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语气不由得变得凶狠：“哪里不合适？因为刚才在浴室，还是因为秦鹤？”
他倒很诚实：“不是因为浴室。”
我轻笑：“那就是因为秦鹤了？觉得我对他太残忍，还是认为我太算计？”
他咬着唇，这次不再回答。
无论他是拒绝回答还是默认, 我心情都不太妙，我忍不住道：“你是今天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今天才知道我卑鄙无耻又冷血？”
我心想, 我又没有要当你的英雄, 我本来就不是好人。
我忽然有点怨乔希城对我的盲目崇拜, 未经我同意把我捧得那么高后, 若敢打算以“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指责我，我饶不了他。
乔希城猛地抬眸看我，泪水猝不及防滑落，眼里满是惊慌：“不是这个。”
他有些艰难开口：“姜婉，你很好，只是我不想再继续了。”
明明是他提的离婚，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痛苦。
好像我再多问一句，他都能当场情绪崩溃。
这一刻，我深刻地感受到omega的一触即碎的脆弱。由他们自己产生的伤害，伤到别人时，首先深深伤了自己。
我把乔希城按回被子，关上灯，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我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握了握乔希城攥紧的手：“先睡吧，明天再说。”
但我根本睡不着。
我知道他也没睡，尽管他装作自己睡着了。
他睡着时，呼吸轻缓均匀，不是像现在，忽短忽长，时有时无。
最重要的是，他还会下意识贴向我，哪怕只是抓着我的衣角，而不是看似和我亲近，仍和我保持一小段距离，身体始终紧绷着。
我朝乔希城的方向瞪了一会，他还是不同我贴近。
“乔希城，我讨厌死你了。”我气得转过身背对他。
我确定他听到了，但他还是一动不动。
你给我记着，我也生气了。
我猜着乔希城无理取闹的原因，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睡眠。
后半夜我迷糊糊做了个梦，猛然惊醒，便看到乔希城趴在我怀里，贴着皮肤的衣襟一片冰凉的湿意。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猜测，越想越没了睡意。
他不会是怕拖累我，才要和我离婚的吧？
我动动胳膊，他一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袖，我挪动一下，乔希城便攥地更紧，人又往我身上贴，喉咙里发出不安的闷哼。像怕被抛弃的小猫。
还是睡着了讨人喜欢。
我心上一软，乔希城，你这样还敢和我提离婚呐。
真是不知道这个omega在想什么。
.
第二天我比乔希城早醒，等我洗漱完出去，他也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发呆。形容憔悴花容失色的模样，看起来比我更像病人。
醒来后，他立刻没了晚上时的乖软，刻意和我保持距离似的疏淡。
糯糯地和我道了声早安，再没说别的话。
我倒要看看他这股劲要和我拧多久。
我准备出去锻炼一下，顺便买个早餐。
刚走到门口，乔希城追了上来：“姜婉，你去哪。”
我心想，不是要和我离婚吗，还管我去哪啊。
不过我还没到不分场合嘴贱的地步，我平淡回答：“去买早餐。”
他立刻说：“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或者你想吃我做的吗？”
我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很想问问乔希城，还记不记得是谁昨晚非犟着和我离婚。
我很知道识时务，便顺势说：“我想喝皮蛋瘦肉粥，不要煮太稠，还想喝鲜榨的橙汁。”
乔希城扬起笑容，特贤惠道：“我去做，你再躺一会。”
“我躺的浑身快长草了，我想出去走走。”我说。
他建议我吃完早餐再去，这样他也能陪我，我拒绝了，我说顺便出去买点油条。
乔希城不放心地目送我出了病房，一脸情真意切，和昨晚让我生气的omega判若两人。
我叹气，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乔希城这一次的口无遮拦，体谅他也是一片好心。
下次就算是出于好心，也不准再说离婚这种让人恼怒的话。
否则……
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暖融融地挂在天上，洒下浅淡的金辉，风有点冷，但不妨碍让人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我先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和早起的老年病友练了会太极拳，浑身筋脉舒畅不少。
