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阿玛真的抓住了额娘？
他们在宫里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娘娘那里得到的消息吗，必是潜邸有人透漏消息给宫中。
潜邸有他们的人。只是不知是谁由此联想到了多年前的事，当真是聪明人。
弘时道：“是谁，救我的人到底是谁？”
阿媛道：“你不要管。”
“你们什么都瞒着我，别人什么都知道了，还要瞒着我吗？我不是傻子！”
阿媛道：“那你来是想做什么？”
“我想去趟雍王府，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去验证！”
阿媛拉住他，“别闹，弘时，这个时候不要出岔子，越是怀疑，越是不能上当。我去潜邸。”
弘时抿唇，露出几分倔强，“我自己去，他们大约也是想叫我触怒阿玛。”
“既然知道，就不要落入他们的圈套，我觉得没这么简单。”阿媛道：“他们知道的这么详细，一定是潜邸有人，若是你贸然去了，那便说明与宫外通消息的人是你。”
“我们在潜邸哪有人，我若是安排了人，怎么还要从外人口中得知？”
“你从哪个外人口中得知的？证据呢？那两个太监你捉到了？他们若是反口说什么都不知道呢？”阿媛问到他眼睛深处去，“你又怎知，我们没有人在潜邸呢？”
弘时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阿媛摸了摸他的肩膀，“这事儿我的确不知，所以才觉得奇怪。若传言为真，以阿玛的性子必然封口，消息又是怎么传出来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给弘晖传了消息。”
弘时道：“他们想做什么？”
阿媛道：“你也是阿哥，弘昀不在宫里，你也能与他争。若是你触怒了阿玛，他的威胁就更少了……只要将消息传到各处，大臣必群情激愤，朝中一直没有立皇后和太子，若众人知道……”
弘时对她的平静吃惊不已，“果然，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你当初就猜出来了是不是？难怪她叫我不许对阿玛全盘托出，说可以告诉二哥，难怪她对王府对我们这么熟悉！
二哥一定也猜出来了，你们知道她还活着，你们就蒙蔽我一个！你们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弟弟！你们宁愿将我当个傻子！她为什么不回来，她宁肯让我叫他人娘，也不肯回来认我们！”
阿媛见他红了眼睛，“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你们害怕讨阿玛的厌，我不怕！你们就想藏着掖着，我偏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弘时泄愤道。
阿媛道：“那你去，你只管去，闹到所有人知道！”
弘时气得直喘气，“去就去！”说着跑出去了。
阿媛气急，疾步而出，看着他跑了出去，对守在不远处的翠儿急道：“快去叫人将三阿哥追回来！”
“哎！”
年熙听到三阿哥来，才书房中出来往后院里走，不想被他迎面撞上，年熙赶忙道：“三阿哥。”
弘时瞧见他，面上的怒气收了收，“额驸。”
年熙温和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怒气冲冲地出来了，可是格格她……”
“不要你管。”
年熙挡住他的去路，温润一笑，道：“格格昨儿同我说呢，二福晋去了景陵，说她也想去，只是怕阿哥你一个人在京城叫她不放心。”
弘时怒气稍减，“她管好她自己就成了，管我做什么！”
“长姐如母，怎能割舍。”年熙道，“阿哥还没有在公主府待过呢，要不我带你各处转转？”
“不想转，又没有雍亲王府大，有什么好看的。”
“这倒是，难怪格格当初格格想要潜邸做公主府呢。”
弘时瞪眼，“她可真敢想，阿玛不说她吗？”
年熙笑道：“皇上疼爱女儿，公主也知道分寸，无非是同父亲耍耍嘴皮子罢了。”
弘时轻哼一声，年熙道：“阿哥，走吧，同我去转转去，瞧瞧这府上哪里不好，我也能改的叫公主舒心些。”
弘时跟着他一同去看园子，边走边道：“你这么大个人了，就待在公主府中不为朝廷办差吗？”
年熙勉强笑了笑，道：“我身子不适，也为朝廷做不了什么大事，在公主府修修花草不是什么坏事。”
弘时瞄他一眼，真不知道阿玛看中他什么了，竟然将姐姐嫁给这么没用的人，文不成武不就的，身子还瞧着弱，这要是……姐姐还得守寡。
弘时顿时心疼阿媛起来，“不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年熙道：“至少吃顿饭再回去，阿哥多待一阵子吧，格格平日里总念叨你和二阿哥。”
