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妙生硬回了句:那我也睡了。
消息发过去就把手机给锁屏,准备关灯睡觉。
才关了灯,锁屏的手机就亮起屏幕,紧接而来的是一串哆啦A梦主题曲的铃声。
是祁熠打来的视频电话。
姜元妙本来没想接的,可手比脑子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工夫,四年老群每日更新完结文群四而二尓吴久以四弃手已经重新开了灯,接通电话。
她甚至连手机角度都没摆好,死亡角度直播放送前,连忙挡住前置摄像头,手忙脚乱地点了翻转镜头,对准自己的被子,这才松口气。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里出现少年清俊漂亮的一张帅脸。
似乎是躺着的姿势,碎发压在柔软的枕头上,分明是死亡角度,但他精致的五官完全经住了镜头的畸变,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部的轮廓感很足。
姜元妙还没能多生会儿的脾气,看到这张脸,立刻就没出息地熄火了。
她压了压被帅得想上扬的嘴角,“不是说看猫吗,你对准自己干嘛?”
祁熠没应声,把手机举得远些,一侧的肩膀入了镜。难怪他刚刚说不太方便,小橘猫赫然睡在他的枕头上,霸占了他的半边枕头,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正香。
因为主人的动静有些吵到它,它往他颈窝的方向又挪了挪,迷恋主人温暖的体温,粉嫩的嘴巴吧嗒两下,闭着眼睛继续睡。
姜元妙被萌得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嘴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看完了吗?”
少年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低低的,磁性悦耳。
他似乎要挂电话了,姜元妙连忙出声阻止,“等等等等,我还没看够。”
祁熠嫌麻烦似地轻啧了声,“我手酸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到底没挂电话,依旧维持着这样不便利的姿势。
小猫自然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不过,姜元妙不光没看够小猫,还没看够他。
除了小猫,他自己的身体也入了一点镜头,精致嶙峋的锁骨,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偶尔随吞咽上下滑动的锋利喉结。
姜元妙装出体谅他的模样,“你不用把手机举那么高,可以拉近点。”
祁熠果真拉近了,瘦削的下巴随之入镜。
姜元妙上次见这种角度的美色,还是在网上,某男偶像给粉丝的千万粉福利,一段伪装成女友视角的互动视频。
只不过,和男明星营业时的刻意迎合不一样,镜头偶尔晃过祁熠微抿的唇角,带着几分冷淡,反而更显得禁欲,也更勾人。
一时没忍住,姜元妙捂着嘴,偷笑的声音还是从指缝溢出。
“怎么了?”被欣赏美色的人毫不自知。
“没什么没什么,”姜元妙连忙收起笑声,装作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大福是不是真的把你当猫妈妈了,竟然这么黏你。”
“……麻烦正视一下我的性别。”
“好好好,你是猫爸爸,行了吧?”
说话的工夫,小橘猫的脑袋一歪,从祁熠的肩膀滑下去,粉色的小爪子微抬,歪着脖子继续睡。
姜元妙被萌得受不了,在电话这边压抑着破音的尖叫,“呜呜呜太可爱了,姐姐抱抱。”
祁熠忽然出声:“我可以考虑给你发个压岁钱。”
姜元妙脑子转了好一会儿的弯才反应过来,连着呸呸两声,“你想得美。”
祁熠低笑,“难道不是你自己想?”
“不行不行,我撤回,”姜元妙才不愿意给自己降辈,“我不当大福的姐姐,我当它妈妈,行了吧?”
祁熠微妙地沉默,没吭声。
姜元妙冲着手机屏幕里的小猫犯痴的时候,房门被敲响,徐牧星在门外扯着嗓子喊:“妙,睡没?吃不吃夜宵?刚包的饺子!香菇猪肉馅!”
