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张小素【完结】
时间:2024-02-04 23:13:02

  许湄嗯了声,没说话。
  周松走过来,问许湄:“五哥几号回回来,我以前误会了他,还没跟他和好呢。”
  许湄摇了下头,她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周松疑惑道,“俩不是在谈恋爱吗?”
  “闭嘴吧你。”陈江潮一把捂住周松的嘴,跟赵晨一起,一左一右把他拖走了。
  许湄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小口喝着。啤酒很苦,不好喝。
  等聚会结束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喝了好几杯,脸色泛着红,连站起来都困难。
  这次喝多的人不光她,还有两个男生也醉了,东倒西歪的,被其他人扶着送回家,很快包厢里就没什么人了。
  吱吱同学看许湄喝醉了,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没离开。
  赵晨给许青林打了个电话,得知许青林去了县城不在家,跟吱吱同学一块把许湄送回家了。
  许湄没觉得自己醉得有多厉害,她觉得自己的头脑是清醒的,只是身体不听使唤,行动受限。
  她坐在沙发上,靠着靠枕,心想,原来喝醉酒的感觉是这样的,也没有多难受。
  就像她把林雾的联系方式拖进黑名单,让他彻底地从她的世界消失一样,没有多难受。
  迷迷糊糊中,许湄听见赵晨在打电话,好像在跟许青林说话,又好像切换成了另一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赵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她的耳朵。
  “已经把她送回家了,吱吱陪着。”
  “没人灌,她自己喝的。”
  “不知道。”
  赵晨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他从她家的客厅出去,被一道门彻底隔绝。
  许湄突然感觉心口漫上来一阵巨大的难受,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暗地,差点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她终于承认,她很难受,难受得快要死了。
  ——
  到了高三下学期,各项模拟考试接踵而至,把本就不宽裕的休息时间压榨得一滴不剩。
  学校主干道两边的梧桐树冒出新芽,渐渐长得枝繁叶茂,在地上投出大片大片的树荫。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从光影分明的道路中间走过去,光阴迅速往前跑了一个春夏,停在一个漫天霞光的傍晚。
  高三年级拍毕业照,体育老师协助拍摄,负责帮忙整理队形。
  “哎,我怎么记得你们班拍过了,”体育老师疑惑地看着手上的拍摄单,“怎么没拍?”
  周松大声答道:“我们班今年还没拍,您记的应该是去年。”
  去年此时,高三的这篮球场这里拍毕业照,他们这群高二的凑热闹,让体育老师帮忙拍了一张合影。
  那时候班里一共四十六个人,现在是四十三个。
  第一排坐着各科老师和校领导,孙玉珠特地烫了个头,吴清扬穿了双八厘米的高跟鞋。
  老王转头看了一眼,肖哲吓得赶忙松开王雨宁的手。
  男生们还是喜欢往后面挤,好像谁挤到最后一排谁就长得最高一样,你推我我推你,好一会才把队伍排好。
  许湄左边站着吱吱同学,右边是周晓姝,后面是陈江潮。
  “咔嚓”一声,画面再次定格。
  伴随而来的是第三次模拟考试,也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考试。
  许湄第一次考到了年级第一,全市排名第二,第一是一中的程峻山。
  老王让许湄准备一下演讲稿,周一升旗仪式上念,跟大家交流一下学习经验,鼓舞鼓舞士气。
  她翻了翻以前的笔记本,找到一篇旧稿子,一字不改地上台念完了。
  好在这种稿子大多千篇一律,没人听出来有什么异常。
  一直到晚自习放学,吱吱同学问了许湄一句,那篇稿子是不是以前林雾念过的。
  许湄说是,然后她就再也没说话了。
  高考前放两天假。
  离校前的最后一次班会课上,孙玉珠反复叮嘱,让他们千万别忘了带准考证身份证,考试的时候放平心态,不要紧张,当成平时的考试来对待,考试期间注意饮食,别拉肚子别着凉。
  尽管学生们听得老茧都要起来了,孙玉珠还是忍不住唠叨:“考完你们就解放了,以后有空来学校看看老师。”
  孙玉珠点了几个同学的名字:“班长,你英语作文每段第一个字母经常忘了大写。周松,字写好看点,要让阅卷老师能看懂。钱莉、周晓姝,你俩最近进步很大,动笔答题前先深呼吸一下,没什么好紧张的。”
  “学委,陈江潮同学,未来的陈医生,你跟她俩恰好相反,别太自信,啊,尤其是考完出来,千万别说‘稳了’,这两个字就是你的魔咒,说了你就完蛋了。”
  教室里发出一阵爆笑。
  孙玉珠最后扫视了一眼教室:“好了,大家放学吧,最后一个走的同学锁好门窗。”
  “祝大家金榜题目,前程似锦。”
  孙玉珠的话音还没落,吴清扬就急匆匆地走进了教室:“太好了,赶上了。老师刚才在办公室睡着了,做了个梦。”
  周松伸长脖子:“梦见今年高考的作文题了?”
