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笑地刮了她鼻头,“怎么了,被朕的俊美容颜所倾倒啦?”
“哎呀呀,被发现了呢。”云卿顺势揽住他,依偎过去,“夫君,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太医曾叮嘱,孕中妇人易伤感,故而康熙帝一时未察觉云卿旁的心思。
他体贴地坐下来,帮她调整成舒服姿势,而后揽在怀中,抚摸她后背安抚,“不会。”
云卿绷紧小脸,“嗯?”
康熙帝低笑出声,与她额头相抵:“因为朕对卿卿,只会越来越好啊。”
云卿气得锤他,“你坏死了。”
康熙帝任由她小手作乱,口中适时提醒道:“你这是孕中多思,过段日子便会好的。若是下次想不透,朕也不方便过来,你便写在纸上拿给朕,朕自是与卿卿……”他凑过去,含住她上扬淌蜜的唇角,含糊低语:“鸿雁传书。”
“我勉强想……唔……”
云卿假模假样想矜持一下,奈何康熙帝大刀阔斧地不给半点机会。
“小心点,别压到孩子。”
“嗯,朕有分寸。”
“你轻点。”
“朕都还没用力。”
“我不管,你再轻点嘛……”
一句句闺房私话就这么传出来,女人嗓音娇媚含春,男人嗓音低哑动情,空气中都流淌着甜腻的糖霜一般。
痴缠至半夜,门外值夜的一帮人,按例是应当提醒天子注意圣躬的。
毕竟以云卿如今的身子状况,等会康熙帝又得靠冷水浴,彻底降火。
但这会,大家伙要么举头望天,要么低头看地,要么假寐打盹,谁也不敢伸着脖子进去挨一顿臭骂。
没听见。
啥也没听见。
反正万岁爷洗冷水浴也高兴,万岁爷高兴,他们便也跟着高兴。
……
待僖妃中下的心病拔出后,云卿也没忘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卿眼下最爱护的是与康熙帝的感情,而僖妃最在乎的无非是出身与权势。
打蛇当打七寸。
上次经三阿哥被下毒暗害一事,云卿、宜嫔和荣嫔就一直在计划着主动出击,让明哲保身的僖妃也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恰逢这几日时机成熟,三人皆是暗中与家里父亲去信。
宜嫔家里门路最广,暗中托个不甚相关的人,联系僖妃的胞兄,说是给皇家御膳房采办可以从中牟利。
恰逢她胞兄最近在外面包养了一方外室,不敢走家里公账使银子,于是便冒险一试。
当然,那外室也是宜嫔家里人事先就安排好的套子。
而负责御膳房采办的掌事,正是荣嫔父亲的门生,交代其钮祜禄氏一族皇恩浩荡,且睁一只闭一只眼:“若是被揭发,你只消说他仗势欺人便是。”
那掌事之前也是被僖妃胞兄多次打压,如今眼瞧着有扳倒他的机会,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如此几次后,卫父阿布鼐便联合同窗,一同上书,当朝揭发此事。
僖妃胞兄的官职还不足以上早朝,早朝上,就因为贪墨皇家采办银子一事,僖妃父亲遏必隆被康熙帝当朝斥责。
“六纹一个的鸡蛋,从你们家转手出来,就变作一两。”
康熙帝猛地将奏折摔在遏必隆跟前,郁沉着脸色,冷声训道:“朕如何不知,你们钮祜禄氏如今还有人专门养金鸡啦?”
旁边的大臣闻言,皆是惊恐地跪倒一片,扬声高呼:“万岁爷息怒。”
心里则连连嘲讽:居然连皇家的钱都敢赚,当真是活腻歪了。
“奴才该死,奴才回去定当严加管教逆子,将吞没的银钱如数奉还给内务府。”
遏必隆则是连连认错,任凭奏折弹到脸上,被纸张划出一道血痕,也不敢拿帕子擦一下。
“你们钮祜禄氏家的小辈,的确得严加管教。”
康熙帝这话一语双关,连同最近在后宫几次挑起事端、又侥幸逃脱的僖妃,一并包含在内。
这番话,听得遏必隆更是脸色难看,惭愧万分。
如此,恰似家中一应小辈,全被圣上当众贬斥,丢脸的便是整个家族啊!
