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张小素【完结】
时间:2024-02-04 23:13:02

  几个男生已经喝多了,或者耍酒疯,或者躺在沙发上安静地休息。
  女生们聊了聊天,抱着哭了哭。
  许湄这次也喝了点酒,经历过过年那次醉酒,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酒量了,不会再把自己灌醉。
  喝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会让人变得格外脆弱,不堪一击。
  李霏怡给许湄敬了杯酒,说她到了北大一定能找到一个又帅又聪明的男生当男朋友。
  许湄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却没说话。
  李霏怡正愁找不到人陪她喝酒,一看许湄那么豪爽,又给她倒了一杯啤酒。
  许湄正要喝,被赵晨一把拿走了:“你不能再喝了。”说完替她把那杯酒喝了。
  一个男生喝多了,胡乱说话:“赵晨,你帮许湄挡酒,说,是不是喜欢人家。”
  周晓姝白了这个男生一眼:“你懂个屁,也不好好不动脑子想想赵晨跟谁玩得最好,他那是替许湄喝的吗,是替那个人,懂了吗?”
  醉酒的男生脑袋早成了浆糊,回不过神来,没再说话。
  许湄看了看赵晨,突然想起寒假那次聚会,她喝多了,迷迷糊糊中听见赵晨给别人打电话。
  那个别人,是林雾吗?
  她不敢问,她很久没再跟别人谈起林雾,光是在心里过一遍他的名字她就已经感觉到无比艰难了。
  不是他,能怎么样,是他,又能怎么样。
  那个人早就跟她没有任何交集了,他走得那样远,隔着遥远的时差,连千里共婵娟都做不到。
  她觉得自己更恨他了。
  离开清市去北京上学的前一天晚上,许湄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玻璃看见外面的月亮。
  她被温柔的月色迷惑,一时冲动,给赵晨打了个电话,问他寒假聚会那天晚上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不是林雾。
  赵晨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不是。”
  月色碎了满地。
  第二天,许湄带着一个行李箱和一张录取通知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市。
  ——
  北方的天气比南方干燥,饮食也不习惯,但许湄适应得很快,小半个学期就已经适应了当地的生活环境。
  她读的是中文系,汉语言专业。
  名牌大学的学习氛围一点也不比冲刺高考的时候轻松。
  高中都是老师逼着学习,到了大学,学业压力越来越大,大家都是自觉学习。
  图书馆人满为患,座位都要提前占。
  很多人大一就开始规划未来的学习、就业方向,许湄也不例外,早早地给自己规划好了。
  她把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填满了,还找了一份家教,算起来比读高中的时候还忙。
  吱吱同学也在北大,两人经常约着一块学习、逛街、吃饭。
  宿舍的舍友们很好,许湄跟她们相处得很愉快,谁买了好吃的会互相分享,遇到困难会互相帮助。
  虽说生活同一个屋檐下难免会遇到小摩擦,主旋律是和谐的,算得上是相亲相爱的好宿舍了。
  但在许湄心里,她们始终不如吱吱同学亲近。
  许湄和吱吱在一起的时候会经常聊到以前的人和事,谁上大学谈恋爱了,找了个哪里的男/女朋友,寒假回家参加同学聚会穿什么衣服等等。
  吱吱同学跟以前比变了很多,她依旧羞涩,却勇敢了很多,加入了学生会,认识了不少人,性格比以前活泼不少,身边开始出现追求者,其中一个是学生会副主席,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许湄问吱吱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吱吱笑了一下,说暂时不想谈,想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
  许湄突然想起,有一年夏天去灵宜山,大家在山上对着日出许愿,吱吱同学把她许的愿望告诉她了。
  “我希望我喜欢的男生能跟他喜欢的女生在一起,希望他得偿所愿,一生幸福。”
  当时许湄就很好奇,吱吱喜欢的男生是谁,那个男生喜欢的女生又是谁。
  现在她依旧很好奇,吱吱青春里的男生有没有得偿所愿。
  许湄对吱吱软磨硬泡,吱吱的嘴巴太牢,依旧不肯说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许湄问她不肯接受副主席的追求是不是因为她心里还喜欢着当年的那个男生。
  吱吱没有否认。
  许湄说她傻,等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吱吱说不是,她知道他心里有别人,她跟他不可能。
  她不是在等他,是在等自己忘掉他。
  吱吱看了看许湄:“你呢?”
