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子表哥喜欢我吗?他想娶我为妻吗?”
宁姝认为,男女双方,两情相悦,婚姻才能有个长久。
她择婿,除了性子软些,门第低些,两情相悦也必不可少,她才没闲心搞什么婚后磨合的麻烦事。
长公主被宁姝这一句话问的怔在了原地,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了。
忆起那日,她问大儿子是否对宁家丫头有意,大儿子的回答。
儿子也不知道,儿子只知道宁家表妹是个好女子,配儿子十分妥帖……
本是君子之言,但若是用此句回应宁丫头,就太过单薄,因这本就是另类的否定。
“大郎觉得……宁丫头是难得的良配。”
想了半晌,长平长公主也只为大儿子想出了这个比较体面的回答。
说完,长公主凝着眼前的少女,迫切想知道对方的态度。
只见宁姝轻笑了一声,自玫瑰椅上轻盈起身,向长平长公主行了一个叉手礼,姿态落落。
“殿下宽宥,世子表哥亦是个难能可贵的佳婿,可姝儿择婿,只遵从心中的标准,还希望与对方是两情相悦而在一起,我与对方的婚事,是因为对方喜欢我而求来的,而不是外人眼中的般配与否,因为在姝儿看来,般配不一定就代表会幸福长久,无论是家世还是才貌的般配,只是外在的东西,然情意般不般配,却不能用这些来衡量……”
“容姝儿说句冒犯些的话,殿下当年同国公,想必也不是外人眼中的佳话,但殿下与国公有情,最后才能走到如今的模样。”
“父亲只我这一个女儿,所以在择婿一事上,父亲允我按着自己的标准来,而且,姝儿只是将世子表哥当成兄长,注定要辜负殿下的美意了。”
宁姝这番拒婚,不得不拿出充足的理由来。
光是英国公府便已是十分鼎盛,再加上同圣上一母同胞的长平长公主,无论是谁拒了这桩婚事,都是十分有压力的。
更何况,长公主本就是宁姝极喜欢的人,又如此青眼自己,她一朝回拒,难免愧疚,只想着不要让人有怨言才好。
索性,宁姝没有看错人,长公主确实是个温柔又明事理的人,听了她这番长篇大论,只是遗憾地叹息了一声,紧接着露出安抚的笑容。
“也是我家大郎没这个福分,但我却是极喜欢姝儿的,希望你做我们家的媳妇,但强扭的瓜也是不甜,就让我家大郎那木头继续读书去吧!”
听长公主这豁达的话,姑侄二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
长公主话音一转,继续道:“我倒是好奇,姝儿择婿的标准是什么?除了两心相许,还有什么?”
本以为长公主还要说什么严肃的话题,谁知一听是这,宁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这个大嫂还是笑吟吟的和气模样,还问侄女这样亲昵的问题,宁氏彻底放心了,抢着替侄女开口道:“说是要相貌俊的,看着舒心,脾气软和的,过日子好让着她哄着她,官衔低于她爹的,受欺负了可以打回来……”
“姑母!”
见姑母将自己的小心思完完全全摆在长公主面前,饶是宁姝脸皮厚些,也知道害羞了,几乎是跺着脚嗔出了这声姑母,让宁氏和长公主都忍不住笑了。
宁姝面上攀了些热意,只在后头补救道:“殿下见笑了,实在是姝儿脾气不够软和,父亲也觉得应当配个好性儿的夫婿,要不然家宅不宁。”
长公主笑得花枝乱颤,表示自己理解,但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灭了。
大儿子被拒了,本想着小儿子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但又听见人家这番话,想起小儿子的泼皮样,长公主觉得彻底没戏了。
哎,注定是没有婆媳缘分……
第51章 寿宴
据长公主那日说亲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自那日宁姝拒了这桩婚事后,虽然知道长公主是个豁达的,但宁姝怕秦珏知道她拒了自己的婚而多少产生些不满。
毕竟男人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大多数被拒了婚, 想必心里都不舒坦。
宁姝怕下次见了秦珏, 对方猝不及防给她来个冷脸臭脸什么的, 凭白地叫人膈应。
然这都是宁姝多想了,秦珏见着她, 仍是一如往昔, 温和有礼,好似长公主没跟她提过这桩亲事, 宁姝也未曾拒绝过。
宁姝这下放心了。
五月十七的这一天,英国公府开始陷入忙碌, 原因很简单, 明日便是秦老夫人的生辰, 英国公上下正密切准备着。
二姑娘秦琳说在外面给秦老夫人订做的衣裳好了, 要亲自过去取, 问宁姝几人要不然一起出去逛逛。
宁姝自然求之不得, 因为秦珠说,仙客楼又推出了新菜, 还有应时节抬上来的酥山,在这炎炎夏日更是不容错过。
下了学,姐妹几个就结伴出去了, 准备在仙客楼好好搓一顿。
