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亲密点，你们是好朋友，不是仇人。”
“女生往男生靠近一点。”
姜茸忍了又忍，才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
摄影师皱皱眉，“不是假笑。”
虽然有些坎坷，但是拍摄过程总体较为愉快，六点钟就收工了。
摄影师还留了姜茸的联系方式，说下次可以继续合作。
深秋的夜色来得总是格外早，外头昏沉，凛冽的风把姜茸裸露在外头的脸吹得红扑扑的。
她兴冲冲地给楮知白发微信：“你今晚干嘛哇！”
不出意外，他会说在图书馆或者在创业基地。
姜茸已经想好接下来的说辞，就等着掏出电影票了。
贺原周骑着一辆改装的摩托车，黑白相间的头盔戴在脸上，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差点没认出来。
“要不送你回去？”
“不用，谢谢。”
姜茸硬邦邦地拒绝了，贺原周也没停留，风驰电掣地离开了现场。
她掏出手机，戳了戳屏幕，楮知白的消息躺在上面：晚上要跟品牌方的人见面。
啊哦——
不巧。
只能改天见了。
姜茸默默地把电影票改签。
这附近是商业街，灯笼挂在树枝上，流光溢彩，特别有节日的气氛。
姜茸穿梭其中，拍了几张照片。
相框取景的时候，冷不丁撞进来两抹身影。
透明的玻璃上，倒映出火锅上腾腾的热气。
热闹而又温暖。
楮知白和……下午刚刚碰到的女生。
手机滴滴响了好几下。
小群里的消息刷了好多条。
“黎青青来基地了，我就说楮知白跟黎青青有事吧，藕断丝连这么多年，黎青青看他的眼神多暧昧啊。”
“啧啧啧肯定不一般。”
这是创业基地的小群，最开始是为了拼单点奶茶的，楮知白不喝奶茶，因此没人把他拉进来。
后来这个群就变成吐槽楮知白的小群。
不知道是谁把她拉进来的。
姜茸在里面也不说话冒泡，久而久之也没人注意到她。
“什么情况啊，这八卦我怎么不知道。”
“该死发错群了，我还以为是宿舍群。”
一秒钟，郑海撤回了好几条消息。
随后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恢复空白，只是多了几条撤回记录。
姜茸懵懵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好似一瞬间回到了13岁的场景。
陌生、沮丧、茫然、酸涩。
姜茸又看了眼手机上楮知白的回复。
品牌方的人。
是黎青青吗？
上次12点多，也是品牌方的人发来信息。
那也是黎青青吗？
不是说，她既不是白月光，也不是前女友吗？
那为什么还跟她来吃饭？
为什么要骗她？
眼前渐渐变得有些朦胧模糊。
第37章 养蔷薇
◎他目光终于落在两人身上◎
楮知白到咖啡馆里的时候, 天色还没完全黑透，透明玻璃映着明亮的灯火，木质的桌子上放着一盏花瓶, 几朵洁白的茉莉花在绿叶间绽放。
他今天约了人，飞远市场部的丁向杰, APP开发项目的实际负责人。
APP开发已经基本完成, 但是后续项目验收上一再受阻, 甚至提出了很多原本没有的需求。
他不解其中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来的人不是丁向杰，而是黎青青。
“你看到我，好像很意外的样子？”黎青青脱下大衣，摆放在椅子上, “杰哥家里刚好有事，让我来跟你聊。”
楮知白看了眼手机, 屏幕上果然发来一条微信。
“喝点什么？”
“我口味没变。”
楮知白并没有回话。
黎青青眸光打量了他一下, 对上淡漠的眼神后, 唉声叹口气，“黑咖啡，我喜欢苦的。”
“要小蛋糕吗？”
“提拉米苏吧。”
楮知白稍点了下头，抬腿往点单区走去。
黎青青视线跟随着他。
他今天穿了身黑色的卫衣，搭配灰色的休闲裤吗, 气质干净利落。
咖啡馆的装修是复古风, 音乐舒缓悠闲，在这样的环境下看人，会生出几分错觉。
还在学校的错觉。
相比于高中时期, 他更加沉稳内敛, 眉眼间的淡漠的气息却依旧未减。
他不会多问, 因为不在乎, 不关心。
蛋糕上覆着一层可可粉，微苦的味道在舌尖撞开，随后是奶油的清甜，混在一起反而试不出味道。
楮知白神色自若，兴致不高，视线反而落向窗外。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姜茸应该要结束拍摄了。
黎青青握着汤匙搅动着咖啡，“你为什么不问我，飞远为什么几次三番推迟交付日期？这不是你最想知道的事情吗？”
一语中的。
自从上次基地遭窃后，这个项目推进得很不顺利，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楮知白抬眸，“你会告诉我吗？”