一听到有香菇,姜元妙就算不饿也要过去吃两个,冲门口回了句“马上来”,拿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我去吃夜宵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从房间跑到吵闹的客厅,从徐牧星端着的碗里抢刚出锅的饺子吃。
被她挂断电话的手机另一端,屏幕回到聊天页面,祁熠却仍旧举着手机,好一会儿,才搁到旁边。
貌合神离的家庭不会因为节日的喜庆而团圆温馨,虽然是除夕,但母亲还在医院值班,父亲也在国外出差,还没回来,家里就他一个人,电话一挂断,便又回归毫无人气的死寂。
他侧躺在床上,食指伸到小猫身前,被它反射性地用爪子抱住,仿佛很需要他。
听着小猫浅浅的呼吸声,祁熠弯起唇角。
他是猫爸爸。
姜元妙是猫妈妈。
挺好。
第28章
在姜元妙的记忆里,每年的春节都挺鸡飞狗跳。
老姜家的旁支多,姜老爷子有七个兄弟姐妹,每个兄弟姐妹各自又生了几个儿女,儿女们又各自成家,虽说也有像姜砺峰这样到另一个城市落户定居的,但过年的时候,总会回老家探亲。
年初迎亲戚走亲戚,哪怕只是在每个亲戚家待上一小会儿,也要费好些时间和心力。
不过姜元妙很喜欢这事。
至于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压岁钱的诱惑,她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更何况她的压岁钱从来不用上交,纯赚!
姜元妙嘴巴甜得很,跟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拉家常侃大山这种事,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虽然也有嘴碎的亲戚,会问她的成绩,还会拿自家小孩跟她攀比,但她基本上也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从来不放在心上。
只是今年,碎嘴子亲戚不再关心她的成绩,反而是去关心她爸的终身大事。
“哎,妙妙都这么大了,砺峰也该找了吧?”
“我女儿的同事跟你一个年纪,人也二婚,改天介绍你们聊聊?”
媒人仿佛是谁都能掺一脚来当的事,几个姑妈把姜砺峰围在一块,你说一嘴我说一嘴的,要给姜砺峰说媒,姜砺峰赔着笑的婉拒,丝毫不起作用,只得继续赔着笑听。
姜砺峰是念着长辈的面子所以赔笑,但姜元妙是一点也藏不住情绪的人,当着她的面给她爸说媒,这几个姑妈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当即气黑了脸,想过去插嘴反驳她们的话,才抬腿,旁边忽然伸来一条手臂,揽住她肩膀的同时,阻住了她刚迈出去的步子。
一扭头,便是徐牧星这颗张扬的粉色脑袋。
徐牧星吊儿郎当地站在她身侧,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另只手拿着根刚拆还没吃的鳕鱼肠,像夹着烟一样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递到她唇边,“来根华子?”
姜元妙张嘴就是一口,一脸郁闷地嚼咽。
在她吃着鳕鱼肠的时候,徐牧星说:“姑妈她们都退了休,在家闲得慌,所以喜欢管些闲事,我还被她们念了呢,刚那会儿工夫,就又给我谈了两轮相亲。”
姜元妙还是郁闷,“你跟我爸又不一样,你这个年纪被催婚是合情合理。”
徐牧星佯装不满地敲了下她的脑袋,“什么叫我这个年纪,你堂哥也没多老吧?”
姜元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还没结过婚,她们关心也正常,可我爸都结过婚了,都有我这么大一个女儿了,她们怎么还在那要给他介绍对象。”
“因为——”
徐牧星话说一半又止住,表情变得古怪。
姜元妙扭过头,奇怪他怎么不继续说,“因为什么?”
徐牧星看了她一眼,她棕色的眸子盛着疑惑,仿佛真的无法理解自己父亲被人说媒的原因。
夏萍去世的时候,她已经小学毕业,到了懂事的年纪,她不是不知道她爸爸现在是个鳏夫,只是在抗拒接受。
不肯接受既定的事实,这是在耍小孩脾气。
“因为她们太闲了。”
徐牧星到底没有重提她妈妈已经过世的事情,揽着她肩膀,气势十足地指挥:“走,跟堂哥要红包去!”