到了仙客楼, 大堂里鱼龙混杂, 胡姬伶人遍布陪客,偶尔还有醉汉发癫, 她们自然是不习惯待的,跟掌柜的要了一个雅间时,姐妹几个欢欢喜喜地上去了。
秦珠说,仙客楼的酥山是夏日的招牌,做得最是清凉可口,旁的酒楼没有比得上的。
正是最热的时候,仙客楼怕热着客人,在雅间四角都摆满了冰鉴,寒气自其中散出,让暑热褪去了大半。
其中还有一只最大的冰鉴被摆在桌子附近,上面是被打得更碎些的冰,其中摆满了瓜果甜酒,只待客人取出,便可品尝到这夏日的凉盈盈了。
仙客楼的荔枝甜酒也是一绝,酿造的手法独特,比起其他地方的荔枝酒要更清冽甘甜些,姑娘们都很爱喝。
宁姝自然饮了不少,尽管酒量好,两颊也生了些晕红。
再看看秦家姐妹,都已经醺醺然了。
在仙客楼歇了片刻,一群姑娘们又在坊市买了许多吃得用的,还有些新奇的小玩意,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回到英国公府,借着残余的酒意,宁姝小睡了片刻。
……
秦琅自宫中风驰电掣赶回来时,天色渐暗,日头已经开始西沉。
将马交给门房外养马的小厮,秦琅火急火燎地进了家门。
本以为此番被舅舅召过去顶多一两日便能回来,谁成想耽搁了足足五日。
在宫里被稀罕了两日,秦琅正打算告辞舅舅回家时,高句丽那边突然遣了使臣过来,还带了一支精良的马球队,秦琅自然是走不掉了,一连战了三日,也赢了趾高气扬的外族人。
若不是秦琅急着赶回家,怕是宫中还要再留他几日。
日头西沉,热意也比白日降了许多,秦琅疏散着心头的热意,强压胸腔中怦怦直跳的心,一进家门便往母亲那里跑。
他可是记挂着那一桩事呢!
然一路上奴仆往来,处处透着忙碌与热闹,秦琅猛然想起祖母的生辰就是明日。
来到濯英院主屋,秦琅还没进门,就听见母亲同府中管事商讨明日寿宴的声音,虽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沉着,明显透着些疲惫。
秦琅轻快的步伐一顿,在门外踌躇了起来。
这时,长公主婢女玉苓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屋内枯萎的花枝,瞧见秦琅,面上浮上喜色道:“二公子回来了,我这就去跟殿下说……”
说着调头就要回去,然秦琅叫住了她。
“不必,母亲正忙碌,我就不过去扰她了。”
玉苓浅笑,心中叹一句孩子长大了。
点了点头,玉苓就要往院外去,然还没踏出几步,就被这小祖宗叫住了。
“玉苓姐姐且慢……”
玉苓闻声回头,见少年有些期期艾艾,疑惑道:“二公子还有何事?”
在玉苓乃至全府的印象中,二公子向来是个有事说事,干脆利落的,少见如此扭捏情态。
秦琅想着既是母亲的贴身婢女,应当是知道那事的,想着从玉苓这里问出个结果也行。
于是他清了清嗓,佯装随意道:“那件事情,结果如何了?”
玉苓被这含糊不清的一问整得有些懵,诧异道:“那件事情?哪件事情,二公子还是说清楚些罢。”
秦琅见玉苓没有懂他的意思,心里愈发急躁。
然他知道这事急不得,于是耐着性子重新措辞道:“就是、就是宁家丫头那事,我走前,母亲说要过些日子去问的,想必我不在的几天也问过了,是个什么答复……”
说到最后一句,秦琅声音隐隐有些放低,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小心思。
玉苓当即明白了是什么事,刚想笑,但想到那日宁家姑娘的拒绝之言,下意识叹了口气。
“怎么了?”
秦琅瞧见玉苓神色,又闻她叹了口气,心中一紧道。
“宁姑娘拒绝了。”
入伏的天,秦琅像是被冻住了,浑身都僵了起来。
尽管他知道那丫头不喜他,甚至可以说厌烦他,然知道长辈这个心思时,秦琅是满心期待雀跃的。
可如今,这份雀跃被玉苓这句话散了个干净。
“为何,她要拒绝?”
不死心,秦琅继续追问,面上满是执拗。
玉苓有些奇怪,目光掠过少年冷硬发沉的脸上,心中有些诧异。
二公子跟大公子的感情当真是好,大公子被拒婚,二公子倒是比大公子还不忿,真是奇了。
听到二公子闷声问起了原因,玉苓回忆了一下当日宁家姑娘的长篇大论,觉得不好解释,便同秦琅道:“说来话长,婢子也交代不清,不如二公子去问问殿下吧。”
秦琅木木地点了点头,胸腔中好似裹着一腔滚烫的洪流,既灼烫,又让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玉苓走远了,秦琅还站在原地,木楞楞地望着西面,棠梨院的方向。
她不想嫁给我。
这句话像是咒语一般绕在秦琅心头,一直缠着他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晚间,长平长公主同丈夫以及大儿子坐在饭桌上时,看到小儿子没来,问了一声,侍候在侧都得玉茯答道:“戟安先前来过,说二公子今晚身子不适,便不吃了。”
长公主面上刚露出诧异的神色,秦进就替妻子说出了心声。
“就他那身子,壮得跟牛犊一样,还能身子不适?怕是在外头吃饱了吧!”