卫父等三人见状,则是悄无声息勾了勾唇。
成了,也算不辜负自家闺女的嘱托。
这还不够,见今日一事乃是卫父阿布鼐亲自上书,兵部尚书和骠骑大将军有意拉拢,于是趁着这机会联合上书,请奏表扬卫瀛更换新式剑弩一事。
“哈哈哈,不错。”
原本还是龙颜大怒的康熙帝,转而展颜大笑。
朝臣们也都跟着松了口气,连忙跟着附和“少年天才”、“英雄出少年”之语。
“既是提高作战效率,又为国库节省银钱,咱们大清需要的正是这般人才。”
康熙帝对卫家阿弟的表扬毫不吝啬,“阿布鼐,教子有方,当是你们当中一些人的楷模。”
一些人是谁,不甚明显。
一个为国家省钱,一个竟想着坑害皇家的钱财,两厢对比,让僖妃父亲遏必隆更是颜面扫地。
“你阿弟年少,朕暂时未予封赏,且交代兵部尚书私下里多照应。”
回到闻水汀,一同用早膳时,康熙帝同云卿解释:“这份功劳先留着,待你生下孩子,便直接晋封嫔位,更名正言顺些。”
“夫君费心了,卿卿心里都懂。”
云卿将提前温好的杏儿乳酪舀好一碗,递给他,“且先用早膳吧,多吃些,饿着你我可是会心疼的。”
“哼,那你还敢算计朕。”
康熙帝接过杏仁乳酪,却是放在桌子上没进用,转而重重地拍下她脑门,“后宫干政乃是大忌,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他冷哼一声,脸色不由冷上几分。深深瞧了云卿一会,不怒自威。
旁边的奴才见状,虽是不明所以,但当即大气不敢出一下。
云卿了然,定是僖妃胞弟的事,没有瞒住康熙帝的眼线。
但估计僖妃犯错在先,其胞弟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康熙帝这才顺水推舟当众警告了遏必隆。
但她这次后宫干政,也算是触犯到帝王的底线,恰是有自家阿弟的事一均衡,这才两相抵消。
“知道啦,绝没有下次。”云卿心虚地拿起那晚杏儿乳酪,舀上一勺,体贴地送至他嘴边,“万岁爷消消气,您生气的样子太过俊朗,嫔妾的心都要跳出来啦。”
“在哪呢,叫朕也瞧瞧。”
康熙帝沉脸片刻,念着她这段日子怀着孩子辛劳,终究是不忍与她一直置气,捏了捏她俏丽容颜,继而展颜调戏道。
云卿不由小脸一热。
这原是两人闺房私话,要她解开衣扣给他瞧的意思,当众奴才们的面,她又羞又臊,杏眼圆睁瞪过去。
惹得康熙帝低笑连连,其余奴才们也才跟着松口气。
……
一转眼春末转到夏初,按照多位太医诊脉后,确定云卿的预产期是在七月初。
但康熙帝格外重视她这一胎,荣嫔与宜嫔也是一再帮衬,早早就选好了接生的产婆和喂养的奶嬷嬷。
产婆三位,奶嬷嬷三位。
其中一位产婆,钱苏氏是卫家几经筛选送进来。
女人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就怕有个万一,宫里的产婆为着明哲保身,不敢下狠药,耽误了自家闺女。
一经准备妥当,云卿就按照主产婆的建议,每日安顿吃燕窝、雪莲、人参等各式补品,也按时叫人陪着四处走动,以免胎儿过大不易生产。
担心她产前会多有忧心,康熙帝还命宜嫔和荣嫔不时过来给云卿传授经验,产前注意事项也是整理了一卷又一卷。
阳光明媚,日子顺遂,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自打康熙帝当众斥责遏必隆后,深宫里的僖妃得到消息,似乎也跟着收敛许多。
但凡与云卿有干系的事,她都未再有丝毫插足。
加之如今是荣嫔主理六宫大权,起初云卿临近预产期,怕有损孩子福报,也没再对她赶尽杀绝。
哪知僖妃看似暂时收敛,实则筹划更深!