伤口痊愈的很快，不久后应该就能出院了。
马上快过年，希望在除夕前，赶得及和乔希城去北方看雪，到时候我们的心情都会调整好。
慢悠悠去买了两根油条，老板见我生着病还出来买早餐，好心送了我一份酱香饼，送的比买的还多。
回到病房，乔希城粥也煮好了。
他把我拿回来的油条和酱香饼摆到盘子里，盛好粥，端来一小碟咸菜还有我的橙汁。
我喝了一口橙汁，馨香的味道充满口腔，里面还有Q弹的果粒，但没有一点籽。
我把酱香饼往乔希城的面前推了推：“我路上尝了一块，很脆很香，你尝尝。”
乔希城忽然皱起眉头，立刻推开碟子，脸色有点难看地按这胸口，忍着呕意般。
“你怎么了？”我给他端了杯热水，“是不是不舒服？”
担心他是不是昨晚着凉了，我摸了摸他额头。
乔希城喝了口热水，面色稍缓，好看的眉头依然拧着一道淡痕：“我没事，就是闻到饼的味道有点不舒服。”
他喝了一碗粥，酱香饼和油条一口都没吃。
“要不去看看？反正就在医院。”我不太放心。
乔希城收拾桌子：“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多休息一下。”
中午，乔希城窝在沙发里，昏昏睡去，他睡在明亮温和的冬日暖阳中，理应舒懒惬意。但他好看的眉心微拧，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给借着给他拉身上的毯子，蹲下来看了乔希城好一会。
我想到一个小时候大人哄骗小孩的把戏，现学现卖，轻抚过他眉心，再轻轻一吹。
乔希城梦里的烦恼会被吹走吧。
忽然，乔希城眼皮动了动，缓缓掀开眼帘，我俩视线撞个对着。
眼下这个姿势，我撑着沙发，身体微微前倾，像偷吻他。
我俯下身，把“像”实质化，轻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乔希城，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自己来或者找个护工都行。”我还是比较喜欢小omega面色红润，充满活力的样子。
他坐起来，因为刚才的吻，面上渐渐羞红：“我不累。”
我拿起桌上的小镜子：“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你再留下去，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乔希城呆坐了半晌，哀哀地看着我：“我回去更休息不好。”
我只好同意他留下，不过还是请了个护工帮忙。过了几天，医生终于同意我出院，我立刻和乔希城收拾滚回家。
就算住的再舒服，医院的氛围我都无法适应。
生离死别每天都在这里上演，而我做不到无视，情绪很难不受影响。
回到家，乔希城不仅准备了火盆去晦气，还做了艾叶水为我接风洗尘。
他拿着艾草蘸水，一边朝我洒水，嘴里念念有词，我看了忍俊不禁，在乔希城绕到我面前时，又赶紧收起笑容，唯恐他以为我不敬神佛。
躺到家里的床上，连日来，我悬浮的心才安稳落了地般。
我缠着乔希城做.，沉迷地看着他情动的脸上布满潮红，我的掌心和他的掌心相贴，湿热而温暖。用嘴唇感受他柔嫩的耳廓，秀气小巧的鼻峰，滚烫羞涩的薄唇。
一遍遍确认他属于我，或是我们存在。
直到乔希城啜泣声渐小，慢慢睡着，我搂着他，却没有困意。
我们明明挨的那么近，为什么感觉他随时要离我好远。
.
孟闻意约我吃饭，我正好也有事找她商议。
为免她又口无遮拦跟乔希城说些不该说的话，我把见面地点定在外面。
这次孟闻意抱着暖暖来了，跟我抱怨说，她不放心让小孩离开视线太久，只有时刻带在身边。
不久她公开了暖暖的身份，不过没说孩子的亲爹是谁，但叶风居然没有异议，料想她该给了叶风不少封口费。
因为她带孩子单亲母亲的身份，她在星网上获得不少好感。而且暖暖又乖，女王陛下疼爱有加，常常令孟闻意带孩子面见。
一段时日不见，暖暖长大了些，但还是小小的一个，咿咿呀呀话说不清楚，大多数时候很安静。
孟闻意给她一个奶嘴，暖暖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捧着奶嘴吭哧吭哧吸，不吵不闹。
看着豆丁大的小孩，我骤然生出一个从前没有过的强烈念头。
其实有个孩子挺好的，有个孩子，至少乔希城不会有离婚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吧。
以他的责任心，他怎么忍心让小孩活在一个单亲家庭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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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是好事啊
◎难道我其实口是心非？◎
孟闻意看到我的眼神, 笑嘻嘻道：“怎么，羡慕了？让你家omega给你生嘛。”
我半开玩笑道：“跟我闹离婚，生不了。”
