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卫凯旋,请你听清楚,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就好了,我不需要。不管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只想告诉你:已经结……”
恐慌压缩了四周的空气,他急喘着争取一线生机,疾声打断她:“麓麓,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求你了,你要怎么样惩罚我都可以,你想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我马上改。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知道是我妈误会了你,我一直在解释,可是她……她现在状况很不好,我没办法……”
谁都需要被心疼,需要被体贴,除了她。
他没错,是她错了。
他说的越多,她越难受,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垂头说:“你走吧!”
“麓麓,”他抹了一把眼泪,冲上去抱住她,哽咽着请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答应你,再也不跟她联系了,好不好?”
“把手机拿来。”
“好!”
他欣喜若狂,马上放开她,掏出手机送到她面前。
她简单操作完,把它还给他,僵着脸说:“我们都需要冷静,请你不要来打扰。”
“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你别不要我。一想到可能要分开,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很痛。麓麓,对不起。我保证,我会好好反省。”
他摸着锁骨和胸骨,舍不得眨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她没有看他,看的是楼道。
“你走吧。”
他恋恋不舍地往下走,一步三回头。她早已转身,对着门。她敲门,门开了,她走了进去。他听到她说:“他还有事,不要耽误人家。”
他没有继续往下,站在楼道里,望着那道门出神。
第11章 11
手机响了,他没接,很快,下面传来薛逸璞的声音。
“Time's up,你干嘛呢?”
卫凯旋垂着头,再次回头看,他跟着往下走,小声说:“我搞砸了!怎么办?”
“要多少?我那有,早跟你说了,随时开口。”
“什么?”
“你不是来求婚的吗?说吧,她们要天价彩礼还是大房子?”
“不是,都不是。”
卫凯旋一想到“分手”这个词就感觉呼吸困难,筋骨没一处好的,到处都痛。他不想提,垂头含含糊糊说:“是我没有把问题处理好,我不该把别的人扯进来,让她受委屈。”
薛逸璞马上想到了上次电话里的冷清冷意,吐槽道:“我草,就为那点小事啊?”
卫凯旋摇头说:“对她来说,不是小事。”
“真他妈小心眼!等会你给她打个电话,你问她,要多少业绩才能翻篇,我去送。你放心,不瞎花钱,我朋友多,生意上的朋友,反正要出钱招待的,在哪都一样,多跑两里路的事而已。”
“你别胡说。我……”
对,要给她打个电话,她的脚受了伤,那会他应该想办法送她回去的。可是有工作规定,不能擅自离队,他没想到她会来,那时候脑子太tຊ乱了,没有做好。
她生气,是因为他对她的关心不够,他确实应该多陪她,多关注她。
他顾不上纠正薛逸璞,掏出了手机。
薛逸璞回头,发现他盯着手机站在原地发呆,拉开车门,笑着催:“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走走走,放心,包在哥身上,一个大漂移就把你甩过去了。”
卫凯旋回神,像箭一样往楼上冲。
薛逸璞把车门带上,追到楼道口,又停了。
嗐,大情圣肯定又要干那种没男子汉气概的事了,做兄弟的,得给他留点面子。
她删的是她自己的微信和手机号码,不是乔斯媛的。
卫凯旋越想越慌,手忙脚乱打电话给值班员请假。
元家就在三楼,很快就到了。
他挂断电话,站在门口,努力平复心情,再敲门。
来开门的是元裕和,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卫凯旋惭愧地半垂着头请求:“叔叔,对不起,打扰了,我想跟麓麓再说几句话。”
元裕和叹气,说:“你先回去吧,改天再说,不要影响工作。”
“叔叔,她的脚怎么样了?”
“她妈在帮她处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是什么,我的建议都是先冷静冷静,你们不是小孩子了,要注意沟通方式。我是过来人,你听我一句劝,别在气头上讨论问题,情绪大于理智,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叔叔,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照顾麓麓。”
“两个人要长久,就要客观地分析问题。急着认错不是好方法,不如回去好好想想,问题究竟出在哪,分析一下出现的原因,以及怎样解决。”
林英在喊他,元裕和应了一声,压低声音说:“火灾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也辛苦了,休息去吧,等你休假了再说。”
林英急匆匆来到门口,小声说:“你先回去,我们来劝劝她。这孩子,平常看着脾气好,一倔起来就麻烦。你别着急,放心,有我们呢。”
“阿姨,叔叔,谢谢你们。是我做得不够好,你们千万不要说她,只要她再给我个机会,我保证……我发誓,我一定改。”
“快回去吧,别让你妈担心。我们在新闻上看到你了,好孩子,你是为人民服务,麓麓就是被吓到了,明天她就能想通,会理解的。”
乔斯媛的事,卫凯旋担心他们不能理解。他难以启齿,又觉得逃避不对,一时间左右为难。
薛逸璞上来时,看到的就是黑心岳父母堵着门,二对一为难。他暗骂了一句“我草”,懒得往上,抄着手说:“赶紧的吧,你妈还在家等你呢。”
林英往下边瞧了一眼,暗自吐槽:这小年轻,长得标标致致,可惜吊儿郎当,素质跟凯旋比,差远了。
元裕和也瞧见了他那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皱眉说:“凯旋,很晚了,你先走吧,以后再说。”
这口气,这都什么人啊!
