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京淮看着她,忽然笑了下,侧头看向窗外,放在桌上的手握得很紧,
“我们才分手不到三个月,你喜欢我十年,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
边慈眨了下眼,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地说,
“我也不知道。”
程京淮盯着她的脸。
她目光很安静地看着他,就像五年前她从医科大的学术大厅追出来,站在她车门前叫住他时一样安静,只不过这一次,她说的却是,
“但程京淮,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
程京淮比她先从咖啡厅离开,边慈一个人坐在位置待了很久,等到玻璃墙外面投进来的太阳变成夕阳她才起身离开。
到家的时候外婆正在做晚饭,看她进门开口道,“把冰箱里买的水果洗洗,等会儿吃。”
边慈嗯了声,打开冰箱把水果拿进厨房去洗。
水龙头打开,边慈把草莓放在水里面,摘掉绿色叶子,一直没讲话。
“聊了什么,这么安静?”
老太太在边上狐疑的看了眼她的背影。
边慈洗好草莓,关掉水龙头,靠在厨房边缘台边,
“没说什么,我只是跟他说清楚了。”
“那不挺好的?”外婆看她一眼,继续忙活。
边慈没说话,手上的水没擦干,往下滴着水,她看着脚尖,
“只是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奇怪。”
外婆没管她,把菜盛出来,随口道,“哪里奇怪啊?”
边慈声音有些闷闷的,好像自己也很困惑,想不明白,所以才说出来,
“我喜欢他那么久,怎么分手才三个月不到,就不喜欢了呢?”
厨房的火关掉,油烟机声音也停下。
外婆把菜放到一旁,很自然地说,
“别问我,你自己最清楚。”
外婆说完转身出去。
边慈一个人留在厨房里,水池那边的水还在往下滴,发出点声音。
洗好的草莓放在果盘就在手边,散发着水果的芬芳。
边慈想,是啊,她最清楚了。
刚才在咖啡厅的时候其实她就想清楚了。
因为她喜欢上了梁靳白。
所以过去十年发生的一切,做过的所有无望的梦,都已经被留在了过去,不再重要。
——
边慈最近晚上都睡的很早,十点以后外面客厅的电视也关掉了,外婆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边慈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在看手机。
这个房间其实还是她十五岁时候的房间,粉色的窗帘和壁纸,还有一整个墙面的娃娃,是他们搬到这个家的时候爸爸妈妈很精心给她准备的房间。
这些年每次回来她都还会睡在这个房间,有时候还会做跟小时候很像的梦,好像她还是只有十五岁。
不过今天晚上她有些睡不着,直到凌晨十二点过去也已经很清醒。
梁靳白今晚没有给她打视频电话,其实他们也只有过昨天那一次视频电话。
而且梁靳白不是那种在追求的时候会很频繁的跟对方联系的人。
可是今天晚上边慈特别想跟他说点什么。
晚上的时候她看过大家在群里的聊天,说科室最近很忙,每天都有很多病人,也有很多手术安排,赵湛以前总喜欢在他们群里闲聊,最近也很久没出现了。
梁靳白肯定也是在忙。
边慈想了想,最终没有给他发什么话,只发过去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消息发过去的瞬间那边也同时发过来消息,
【还没睡?】
边慈微愣,握着手机心脏跳的有点快,她指尖打字,也很快回过去,【嗯。】
梁靳白那边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边慈看着手机,感觉心口有很浅的失落情绪拂过去。
【南江的路不太好开车。】手机那头梁靳白的消息再度跳出来。
边慈看见微微怔住,只觉得刚刚平息下去的心跳再度上来,
【你在南江?】
她发过去,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梁靳白现在应该正在京市的医院里忙碌,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南江。
【嗯。】
确切的答案回过来。
边慈几乎是立刻的,没有太多的思考,马上回过去,
【你在哪里?】
梁靳白发过来一个定位。
边慈点开,发现就在她家附近南江大学那边。
她没有跟梁靳白说过自己家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但此刻她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另一个念头完全压过全部的情绪。
她只想马上见到他。
边慈放下手机,很快的换掉身上的睡衣,套上棉服和外套。
手机安静的放在一旁,梁靳白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她也没有再问。
从卧室出去的时候客厅的灯很暗,外婆的房间里也早已经关掉了灯。
边慈觉得跟自己几天前在京市的时候好像有点像,她在晚上趁着外婆睡觉的时候偷偷下楼去见梁靳白。
一切好像都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这里是南江而已。
家里只有一把钥匙,边慈换好鞋,没有拿钥匙下楼。
她知道今晚出去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电梯来的有些慢,边慈看着上面跳动的数字,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她第一次在电梯里碰到梁靳白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一定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在凌晨一点的晚上从家里跑出来去楼下见他。
到达一楼的时候单元楼门口的光线很暗,边慈推开玻璃门,潮湿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南江的冬季晚上又冷又湿,体感温度比京市还要冷。
边慈看见灌木丛里有小区的流浪猫一窜而过,头顶的路灯灯光昏黄的落下来,她的影子也被投在地上。
到小区外面的时候边慈脚步不由自主的有些放慢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开始有点紧张,但在紧张什么其实不是很清楚。
下楼的时候她没有跟梁靳白说,梁靳白也没让她来找过他,只是发了一个自己的地址定位而已。
不过当边慈走到小区外,看见路口对面那辆很熟悉的黑色车身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下楼的决定很正确。
梁靳白站在车子的另一边的路灯下,他穿着件灰色质地很好的大衣,手里还拿着束花,听见声音正往她这边看过来。
边慈脚步放慢很多,只看着对面的人,从斑马线走过去,在他几步远的位置停下。
夜里有寒风吹过,她头发也跟着被吹到耳侧。
梁靳白也低头视线在注视着她,他脸上神色很平静,将手里的那束花递给她
是跟上次一样的弗洛伊德玫瑰。
边慈看着跟前的花,愣了几秒钟,有些怔然的看着他,原本她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他,但当梁靳白递过来这束花的时候,忽然所有的话都一起堵在了喉咙里,她接过,感觉大脑暂时有些没办法思考太多,只能问出最简单最傻的问题,
“你怎么来了?”
