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他还是担心不已……
“多谢星河,麻烦你了。”
裴时安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阿姐在同叶星河道着谢。“马车很好,我很喜欢。”
叶星河一听这话,自是高兴。
他扬起一张笑脸,眸光都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裴姐姐喜欢就好。”
裴时安冷淡的眸光,往马车那边看了一眼,他依旧冷着脸,没什么表示,也没开口说话。
直到听到裴溪询问“对了,星河,郡主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讳,裴时安面无表情的那张脸,终于闪过一抹情绪。
只不过快得不易察觉。
还未等旁人察觉,他便又恢复成先前的冷脸了。
“谁知道啊,也没见她给家里写封信。”叶星河说起这个,还有些不高兴呢。
除了第一日母亲着人,送了信过来,说是外祖母患了风寒,她跟叶初雨要在宫里陪住几日,让他乖乖听话之外,就没别的消息了。
至于叶初雨,别说写信了,就连个口信也没传回来过。
出去就不知道着家,也不知道宫里有什么好的。
叶星河撇着嘴。
余光一瞥裴姐姐身边站着的少年。
叶星河忽然想起那日,某人跟他吃着饭,还想去找裴时安的情景,心里的那股不爽再一次涌现出来,他故意看着少年的方向,又多添了一句:“我看她啊,就是乐不思蜀了。”
“毕竟在宫里,她见二表哥可就容易多了。”他故意拖长声音。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的少年,立刻朝他这边看了过来,漆黑的眸光比起刚才,还要黑得发沉。
叶星河看他这样,嘴角顿时扬得更高了。
身旁静悄悄的,一时无人敢说话。
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郎,则彼此对视,最后还是裴时安先撇开脸,淡声和裴溪说道:“阿姐,该去学宫了。”
他没有去理会叶星河刚才说的话。
好似并不在意。
“啊,好。”
裴溪答应着,又去窥看裴时安的脸。
见他情绪如常,似乎并未因为星河的那番话而生气,可她心中依然有些担忧:“时安,你……”
“我扶你上去。”
裴时安直接岔开了这个话题,他神情依旧,仿佛一点儿也不在乎叶初雨究竟去做什么了。
这儿人多。
裴溪纵使再担心,也不好多言,只能先点了点头。
叶星河看着姐弟俩的背影,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裴时安,是越来越不爽了。
明明以前还好……
叶星河拧着眉,也有些想不明白自己。
但等裴时安转过身,他又立刻摆起先前那副面孔,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跟人对视。
裴时安目光冷淡地瞥他一眼,并未理会。
率先收回视线。
马车车帘已然落下,叶星河与裴时安彼此都未开口说话,各自上了各自的马匹,便启程了。
宝丰与言明等人随侍于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学宫赶去。
……
叶初雨到叶府的时候。
裴时安等人离开已经有一会功夫了。
“诶?去学宫了?”叶初雨刚下马车,还没来得及回屋,就从门房的下人口中知晓了这桩事。
“是,几位主子刚走不久。”门房的管事恭声答道。
叶初雨噢了一声,她实在不想刚出宫,就去学宫活受罪,打算先回屋休息下,顺道放下东西——
至于给裴时安送礼这件事,还是留到晚上再说吧。
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叶初雨想得挺好。
终于回到,她相对还算熟悉的地方了。
叶初雨决定,今天要在她的大床上,狠狠躺上一天!
正打算离开。
那门房的管事思及先前事,犹豫再三,还是出声喊住了叶初雨。
“郡主!”
“嗯?”
叶初雨止步回头:“怎么了?”
她脸颊旁的碎发被风轻轻吹着,掩不住底下的红色面靥。
旧日让人害怕的存在。
可或许是因为,叶初雨如今性格的转变,这道面靥竟不再让人觉得害怕,就像她这个人。
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改变了许多人,在面对她时的态度。
看着少女回头,管事面露犹豫。
但迎着少女困惑的注视,他咬了咬牙,还是张口说了:“刚刚七少爷说了一些话,小的怕裴公子听了误会。”
他也是听说,如今郡主转了性子,又对那位裴公子偏爱有加,方才敢喊住人,要不然他才不敢这么做。
“误会?”
叶初雨愣了下:“叶星河说什么了?”
管事自是不敢隐瞒,把先前小少爷说的话,一五一十同人说了,说完就瞧见对面的明艳少女,瞪圆了杏眼。
他不敢直视,连忙低头,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这一番做法,究竟是对是错。
“这个臭小子尽坏我好事!”
院子里响起叶初雨的声音,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也瞪得溜圆,像是气得不行:“走,去学宫!”
她说着,原本要往府内走去的步子,也重新转了回来。
噔噔噔——
叶初雨气鼓鼓的,重新大步往马车那边走去。
束秀见她离开,神色微变,她连忙让人把东西,先拿回到昭华阁去,然后也匆匆跟了过去。
刚进府不久的马车,又匆匆出了府。
比起回来时,叶初雨那一路轻快的心情,这一路,叶初雨的脸色却着实算不上好看。
束秀窥她面色,一面给她倒了一碗茶,一面柔声宽慰她道:“您别担心了,也就是一句话,想必裴公子不会当真的。”
但她心中其实也不确定。
那夜,裴公子只瞧见,郡主醉醺醺地趴在小少爷的背上,就当场黑了脸。
如今听小少爷说这样的话,真的会不生气吗?
束秀心里有些没底。
原本还想着等回到房间,她再把那夜的事,好好同郡主说一声。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眼见郡主这会气鼓鼓的小脸,显然是对这件事十分不满,怕再把那夜的事说出来,郡主会更加生气。
束秀一时也不敢多这个嘴了。
生怕姐弟俩又因为这事,再起矛盾。
叶初雨不知道束秀在想什么。
看着被束秀递过来的茶碗,上好的时鲜茶,茶香扑鼻,可她这会哪有心情喝茶?