薛逸璞大迈步冲上来,拽了卫凯旋就走,出了楼道,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你想哪去了?叔叔阿姨跟麓麓一样,都是特别善良,特别通情达理的人。”
“行行行,他们再好,你也得回去给你妈一个交代吧?她怎么说你最近都不回去陪她了,这样可不行。你妈为了你,牺牲了多少,你不能有了媳妇不要娘……”
卫凯旋本想找他帮忙劝劝母亲,听到后面这句,及时闭了嘴。
到了家,张晓丹照旧要念叨,今晚口气尤其重:“我还以为你换了工作就不用出去了,怎么你一个搞修理的也要上火场,这太不合理了,我得找你们领导说说才行!这次是运气好,下次要是有点什么,那怎么办?”
“妈,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内容,你不用担心,科学救援,不会有事的!”
“唉,每次一说你就着急,你也不看看人家逸璞。房子买了,车也买了,女朋友漂漂亮亮,要什么有什么。你这里呢,整天见不到人,工资就那么多,要是出点什么事,这一辈子就完了。”
当初他要去当兵,她也是这样阻拦。
你只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麓麓永远是最懂他、最支持他的那个,卫凯旋想到她刚才的态度,心里发酸,脸皮也不自在,又僵又酸。他第一次有这种感受,忍不住抓了一把。
“谁打你了,还是受伤了?过来给我看看。”
“没有。”
保姆收起手机,打着哈欠劝:“丹姐,早点睡吧,明天再说。”
“明天?明天他就跑了,有空也不归我,一天到晚往那边跑。他呀,心思早跑到别人家去了,怪不得人家说生儿子没用!”
他根本就没花什么时间陪麓麓,他想她想得发疯,可是距离他们上一次亲热,有几个月了。就连她的生日,也被他搞得一塌糊涂。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她的委屈,他一共只有那么一点休息时间,不是在家陪妈,就是在安慰乔斯媛。
麓麓总是体贴包容,她得到了什么?只得了埋怨。
“你看看他,在部队几年,出来工作又是几年,手里剩了什么?天天惦记着要给别人家买什么添什么,自己就两双鞋穿到烂。哼,人家是千金小姐,新鞋子穿不完,要你去操这个心?”
他只有这样的能力,应付家里的开支已经很吃力,麓麓为他付出的,远超于他做的。他解释过很多遍,妈永远听不进去。
张晓丹继续唠叨,他头皮绷得像是要裂了,捂着眼睛,失控地吼:“你觉得他们这里不好那里不好,那我们有什么好的?人家给你送菜送水果送补品,你天天埋怨,那你送了他们什么?”
“还没送啊?你就差把这个家搬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逸璞那拿那么多钱给她买房子,我看你以后怎么还?是不是还惦记着要把我赶走,把这屋也赔进去?行,你要面子,要买房,那签合同的时候总该我们出面吧。现在好了,你给我句实话:那房子,以后算谁的?”
“妈!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总不能只让她们家出钱吧,她们出的更多。”
张晓丹听懂了,抹着眼泪骂:“我还没死呢,你自己就做主了。这么大的事,我到今天才知道,你眼里还有我吗?你要摆这个阔,行,有些话我要当面说一说,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叫她马上过来。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做,不要打扰她。”
“你能做什么,房本在你这吗?你明天就去银行打印转账记录,我们早点把这个事说清楚,最好去公证。免得将来我去了,你连骨头都让人啃干净了!”
我受够了,不想折腾了。
卫凯旋的耳朵里回响着这句话,看着歇斯底里,拍着桌子又叫又骂的母亲,心里一阵绝望。
他妈对麓麓误会重重,可她全是为了他着想,又是这样的身体,他的态度,已经是在割她的心。
他还能做什么?
电话响了,他接通,麻木地喊:“逸璞,什么事?”
