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冷淡的撇了一眼一旁的石琳,石琳虽不知其原因,却敏锐的回道:“说的是,小公子先在我府中休息,我随后便派人去你府上接你家大人过来。”
李锦然想了想这样也好,他想若是他娘亲知道今日之事,定会好好感谢这个叔叔的。
李锦然笑着点了点头,声音清脆,“码头上有我家叔叔的船只,让他转告我娘亲就好,别忘记告诉我娘亲让她不要担心哦。”
“放心,”康熙摸了摸他的额头,便带着他离去,张吉机灵的跟在身后,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康熙吩咐,自有一旁的梁九功去办。
另一头码头上,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范东南在甲板上来回踱步,今日不知出了何事,码头上来了不少官兵,并且关了闸门,不允许任何船只出入,其实这事他到不担心,反正他做的是正经生意,又没有作奸犯科,并不怕官兵来查。
他焦急的是时间这么晚了,小公子却还不见人影,莫不是出事了?可现在这个情况,官兵又不允许他们下船,实在是令人担忧。
这时,有下人来报,“爷,两广总督石大人派人过来了,说有事要报。”
范东南心中一惊,两广总督石琳,那可是在广州只手遮天的人物,他们岛上的人在夫人的受意下,可从来不和这些官场上的人有来往,莫不是小公子?
“爷,爷?”那下人见他迟迟不回,忍不住追问。
范东南回过神来,当即道:“快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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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晋江首发◎
天青色的帷幕内,李含章穿着一身杏色芙蓉花贴身拖地长裙,正倚在榻上看书,偶尔翻动书页,偶尔转动脖子,院外的墙上种了一片紫罗兰,微风时时会带来一阵香气。
梳着双丫鬓的拾辛略显惊慌的走进屋内,李含章合上书起身,“出什么事了?”
拾辛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范叔叔来了,说然哥儿出事了。”
李含章脑袋有片刻的空白,思绪仿佛脱离了身体,一时间没有理解拾辛所说的意思,好一会才脸色苍白的反应过来,“快请范先生进来。”
拾辛点了点头,敛裙跑出了房门。
范东南在屋外等了片刻后,便再拾辛的带领下进了院子,绕着廊下走了片刻,便来到一处房门外,他立在敞轩处站定,拱手朗声道:“范东南见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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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一匹黑马停在了两广总督府门口,李含章换了一身青衣素服,发髻用一枝珍珠玉梅钗固定,简单的半挽起一头秀发,剩下的披散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临风之下却美的好似出尘仙子。
凤眼打量着眼前的总督府,李含章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两广总督石琳为何对锦然被拐之事如此上心,难道他真是一位大公无私、一心为民的好官?想起这石琳出自瓜尔佳氏,李含章细想了一下,自己与他从前应该并未有过照面,深吸口气,踏上了台阶。
两个小厮打扮的人立在门口,对李含章策马而至没有丝毫的反应,见李含章上前,便开口问道:“姑娘可是李小公子的家人?”
李含章点点头,略发觉得奇怪,一人伸手向府内指引,“姑娘请,小公子刚用过晚膳,此刻有大夫正在给他检查身体,小公子别无大碍,只是有些受惊,姑娘不必担心。”
李含章先是一惊,随后悬着的心微微放松,进了府中大门,入眼的便是一“福”字照壁,李含章不动神色的打量着周边,府内下人低头含目、井然有序,不见丝毫嘈杂之声,整个府内安静幽若,李含章心中只觉着奇怪的很,这位石大人究竟是何意,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自己还是锦然?
到了内院,便见到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嬷嬷早已经守在门外,见到李含章便屈膝行礼,“姑娘到了,快随我进去吧,大夫开了些安神药,可是小公子怕苦,一口不肯喝,急的咱们爷出了一声汗。”
李含章反应不急,轻声道:“爷?不知是哪位爷?”
那老嬷嬷脚步一顿,自知说漏了嘴,便回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瞧老奴这张嘴,姑娘快进去吧,小公子还等着呢。”
廊下四处立了不少仆妇丫鬟,个个安之若素,李含章心中惦记着李锦然,虽心中警惕,可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得随着这老嬷嬷进了屋内。
刚到门口,便瞧见这屋子极为宽阔,那东边的博古架子上摆放了不少珍品,青砖上铺着雪白色的地毯,脚踏上去人走动之间没有丝毫的声音,西边临窗摆放的香炉散着香味,这味道李含章觉得有些熟悉,可现下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屏风内传来小孩放声大笑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丝丝男音,可那声音太小,李含章站在门外并没有听见他说的什么,只得莲步微微移动,悄悄靠近屏风。
只听见小孩子有些委屈的开口,“叔叔,我没有受伤,能不能不喝这药啊,实在是太苦了。”
那人并未急着回道,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李含章立在屏风外,屏气隔耳细听。
那人先是轻笑出声,随后带着淡淡的宠溺之声,“这药不苦,大夫加了蜂蜜和乌梅,味道还有丝丝的甜味,你不信可以先尝一口?”