  陈江潮把他的脖子扒拉下来:“封建迷信要不得。”
  “梦见今年高考的作文题了,”吴清扬说着指了一下教室后面的黑板,“跟理想有关,大家这两天多看看相关的作文。不要觉得这个题目简单,越是简单的题目越难拿分。”
  吴清扬教两个班,在一班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往二班跑去了。
  许湄转头看着黑板上的“人间理想”四个字,下面贴着全班同学的心愿小卡片,高二的某次作文课上吴清扬让大家写的。
  “既然都毕业了,这些卡片大家都带走吧,留着只会让清洁阿姨当成垃圾扫走。”班长同学第一个把自己的卡片揭下来,珍重地放在了自己的文具盒里。
  许湄起身,把自己那张卡片拿走,准备带回家收进床底的箱子里。
  她把秦嘉妮和赵晨的卡片也拿了下来,打算以后有机会还给他们。
  林雾的卡片就在她的旁边,她好几次抬起手,又好几次放下,最终还是没拿。
  卡片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是他的东西,跟她无关,他的人生理想里没有她。
  许湄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准备从后门出去,听见班长喊了她一声,说她东西掉了。
  许湄转过头,看见地上躺着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她很疑惑,她的卡片已经被她收起了,地上怎么还会有。
  许湄捡起来看了看,这张卡片是林雾的。
  他的心愿卡片,正面写着“清华北大”,背面藏着她的名字。
  许湄收起林雾的卡片,连同她自己的那张,一块封进了床底下的箱子里。
  在各种兵荒马乱中,高考如约而至。
  许湄写完在最后一个科目的最后一道题,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卷子,在考试的结束铃声中合上笔帽。
  考场外人声嘈杂,有焦急等待的家长和老师,有从考场出来的学生,还有扛着摄像机采访的记者。
  许湄见到几个熟悉的同学,大家正聚在考场门口说话。
  终于解放了,不管发挥好的还是发挥不好的,大家在这一刻都是放松的。
  吴清扬的梦不准,没押中作文题。数学卷比往年都要难,理综难度适中,英语听力较难,其他还行。
  大家互相询问考得怎么样,许湄说自己考得挺好的。
  其他人似乎也都考得不错。
  没有人问陈江潮,生怕他说出那句,“稳了。”
  千算万算抵不过天算。
  一个在现场采访的记者看陈江潮同学一脸灿烂,把话筒递到了他嘴边,问他考得怎么样。
  陈江潮:“稳了!”
  大家想去捂他的嘴已经晚了,他们似乎已经看见了他高考落榜的凄凉晚景。
  就是这一次,陈江潮的嘴第一次灵了。
  他超常发挥,比预估的分数还高了十分,稳得不能再稳。
  作者有话说: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起风了》
第71章 匆匆
  ◎终究还是意难平。◎
  查分这天, 许青林紧张得坐都坐不住,不停地在客厅踱步,连中午饭都忘了做, 最后还是许湄点了外卖。
  许青林看了看许湄:“你怎么一点都紧张?”