张晓丹一听这名字就消停了,招呼保姆扶她起身回房间。
“萱萱,房本还给你妈了,你这个人,真的犟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别跟你妈置气啊,她这身体……唉,我跟你说,当初你要50万,我给的是120,就你们挑的那面积那位置,她家根本不用出什么钱。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这脾气,我也不会瞒你这么久,你妈问了我,我说就30万。我不缺这个钱,下辈子再说,这辈子你安心娶老婆。别说欠不欠的,不说你救我那次,前几年,要不是你劝我,我就亏大发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不用在她们面前伏低做小,态度强硬点,不行就散伙。这天下的单身妹子还有一亿,要什么样的没有?她要分手,那行,把房子要回来,我们再找个好的。”
对面没声,薛逸璞只好接着唱独角戏:“车给你留楼下了,备用钥匙在你家小茶几上。新车开起来更溜,这车我不想动。我找人来看过,折价太狠,卖了得气死。留在那落灰,迟早要锈穿底,你帮我开一开,更好。年检你帮我去搞,保险你去交,行不行?”
“好,借我开几天。那些钱,我慢慢还。”
“你这……倔驴!”
薛逸璞生气,主动挂了。卫凯旋拿出手机,新建联系人,输入元麓的号码保存,然后微信重新添加好友。
没有通过,她应该睡下了。
他睡不着,将聊天记录从下往上一条条看过。
麓麓说的没错,他确实知道乔斯媛对他有了那方面的想法。他想过断掉联系,但他一想到死去的李威敏
自杀的战友
就心慌。他错过一次,如果乔斯媛因此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他还能原谅自己吗?
想什么来什么,乔斯媛来电……
他想直接挂断,又怕tຊ刺激她,只能调静音,然后一动不动地等着她主动放弃。
对方一次又一次地拨过来,他不敢再碰手机,将它埋在冬衣里面。
他仰头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突然记起了一件旧事。
网上的军嫂事件闹得很大时,麓麓突然问他:“为什么《军婚法》只保护军人,军人出轨,为什么不算破坏军婚?”
他当时没法正面回答,只发誓会永远忠于她。
她说:“军人为国家奉献,很伟大。军嫂平常没有丈夫的呵护,又要接替他的责任,加倍为家庭付出,她们也很不容易。为什么《军婚法》忽视她们的贡献,不按事情的对错处理。还有,军人最重要的品质是忠诚,对婚姻不忠的人,意志不坚定,将来说不定也会对国家不忠,不应该从严处置吗?”
这是她唯一一次质疑,这是她最在意的事,也是她的底线。
他没有触碰这个底线,但他的作为让她不再信任他。他要怎么办,才能重建信任?
第12章 12
规定是在7:30归队,赶上白岗早点名。
他在早操之前就到了,找值班员交检讨,再请假。
他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但他上楼后,并没有见到她。
林英接了他的早餐,边给他拿碗筷,边告诉他:“大清早就不在家了,给我发信息说是出去走走。暑假出门的人多,只有清早的票,所以要赶早去机场。让她去放松放松吧,这几年累得够呛。你坐下,我们聊两句。”
“她真的……辞职了吗?”
“嗯,这事怪我,我念了她很久,是我让她辞的。这工作太辛苦,那喉咙就没好过,唉,昨晚上光脚回来,那脚后跟磨得稀烂,哭了好久。不是她娇气啊,这手跟脚,一天到晚在用,疼起来真的磨人。她就那倔脾气,痛成那样也不吭声,搞到那么晚才回。”
卫凯旋心痛。
昨晚那情况,如果是别人的男朋友,怎么样都会优先把她安全送回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既没发现她伤心难过,也没发现她的脚疼得这么厉害。
“凯旋啊,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对你的工作没有任何意见,这是为人民服务,我们应该全力支持,就是想跟你提个小小的建议。”
“阿姨请说。”
“以后有这样的大任务,能联系的时候,一定要跟她说一声。”
“我记住了。阿姨,对不起,是我办事不靠谱,伤了她的心。”
林英松了口气,小声说:“不怪你不怪你,那么大的事呢。房子的事,彩礼的事,她都跟你说了吧?”
卫凯旋更惭愧了,食不知味。
林英看出他的窘迫,马上补充:“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们被这些事影响,不能安心工作。同样是做父母的人,你妈肯定也愿意为你们付出所有,只是老天爷不开眼,欺负老实人。心意是一样的,就不要去计较谁出的多谁出的少。面子那些都是虚的,只要你们小两口过得幸福,那就什么都好了。那个……我找人问了一下,他说低分化不代表没办法,低分化带瘤生活的也不是没有。她这个情况,当时及时做了手术,五年生存率不低。如果她现在的情况稳定,是不是再去天坛医院看看?万一还有别的方法呢。你要是请不到假,就让麓麓去,再请两个人跟着,那就稳妥了。不要担心治疗费,我们一块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