木质般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气质，他好像从来都不会着急似的。
“指不定啊……”黎青青托腮，语气俏皮，“你跟我说两句好话，我会告诉你的。”
“毕竟我那么喜欢你。”
柔和的灯光将她的眼神衬得有几分迷离，楮知白撇开目光。
“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认真的，楮知白。”
黎青青双眸含笑，相比于刚刚的试探，此刻多了几分认真。
风铃声拨动了脚步声，咖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时间微微凝结住。
几秒后。
“我也是认真的。”
黎青青心骤然空了一拍，微微的失落后知后觉，她才重新搅动咖啡。
店里的音乐重新播放了。
楮知白点了下头，“项目的事，很多不好透露，如果为难的话，不必麻烦的。”
他看了眼手机，眼神一凛，正准备起身，黎青青将他叫住。
她点了点桌子，“你们团队的消息跑得很快，但之前也有出现类似的情况，为什么这次却惹来了不快？”
这件事并不难想。
因为敌对的关系，他们团队稍有风吹草动，飞远总是最先知道的人。
但异常的是，只有这次引起重视。
不难想，要么他们真听进去了，要么是真得恰好泄露了什么信息。
楮知白若有所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多谢。”
黎青青端起咖啡，不置可否地勾唇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现在可以陪我喝完这杯咖啡再走了吗？”
“十分钟。”
“你的时间真得很金贵哎，以前高中就是这样子，现在也是。”
黎青青摇摇头。
“你毕业打算去哪？”
“继续读研究生。”
“不打算出国吗？”
“没想好。”
楮知白不是喜欢跟人闲聊的性子，这样的对话，他虽能应付，却觉得有些无聊。
思绪渐渐放空。
窗外已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楮知白点进姜茸的对话框，打字。
“带伞了吗？”
消息还没发出去。
新的一条微信跳出来，来自孟许然。
“学长，姜茸跟你在一块吗？”
“她半小时前还跟我发消息呢，现在却掉线了，现在手机还关机。”
“我联系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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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月亮渐渐弯成一道钩子，悬挂在半空中。
出来以后，姜茸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商场灯火璀璨，穿梭其中，她却有几分寂寥的意味。
好几次拿起手机，都没有冒出小红点。
当她打算打车回学校时，才发现手机已经悄无声息地关机了。
左找右找，终于找到个愿意给她充电的便利店，她扫了个移动充电宝带走，顺便叫了车。
跟着地图往上车点走过去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
“美女，去哪啊？”
染着金色头发的男生靠在汽车旁边，手里叼着一根烟。
他拍了拍自己的车身，“我送你啊。”
姜茸按着自己的肩带，跟他拉开两步距离，大声道，“不用，我男朋友来接我。”
男生撇过头笑了下，伸手指了指，“你男朋友该不会开出租车啊？”
顺着他的视线，姜茸看见自己手机上写着的租车字样。
她立马熄灭屏幕。
“叫什么车啊，我送你呗，这多省事。”男生吸了口烟，补充道，“我不是坏人，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不用，谢谢。”
姜茸见状，心里有几分不妙的感觉，转身就走，不料胳膊却被拉住。
“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惊慌的感觉从心底升出来，姜茸一面叫他放手，一面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嘶……”
男生吃痛，原本调笑的眼神更来劲了，“你还挺有力气啊。”
趁着他松手，姜茸撒腿就跑。
后头的脚步声却同时追了上来，一阵一阵刺激着她的心跳。
她不敢回头看。
在她心里越来越不安的时候，忽然一道刺眼的灯光晃过来，轰鸣声由远及近。
直到完全挺住。
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姜茸往后瞧了一眼。
