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友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她笑道。
他哼了一声：“也要看有没有用。”
“好吧好吧，你是未婚夫，他是盟友，虽然你吃醋真的很可爱，但是要总是吃醋，我也很会很困扰的。”
她愈是笑，他的脸便越是红，她知道要是再逗得过分，他怕是又要生气，她向来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姜昙华一边拿起淡色的口红，重新在唇上涂抹，继续解释道：“夏洛克追求的从来都只是破案的刺激，艾琳手里头拿着东西最后会花落谁家，他一点也不在意。”
杰森皱着眉头不赞同道：“说真的，你真相信艾德勒不会把东西交出去吗？如果她站到莫里亚蒂这边，这对整个皇室都是不小的打击，我想，这不是你想要的，对吗？”
她扣上口红的盖子又放回梳妆台上，她想着既然已经聊到这儿了，倒不如顺势再多说一些过去的事情。
她突然将时间线拉回很久之前，用怀念的语气说道：“我和她都是在贫民窟长大的，我们的感情，怎么说呢——我们绝对不会背叛彼此，也会毫不犹豫为彼此去死，如果她站在莫里亚蒂这边，便说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活下去。”
这一次杰森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轻轻地梳着头，开始等待她后头的话。
姜昙华本以为要再一次说出过去的故事，她需要耗费很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他现在喜欢她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她深谙人性，越是了解，便越容易感到幻灭，但当她看着杰森，他翠绿色的瞳孔之时，她便又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
他不会看不起自己，他不会怜悯自己，他或许会愤怒地扬言他要杀死她的仇人。
她很想知道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的声音携着一些冬日里冰雪的冷意，缓缓道来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她说的故事与塔利亚说的版本完全不同，大小姐不爱教授，她确实想从他手中得到什么，但绝对不是爱情。
他却重复他爱她，他会为她付出一切，而他答应说出所有计划的那晚，他给她下了药。
姜昙华是这么出现的。
姜长月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被视为家族之耻辱赶出家门丢到白教堂。
她本可以不生下她，但头几个月，教授将她囚禁，直到——她生下这个孩子。
死？他知道她不会轻易求死，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也有太多太多人要杀。
杀死这个孩子？不，她做不到的，她所有的仇恨与愿景，都来自于她的善良。
所以当她打算放弃抵抗，抱着孩子说，‘让他们的女儿活下去，她做什么都愿意’的时候，莫里亚蒂就知道游戏已经进入了高i潮部分。
他又一次把她丢回白教堂附近，他想亲眼看看一个善良的女人，是否会为了存活，捏死她想要保护的孩子。
她没有。
她抱着还襁褓里的姜昙华，她说，之前是她蠢，不该想着乞求教授。
她说，她会像是保护她想保护的所有人一样，保护她，她会想尽办法结束肮脏的一切。
她说，她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昙花，但她绝不会让她只有短短一瞬绚烂。
她为了谋生成为娼i妓，她却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被莫里亚蒂切断几乎所有生路，却依旧坚持收养可能惨死的孩子，艾琳就是其中之一。
他并非找不到她，恰恰相反，他便是造成她苦痛的元凶。
他说，起初他只是想看看，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能活多久。
后来呢，她死的不明不白。
他给自己准备的剧本，添加进了姜昙华这个他本以为会死去的孩子，于是他带走姜昙华，将她养大，当做他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她想起母亲尸体的时候，总会觉得，她才不是什么绚烂的昙花，母亲才是，到死都是这么的美丽，让人着迷。
她的一辈子都是如此绚烂，值得所有人记得并缅怀。
她怎么能够不明不白死去呢？她是追不上飞机速度的白鸽，而母亲本身就是鹰隼。
第32章
第三十二片荒漠
杰森从没想过姜昙华会这么想，他双手在她脸颊两侧，啪得一声同时拍在她的脸颊上。
她嘴角挂着冷笑缓缓边便做茫然，她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杰森，猛地瞪大眼睛，问道：“你做什么？”
“拍醒一个脑子不清醒的姜昙华。”他哼哼道。
他的力道并不重，只是他似乎爱上了挤压她脸颊的感觉，她看着被挤成O型的嘴，忍无可忍拍开他的手懊恼道：“别得寸进尺。”
“姜小姐还记得我们是恋人吗？”他低下头在她被梳通的黑发侧面落下一吻，他笑道，“恋人关系就是用来得寸进尺的。”
他在她出言反驳之前，又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头，他问道：“你父亲和你母亲当时也算是恋人，况且大学教授也算不上上不了台面，为什么不让他们结婚，再名正言顺生下你，而是直接把大小姐赶出家门。”
