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福海却是一丝反映也无,只自顾自的放声大笑,面容很是癫狂。
惠妃见他如此模样,心下一紧,毕竟她想听的话此人还没有说出口呢,正要继续追问之时,上首的佟柔璋却是心下微松,她缓和了脸色,对沈红梅之事只字不问,慢悠悠道:“看来这崔福海是疯魔了吧,这疯子的话自然当不了真。”
惠妃不平,指着阙儿,又扬了扬手中的供词,“娘娘,他就算疯了,可这些宫女的供词是做不得假的吧。”
佟柔璋笑了笑,点头道:“那是自然,这崔福海祸害宫女既然属实,便拖出去乱棍打死吧。”
惠妃捏紧手中的证词,她虽有不甘,却也知道若是崔福海疯了,说的话便做不得数了,只是今日她虎头蛇尾的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却没有撼动她分毫,着实让她有些气馁。
佟柔璋见惠妃失落的样子,却得意不已,她微微放松了脊背,意语悠长道:“惠妃,皇上敬重你们四妃,特意恩准你们协助本宫料理宫务,你们也得尽心才是,瞧瞧今日这事儿,你们若是警醒上心些,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你——,”惠妃不成想她如此不要脸,这崔福海明明是她的人,出了事竟然想怪到她们身上,实在是可恶至极。
佟柔璋似笑非笑的品了口茶,睨了她一眼,嘲讽地笑了笑,“怎么?惠妃还有话要说?”
惠妃动了动嘴唇,却是哑口无言,只得垂下眼眸,右手死死握着拳头,正要低声回应之时,变故却生。
只见崔福海不知何时来到殿中央,惊恐地指着上首的皇贵妃,“沈...沈红梅,你不是死了吗?怎的又活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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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晋江首发◎
殿内安静的过分,众妃嫔都被崔福海的话吓了一跳,神色莫名的打量着上首端坐的皇贵妃。
佟柔璋一瞬间脸色都变了,她站起身戴着护甲的手指指着疯癫的崔福海,大声道:“放肆,来人,还不把这狗奴才给本宫拖下去。”
那押着崔福海的太监赶紧上前,却一个不擦,被他挣开了束缚,崔福海身子剧烈的颤抖,他躲在太监身后,惊恐的看了看佟柔璋,低声哭喊道:“红梅姑娘,我不是有意害你的,都是皇贵妃娘娘吩咐我干的,你要是报仇可别找我,你去找她,去找她啊...”
佟柔璋气的差点仰了过去,她嘴里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何嬷嬷赶紧上前扶着她做好,口中喊道:“还等什么,还不把这疯子拖下去。”
两个太监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押住崔福海,拖着他的双手往外走去。
佟柔璋跌坐在凳子上,眼里是一片冷意,寒声开口,“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
一时间殿内气氛好似凝结,见状佟柔璋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漠然,“怎么的,你们还有什么事儿吗?”
在她冰冷如锥子一般的目光下,众妃嫔都避之不及,惠妃还想要说道几句,一旁的荣妃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口,惠妃看了看佟柔璋的脸色,也只好闭口不言。
“既然都不说话了,便散了吧,”说罢便在何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自顾自的往内殿走去。
这时,宜妃站起身来,迟疑说道:“沈红梅之事既然是崔福海做下的,那李贵妃的禁足是不是可以解了?”
声音不大,却刚好让正要离去的佟柔璋听在耳里。
佟柔璋微微回头,冷冷的看了眼殿内的宜妃,“传旨,解李贵妃禁足。”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解禁的旨意便到了长春宫,春语喜气洋洋的进了内殿,李含章正坐在菱花镜前,拾了螺子黛给自己描眉了,从镜子内瞄了她一眼,轻声问道:“旨意到了?”
春语欣喜的点了点头。
李含章低头选了一只掐丝珐琅流苏碎玉簪子,稳稳的插在发髻里,又瞄了瞄明艳娇柔的妆容,理了理胸前衣襟上的碎玉流苏,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来,春语上前一步,轻抬着她的纤纤素手,李含章扬了扬眉,缓缓道:“走吧,好久没见过外面的风光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化。”
春语含笑称是,还未出大门,便听见院子里传来鞋子摩擦着青石地砖的声音,还有人的话语声,春语挽起幕帘,便瞧见院内站满了奴才。
这是长春宫从前的宫人又回来了,见到李含章出来,众宫人齐齐下跪,“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李含章温煦叫起,吩咐道:“这段日子因着本宫大家都受了些苦,如今苦尽甘来,也合该庆祝才是,候嬷嬷,赏大家一个月例钱吧。”
候嬷嬷从身后走出来,墩身行礼道是。
众宫人欣喜谢恩,“谢娘娘赏赐。”
李含章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个深深的梨涡,搭着春语的手,杏步往御花园走去。
到了御花园,李含章手中握着一柄团扇,那青色的扇面上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白色小狗,正窝在地上咬着一个粉色线团子。
“不过短短一月,这御花园中便是俨然一幅入秋的景象了,”随意的攀了攀枝头略显单薄的花,李含章徐徐说道。
短短一月,被禁锢了自由的感受着实煎熬,原本她以为失去了自由便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头,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真的临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她先是畏惧,那一刻她才明白,没有人不怕死的,既然不想死,那便奋起抵抗,把想弄死自己的人先弄死吧!