  她没说前言,也没说后语,许湄还是一下就听懂了,她说:“我还是恨他。”
  吱吱没说话,她知道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我还是没有忘掉他。
  大学生活自由又繁忙,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大一就过去了。
  期末考试在七月初,7月12号考完全部科目。
  下午,许湄从考场上出来,接到许青林的的电话。
  许青林:“你们学校也真是,就不能早一天考完吗,这样你今天就能到家了。”
  许湄:“学校规定的,没办法。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明天晚饭前能到家,你们别做那么多菜,吃不完浪费。”
  “那不行,必须满汉全席,”许青林还在惋惜,“你要是今天就能到家多好。”
  今天是许湄的生日。
  夏天的晚霞总是很绚烂,热烈得仿佛要着了大火。
  许湄走在疏疏密密的人流里,听见广播站在放歌。
  有人点了首《生日快乐》,没说送给谁。
  耳熟能详的旋律回荡在整个校园,许湄的舍友追上她:“许湄,今天你生日哎,这是哪个追求者给你点的吗?”
  许湄说:“不知道。”
  舍友:“你就不好奇是谁点的吗?”
  许湄:“不好奇。”
  对她来说,如果不是那个人,那么,是谁都无所谓。
  知道不可能是那个人,她就连人类最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了。
  许湄在大一的暑假结束之后决定了自己的去留,她要留在北京工作。
  大城市竞争激烈,遍地都是名牌大学生,为了增加自己留下来的筹码,许湄把本就不多的空闲时间填得更满了,为申请本硕连读做准备。
  大三这年的寒假,她连自己的假期都放弃了,只匆匆回了趟清市,看望了一下许青林和苏梅,连当年的同学聚会都没参加就回北京了。
  陈江潮在班级群里开玩笑,说许湄忙成这样是要竞选总统,问她有没有找男朋友。
  整个高三(1)班的人都在群里,共四十六个人。
  尽管有人已经三四年没出来说过话,像是死了一样,但他的的确确还在群里,顶着当年的名字和头像。
  许湄接了一下许青林的电话,没来得及回复陈江潮,等她挂了电话,看见群里已经刷了一堆新消息。
  “许湄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吱吱,你跟许湄一个学校,肯定知道。”
  然后吱吱同学毫不犹豫地把她卖了:“许湄是她们中文系的系花,当然有很多人追,还有人打听她的微信都打听到我这儿来了。”
  周晓姝:“那你赶紧说说,都有哪些人?”
  吱吱同学:“体育系的那个最帅,性格也好。经管部的那个最有钱,家里开公司的,规模还不小。人文学的那个最聪明,每次都拿国奖。”
  赵晨:“意思不就是,体育系的又穷又憨,经管部的又丑又憨,人文学的又丑又穷,都是些什么玩意。”
  这一瞬间,陈江潮觉得赵晨被某个又傲又拽的家伙附身了。
  赵晨:“挺好的,三个都收了吧。”
  陈江潮:“......请问赵晨同学,你人格分裂吗?”
  周晓姝:“许湄,你看上哪个了?人呢,怎么不见了?”
  周松:“不是,我才一会不上网,许湄怎么就开始选妃了。五哥呢,他不生气吗?”
  然后可怜的周松同学就被班长移出了群聊。
  许湄扫了一眼聊天记录,准备回点什么。
  别人看她好一会没回,以为她在忙,没看见消息,聊天话题很快被带到了别的地方,许湄也就没再回复。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许湄正在宿舍看书,同宿舍的一个舍友回来,问她去不去学校门口吃饭。
  许湄看饭点到了,就跟舍友一块去吃饭了,到了宿舍楼下才知道,舍友还叫了她的男朋友。
  许湄不想当电灯泡,就说自己去食堂吃点就好了。
  舍友拉着她,说她不是电灯泡,她男朋友也带了个人,是她男朋友的舍友。
  许湄身边的追求者太多了,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套路了,舍友也没瞒着她,对她说:“那个男生真的挺优秀的,人都保研了,长得也帅,他老早就对你有意思了,想让我男朋友在中间牵线。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去见见吧,实在不喜欢下次不见了就是,也好让他死心。”
  说话间,舍友男朋友和他的舍友已经到了。
  对方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灰色卫衣,黑色休闲裤,白色运动鞋。
  他看见她,对她笑了一下:“你好,我叫苏承,物理系的。”
  舍友赶忙助攻:“他物理可厉害了,差不多每次都是满分。”
  四人一块往学校门口走去,许湄和舍友走在前面,舍友男友和苏承走在后面。
  两个女生挽着手臂,边走边聊天,两个男生在后面看着他们,间或说话。
  这让许湄有点恍惚,以前每次晚自习放学,她和秦嘉妮、赵晨,还有那个人,就是这么走的。
  他们在学校门口的一家餐厅吃晚饭,出来时天已经半黑了。
  四人一块回学校,半路上舍友和她男友要去超市买东西,先走了,剩下许湄和苏承两个人。
  一月初的北京很冷,许湄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围巾,脚上踩着一双雪地靴,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苏承问她冷不冷,没等她回答就跑去路边的奶茶店给她买了一杯热奶茶:“茉莉鲜奶的,她家的招牌,不知道你爱不爱喝。”
  许湄接过奶茶:“谢谢。”
  她知道这家奶茶店,她家卖好几种奶茶,只有茉莉鲜奶味的好喝,舍友们经常来买。
  她一次都没买过。
  苏承问许湄将来的打算,许湄说想留在北京。
  苏承是北京本地人,一听她这么说,心里更高兴了。
  许湄喝着奶茶,走到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位,给苏承买了一块烤红薯。
