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慈抿了抿唇,“那我挂了?”
梁靳白点头,视线依旧看着手机镜头,“你挂。”
边慈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镜头,叮嘱道,“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好。”
视频挂断,手机屏幕熄灭变黑。
梁靳白坐在车里,安静了片刻,抬手关了顶灯,将车子方向盘打了个转,方向并不是往家里开。
深夜快凌晨,梁家老宅外面的大门打开,车子开进来。
开门的佣人有些好奇,梁靳白一般很少在这个时间回来,以为他有事情,但这个点老爷子早已经歇下,只好通知到管家那边。
管家原本也已经睡了,忽然听说梁靳白深夜回来,以为有重要事情立刻披上衣服赶出来。
等到外面却没看见客厅的人,只有佣人站在外面,小声开口道,
“在后面园子里。”
管家一愣,立刻往后面园子里过去。
晚上花园过道两边都安了夜灯,幽幽的亮着。
管家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梁靳白从花圃那边出来,手上拿着捧花,是刚刚摘下来。
花圃晚上刚刚浇过水,泥土还是湿的。
梁靳白身上穿着件浅灰色的大衣,沾了点泥点和绿色的汁液。
管家有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梁靳白却神色很平静,只看了他一眼,开口淡道,
“宋叔,家里还有包花用的纸吗?”
“有,有的。”管家愣了愣,点头道,“您这是?”
梁靳白抱着刚摘下来的花,往客厅那边走,语气很平淡地说,
“去给人送个花。”
他顿了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管家开口道,
“对了,跟爷爷说一声,我最近有点事离开京市一趟,除夕夜尽量赶回来。”
管家披着衣服,怔怔地看着他,点了下头,“好。”
——
一大早边慈就被外婆从卧室叫醒,准备趁着最后一天工作日带着她去办房子的过户。
否则后面等春节放假,又要拖到年后开工了。
边慈昨晚没太休息好,挂断视频电话后她其实也没睡着。
接到梁靳白视频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好像更想看见他。
但昨天视频的时间实在很短,梁靳白后面说的话也有些奇怪。
边慈最后只记得他问自己想不想见他。
其实答案很明显。
不过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在跟梁靳白面对面的情况下对他说出那种话。
洗漱完下楼已经九点。
外婆性子着急一个人走在前面,边慈低头在用手机叫打车软件,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身后开口叫她的名字。
“边慈。”
边慈微愣,回头看过去。
程京淮站在车边,旁边放着几只礼品盒子,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第1章 呼吸
“你怎么在这里?”
边慈看着忽然出现在这边的人, 微微皱眉,很明显的有些疑惑。
“我是来找你的。”
程京淮穿一身黑色大衣,看着她, 低声开口。
原本走在前面的外婆听见声音也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边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拉开跟他的距离。
程京淮眸色微动, 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掌心微微收紧几分, 又抬眼看向前面的老太太,礼貌开口道,
“外婆好,我是程京淮。”
老太太早就认出人是谁, 以前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她经常催促边慈把人带回来看看,但每次都有各种理由推拒,几次下来搞的她也好奇,自己在网上搜过程京淮的资料见到过照片,这会儿也只是冷淡道,
“程先生大老远从京市跑到这里,有心了。”
程京淮听出她的嘲讽, 但没说什么, 只是看向边慈道,
“边慈, 我们能聊聊吗?”
边慈握着手机, 看向老太太那边,刚准备开口说话。
“不好意思啊程先生, 我们现在有点事,赶着去办, 边慈她可能暂时没空。”老太太拒绝的直接。
边慈抿唇,也抬头看向他道,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忽然会过来,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电话里说。”
程京淮眸色微深,低眸看着她,
“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微信你也没通过,所以我只能来找你。”
边慈面色微怔,抿了下唇,
“抱歉。”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跟他之间有什么要说。
“我这一趟是专门来南江找你的。”程京淮看着她开口。
边慈掌心攥紧几分,没有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是说,
“我们好像没什么要说的吧。”
“再不过去人家工作人员要下班了。”外婆在那边催促道。
“抱歉,我现在确实有事情,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在电话里跟我说,”她顿了下,“我会接的。”
她说完转身要走。
“我送你们。”
程京淮追了一步,指着身后的车,“我正好开车过来。”
“不用了。”边慈拒绝的很干脆。
那边外婆也随手拦了一辆开过来的计程车,催促边慈道,
“快上车。”
边慈没再说话,往计程车那边过去。
车门关上,从后排窗口还能看见程京淮依旧站在小区门口,并没有离开。
边慈收回视线,后背靠着车座椅背,只觉得思绪有些乱。
她没想到程京淮会忽然跑到这里来找她。
以前跟程京淮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提过自己在南江的家,不过是刚在一起的那两年。
最初陷入恋爱的时候总会有很多期待,她开心的想跟他分享有关自己的一切,跟他说学校的事情,实验室的事情,说南江。
但程京淮并不关心,也不感兴趣,后来她就很少再说这些了。
如果说上次电话和微信的事情,边慈还能假装不知道,但程京淮从京市专门跑到南江来找她,她再自欺欺人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你感情上的事情,我不会管。”
一旁老太太忽然开口。
边慈微怔,转头看她。
老太太靠着椅背神色很平常,
“我虽然觉得小梁医生好,那个姓程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说到底也是你的选择,你选谁我都尊重。”
边慈心口一涩,眼睛也有点红,“外婆……”
“好了好了,”老太太叹了口气,“师傅稍微开快点,等会儿我们回去还有事。”
办完房产转移手续后已经快到下午,边慈跟外婆直接在外面吃的饭,吃完后才打车回家。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的时候,程京淮还是跟上午一样站在门口。
边慈打开车门出来,脚步顿了下。
老太太从车里出来,也看见,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说完,先抬步往小区走。
“外婆。”路过的时候程京淮依旧礼貌的开口叫了声,老太太没搭理。
边慈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人,手掌微微收紧几分,走过去。
“怎么突然来南江了?”