康熙十七年,夏初。
六月中旬,阳光如炼,夏花葳蕤。
云卿正被松凝扶着,在闻水汀的小院内散步。
小白猫“哈哈”欢喜地在她脚边蹭来蹭去,一个劲地讨好要小鱼干吃。
被喂养地大了三圈的它,这回已经跳不动,连祸祸菜园子的心情都没有。
云卿如今穿的都是平底鞋,鞋面上亦是点缀着硕大的东珠做装饰,反倒成了“哈哈”给自己挠痒痒的工具,逗得大伙忍俊不禁。
“它倒是会聪明。”
“可不是,普天之下能用东珠给自己挠痒痒的猫,它可是独一份了。”
“多亏小主仁善,否则还不得把你扒皮炖肉吃……”
大伙正有说有笑的,忽然就见那产婆钱苏氏,拿着一封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主不好了,卫瀛小少爷出事了!”
“瀛儿出何事了?”
云卿脸色顿时骤变,慌忙接过来那信件,赫然是卫父阿布鼐的求救字迹。
“小少爷先前制作的那批弓弩,突然出现问题,引得前线战士打败。如今万岁爷龙颜大怒,已将兵部尚书并小少爷,一同关进大理寺监牢。”产婆钱苏氏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禀告道。
“不行,我要去找万岁爷。”
云卿关心则乱,当即不顾九个月身孕,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
“小主,当心身子啊!”
松凝等人连忙拦着,结果还没说上几句,云卿气急攻心,直接晕倒过去。
松凝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众人忙七手八脚地将人扶到寝殿去。
突然这时,一个眼尖的产婆,指着云卿身下急呼道:“不好,小主羊水破了,这是要早产!”
闻言,众人不由大惊失色。
“快快快,去准备热水。”
“不好,小主见红了,是雪崩之兆,快去叫太医,叫太医!”
“快去请荣嫔和宜嫔娘娘……”
原本岁月静好的闻水汀,顿时慌乱成一锅粥。
怎料,柳常森带人赶到太医院才知晓,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今日当值的太医都被僖妃叫去延禧宫。
而留下看门的两个新手太医,完全不同女科。
柳常森看这架势,顿时嗅到几丝猫腻:“为何给僖妃娘娘一人看诊,会请走所有太医。”
“僖妃娘娘说前几日多雨,宫中娘娘小主们多人身子不适,便将当值的太医全叫走,说是要一同会诊。”
果然。
柳常森当机立断,吩咐几个小太监兵分三路:
“你俩去延禧宫,如若见不着人,便就近去翊坤宫和钟粹宫求救。”
“你俩去慈宁宫和寿康宫,务必提及小主早产和太医全在延禧宫的事。事关龙裔,两位老祖宗定会帮衬一二。”
“你同杂家去承乾宫和尚书房,希望这会能碰上万岁爷和太子殿下……务必脚程要快,回头万岁爷定然重重有赏!”
“嗻!”
于是三波人,顾不得喘口气,跑断腿似的去找救兵。
曾被云卿两次出手相帮的柳常森,更是几度跌倒在宫道上,又不顾鼻青脸肿地爬起来,没命地往乾清宫奔去。
小主,您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定然会有好报的!
而另一边,闻水汀内一拨人仍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太医怎么还不来?”
“血止不住啊!”
“快,热水!”
“再拿些干净的棉布来……”
云卿先前已被产婆掐住人中,醒过来。但随着大量血液流逝,整个人又渐渐昏沉有力。
似乎已到生死关头之际,她眼前一度晃神。
大量被封存的记忆,开始如潮水般,疯狂地涌入脑海……
她特意用古方涂抹在脸上扮丑的,她在浣衣局与玉珠的旧日惺惺相惜,她在乾清宫一再躲避康熙帝的,她与胤礽、索绰娅的言笑晏晏,她与佟贵妃、乌雅氏的旧日纠葛……
都如疾风暴雨般,侵蚀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这,竟是与僖妃说的一致。
她最珍爱的夫君,她正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当真骗了她!
第70章 产房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