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第一，父亲并不是真心想和母亲结婚的。”
她又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二，对于姜家来说，要是男人在外头玩出七八个私生子，也就罢了，但女人未婚先孕就是莫大的耻辱。”
杰森不解道：“为什么？这不过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又不是早几百年的英国。”
“你对中国糟粕文化还是不了解呀。”姜昙华不怒反笑，但却是一个十足嘲讽的笑容。
杰森这次没有开口再问，而是安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昨天你和他们打之前，我说规矩是我定下的，你还记得吗？”她问道。
“记得。”杰森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定这样的规矩，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麻烦？不，要是没有这样的规矩，哪怕我再有能力，他们都不会让我成为姜家家主。”她扬扬下巴，笑道，“你和他们打过，你觉得他们水平如何？”
杰森倒是没有客气，耸耸肩笑道：“自寻死路的一帮废物。”
“很贴切的形容。”她笑道，“他们就是一帮酒囊饭袋，但实际上这帮酒囊饭袋才是姜家合法的继承人。”
“我母亲在的时候，这帮人比如今还要废物，当时姜家的年轻男孩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蠢货，算不了账，管不了事，就连一套完整的姜家功夫都用不出来，无法继承下一任家主之位。”
“我母亲样样都好，除了她是个女人以外，在姜家长老眼里几乎是完美的。”
杰森皱着眉头疑惑道：“且不说为何女人不行，当时姜家都没有人继承了，你母亲难道不是理所当然成为家主吗，就因为怀了你，这也不是你母亲的错，她被下了药。”
“当然不是她的错。”她冷笑道，“但即便没有我，按照姜家的规矩，女人没有继承权，她们大多是被送出去的‘礼物’，母亲是民正言顺的大小姐，不用这么惨，但这帮男人统治家族太久，当然不会允许他们看不起的女人上位。”
姜昙华眯起一只眼，笑道：“家族没有男人继承，大概就要传给旁系的亲戚，当时有一派长老是这么想的。”
杰森连连骂了几句脏话，才又问道：“另一派支持你的母亲成为家主？”
她挑挑眉毛，笑道：“不，他们支持我的母亲去找一个丈夫，用我们中国话来说，就是入赘，算是男人嫁进姜家，然后他便会得到掌管一部分姜家的权利，而我母亲呢——就负责生下下一任继承人。”
杰森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Fu//ck，这他妈到底是什么迂腐的规矩，你母亲去找莫里亚蒂是为了让他入赘？不对，莫里亚蒂怎么可能愿意入赘，你母亲也不喜欢他。”
杰森猜测道：“难道，你母亲想找一个聪明人和她一起扳倒姜家，再夺走应该属于她的继承权，但教授实在不是个好东西，一开始接近你母亲就居心不良，做变态事情的同时，顺便接手姜家，以此来构建他的犯罪帝国。”
“你猜对了有关父亲的部分。”姜昙华笑道，“杰森，你觉得这样的家族有什么延续下去的必要吗？夺回继承权，如果我母亲想要，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待在白教堂，却不反抗？”
杰森猛地瞪大眼睛，惊讶问道：“你的意思是……”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难过道，
“姜家本家的孩子全都养尊处优，自然成了代代相传的酒囊饭袋，所以为了让家族的武术传承下去，在父亲加入之前，便已经开始拐卖儿童，对别人家的孩子，他们总能狠心让他们承担，非人类能够承受强度的训练，忍常人所不能忍。”
“男孩都是被宠爱长大的废物，反倒是女孩抓准机会，想要靠着努力能够在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是，她们是无法继承家主之位，也没法身居高位的，只能作为‘礼物’送给别的有钱人联姻，且为了防止她们泄露家族秘术，她们送人前会被切断手脚筋，我们母亲能够在家里生孩子，算是运气好的呢，长老们称之为——偌大的殊荣。”
她着重咬在‘运气好’之上，她眸中怒火愈燃愈烈，直到杰森将手搭在她握紧拳头的手背之上，他拍了两下她的手，安抚道：“你想要帮她报仇毁掉姜家是吗？我会帮你，只要你说好，我现在就帮你杀光她们。”
“那么那些流落在外头的孩子呢？”她苦笑道，“母亲就是因为她救下的孩子们，所以后来才会被拿捏的那么死，只能靠作为娼i妓求生。”
“这不是她的错。”杰森说道，“嫖i客该死，莫里亚蒂该死，姜家人该死，但你母亲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成为娼i妓没什么丢人的。”
姜昙华并不抗拒这个词，她反倒笑道，“你说得对，嫖i客不觉得丢人，姜家不觉得丢人，父亲不觉得丢人，她自己都为能够救下这么多人自豪，我当然不会替她觉得丢人。”
杰森对此倒是深表赞同，他又问道：“后来呢，你的母亲——抱歉，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用告诉我。”
“我都说到这儿了，还能有什么不想说的。”她笑道，“杰森，我从没和人说过这些事情，今天这样告诉你，反倒觉得轻松。”