她抱着软枕,下巴托在上面,烦得很,好不容易才让裴时安对她改观一些,这之前生气都不知道好没好,叶星河那个臭小子,又乱七八糟说这些话!
谁知道裴时安会怎么想?
“这臭小子就是欠教训,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说!”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萧寒了!”
她满脸愁容,藏也藏不住,边吐槽边还吩咐外面的车夫,让他快些,一脸急着去跟裴时安解释的样子。
马车疾驰于官道之上。
裴时安还不知道,叶初雨正在来找他的路上。
他们一行人刚到学宫。
因为裴溪坐着马车的缘故,他们三人至学宫的时间,要比平时晚上一些,到那的时候,学宫门前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车马如云。
学宫里面是不准带人进去的。
各家小厮、侍从只能待在学宫外头的候房里。
言明等人也只能止步于学宫之外。
看着离开的少年,言明依然满目担忧,直到听到身旁白芍喊他:“言大哥,你怎么了?”
他们名义上都是裴家的旧仆,一个跟着裴时安,一个跟着裴溪,也认识好些年了。
言明依旧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
闻言,也只是说了一句:“……没什么。”
来时,主子就特地嘱咐过他,让他守好口风,别说有的没的话,免得裴小姐知晓,再生担忧。
虽然担心。
但言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人去那边的候房歇息,心里却不住想着,也不知道那丹阳郡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宫?
解铃还需系铃人。
如今这个情形,恐怕也就只有这位丹阳郡主,能让主子乖乖喝药了。
但一想先前那位叶家小少爷说的话,言明不禁又皱起眉……如果这位丹阳郡主,真的是在玩弄主子的心,那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言明想到这,不由捏紧拳头。
无人知道裴时安还病着,他掩饰得很好,并未让裴溪发现。
进了学宫,叶星河便先裴时安一步,主动跟裴溪请缨道:“裴姐姐,我先陪您去见胡院长。”
胡院长便是胡择青,也正是稷下学宫这一任的管院。
“不用,你们快上课了,我让人带我过去便是。”裴溪笑着拒绝了。
叶星河最是无法拒绝裴溪的话。
虽然不甘,但也只能轻轻哦了一声,转头吩咐起学宫的学仆:“你,带着裴姐姐去见胡院长,这是我朋友,你好生照看着,若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叶星河在学宫是何身份,谁人不知?
出了名的小霸王。
在学宫里面,鲜少有人敢招惹他的。
学仆连连应是,待起裴溪也愈发客气,弓着身请人走。
裴溪面露无奈,却也知晓这是叶星河的好意,怕她初来乍到又是女子,容易被人欺负。
她不好说他什么,也不愿拂却他这一份好意,只能与二人说道:“你们二人要好好相处,我这无需你们担心,等处理完,我就托人给你们带口信。”
叶星河与裴时安本就彼此看不上,岂会好好相处?但迎着裴溪温柔的注视,二人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裴溪见此,方才放心离去。
却不知道她方才转身,两人的脸都立刻沉了下去。
等裴溪走远一些,叶星河更是直接甩脸走人,完全没有要等裴时安一起走的意思。
眼见叶星河大步离去。
裴时安懒懒垂下眼帘,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
他在学宫本就独来独往惯了。
从前如此,如今也如此。
快到第一堂课上课的时间,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裴时安身体还未彻底好全,这会便拥着大氅,继续慢慢往前走着,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两道声音。
“你听说没,那位丹阳郡主前几日又进宫了,如今还未出来呢。”
“不是说太后病了吗?丹阳郡主作为外孙女,进宫陪侍也很正常啊。”
说话的也是学宫的学子。
能在稷下学宫读书的,除了本身就有实力之外,还有不少京城勋贵的小姐公子。
此刻说话的便是两个官家小姐。
“我听我娘说的,太后的身体早好了。”
“咦?那丹阳郡主为何还不出宫?”
“你说呢?她那个人,惯来是个不安分的,如今肯乖乖待在宫里,能是为了什么?”
“啊,你是说……”
……
后面的话,她们压得很低,裴时安未曾听到,但他岂会不知她们在说什么?
萧寒、陆知婓……这些他以前从未理会过的人和事,此刻却像是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底。
沉甸甸的,让他原本就还未曾彻底好全的身体,变得更加难受了。
“咳咳。”
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
那边两位说话的官家小姐,冷不丁听到这个声音,吓得连连住嘴,也不敢瞧是谁,生怕被人抓住,然后告到叶初雨那边去,立刻携手跑了。
裴时安听着她们匆匆跑开的脚步声,没有理会。
他一面咳嗽一面继续往前走。
那双漂亮的凤眼,因为这一顿咳嗽,犹如水面涟漪一般,潋滟万千。这样一张俊美的脸,此刻因苍白面容上的霞色,更添几分破碎的美感,实在惹人心怜。
在这个学宫里面。
其实有不少贵女,私下都悄悄喜欢着裴时安的。
裴时安生得好看,平日又总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冷清模样,就像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不易攀折,所以众人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就像萧寒、陆知斐……
可偏偏这裴时安,并非真的不易攀折的高岭花,他的出身注定了他成不了天上鹤、九重仙。
商人之子、又是庶子……
不知有多少贵女想亵玩他。
倘若不是因为他背靠叶家,又是叶初雨那个疯子的未婚夫,恐怕早就有人要对他下手了。
可他此刻的神情,又着实冷清骇人得让人害怕。
不同于平时的冷清,此时他眼中的漆黑仿佛可以吞噬一切、毁灭一切,明明黑不见底,却好像,又能从中瞧见两洞灼热的火焰……这让他看起来吓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