“娘娘说的是,这日子也不似前几日的热的让人遭不住了,”春语没有多想,笑声开口说道。
李含章点了点头,突见前方远远走来一道靓丽的身影,李含章眼前一亮,堪堪往前几步,“我这头一回出门便遇上了,合该这满宫嫔妃就属咱们有缘,”见她额头上汗津津的,赶紧递上手中的团扇。
宜妃疾步过来,虽已入秋,额头上却有了细微的湿意,她接过团扇先是挥舞了几下,才白了她一眼,“我这不是想着你,眼巴巴去长春宫瞧你,谁知去了,下面的奴才才说你来御花园了,这不,我又赶了过来。”
李含章捂着嘴轻笑,“知道你是关心我呢,你还没说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宜妃四下看了看,便拉着李含章走进了不远处的青石琉璃亭里,低声道:“我是来问一句,你与皇贵妃怎的就到了这步田地,瞧她今日的态度,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李含章淡淡的笑了笑,手指轻抚了抚鬓间的垂丝海棠,“要说这个问题我也是想问她的,不过猜也猜的到,终究是离不了‘圣宠’二字吧。”
宜妃却微微摇了摇头并不认同,“要我说因着圣上对你的宠爱,满宫妃嫔谁人不恨你,可为何大家都没有动手,反而是平日里最是贤良大度的皇贵妃呢,你如今膝下无子,她也犯不着撕破脸也要除了你,此事你还得多想想。”
李含章指尖微顿,莫不是她与康熙从前的事被她知晓了,对了,佟柔璋从前便在宫外见过自己,且自己与简亲王府的关系,只要一查便能知道,在对上康熙生病的时间,便可一清二楚了。
佟柔璋内心自诩为皇上真爱,平生最在意的便是没有坐上皇后宝座,虽是后宫第一人,可说到底不是皇上正妻,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却阴差阳错被李含章截取,且李含章还还得弟弟被万岁不喜,她自然郁结于心,恨不得其立刻化为灰烬。
李含章嫣然一笑,她握住宜妃的手轻拍两下,“我听进去了,你放心,出了这次的事,我心中自是警惕。”
宜妃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自圣驾离宫也快两月,再坚持一段时日,等皇上回宫便好。”
李含章瞧了瞧天边的夺目金日,暗忖,怕是等不了回宫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含章便起身了,今日是要去承乾宫请安的日子,也是她解了禁足以来第一次去承乾宫,自然不得马虎。
到了承乾宫,众妃嫔先是齐身请安,佟柔璋嘴角挂着端肃的笑容,瞧着与平日无异。
她和洵一笑,吩咐何嬷嬷端上一个大红色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件青翠欲滴的翠佛手佩,上方用月白色的米珠点缀结成绳子,下方是一颗粉红色的碧玺,颜色明媚夺目却又分外和谐,瞧着便是不凡。
“前段时日让你受委屈了,这件好东西便是本宫对你的赔罪。”
何嬷嬷捧着托盘近身,“贵妃娘娘,这可是件难得的好东西,乃是孝康章娘娘最是喜爱的,娘娘平日里爱若珍宝哩。”
李含章举起手中的翠佛手佩,对着日光散发出莹莹的玉泽,她瞧了两眼,便又放下了,笑吟吟道:“既然皇贵妃爱若珍宝,臣妾又怎能夺爱呢。”
“这...”何嬷嬷站在殿内,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佟柔璋悄然冷了眼,转瞬却又含笑开口,“你若是不接,便是心中还怪罪本宫呢,这翠佛手佩虽然珍贵,可本宫这里还有不少孝康章皇后传下来的好东西,这手佩你便收下吧。”
何嬷嬷也立时上前一小步,“娘娘说的是,贵妃便收下吧。”
李含章不疾不徐的缀了一口碧绿的茶汤,才微微拂了拂手中锦帕,“既然皇贵妃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臣妾还是不收便是有些不知好歹了,罢了,春语收下吧。”
“是,”春语上前,从何嬷嬷手上接过托盘。
李含章又怅然的叹了口气,“这宫中的夏日就是难熬,臣妾自被幽禁后,内务府便也不给长春宫送冰了,这鬼天气,倒是把皇上送给臣妾的团子给活活热死了,害的臣妾好一怔难过呢。”
宜妃听罢,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皇贵妃的脸色,才又笑了笑,“这夏日是热了些,可也不会把狗都热死了吧,臣妾不相信。”
钮祜禄氏闻言也轻蹙着眉头,“这夏日热死了狗本宫也是第一回 听说。”
李含章先是痴痴轻笑,随后便冷了眼,娇嫩的嘴唇吐出冷冰冰的话语,“本来臣妾也是不信,可若团子不是苦夏而死,难道是贪吃了有毒的膳食不成?”