一辆摩托车嚣张跋扈地横亘在男生的面前，径直拦断他的去路。
他戴着头盔，看不清样子。
直到他慢条斯理地摘下头盔，被压着的凌厉碎发甩了甩，露出一张嚣张的脸庞。
原来是贺原舟。
她松了一口气。
可又升起两分失落。
那一头，男生的心情同样难以言说。
男人之间的力量，有时候仅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
贺原舟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一个正眼，只是摘了头盔和手套。
将车堵在他面前，懒洋洋地看着他。
“哥们，打架吗？”
只这一句，那男生看这架势，自觉没趣，暗暗骂了句，“多管闲事。”
贺原舟斜斜地勾了下唇角，“孬种。”
他扭头，朝她伸手，“过来啊，送你回去。”
这种情况，如果贺原舟离开，难保那小混混不会尾随她。
有同伴总比没同伴好。
可前一秒她还质疑贺原舟是小偷，后一秒却坐上了他的车。
姜茸慢吞吞地戴头盔，“你怎么在这啊？”
“刚好路过，还给了我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喔。”
怎么样，有没有帅到你。”
“……帅到我流鼻血好吧……”
“哎，我救了你，你就这么敷衍啊。”
“谢谢你，摩托车少侠，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贺原周隐隐听出她声音里的刺，“不开心啊？”
“没有，我很开心！”
贺原周倒也不争，勾了下唇，直接启动摩托车，把速度开到最大迈。
一路飞奔，好似逃亡一样。
所有人影都被抛到脑后。
姜茸在后座叫得快出人命了，拼命拍打他的肩膀，告饶让他放慢点。
贺原周这才放到正常速度。
“吓死我了，你骑得也太快了！”
“往前看，风景很漂亮的。”
漆黑的夜空被路灯照得发亮，喧闹的街区被甩在后头，前方只有一望无际的星夜和灯火，好似坠入了另一个世界。
姜茸抬眸，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心里的郁闷像是厚重的云层，被短暂吹开了些。
她不想再去想了。
贺原舟看见后视镜里的人一双皱巴的眼睛舒展开来，唇角也勾了下。
等绿灯的时候，电话声正好响起来。
“喂，妈，我在外面呢……”
姜茸自觉地把头撇过去，将思绪放空，忽然也想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摸半天都没摸到，索性放弃了。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极其细腻，在路灯下才有了形状。
“学什么，我再学，也比不上那位……”
洒脱的语气里有几分自嘲。
姜茸目光闪了闪，还是把头撇过去。
电话接完后，转眼又是红灯，两个人静悄悄的，也不说话。
贺原舟哎一声，“你刚是不听见我说话了？”
“……我不是故意想听的。”
“听就听呗，但你都听见了，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下你的事，才算公平啊？”
姜茸不情不愿，“那你想听什么？”
“比如，今晚为什么不开心？”
她原本以为贺原舟要为什么多八卦的问题可没想到他吊儿郎当，却问了这个问题。
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姜茸顿了顿，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口是心非。
“没有，我挺开心的啊。”
“嘴硬，”贺原周好似没听见答案似的，笑了声，“让我来猜下啊。”
“因为你的心上人吧。”
“不是！”
这幅反应分明是不打自招。
可姜茸就是不想承认。
“感情有什么可难过的，要是难过就换个人喜欢呗。”贺原周刻意停顿了下，脑袋微微转过去，“比如我就很不错啊。”
这个视角转过去，只看见一双藏在黑色头盔里的眼睛。
不怎么正经。
“我认真的。”贺原周又强调一遍。
“好的好的，”姜茸比了个OK的手势，“那这位帅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红灯唰一下转绿了。
姜茸眼神一亮，“哇，正好可以走啦。”
贺原舟瞥了一眼后视镜，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两分，很快启动摩托车。
到学校的时候，路上人已经变得稀疏，卖烤红薯的大爷正准备推车离开。
看到有人来后，又不自觉停下脚步。
学校规定，摩托车必须下车扶进校园。
姜茸跳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