她开口,语气很平静,尽可能的像一个普通朋友一样。
程京淮看着她,眼神跟以往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差别很大,
“昨天下午你后面一趟航班。”
边慈皱了下眉,“你查我的航班?”
“抱歉。”程京淮开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你才会愿意见我。”
边慈看着跟前的人,忽然有种很陌生的感觉。
她认识的程京淮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讲话。
“能找个地方聊聊吗?”程京淮开口,“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下午阳光有些刺眼,两个人站在小区外,不知道是因为太阳光太大照的人头晕,还是因为下午这个时间点容易犯困,边慈觉得自己大脑有些眩晕,她并没有看程京淮,只抿了下唇点头道,
“前面有一家咖啡店,就去那边吧。”
程京淮目光微动,点头,“好。”
咖啡店是开在南江大学对面的街道。
最近大学都已经放假,这个时间点店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桌有客人在。
推开门进去,边慈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程京淮在她对面拉开椅子,店员过来给他们送上菜单。
程京淮接过,低头看了眼,问她,
“想喝点什么?”
“不用。”边慈拒绝,“我很久不喝咖啡了,你有什么话想说。”
程京淮握着菜单的手微顿,没说话,还是低头扫了眼菜单,跟店员开口道,
“两杯香草拿铁。”
边慈很轻微地蹙了下眉,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程京淮神色很平静,眸光看向她,直接开门见山开口,
“我分手了。”
边慈愣了下,有种很荒唐的感觉,“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她知道他交了新女朋友,但不知道在他们分手以后他们交过几任,分手的又是哪位。
程京淮目光注视着她,说完接下来的话,
“分手是因为,我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咖啡厅里很安静,隔壁桌的是两个年轻女孩,正在低头说话。
边慈听他说完这句话后,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程京淮说爱上她了,在分手快三个月后。
阳光从靠窗的透明玻璃墙面外落进来,碎片似的在她跟程京淮中间的桌面上,像一地镜子。
边慈抬头看着桌对面的人,忽然很淡地笑了下,
“怎么发现的?”
她语气很平静,好像只是在说咖啡甜度不够一样,除此之外没有过余的情绪。
程京淮看着她的眼睛,心脏往下沉了沉,继续开口道,
“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可能听起来有些可笑。”
边慈没说话,只看着桌面上香草拿铁,并没有喝。
程京淮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
“其实以前我一直不懂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也有持无恐,并不害怕消耗你对我的爱意。
但后来我才慢慢发现,五年下来,我早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
他顿了下,
“分手后我其实很快就后悔了,但我当时并不敢去直面我对你的感情。因为过去那段失败的感情,跟你比起来我太胆小了,甚至花时间承认我喜欢你这件事,就用了整整五年。”
店员把咖啡端上来,将一支玫瑰插进桌子中间的玻璃花瓶里。
边慈视线落在玫瑰上,很特殊的颜色,跟那天梁靳白送给她的花一样。
梁靳白说这种花是蔷薇科的一种品种,名字叫弗洛伊德。
程京淮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你因为眼睛受伤住院认识我,也是因为我你才想成为一名眼科医生。
其实我没骗你,你住院那段时间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当时没有认出你很遗憾。
我上次找人去调了你住院那段时间的档案,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认识了快十年。
你是从十年前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的是吗?”
边慈没有说话,程京淮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很清楚。
但她发现,她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看着眼前花瓶里的花,忽然想到昨天跟梁靳白视频电话的时候,他问她想见他吗?
想的。
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听程京淮迟来的告白,她发现,她脑子里想的却全部都是另一个人。
明明过去十年里她一直在做的梦此时此刻正在她眼前发生——
程京淮终于发现了她的爱意,也终于爱上了她。
但在他告白阐述爱意的五分钟里。
他所有的话都抵不过店员随手插进花瓶里的一支弗洛伊德玫瑰要足够吸引她的注意力。
到底是为什么?
边慈想,她可能在这一刻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她应该是喜欢上梁靳白了。
“边慈。”
对面程京淮开口叫她的名字,用很认真的口吻开口,
“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旁边餐桌的两个女生似乎听见他们的谈话,已经安静了很久,也在等她回答。
边慈看着桌上玻璃花瓶里的玫瑰花,很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程京淮问的很快,目光盯着她。
边慈视线平静地看着他,
“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