这声音李含章熟悉的很,此刻她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不防慌慌张张之间踩到了裙子的下摆,李含章只好把手搭在屏风上借力,仓促之间,屏风豁然倒下。
瞬时吸引了床上一大一小的目光。
康熙穿着一身暗绣常服,侧身坐在床上,泛着笑意的眸子望了过来,两两对视,两两无语。
小孩惊喜的叫出声来,“娘亲,”李锦然从床上起来,直匆匆奔向李含章,李含章不自在的移开目光,顺势弯腰抱起小人儿,声音干巴巴的响起,“今日多谢公子了,我这就带锦然离去。”
康熙下床走来,靠近两人,明明是闲庭漫步,却无端的压着李含章喘不过气来。
康熙步步紧逼,李含章抱着孩子步步后退,转眼间薄背便靠在墙上,两人呼吸不过咫尺之间,康熙嘴角微勾,窗边的光线落在他俊逸的侧脸上,带着晦涩不明的意味,“夫人如此急着离去?可真是令人伤心呢?”
康熙卷起她鬓边的一丝青丝,靠近鼻尖轻嗅,好似这样就能减轻一千多个日夜里对这女人的思念。
李含章垂下眼眸,掩饰住慌乱的神情,“妾不知道公子何意,时日不早了,改日再登门拜谢。”
说罢便抱着李锦然侧身往屋外走去,不防一丝发丝还落在他的手中,拉扯着头皮让李含章轻哼一声。
康熙嗤笑一声,贴近她的身子,此时两人肌肤相贴,呼吸之间起伏的身线相互摩擦,康熙靠近她的耳边,在那熟悉的耳廓外亲声喃喃道:“抓到你了,章儿。”
略微潮湿的气息喷在李含章的耳尖,引得她怔怔颤栗,心中又惊又惧,这奇怪的气氛与拥挤的空间引得李锦然叫喊起来。
“娘亲,你认识这个叔叔吗?”怕他娘亲误会,他还解释道:“今天然儿遇上人贩子了,幸得这位叔叔相救哦,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然儿了。”
听到孩子稚气的话语,想到他可能会夺走然儿,李锦然惊惧之下,抱着孩子的手没控制好力道,还是李锦然吃痛才反应过来。
“娘亲不是故意的,然儿,”话音刚落,康熙便强硬抱过李锦然,“然儿,梁总管准备了些点心,张吉已经等在哪儿了,你去瞧瞧吧。”
李锦然有些迟疑,瞧了瞧脸色不佳的娘亲,康熙笑着安抚,“放心,叔叔与你娘亲是旧识,与她叙叙旧罢了,夫人,你说呢?”
见李锦然犹豫,康熙只得略带威胁的意思唤了一声李含章。
见他如此强硬绝交,李含章也知今日是逃不了了,只得安慰着李锦然,“出去玩吧,娘亲等会来找你。”
李锦然不傻,知道是娘亲和叔叔是有事情要谈,看了看两人脸色,见两人都面色沉重,他只好往门外走去。
忽又想到什么,他转头折回来,“娘亲,若是叔叔欺负你,你别怕,告诉然儿,然儿帮你报仇,”说完警告的看了看康熙,再不见刚刚对他的亲昵。
这翻脸无情的模样让康熙看的又好气又好笑,等他出了房门,沉默了片刻,康熙便低头问道:“怎么,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李含章身子愣了片刻,目光游弋的转开,抿了抿唇角,“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切都是你看到的这样。”
康熙不妨她是这幅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一时气结,脸色沉沉道:“你都不向朕解释解释吗?”
这一句“朕”字,好似提醒了李含章往日的时光,被他拘禁宫中,眼睁睁看着他临辛其他女子,对她一丝信任也无,怀着身孕遣她回宫,桩桩件件,都是他对她的所作所为。
如今,却还想求她一个解释?
李含章眼眶通红,眼角顿时溢出泪水,又是委屈又是闹怒,康熙见她如此,便伸手想扶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李含章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
带泪的眸子凝视着他,冷笑道”“解释什么?你都要把我一辈子关在长春宫,还不许我逃出去?你我情分,早在热河行宫便已烟消云散!”
见她这样说,康熙只觉得心中难受的厉害,他伸出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可是林修然没有死,朕并未杀他,他现在活的好好的,朕还给他赐婚了,他如今在京中,活的很好,前不久还得了一个儿子。”
顿了顿,又道:“章儿,朕知道错了,咱们还如从前一样…”
林修然的消息李含章后面自是打听清楚了,闻言并不惊讶,反而是淡淡打断他,“从前一样?如从前一样被你弃如敝屣吗?”
