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梁靳白家附近,鬼使神差的,他没有直接进小区,而是开往了以前再熟悉不过的路。
只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
他坐在车里,看见熟悉路灯下站着的两道身影。
程京淮忽然就懂了顾航给地址时候的支支吾吾,以及这些天每次提到梁靳白大家都默契的缄默不语。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跳梁小丑。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唯独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
客厅里,
程京淮攥着衣领的手收紧几分,面前的人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只淡漠道,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他妈——”程京淮握紧另一只手,抬手就要砸过去。
梁靳白抬起受伤的右手,稳稳地接住他砸过来的拳头,面无表情地将人从跟前拉开。
醉酒的人力气跟常年健身运动保持高自律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可比性。
程京淮姿态有些狼狈的被摔在身后的岛台边,手肘碰到桌边进门时梁靳白倒的水,水杯掉在地上,水液和玻璃一起砸碎发出声响。
奥利奥听见声音从卧室那边探出来一只脑袋,梁靳白目光扫过去一眼,它又缩回去。
程京淮靠着岛台,醉酒的大脑有些晕眩,但依旧抬眼恶狠狠的瞪着跟前的人,
“梁靳白,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边慈难道不是我女朋友?我他妈难道不是你兄弟?老子哪一点说错了?”
梁靳白并没有理会他,右手手臂因为用力伤口有些崩开,他低头一边解开缠绕的纱布一边漫不经心道,
“据我所知你们两个月前就已经分手。”
纱布解开,露出受伤的手臂,伤口确实已经裂开在往外渗血,他取下医药箱,将消毒酒精倒上去,
“至于我跟你是不是兄弟。”
他顿了下,抬起眼看向岛台边的人,
“我可以不是。”
程京淮看着他漠然的眼神,心里腾起一股火,“你他妈什么意思?”
梁靳白将新的纱布往手臂上缠,动作利落漠然,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程京淮看着他的样子,骂了一句脏话,感觉醉酒的大脑也在此刻运转清醒几分,忍不住道,
“你搞搞清楚,我们两到底谁对不住谁?我跟她才分手两个月不到,你就背着我搬到这里,你这跟撬老子墙角有什么区别?”
“有。”
梁靳白已经重新将手臂包扎好,抬眼看向他,
“区别就是,原本我五年前就能这样做。”
五年前?
程京淮愣住,整个人几乎是僵在原地,
“五年前你就认识她?”
明明他也不过是五年前才重新遇到边慈,当时只记得她是以前在医院实习时某个病房的小姑娘,其余的并没有任何印象,也不清楚她对自己的满腔喜欢到底是从何而来,一开始甚至还有所怀疑,直到他跟闻音分手后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出现在他面前,把喝的烂醉的他送回家,默默照顾后又离开。
告白那晚,他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第二天醒来后忽然有所触动,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于是他们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当他打算把边慈带给梁靳白认识的时候,梁靳白却毫无征兆的忽然出国了。
甚至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判定,他们以前绝不认识。
梁靳白没说话,只走到岛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视线无波地扫向他,语气漠然道,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
程京淮忽然心底有些莫名的发慌,但依旧硬着头皮道,
“我当然知道。”
梁靳白看着他,扯了下唇角,垂眸视线落在他左手手指上,语气冰冷道,
“你不知道。”
“不过不重要了,
现在,你已经出局。”
他说完,没有再给程京淮说话的机会,门口小区的安保已经到门口,他直接打开门,把人请了出去。
——
边慈第二天醒的很早,打开卧室门出来,外婆刚好买完菜从楼下上来,看见她还愣了下,稀奇道,
“你最近不是都开始懒虫上身不睡到中午不起的吗?”
“哪有?”
边慈嘟囔了一句,挤进厨房看了眼老太太买的菜,开口道,
“外婆,有没有买排骨呀,我想喝排骨汤。”
排骨汤有利于伤口愈合。
她可以送过去给梁靳白。
“排骨汤?”
老太太奇怪的皱眉,“你不是不喜欢喝这个吗?以前每回炖你都不怎么动的。”
“有吗?”
边慈有些心虚,解释道,“我现在喜欢了,你今天炖吧,不,我来,你教我,我等会儿去超市帮您买食材!”
“你来?”老太太更见鬼似的看她,伸手摸了下她额头,“脑子没烧坏吧,你不是最讨厌进厨房了?”