他的小堂妹,也才十七岁,应该有耍小孩脾气的特权。
-
中午在姑妈家吃完新年饭,姜元妙立刻就拉着姜砺峰回了爷爷奶奶家,既然没办法阻止姑妈们的碎嘴,那就三十六计跑为上。
今年过年又收到了不少红包,姜元妙把不开心的事放到一边,美滋滋地清点“战利品”。
她是存不住钱的人,钱到手就想花,前脚数完压岁钱,后脚就点开了购物软件,搜索,加购,付钱,再搜索,再加购,再付钱,一个下午都泡在购物软件里,把刚需的不刚需的东西都痛快买了个遍,就等着到时候回兴临市,拆他个十件八件的快递。
除了给自己买,姜元妙还打算给老姜同志添个物件,正好老姜同志的生日快到了,她琢磨着给他买个生日礼物。
老姜同志平时搞创作,敲键盘的时间多,姜元妙打算给他买一把键盘。
本以为有钱很快就能搞定,却没想到小小的键盘还分这么多种类,光是机械轴就看得她眼花缭乱,去网上看介绍视频,更是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对这东西实在不了解,姜元妙也不勉强自己,第一时间去请外援,问问祁熠。
习惯性把求助消息发过去,又觉自己是搬远水救近火,买回来给她爸用的,直接去问本人不是更快?
姜元妙放下手机,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找老姜本人旁敲侧击一下,打听他对键盘的喜好和习惯。
从房间里出来,正要去客厅找人,无意间瞥见书房门没关紧,她脚尖方向一转,往书房走过去。
正要敲门,冷不防听见书房里的说话声。
是奶奶的声音:“你和小陈这事,跟妙妙讲了没?”
姜砺峰:“还没。”
有八卦?
姜元妙敲门动作一顿,收回手,捂着嘴坏笑,竖起耳朵听墙角。
姜奶奶叹了口气,说:“你和小陈的事,我没跟你那几个姑姑说,就是怕她们跟妙妙说漏嘴。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要是想再婚,得抓紧时间先探探她口风,妙妙这孩子,看着缺心眼,实际上心思细着呢。”
姜砺峰低着头,“我知道,就是怕她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没说。”
姜奶奶继续说:“夏萍走了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着妙妙不容易,也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顿了下,又说:“妙妙也需要一个妈妈。”
书房里传来叹息,姜元妙脸上的笑容从僵直到消失,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浑身冰凉。
里面传来挪椅子的动静,她慌慌张张踮着脚尖躲回房间。
姜元妙靠在门后,背脊紧贴冷冰冰的门板,双手也抵着门,却还是撑不住因为双腿发软而下滑的身体,一屁股跌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
地板很凉,屁股摔得很疼,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像死机的破烂机器人。
她恍惚地坐在地上。
明明爸爸上午还在拒绝姑妈们的说媒,怎么下午忽然就打算要结婚了?
她是不是睡着了,在做梦?
姜元妙机械地抬起手,使劲掐了下自己的脸蛋。
啊,是疼的。
她蜷缩坐在地上,脸埋进臂弯。
被丢在床上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起消息提示音,打破她想要逃避现实的幻想。
姜元妙到底还是从地上爬起来,去床上捡起手机。
是祁熠给她发了几个键盘的链接,码字工不会踩雷的牌子。
姜元妙低着头,打出“谢谢”两个字,又删掉,手指重重地打字:这钱留着给我自己买零食不香吗,不买了!
夹枪带棒的一句,祁熠回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号。
气球扎破了一个口,要放出的脾气就一发不可收。
姜元妙没再回复,手机往兜里一揣,火急火燎冲出房间,直奔玄关,穿上外套,蹲下换鞋。
见她这么气势汹汹的模样,在客厅看电视的姜爷爷见状问:“妙妙你做什么去?”
姜元妙低着头系鞋带,原本不想搭理,可是爷爷问她,便闷闷地扯了个借口:“下楼买雪糕。”
正巧已经从书房出来的姜砺峰,路过听见这句,不由唠叨她:“这么冷还吃雪糕,改天你又闹肚子。”
往日平平无奇的一句唠叨,这时候却是落在炮仗导线上的火星。
姜元妙使劲扎紧鞋带,猛地起身,转头怒瞪他。
如同一只受伤小兽,浑身的毛都倒竖起来,眼神充满了被背叛的仇恨怨怼,可偏偏眼睛是含着泪的通红。
她这副愤怒又委屈的模样看得姜砺峰一愣,“妙妙你……”
“不用你管。”
姜元妙撇开脸,冷声丢下压抑着哭腔的一句,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当然不是去买雪糕的,她是在离家出走。
才不要在溪川待了,她要回兴临市。
才不要什么新妈妈,她有且仅有一个妈妈!
姜元妙买了最近一趟回兴临市的高铁票,两个小时后,她回到了自己家,却进不去家门。