“你…”见她如此油盐不进,康熙也气结,正觉无计可施之时,李含章已然冷静下来。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推开康熙的身子,向旁边迈了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后便瑶瑶下拜,“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富有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含章粗鄙浅薄,原本生于市井,身上难免沾染了些浅俗气息,事实也是如此,宫中几年时光下来,含章与皇上只剩下相看两相厌,若三郎还记得从前含章曾经救过你,与你有一段情意,便放含章与市井之中可好?”
康熙先是一顿,随后便转过身,静静立了半刻钟,李含章抬起头,望着他讳莫如深的背影,心中也极为忐忑。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下来了,只听见院外虫鸣鸟语之声,康熙望着窗外顿足半刻后,帝王心思难测,不过几个呼吸回合,他已经有了主意,转身回头伸出双手想要扶她起身。
李含章看着眼前干净宽厚的手掌,微微侧头,并不回应。
僵持了片刻,康熙尴尬的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尖,朗声对着门外喊道:“梁九功!”
门外的梁九功身子一机灵,赶紧躬着身子进了屋内,“万岁爷。”
康熙淡淡撇了他一眼,吩咐道:“还不扶娘娘起来。”
梁九功答应了一声,躬着身子来到李含章身侧,柔声道:“皇后娘娘,奴才扶您起身。”
康熙二十一年章怡贵妃崩逝之后,被追封为孝章仁皇后,这声皇后梁九功倒是唤的没错。
李含章站起身来,对着梁九功说道:“公公可不能这样唤,逝者如斯夫,前尘旧梦不可追,皇后娘娘已崩于热河回京城的山涧,此事天下皆知。”
“这…”梁九功一时间也尴尬不已,只得小心翼翼觑了觑康熙的脸色。
康熙背过手,好似并未听懂李含章话中其意,只幽幽凝视了她片刻,才吩咐道:“今日晚了,你送娘娘…送夫人和公子回去吧。”
梁九功恭敬答是,对着李含章伸手,“夫人,这边请。”
李含章不防他尽然如此好说话,就这么简单的放她离去,她深深望了他一眼,屈膝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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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晋江首发◎
梁九功护送着李含章出了总督府门,早有马车等候在外,李含章牵着李锦然的手走在前面,梁九功小心伺候在身侧,在李锦然上马之时,殷勤的掀开帘子,关切道:“公子慢些着,小心额头。”
待李锦然与张吉两人进马车坐好后,梁九功才躬身对李含章略带殷勤道:“夫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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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含章瞧了他一眼,并未理会,上了马车后,便透过海蓝色的帷幕淡淡吩咐道:“走吧。”
梁九功弯着腰恭敬送行,待到马车哒哒的驶向远方,才站直了身子,在四周奴仆惊诧的目光下轻叹一声,又匆匆往内院走去。
待梁九功回到内院之时,康熙已经在书案后看太子来信,偶圈上几句,或是点评写上两句,一时间好似根本不受半分影响。
不知不觉窗外虫鸣鸟叫声声传来,待康熙抬起头颅之时便是月上中天,他停了笔看了看时辰,才随意问道:“都送走了?”
梁九功恭敬回禀,“万岁爷,夫人与公子亥时走的,此时想必已经到岛上了。”
康熙闻言点了点头,便吩咐传膳,待用过膳食沐浴洗漱之后,便穿着寝衣坐在床边,梁九功跪在榻前,伺候着脱下靴子,见康熙脸色泰然,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万岁爷今日怎么就放任夫人离去了?何不留住夫人,等时日一长夫人消了气,咱们便能带着夫人与小公子回紫禁城了...”
康熙心下不悦,在梁九功的伺候下上了床,嗓音淡淡的哼了一声,“连你也觉得从前是朕错了?”
声音温和淡然,却吓的梁九功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即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颤颤道:“万岁爷饶命,奴才多嘴了。”
顿了顿,想了想刚刚在院内之事,低声道:“石大人刚刚送来了几个婢女,奴才把她们安置在了隔壁厢房,万岁爷您看?”
康熙原本斜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闻言便睁开了眼睛,一脚踹在他的脸上,眼中微沉,终是有了怒气,“你如今是差也不会当了,既然你如此有主意,今夜便跪在此处冷冷心神吧。”
梁九功暗悔,恨不得给自己这嘴巴两耳光,不过他在康熙面前到底是有几分情面,舔着脸求饶道:“奴才错了,奴才也是想着万岁爷龙气旺盛,这段时日都未宣寝伺候,昨日有龙精溢泄,奴才这才…”
“够了,跪着吧,”康熙并不理会他的话语,转身睡在明黄色的龙床之上,眼中是缥缈的祥云龙纹,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何处。
这一头,马车之上,李锦然靠在李含章的身边,察觉到娘亲不安的情绪,他把脑袋依靠在娘亲的身上,清脆的童音随之响起,“娘亲真的和今天这个叔叔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