“那就都说出来吧。”杰森开始缓缓将她的头发收拢。
她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她当时养着我，救下艾琳，还有很多无辜地女孩，她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出卖身体，是父亲找人强迫她，不让她做合法的生意。”
她咬着牙愤怒道：“他一步一步想要逼死她，但她带着我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她说到这儿，语气稍稍缓和，怀念道：“为了求生，我们这些孩子，也必须出去找工作谋生。”
杰森脸色一变，愤怒道：“你父亲也逼你了？”
姜昙华挑挑眉毛，笑道：“要是他当时逼我也成为一个雏i妓，那么就不会有今天坐上姜家家主位置的我了，中国人可是很在意贞洁的呢。”
她说得阴阳怪气，杰森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安慰道：“要真走到那一步，这些该死的恋i童癖，该死的嫖i客——还有你最该死的父亲，Fu//ck，我就该直接一枪崩了他。”
“那你可得忍忍，你崩了他我们就没法救出剩下的孩子。”
“我以为青莲帮——”杰森话锋一转，懊恼道，“这点孩子可不够拉尔斯使唤的。”
“法尔科内家族也很喜欢呢。”她哼哼道。
“哥谭，哼，蝙蝠侠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连这种犯罪链都没能打掉。”他生气道，“后来呢，你母亲这么坚强，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杰森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她咬牙道：“我看和艾琳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很久，我们本想去求夏洛克帮我们，但在夏洛克来之前，父亲便将她带去火化。”
“我知道，她到死都没有放弃，她一定是因为查到了什么，所以才——”她难过道，“苏格兰场说她是因为鼠疫死去的，我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她的武学天赋十分之好，即便是最虚弱的时候，也不至于被一只老鼠——再加上我和夏洛克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所以我们一直觉得她的死有问题。”
“你母亲也认识夏洛克福尔摩斯？”他惊讶道，他想起之前艾琳说的话，忍不住笑道，“我算是知道了，你们找到的谋生工作是什么，少年侦探团，是吗？”
她点点头，语气变得欢快起来，
“他破案时候需要一些线索，所以我们时常利用流浪儿的身份帮他盯梢，一来二去他便对母亲的处境产生兴趣，并且，根据夏洛克的推测，母亲会死绝对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一些决定性的东西，所以——当时的教授才会打算灭口，幸运的是父亲并不知道，我是贝克街少年侦探团的一员，所以我才有回去的机会。”
杰森似乎想起了报纸上的内容，他笑道：“侦探的小助手，很好，你还是罗宾的前辈呢。”
“你做罗宾那会儿我已经退休了。”姜昙华笑道，“杰森，我从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我们很像。”
“现在呢？”
“我脾气比你好。”
杰森笑道：“好好好，你脾气比我好。”
“我盘头发的技术也比你好。”姜昙华手向后，戳了戳歪歪斜斜的簪子，笑道，“放弃吧，这个赌约你必输无疑。”
杰森盯着盘得松松垮垮的头发，叹气道：“看来我非得欠你一个要求了。”
姜昙华对此不可置否，她对着镜子飞快将头发盘起，又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木头簪子插进脑后，而后将昙花簪子随手放在杰森手心，笑道：“这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随身带着总归不方便，以后你来替我保管吧。”
杰森盯着她笑吟吟的双眼，忍不住又低下头将她按在梳妆台上，仔仔细细亲吻了一番，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化妆品被撞落在地，他眼疾手快接住她已经涂了两次的口红。
在松开她的时候，他用大拇指抹掉她唇瓣上的水渍，然后打开口红盖子替她抹匀。
“对我涂口红的技术还满意吗？”
“对你吃口红的技术也挺满意的。”
她拽着他的衣领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突然又说道：“对了，我父亲当时为了让我成为姜家家主，所以让我独自当街把所有姜家人都揍了个遍，并且我还展示了我做生意的能力，所以他们迫于其他生意伙伴的质疑，再立下‘只要有人能打败家主，变能成为下任家主’的规矩后，我饭菜成为家主，所以。”
“所以？”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揍人吧！”
杰森：？？？
第33章
第三十三片荒漠
杰森不觉得自己喜欢揍人，但把一群嘴硬的人渣揍到求饶，实在是一件无比欢快的事情，他和姜昙华一起在姜家待了不少时间，几乎每天他们都要找几个‘幸运儿’揍上一顿。
姜昙华讨厌姜家长老，所以完全不记得什么叫做尊老爱幼，老的也一个都不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