秦进自然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说话也不客气,嗤笑着。
然这次,秦进却是猜错了,且不可能知道这小兔崽子发什么疯。
“今日安排母亲的寿宴,累坏了吧?”
索性秦进更在意妻子的事,转眼就将秦琅抛诸脑后了。
一回来就瞧见妻子的倦容,可将秦进心疼坏了。
大儿子还在一旁,就见丈夫开始浓情蜜意,长公主趁着儿子看不见,嗔了丈夫一眼,嘴中回道:“哪有那么娇气,你就闭嘴吧。”
“我这也是担心你的身子,若是累了就让二弟妹给你搭把手,知道吗?”
也不在意儿子无奈的目光,秦进继续宠妻。
长公主拿丈夫没办法,只骄傲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可是长公主,以前在宫里可比这难缠,哪里需要这么娇贵。”
话虽如此说着,然长公主嘴角噙着笑意,显然对丈夫Y呵护很是受用。
秦珏看不下去了,匆匆将最后一口饭咽下去,言自己回去温书了。
长公主叮嘱关心了几句,秦进更是巴不得儿子离开,方便他和妻子亲昵些。
看着丈夫咧嘴笑的模样,长公主叹息道:“ 你啊你……”
……
翌日
因着是秦老夫人生辰,秦家小辈们今日也不用去学堂,歇息翌日。
接近申时,来祝贺秦老夫人的客人们便陆陆续续来了。
英国公瞬间热闹了起来,到处都充斥着欢腾喜意。
宴席上,高朋满座,都是携礼恭贺的客人。
英国公府本就是军功发家得了盛宠,又加上尚了天子胞妹长平长公主,其权势煊赫自不用言,乃是盛京首屈一指的门第,来恭贺的客人中除了平素里交好的,不乏有些来逢迎讨好的。
也亏得长公主预先想到了今日的盛况,席位竟安排的刚刚好。
羊角琉璃灯悬挂在如意厅的各个角落,将大厅照耀的绚烂辉煌,可以看清每个宾客脸上的笑意。
几个年长的秦家姑娘,例如秦琳和秦h,还在宾客处招待一同来的官眷女子,快要开席时才过来。
“招待宾客可太累了,我脸都要笑僵了……”
沉稳如秦琳,回来时都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这当真是个苦差事。”
秦h也是跟着说道,眉宇间略有疲倦。
宁姝同秦家姐妹正闲聊着,见二人抱怨,忍不住笑道:“这就累了?两位姐姐都是即将要说亲嫁人的姑娘,做了正头夫人,还有中馈,怕是比今夜还有的忙。”
秦琳的自不用说,婚仪定在下月二十,届时便会成为程家的新妇,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要打趣地自然是秦琳。
前几日刚相看完,两家似乎都挺满意,虽没有一锤定音,但看着这桩亲事已经像是成型了。
秦珂嬉皮笑脸地问起秦h与赵七郎如何,秦h抿唇,面上也有了一丝羞意。
“说是这月底便来送聘书。”
秦珠笑容喜俏,跟着道:“三姐姐能同意,定然也是喜欢赵家七郎的,妹妹们现在这里恭贺一番了。”
秦h瞪了妹妹一眼,脑中忆起相看那日赵家七郎文质彬彬的俊秀模样,似乎也挑不出错处,也就默认了秦珠的话。
“待我过了便是你这泼猴,看你到时候羞不羞!”
秦h嗔了秦珠几句,便落坐在了姐妹中,感叹着今日的热闹。
满厅宾客,在这夏日里徒增了许多闷热,就连摆满了大厅角落的冰也差点没了作用。
宁姝本就有些体热,现在愈发沁出汗意。
让后面托着铜盆的丫头上前来,宁姝拿帕子在淬了冰块的水中浸了浸,拭着面上和颈子上沁出的薄汗。
沾染了冰水的帕子一触上脸,宁姝便舒服地发出了一声窥探。
“这暑气重的夏日,是万万少不得冰的……”
秦琳笑,跟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拭着汗时,宁姝突然想起,徐家姑娘会不会过来,然费劲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那道明艳美丽的身影。
宁姝觉得也许是人太多没瞧见,就问了二姑娘秦琳道:“琳姐姐,我问你个事。”
秦琳凑过来,笑吟吟道:“什么事,你说。”
“今日老夫人寿宴,有没有给徐家下帖子啊?”
秦琳摇头道:“这倒没有,怎么,腻了我们姐几个,开始想徐家妹妹了?”
佯装捻酸吃醋,秦琳板着脸道。
宁姝一瞧,连忙扬起满脸甜笑道:“哪能啊,我就是随口一问,哪能腻了姐姐妹妹们,恨不得一辈子一处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