外面的用力拽拉绳索的奥利奥,淡道,
“走吧。”
他说完,很自然地拿起她手上的绳索,往外走。
边慈在原地站了两秒,等心跳平复后才抬步往外走。
梁靳白牵着奥利奥在前面走得很慢,她很快跟上去,两个人步伐一致往外走。
下午两点左右,公园那边基本上都是出来玩的小朋友。
奥利奥好像很喜欢那些小朋友,还没到地方就开始奔着绳索想往前,但被梁靳白单手拽了一下,又呜呜两声作罢。
前面的小朋友也同样看见了奥利奥,还是之前那群小孩,眼睛立刻亮了下,丢下手里堆沙子的工具就打算往这边跑过来,但刚走两步,又很明显地似乎受到惊吓,立刻往后缩了缩,似乎不太敢过来,只站在那边的眼巴巴的看着。
边慈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声。
梁靳白听见声音,偏头看了她一眼。
边慈抿了抿唇,收起笑,往那边指了指,
“他们好像很想跟奥利奥一起玩。”
奥利奥也适时的朝着梁靳白叫了两声,似乎在表达自己也想过去玩。
梁靳白抬眸往那边看了眼,几个玩沙子玩的有点脏兮兮的小孩正眼神怯怯的往他这边看过来,在触到他目光的一瞬间,立刻有些一窝蜂的往后面的滑滑梯那边跑散开。
“……”
梁靳白略微皱眉,“你确定他们想跟奥利奥玩?”
边慈抿唇笑了下,
“我们可以把奥利奥牵过去看看。”
梁靳白挑了下眉,牵着奥利奥往那边走。
边慈看了眼他手上的绳索,开口道,“给我吧,我来牵。”
梁靳白把绳索递给她。
边慈牵着奥利奥往那边过去,那群小朋友在看见他们往这边走,很明显的有些紧张,开始各自假装低头忙手上的动作。
奥利奥最先跑在前面,很热情的冲着他们吐着舌头摇尾巴,不过大家都不像上次那么大胆的一窝蜂涌上来,都只敢悄悄的往这边看一眼。
梁靳白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表情,不说话的时候只这样站在一旁,总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