  许湄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考都考完,再紧张分数也不会变多或变少。”
  许青林:“你是不是挺有把握的,所以才不紧张。”
  许湄点了下头:“那当然。”
  到了查分时间, 许青林输入许湄的准考证号, 查询, 看到分数, 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高兴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即收拾了一下东西,说去县城墓园,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的妈妈和爷爷奶奶。
  许湄考得很好,好到全国的大学可以随便报的程度。
  许青林走后, 许湄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分数单, 心里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想,如果是那个人,分数应该比她的还要高。
  手机响了起来,许湄看了一眼,是赵晨打来的,两人交流了一下各自的分数。
  赵晨考得也不错,配得上他梦想中的那所大学。
  每年高考成绩出来, 清市四所最著名的高中的都会被拉出来比较。
  今年实验中学考得最好,升学率是全市最高的。
  老王整天在校门口借着检查纪律的机会炫耀, 高兴地都忘了去当法海, 对肖哲和王雨宁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从肖哲和王雨宁的事情被发现, 老王用尽了各种办法想要拆散他们,然而没用。
  王雨宁闹得厉害,不是离家出走就是绝食。
  肖哲也表达了自己至死不渝的决心,开始收敛玩心,废寝忘食地学起习来。
  最后两人考了差不多的分数,报了本市的同一所大学,在教导主任的眼皮子底下成就了一段佳话。
  尽管现在的政策不允许宣传市状元、省状元,但状元花落谁家依旧是每年高考后的热点。
  大家都以为会是一中的程峻山。
  林雾出国后,后来的每一次全市联考、模拟考的市状元都是程峻山。
  唯独高考这一次,许湄以比程峻山多了一分的优势成为这一届的市状元。
  学校特地请许湄给学弟、学妹们做演讲,交流学习经验。
  许湄穿着实验中学蓝白色的校服站在礼堂讲台上,身后是大红色的舞台幕布,摄影师站在她前面拍照。
  她手上抱着一束鲜花,台下掌声如雷。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一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校园燥热的午后,绿树成荫,蝉鸣不止,转眼又是一个盛夏。
  八月份开始,录取通知书陆续发放。
  有人欢喜有人忧。
  考得好的自然欢喜,考得不好的也没办法,只能努力去接受,并在接受中慢慢跟自己和解,最后统一变成对昔日同窗的不舍和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的向往。
  八月中下旬,班里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还请了几位老师。
  老师们饭吃到一半就准备走了,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他们。
  孙玉珠临走时仔细看了看在场的每一个学生,感慨万千地说了句:“你们是我带过的......”
  由于这句话过于耳熟,大家已经嘻嘻哈哈地齐声接上了:“——最差的一个班。”
  孙玉珠摇了下头,接上自己没说完的话:“最好的一个班。”
  包厢里顿时没人说话了,一时竟有些伤感。
  吴清扬清了下嗓子:“下面我抽一个同学用一首诗形容此情此景。”
  伤感的气氛一哄而散,全化成了对这位语文老师的骨子里的恐惧。
  有人开始哀嚎:“吴老师,高考都过去两个多月了,您可饶了我们吧!”
  吴清扬当然不是真让他们背诗,也是在怀念这场师生之情罢了。
  她突然想起高二上学期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挤满了人,卧槽声牛逼声不绝于耳。
  那个靠着栏杆赏雨的少年已经离开快一年了。
  倘若是别人,大约已经成了前尘往事里的一块背景板。他锋芒太盛,让人想起他来,总是最耀眼的存在。
  终究还是意难平。
  一片闹声中,许湄想起她的那张年级第八十的成绩条,有人亲手在背面写了四个字,“等你长大”。
  高考结束了,她长大了。
  他不见了。
  老师们走后,饭局彻底放飞起来。
  男生们勾肩搭背,到处敬酒灌酒,东倒西歪一大片。女生们不爱喝酒,聚在一起聊天说话,回忆过去或憧憬未来。
  要好的自不必说,平时那些打过架的、吵过架的,也都这一刻释然了很多,在其他同学的怂恿下别别扭扭地和好了。
  还有些暧昧的、暗恋的,跳出高中生的身份,那些不敢见人的心思就都蠢蠢欲动地浮出水面了。
  李霏怡端着一杯酒走到周松面前,她性格泼辣,罕见得红了脸。
  周松看见她手上的酒杯,赶忙也端起自己的杯子,义薄云天地说道:“喝了这杯酒,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然后李霏怡把酒泼在了他脸上。
  周松:“兄弟,你怎么回事,你泼我酒怎么自己还哭上了。卧槽,你哭起来鼻子还会吹泡泡,牛逼!”
  班长和学委捂住周松的嘴,一左一右把他拖走了。
  周松拿到了本市一所体育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李霏怡虽然没能考上理想中的戏剧学院,但她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准备利用暑假期间去横店当群演。
  班长正常发挥,比超常发挥的陈江潮低了十分,整天被陈江潮这个孙子追着让喊爸爸。
  班长报了上海的一所大学,跟赵晨同校,两人一块订了票,月底就走。
  赵晨转学后跟班里的人始终都有联系,他没有融入新学校新班级的打算,慢慢变得不爱讲话,只有在这个班的时候才会像往常一样跟陈江潮他们玩闹。
  周晓姝没考好,跟她妈妈大吵一架,报了哈尔滨的一所大学,远走高飞。
  吱吱同学拿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跟许湄同校。
  班长点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翻到高考离校前拍的一张照片,教室后面黑板上的“人间理想”小卡片,对比下眼前的场景,大多数人都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或者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近。
  除了林雾,无论他写在卡片正面的清华北大,还是写在背面的许湄,他都没能得到。
  这次的同学聚会全班同学都来了,以后大家天南海北,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聚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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