弘时抿唇，心中压不下那点忧心与焦躁，随意地点了点头。
翠儿瞧见心中松了口气。
她回去将看到的回禀给了阿媛，阿媛闻言叹息，“真怕他犯浑，准备一下，我去潜邸瞧瞧。”
“这个时候去？格格是要取什么东西吗？不如奴婢去。”
“我亲自去才能。”阿媛说了一句。
……
雍亲王府。
胤禛看着坐在一边儿的女人一句话也不吭，道：“你还想到哪儿去，真的不管孩子们了？”
长乐轻声道：“就算要留下我，好歹叫人查清我的过往，怎么，真不在乎？”
胤禛摩挲着手上的佛珠，眼中有一丝阴翳闪过，久久不言，“你若是果真做了什么逾矩的时，朕会杀了那些人。”
“我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胤禛抿唇，目光看了眼碧蓝的天，“你不是不想留在我身边吗，不是喜欢在外面漂泊吗，那就永远待在我身边。”
长乐轻笑，还是这么会惩罚人。
胤禛看她，望着她嘴角淡漠的笑，心中的怒气久久难消，他们之间好像回到了当初争执的时候，可那时候她至少还知道装模作样，如今却是清清淡淡，没有恨意，也没有纠缠，像是怎么样都可以但又明明倔强。
“你如今这般，我都要怀疑，你当初救我，是不是认真的。”胤禛带了一丝愤恨道。
长乐道：“过去多久的事儿了，还要放在心上。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弘昀？”
“他还在为先皇守孝。”
“二十七个月，想来先皇对他是真的好。”长乐放轻了声音，能让他这么在意的人，这些年应该对他不错吧。
胤禛抿唇，“若不是当初……弘昀不会被皇上带去身边，也不会与我，与弘时分开。”
长乐道：“那你可真是没用，好端端地掉进水里。”
“李氏！”胤禛不满。
长乐起身走到他身边儿，也看着湛蓝的天空，道：“我想见弘昀。”
“你留在京城，我就让他回来。”
“我不进宫。”长乐道。
胤禛抿着薄唇，不悦，“不可能，就算死，你也要死在宫里。”他这些年心中吃的苦头她一直在无视，没有一丝重逢的喜悦，她想轻松自在，想的美！
长乐轻笑一声，“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态度？”
“报答？”胤禛侧眸紧盯着她，“我是你的主子，你救我天经地义，何来报答。”
长乐面上的笑容渐渐消散，点点头，并不吭气。
他看到了她的冷漠与无情，觉得痛快，她不喜欢当奴才，他偏要叫她不痛快。
莫尔根提着袍子，疾走而来，请了安，道：“皇上，大格格来了。”
长乐眼眸一缩，胤禛余光扫过女人，道：“她来做什么？”
莫尔根道：“说是来给皇上请安。”
“来这儿请安？”胤禛冷漠道。
莫尔根飞快地瞧了眼一边儿的女人，犹豫道：“大格格说，二阿哥听了宫里的闲言碎语，就急急出宫来找她了，说是宫人议论皇上日日出宫来雍亲王府是为了见一个被抓的犯人，还说该女子姓李……”
胤禛猛地看向他，莫尔根吓得一抖，“奴才该死，奴才什么都没说出去过，门子上的人和府中的人全部敲打过，绝无可能将消息透露。”
胤禛抿唇极不悦，“消息若非雍亲王的人泄露，便是朕身边的人，胆子真大。”
莫尔根连忙道：“平日里出府人采买的人，奴才用的也是自己人，还请皇上明察。”
那就是身边人了。
胤禛看了长乐一眼，见她神色不动如波，只觉得她心冷的像个石头，“传人进来。”
长乐拧眉，“你要做什么？”
胤禛冷笑道：“你说呢？去传人。”
莫尔根出去了，长乐望着远处，胤禛瞧了她一眼，见她难有这样情绪大动的时候，抬步去了外院。
阿媛疾步而来，见胤禛立在水榭处，赶忙上前，“儿臣给阿玛请安。”
“你来做什么？”
“莫尔根应该同阿玛说了。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无稽之谈你也信吗？”胤禛道。虽然已过了三日，但他还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安置她，其实，他还不想叫孩子们知道她还活着，只是对她还要离开一事十分不忿。
阿媛道：“宫人有意将消息传给弘时，女儿也心有怀疑。”
第162章
胤禛听阿媛这么说, 道：“当初救弘时的人是男是女你不知道，你竟会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阿媛抿唇不语。
胤禛冷笑，道：“看来你早就猜出来了, 当初弘时就没有说真话！你还来试探过我！”
阿媛一礼, “儿臣知错，事关弘晖，阿玛怎会信, 就算当初的事与他有关, 那也是我的弟弟、弘时的兄长, 是阿玛的儿子，不能打内里先乱了。”
胤禛气窘, “你那时就猜出来了？是不是？”
阿媛道：“儿臣也不确定。”
“你就不想你母亲！如果她活着, 你就不想她回来。”