  苏承笑着接过来,笑得很开心。
  他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性情温婉的南方姑娘,她声音软糯,说话总是不急不缓的,像是一幅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她长得好看,又很有才情,追她的人很多,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机会。
  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又香又甜,苏承尝了一口,说好吃。
  许湄抱着奶茶杯子,脸上笑意盈盈的:“你请我喝奶茶,我请你吃红薯。”
  苏承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无奈又苦涩地笑了一下,她的意思是,大家两不相欠,她对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苏承送许湄回到女生宿舍楼,站在楼下问她:“我还有机会吗?”
  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要给他发好人卡了。
  赶在她开口拒绝之前,他抢先一步说道:“天太冷了,我先回去了。”
  苏承走后,许湄回到宿舍,舍友说下雪了,她去阳台看了看,果然下雪了。
  在老家的时候很少能看到这么大的雪,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把一群南方人羡慕得不行。
  肖哲还给许湄发了个十块钱的红包,说等积雪厚了,让她在地上写几个字拍照发给他,写的字是,“肖哲唯爱王雨宁”,他要送给王雨宁。
  刚才一块吃饭的舍友从外面回来,追着许湄问她跟苏承的事,边问边撮合。
  “你看,你俩一见面就下雪了,多浪漫。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天爷都同意这门亲事。”
  许湄看着阳台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让你男朋友帮我带个话吧,就说,让他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舍友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你愿意跟他吃饭,还以为你俩有戏呢。”
  就连许湄自己都很意外,她对喜欢她的那些男生一般都是直接拒绝,根本没有一起吃饭这个中间流程。
  她当时是怎么愿意跟苏承一起吃饭的,还喝了他买的奶茶。
  雪越下越大,许湄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准备转身回宿舍里面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楼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在宿舍楼的宣传栏前,雪太大,落了他满身。
  没人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许湄猛得推开阳台门,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疯了一般往楼下跑去。
  等她跑到楼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刚才那一眼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她沿着宿舍楼那条路走了很远,除了越来越深的夜色和越下越大的雪,她什么都没抓住。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跟苏承吃饭了,他身上有那个人的一点影子。
  她已经不会称呼他的名字了,想起来的时候总是以“那个人”来代替。
  许湄站在一片冰雪雪地里,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冷。
  那刻骨的寒意几乎要把她的骨髓血液也冻住。
  许湄低头看了看自己快要被冻僵的手指,突然想起来,她有一双很暖和的手套。
  许湄给许青林打了个电话,说北京下雪了,她很冷,快被冻死了。
  许青林一听她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她来北京两年了,从来只说一些好玩的好看的,报喜不报忧,没说过冷,这是第一次。
  “爸爸再给你打点钱,去买点厚衣服,你苏姨给你织了件羊绒毛衣,回头我给你寄过去,不,我现在就去买票,给你送过去。别哭了,妹妹,啊。”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爸爸说,明天爸爸就到北京了。”
  “别哭。”
  许湄没让许青林来:“没人欺负我,我就是太冷了,冻哭的。我床底下有个封起来的纸箱,您把箱子寄给我就行了。”
  第三天,许湄收到了从清市寄过来的快递。
  她打开了这个尘封了三年的纸箱,从里面拿出来一双黑色的手套,并其他的零零碎碎。
  自此,她再也没怕过北京的冬天。
  苏承不死心,开始追许湄,给她买了很多零食和御寒的小玩意,都被许湄退回去了,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恨了那个人三年,终于肯对人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知道她名花有主,追求者们识趣地不再打扰,因为知道不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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