孟闻意一惊, 立刻八卦起来。我三言两语和她说了, 以为她能有不一样的见解。
她沉思一会，严肃道：“难道乔教授在外面有人了？”
我：……
和她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满足她的八卦之欲。
孟闻意讪笑：“我开玩笑嘛。”
你自己觉得好笑吗？我就差翻白眼。
“真不是大事, ”孟闻意安慰我, “omega你不知道吗，书上不是说过吗，他们比较脆弱，心思敏感。当时你重伤, 他胡思乱想呗，担心你庇护不了他……”
见我脸色沉下来，孟闻意赶紧找补, “或者怕拖累你，这才这么说嘛。你不是也说，后来没再提了吗。”
“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我说。
我也知道, 以孟闻意的脑子, 和她讨论阴谋诡计，她能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但是感情上……恐怕我还要给她当老师。
也罢，我就想找个人说出来而已。
孟闻意摸着下巴, 眉头一皱：“难道他是图你财产？怕你死了，他抢不过你爸妈, 所以先下手为强, 以离婚为由和你分割夫妻财产。”
我微笑道：“先不说这个了, 谈下接下来的计划吧。”
和孟闻意谈完, 天色渐黑，我去甜品店买了几块蛋糕才回家。
回到家，客厅没人。
大约是听到我回来的声音，我推开卧室门时，乔希城慌乱地藏起什么。
他的手背在身后，藏着的东西露出一角，我认出来是他看过的博尔赫斯的诗集。
乔希城眼眶微红，眼尾嫣红潮湿。
omega又伤春悲秋什么呢。
我走近了，才发现他脚下打开的行李箱，里面整齐地放着他的衣服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心底升起股不好的预感：“你要去哪？研究院有差遣？”
“我想搬出去住，”乔希城小声说，“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我明知故问。
乔希城吸吸鼻子，长睫低垂，声音更小：“离婚的事。”
我沉默地看着他。
空气中，冰雪的味道尖锐而充满压迫感，毫无攻击力的茉莉香不堪一击，很快被逼迫包围在小角落。
乔希城跪坐在床上，浓睫半敛，紧咬着唇，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抓着诗集的手按在床上，捏的泛白的指尖显露出忍耐和不安。
我捞过乔希城，他几近脱力地靠着我，我摸了摸他汗湿的鬓角：“我给你带了蛋糕，有你喜欢吃的草莓蛋糕，吃一点吧。”
忽然，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反抗我，拒绝我带他去客厅。
“姜婉，我不想吃。”他喘着粗气，眼里噙着泪水，“我们离婚吧，好不好？”
“不好。”我冷声拒绝。
我抱他到浴室，让他看镜子里，他那张潮红的脸和无助难过的眼睛，还有我自己——压抑着森森怒气能吓哭十个小孩的臭脸。
“乔希城，你看你哪里像想和我离婚的样子？以什么理由？”我问。
他的下睫毛很长，但此时也兜不住他的眼泪。他瞪大眼睛，泪珠子还是脱线般滑了出来。
“到民政局，被问起离婚原因，难道说是怕你拖累我，才离婚吗？”
怀里人的身体蓦然僵住。
我怜惜地亲了亲他的唇，柔软甘甜：“我们离婚的原因只能有一个，感情破裂。”
他仓促地瞥了我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
“走吧，去吃蛋糕，我买了好几种口味，你肯定喜欢。”我很有自信，我买的蛋糕可都是热销款！
……然后乔希城吃吐了。
他咳的眼泪都出来了，单薄的身形显得越发不堪重负。
不会是拿过期奶油做的蛋糕吧！
我给乔希城递温水，他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歉意道：“对不起，奶油有点腻，我有点反胃。”
我愧疚道：“我不该逼着你吃。”
.
乔希城的行李我又给拿了出来，他欲言又止，让我眼神呵了回去。
他躺在床上，怯怯地拉了拉被子。
关了灯，乔希城离我有点远，我把他拉到我身边。
“明天去医院看一下吧，你最近太瘦了，风吹走了怎么办。”
乔希城乖乖地挨着我，细软的头发贴着我的颈窝。
他说：“我就是没休息好，今天睡了一天，感觉好多了。”
我还是不放心：“你没有别的不舒服吗？不要讳疾忌医。”
“没有的。”
我快陷入睡眠，乔希城低低的声音忽然响起：“姜婉，你喜欢我吗？”
此时大脑运转迟钝，我想了好一会才回答：“我讨厌你。”
我抓着乔希城搂在怀里，实在的触感让人感到安心，好闻的茉莉香充斥鼻间。
我迷迷糊糊道：“不过你只要听话，我就喜欢你。”
他又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但是感觉怀里的人又朝我贴近了一些。
所以应该是会听话的意思吧。
肌肤相亲的触感温暖令人留恋，我忍不住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