“没有没有。”边慈拿开她的手,脸微微有些红,没等老太太再讲话,又跑出去,进卫生间洗漱。
昨天晚上其实睡的也不算早,但莫名的有些兴奋,她也说不清怎么回事,所以天一亮就醒了。
刷完牙,边慈对着镜子看了看,昨天打的另一只耳洞看上去没有发炎,公交车上被蹭发炎的左耳上完药也消肿了不少。
她还是按照之前店里叮嘱的又给两只耳洞上了一遍碘伏,棉签触碰到耳朵的时候,昨晚便利店里梁靳白帮她擦耳朵的时候的触感似乎又出现,有些痒。
吃完早餐,边慈自告奋勇坚持洗了碗,让老太太安心出门,但记得早点回来教自己炖汤。
收拾完家里,边慈只拿了家门钥匙和手机,打算下楼去对面的生鲜超市买点食材,中午给梁靳白送过去。
出门前时间还挺早,才早上八点多,她给梁靳白发了条消息,专门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中午给他送过来。
那边没有回,边慈估计他可能昨晚还没休息好,打算先直接去超市买完再说。
到楼下,小区里已经有几个小朋友正骑着儿童自行车在过道上跑来跑去。
边慈避开几个调皮的小朋友,侧身往小区外面走。
天气很好,空气里有周围早餐店穿出来的油烟气息,还混合着一股昨晚她闻到过的淡淡花香,几乎可以确定,对面的公园一定移植了新的植物品种。
边慈走到小区门口,并没有注意到停在前面的车,只一心想着赶紧去生鲜超市那边,早上的食材应该会更新鲜一些。
“边慈。”
程京淮声音从身后响起的时候,她一时之间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察觉到这声音是属于他的。
直到转身看见身后的人,她才后知后觉地愣了下,
“你怎么在这里?”她语气里只有意外,并无其他任何一丝情绪。
手中的烟蒂燃尽烫伤指腹也并没有什么痛感,程京淮看着跟前的两个月没见的人,只感觉心脏被什么狠狠刺穿。
昨晚从梁靳白家离开后,他并没有回去而是走到了边慈小区楼下,一整夜都没离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也并没有期待能够见到她。
只是想到梁靳白说的那句“你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他莫名有种自己过去五年好像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但当此刻,他重新看见她,却忽然发现原来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此刻只是平静又冷淡的望向他。
甚至她刚才他身边走过去,都没有注意到他。
程京淮压下心底涌上来的情绪,只看着她,一如既往地散漫开口道,
“刚好路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边慈脸上表情没什么情绪,只嗯了声,问他,
“有事吗?”
“什么?”程京淮手里捏着有些烫的烟蒂,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边慈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完全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姿态。
程京淮心脏重重往下一沉,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嘶哑道,
“边慈,”
他开口叫她。
边慈视线看向他,等着他继续后面的话。
指腹将烟蒂捻灭,程京淮看着跟前的人,笑了下,摇了摇头,
“没事,你先忙。”
边慈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哦了声,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程京淮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掌心微微收紧,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
“帮我查个事。”
第1章 很凶
边慈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才收到梁靳白的消息, 他并没有说想吃什么东西,只问她中午大概什么时间过来。
她想了下,回家煲汤估计时间可能有点久, 但太晚又不合适, 最后只说了个正常的午餐时间。
买了食材回家外婆还没从外面回来, 按照她一般出门打麻将的时间来算, 估计得在十一点后才能到。
边慈担心时间太晚不够炖汤,自己在网上找了教程, 先把排骨处理一遍,又学着视频里别人放的配料一起全放进去, 等到快中午的老太太才进门。
边慈正对着视频教程忙的有点焦头烂额,手里还举着汤勺不知道往哪里放。
“什么味?”
老太太一进门就闻到股味道,皱眉进厨房看了眼,
“你打算把厨房给砸了?”
“没有没有。”
边慈打开锅看了眼,拉着老太太过来问了句,
“外婆我做的没问题吧?”
说实话卖相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老太太啧了声,稀奇的看她, 嘟囔了句,
“你这不是炖给自己的吧?”
边慈倒是没否认, 直接点头道,
“有个朋友受伤了, 不太方便做饭,刚好住的挺近的, 我就想给他送点吃的。”
“哪个朋友?”
老太太敏锐的很,立刻看过来。
边慈察觉到好像说太多, 但还是面不改色一口笃定,“您不认识。”
老太太才不上当, 盯着她看了会儿,“小梁医生?”
边慈:“……”
边慈没说话,把手里的汤勺塞给她,找借口出门,
“外婆您先帮忙看一下,我出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其他食材。”
——
做完饭时间差不多刚好中午,边慈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就开始去找保温饭盒准备给梁靳白送饭。
老太太早就从她的反应猜的八九不离十,她对梁靳白也挺满意的,并没有说什么,只坐在桌边扫了眼满屋子忙着的人,叮嘱道,
“饭盒拿回来你自己洗干净啊。”
边慈正在往保温壶里装东西,闻言点点头,“嗯嗯,那外婆我先出去了,您下午打完牌早点回来。”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摆摆手,“忙你的吧,少管我。”
边慈吐吐舌,往装保温盒的袋子里又放了盒牛奶。
“下次可以让小梁医生直接到我们家来吃,就这么近一点距离,送来送去的多麻烦。”
边慈拎着保温饭盒往外走,闻言顿了下,“以后再说吧。”
到梁靳白家之前她特地给他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马上到。
电梯缓慢到达楼层,边慈从电梯里出来,拎着保温饭盒往前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奥利奥的声音。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梁靳白家的门早已经打开,奥利奥似乎知道她要来,正蹲在门口摇着尾巴开心的看着她。
“奥利奥。”
边慈先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有些歉疚道,“对不起啊,忘了给你带吃的。”
上来的有点着急,只担心送过去晚了饭菜会凉,要不然还可以在楼下给奥利奥带点零食。
奥利奥似乎能听懂她说什么,只张嘴舔了舔她的手掌心,咬着她的衣摆进屋。
边慈笑了下,跟着它一起进玄关,准备找鞋套的时候她才看见门口已经放着一双新的女士拖鞋,标签刚刚拆,就在拖鞋边上。
她顿了下,拿鞋套的动作停住。
露台那边的玻璃窗打开,梁靳白从露台那边进来,手里还拿着浇水的工具。
他穿着件灰色的休闲衬衫,整个人看上去比平常要多了几分温和的感觉,不过气质还是偏冷的。
两个人视线对上,梁靳白注意到她似乎准备找鞋套,抬了抬下巴,开口道,
“拖鞋给你准备的。”
边慈抿了下唇,说了声谢谢,关上鞋柜门,换上拖鞋进屋。
客厅收拾的很干净,跟前几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依旧很像样板房。
“你没说想吃什么,我就让外婆随便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