佟柔璋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子,这是窗外传来疾驰的脚步声,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李福在殿外求见。
忙宣了李福进来问话,只见李福额头上挂着大颗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他恭敬的跪在地上,声音略显焦急,“启禀皇贵妃,四阿哥在阿哥所晕倒了,太子已经宣了太医,经过曲太医的诊治,说是四阿哥得了湿瘟。”
“什么?”德妃豁然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问道。
湿瘟!那可是仅次于天花的烈性病,虽说传染性不似天花这么强,可小孩子身子骨弱,熬不过来的也多的是啊
李福匍匐在地上,“太子已经在阿哥所了,曲太医说四阿哥的湿瘟来的快,起的急,且还有传染性,太子已经封了阿哥所,其余几位阿哥也都移了出来,先安置在各位娘娘处。”
听了这话,各宫有子嗣的嫔妃都松了口气,佟柔璋站起身来,沉声喝道:“这些狗奴才都是怎么伺候四阿哥的,怎如此不上心。”
李福又磕了磕头,“回皇贵妃,据说最先得病的是四阿哥的奶嬷嬷黄氏,她前几日便发了低热,嘴里也长了针尖大小的水泡,可这嬷嬷隐瞒不报,才把这病传给了四阿哥。”
佟柔璋呼吸一窒,这黄氏曾经也是她身边的,与何嬷嬷一道都是她的陪嫁嬷嬷,这黄嬷嬷给四阿哥染了这么凶险万分的病,不是活生生打她脸嘛。
德妃心焦不已,李含章也体谅她做母亲的心意,在一旁劝道:“四阿哥吉人天相,自然会无碍的。”
德妃眼里已经有了泪光,她微微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道:“多谢娘娘。”
佟柔璋一掌拍在案前,震的茶盏砰砰作响,“作死的奴才,害苦了四阿哥,”她从前虽对四阿哥说不上什么喜爱,可好歹皇上把他养在自己膝下,偶尔也能来瞧上两眼,这要是没了,自己膝下无子又失了圣心,怕是再难见上几面了圣颜了。
李含章虽记得这位四阿哥好似今后会荣登大宝,可难保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作祟,她好言相劝,“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先传信给皇上才是,还有太子现在留在阿哥所也是十分凶险,得赶紧让太子出来才是。”
佟柔璋看了她一眼,沉默的点了点头,见李福还跪在原地,立刻沉声道:“还不快去把太子带出来。”
“是,奴才这就去,”李福被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往外奔去。
一旁的德妃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噗通跪在地上,“求皇贵妃体谅臣妾做母亲的心,容许臣妾去阿哥所照顾四阿哥。”
佟柔璋望着她一时无言,她想打声斥责她,那是表哥给她的孩子,就算要去也是她去,可是想到那可怕的湿瘟,她又退缩了,李含章在一旁看的明明白白,嘲讽的笑了笑,压低声音幽幽道:“臣妾从前在广州地带听说过这湿瘟,可谓是凶险之际,一旦染上便是九死一生!”
佟柔璋听到耳里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嘴唇嗫嚅着,终是挥了挥手同意了。
德妃松了口气,恭敬的福了福身,便迫不及待的退出殿内,往阿哥所而去,只是离去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被李含章瞧的分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05 09:26:10~2023-03-06 09:5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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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晋江首发◎
宫中有了湿瘟,整个紫禁城人心惶惶,好在经过太医院的全面诊治,阖宫上下得病的只有四阿哥及其嬷嬷黄氏,黄氏最先发病,后来便被丢在房里也无人照顾,与前几日去了。
一时间无论是后宫嫔妃还是下面的宫人一律谨危慎行,生怕招了皇贵妃眼,毕竟四阿哥每日的消息一传到承乾宫,便是一阵瓷器破裂的声音,随着皇贵妃越发暴烈的脾气,众人都猜到了怕是四阿哥不好了。
阿哥所内,德妃穿着一身肉桂色的百蝶纹宫装,正坐在四阿哥的床头,德妃微微垂眸,看着床上白净的小儿,幽幽叹了口气。
大宫女书棋端了一碗药从门外走了进来,压低着声音道:“娘娘,四阿哥的药来了。”
德妃接过药,捻着汤勺细细的吹了两口,又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的揽起床上的小儿,温声喊道:“胤禛,胤禛,醒醒。”
四阿哥胤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瞧见德妃轻蹙着眉头,一脸关切,胤禛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瞧见德妃却没有一丝生疏隔离,反而亲昵十足的喊道:“额娘?你怎的来了?”
德妃眼中滑下一颗泪珠,“你这孩子可是让额娘担心死了,”说罢便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他喝药,胤禛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乖巧的一一咽下了那苦涩的药汁。
书棋见状,连忙端上一小盅梅子蜜饯,“四阿哥快含上一颗,压压嘴里的苦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