阿媛轻声道：“怎么回来……”当初卷入的是凶杀案，“所以，是额娘吗？”
是因为她的婚事额娘才会被抓的吗？不是回去了吗？
阿媛眼中忧色难掩, 抬眸看向胤禛, 胤禛凝睇她一眼, 道：“弘时呢, 他知道吗？”
阿媛摇头，“他心思单纯，为人鲁直，否则也不会被人骗出宫, 若是今儿他急于知道消息闯入雍亲王府，只怕不出一日额娘的消息就会传遍前朝后宫, 弘时也会触怒阿玛吧。”
胤禛瞧着她, “你想说什么？”
阿媛低声道：“阿玛明知我说的是什么。还请阿玛让弘时去为先皇守陵, 他实在毛躁, 我瞧他早晚叫阿玛生气惹出事端来，不如将他打发了好！”
胤禛深看她一眼，如何不知这番话是她故意说出的，一是为了叫他查今日的始作俑者，再便是为了给弘时一条退路，还有便是提醒他弘昀还在景陵吧。
呵，儿女都要对他使心眼子了，都大了，都坐不住了！
他忽然明白了当年先皇的感受。
十几个儿子都在斗，真是难为先皇了，他光是这几个孩子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回你的公主府，弘昀那儿，朕过几日便叫他回来。”
“是。那我能不能……”
“回去！”胤禛斥责。
阿媛见他果真动怒，也不敢再违逆，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
胤禛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清查到底是谁将消息走漏了出去，只是身边的人才被拉下去，就听到太后来了。
他赶忙理了理衣服，出了养心殿，只见太后面上的病气还没有过，正立在庭院里。
“儿臣给额娘请安。”
太后道：“起来吧，来看看你。”
“额娘身子还没利落……怎好费这样大功夫。”
太后微微一笑，道：“平日里见不到你，我不能来看看你吗？”
胤禛道：“额娘这说的哪里话，儿子受宠若惊。”说着将太后扶进了殿内。
太后坐在一边儿看了眼他桌上的折子，道：“每日忙朝政，要留意你自己的身子。”
“是。”
“这几日你日日出宫去，我都见不到你的面，今儿还回了雍亲王府？”
胤禛淡笑，“是。”
“是去做什么？”太后轻声问。
“一些潜邸的事。”
“什么样的大事要你亲力亲为。”太后道。
“小事已经办妥了，额娘不用烦扰。”
太后也没有纠缠，道：“我想见见十四，改日叫十四来宫里个我请个安？”
“当日的情形大臣们都看在眼里，十四还在禁足。”胤禛婉拒，“等他解了禁，我就叫他来给额娘请安。”
太后轻轻蹙眉，“我身子不爽利，就想想见见他，也不成吗？”
胤禛默然不语，太后轻叹，“罢了，你是皇帝了，谁也管不到你头上，自己的亲弟弟也要这么严苛，我又能说什么呢。”
胤禛轻声道：“儿子不敢。”
太后见他竟然当真不松口，心中有一丝不满，道：“中宫不稳，皇后要早早立了才对，难道你要立他人？立谁？总不会是钮祜禄氏，她名下倒是有两个儿子。”
“朝中之事繁忙，儿子还一时管不到这些事上。”
太后眸中不减精明，“这几年年妃倒是颇受你宠爱，莫不是要立一个汉妃为皇后，朝中大臣可不会答应的，不要忘了祖宗规矩。”
胤禛瞧见太后眼中的意味深长，道：“儿子万不会如此。”
“皇后定下来，那么太子也就能定下来了。”
胤禛眼中瞬间积聚了风暴，只是极快地压制了下去，他实烦众人插手此事，秘密立储人所共知，后宫绝不能插手，亲娘也不行。
胤禛微微一笑，道：“额娘说的是。”
“那我就以太后之命，给宗人府传个消息，让他们提前准备着，你可以后面在正式传旨。”
胤禛还是笑，“是，都听额娘的。”
太后心里舒坦了一些，语重心长道：“我不是要逼你，也是为了大清的江山，包括劝十四也是一样，你是你汗阿玛选的，我自然没有二话。但同样我也是个母亲，看不得你们兄弟龃龉。”
胤禛神色舒缓许多，笑道：“是，额娘说的是。”
太后起身，他赶忙搀扶，直到将人送出去后，冷声道：“命人查查我带去的这些人，查不出来，不要回来伺候。”
苏培盛赶忙应声。
“等等。”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只可能是福晋和弘晖的手笔，如果不是御前的人，那么便是潜邸中有人透漏消息给他们。
胤禛想了想，“去问问这几日来宫里见福晋母子的人是哪些？”
给宫里宫外传消息，这犯了禁令。
他坐下，继续处理政务，这几日已经在李氏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她在海外的经历见闻的确吸引人，区区几年时间就能经营一只船队来，她竟然这样强悍能干。
简直不是他记忆里那个争风吃醋的女人。他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她想出海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