她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梁靳白视线落在她脸上,很淡地抬了下眉,语气平静地说,
“不是说家里的花年后会枯萎吗?”
他目光注视着她,
“所以过来给你重新送一束新鲜的。”
他语气漫不经心,好像这里不是跟京市相隔两千多公里的南江,也不用开一天一夜的车,而是只跟她隔着一个公园距离的小区一样。
只是,来给她送一束花。
空气湿润的浸入肺腑,头顶昏黄的路灯将两侧的梧桐树影子错落的打下来。
梁靳白的脸一侧在阴影里,眉眼漆黑英俊。
边慈捧着花,冷风从两侧吹过来,她没有说话,只是视线定定的看着他。
似乎沉默的有点久了,
梁靳白对上她的视线,垂下眼,淡淡地问,
“怎么了?”
边慈仰头望着他,摇了下头,忽然说,
“其实我不是想要花。”
梁靳白抬眼看着她,问,“那你想要什么?”
边慈沉默了片刻,抱着花,往前走了一步,抬起眼睛跟他对视。
灯光下,梁靳白的五官深刻立体,好像有开了很久路程的疲惫,但却很视线平静直白地注视着她。
边慈目光看着他,安静了会儿,把早在昨天在视频电话里就想跟他说的话当面说给他听,
“想见你,”她开口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地说,
“梁靳白,我想见到你。”
她仰起脸看着他,怀里开了二十六个小时路程从京市带过来的玫瑰被她衬得完全失色。
“嗯,”梁靳白突然笑了下,目光静静地看着她,“所以我把我也送过来了。”
“还有,”边慈望着他,感觉到呼吸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有什么?”梁靳白视线盯着她的眼睛,神色很平静,提醒她,“呼吸。”
怀里的花束跟包装的纸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边慈看着他,又低下头,冰凉的空气吸进肺部,她觉得自己此刻心跳的非常快,但又比任何时候都有勇气,
“我还发现一件事。”
“嗯。”梁靳白目光注视着她,抬手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耐心十足地问,“什么事?”
“我喜欢你。”
边慈开口,很确切地告诉他,
“梁靳白,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
第1章 吻坏
梁靳白觉得边慈有时候纯粹的很不像一个二十五岁的, 即将研究生毕业成为一名医生的人。
她很多时候其实不太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在她说出喜欢他之前,他就已经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边慈说喜欢他的时候好像很紧张,以至于连呼吸都有些忘记。
梁靳白看着她, 很想在这里吻她。
不过他只是垂眼注视着她, 看了她几秒钟, 好像并没有因为追到人而有多么高兴, 反而语气很平静地问她,
“所以我是追到你了吗?”
边慈没有被人问过这样的话, 但她很笨拙的追求过别人,记得程京淮答应自己在一起时候她那种心情——
不确切的、怀疑的。
她不想让梁靳白也有这种不确切的、怀疑的感觉, 所以她看着他,主动的伸出手去牵住了梁靳白垂在一侧的手,告诉他,
“嗯,追到了的。”
南江的夜晚寒凉潮湿,她的手其实很凉,可能因为紧张还微微有些在颤抖, 以至于被握住的人好像也跟着一起感受着她的情绪。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 被握住的那只手很轻易的反手将她回握住,
“手怎么这么凉?”
边慈微愣了下, 视线对上他很淡的目光, 摇了下头,
“不知道, 可能是外面太冷了。”
“嗯。”梁靳白扣着她的手腕,往她身后的小区看了眼,
“那你要回去吗?”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边慈抿了下唇,感觉周围空气又有点凉, 她视线移开,低头看脚下,声音也很低,告诉他,
“家里只有一把钥匙。”
梁靳白好像没听懂她的意思,问道,“嗯?”
边慈觉得自己脸应该红了,她抿唇,想把手抽回来。
梁靳白却在这个时候笑了下,更用力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那你要跟我回酒店吗?”
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很暧昧。
在这种时候讲出来尤其。
边慈抬眼看他,很轻微地皱了下眉,有些犹豫地说,
“我可以自己重新订个房间。”
梁靳白嗯了声,开口告诉她,
“酒店就在前面不远,是顶层的套房,里面有三个房间,你可以选一间你想睡的。”
边慈微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想了想,点头道,
“哦,好。”
梁靳白没再说什么,但依旧握着她的手,带她上车。
凌晨的酒店大堂没什么人,梁靳白带着边慈进门的时候有一位酒店接待早已经等在那边,
“梁先生。”
他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又朝着边慈微微笑了下,递过来一张卡。
梁靳白接过房卡,没让他跟着,带着边慈去电梯那边。
边慈手里还捧着那束花,酒店的灯光很亮,照在地板上也有些刺眼。
她忽然有点紧张,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答应跟他来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